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無論是內, 還是外的人都坐立不安地盯著被紅藻染血的海麵。


    十年的獸潮再度來臨,一直沒有離開臨洛城的宋瑟瑟, 落葵二人正站在水天一色的邊緣線上, 提著嗓子眼等待一個奇跡。


    很快, 第一隻妖獸鑽出了頭,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密密麻麻得像肆無忌憚的水蛭。


    密集的水蛭越來越多,他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一頭六級鬼車衝破防線朝他們撲來的那一刻, 一道磅礴劍氣破天而起。


    劍雪生光, 正照無邊。


    瓊台瑞雪之下, 身著白裙的女子宛如天神降臨, 手中寒秋斬山河,破虛空。


    “師叔!”


    “師叔你沒事太好了,你知不知道瑟瑟有多擔心你。”褪去了青澀的宋瑟瑟隨著寒光散去朝她跑去,想要撲進她懷裏訴說這十年擔憂,卻被一個滿頭金發,生得嬌豔如花的少女攔住。


    “師侄忘記我的命牌就放在青雲宗,隻要命牌一日亮著,便說明我的性命無憂。”她不知道的是,自從她進入無妄海的那一刻,放在長生殿內的命牌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


    宋瑟瑟還在思考攔住她的金發女子是誰時,金發女子先一步盈盈出聲,笑著露出一顆尖尖小虎牙。


    “瑟瑟姐,我是雯雯啊。”她雖然不明白娘親為什麽讓她偽裝大人模樣,不過娘親說的總沒錯。


    “我是楓楓。”高大的黑發藍眸青年緊隨其後。


    他們在無妄海裏仍是長不大的模樣,但在出來時,白笙為了不讓他們過於引人注目,隨手為他們施了個障眼法。


    有時候普通,才是最好的保護傘。


    “你們是雯雯和楓楓?你們都長那麽大了!”宋瑟瑟看著其貌肖父,生得完全同師叔不像的兩小師侄,不知為何心裏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彼此身高,悲催地發現,她現在是幾個同門中最矮的。


    聞瑜不滿被冷落摟住她腰,虛弱之色漸深:“白白,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先迴去休息了好不好,有什麽事晚點再說。”


    “對對對,師叔公這句話說得極對,師叔現在確實應該好好休息才對。”宋瑟瑟看著師叔公這張臉,感覺比之前看起來還要年輕。


    難不成師叔公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亦或是因為愛情的滋潤?


    落腳的地方還是先前那一間,這些年來宋瑟瑟隻要有空都會過來打掃,好營造出還有人居住。


    尚未入院,隻見那棵生得鬱鬱蔥蔥的菩提樹下。


    眉眼如畫,眉心金卍印的白袍和尚正手持佛珠,抬眸間喚她。


    “號鍾道友。”佛音繚繞,令人夢迴大雷音寺。


    “空青師父。”白笙見他出現在這裏,也有些詫異。


    寒暄一二後,陵遊方說明來意,“不知道號鍾今夜可否有空。”


    見自己被冷落的聞瑜立刻見縫插針擠進來,挽著她手臂裝柔弱:“白白說好今晚上要陪我的,你可不能食言,和大師的約,恐怕要改天了。”


    “不會的。”白笙拍了下他的手臂以示安撫,“我今晚上有事,空青師傅的約恐怕得要晚點了。”


    “你我二人都在臨洛城,貧僧隨時歡迎號鍾道友前來談經論道。”掌心佛珠對上男人挑釁的唇角,碾得蛛網密布。


    原本的隨時卻因著青雲宗傳來了訊息,導致白笙連夜歸去。


    得知她離去,且沒有與自己告別的陵遊正手持佛珠沐浴著庭院慘白月色,蕭寒佇立如孤竹。


    前去解手的小沙彌見他站了許久,遂走過來問道:“師叔可是在看什麽。”


    “不過是在想世事無常。”多年相伴比不上一張好看的臉。


    世人都言男子好色薄情,其實有些女子同樣不遑多讓。


    “嗯?”不過天上什麽時候出了一顆叫世事無常的星星?


    得知她從無妄海平安歸來的那一刻,許燼立刻結束了閉關。


    癡等逍遙山門,宛如望婦石。


    但是那人並未馬上歸山,而是去了主峰,他為了能盡快見到她,也追了過去。


    一迴一返,正好擦身而過。


    逍遙山


    “師叔,是我。”


    轉過身的白笙見到憔悴,清減了不少的許燼,想到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殷九裏與修真界新秀是璧人一事,忽然間覺得他有些可憐。


    看這情形,那位九裏師侄應該是將孩子打掉了。


    “師叔能讓我抱一下好嗎。”許燼見她眸帶憐憫,竟有些讀不懂她的意思。


    難得地,白笙沒有拒絕。


    “白白,你們在做什麽!”從小廚房端出一碟桂花糕的聞瑜見到桃花樹下相擁的兩人,已然氣得怒發衝冠,雙眸猩紅隱有火星跳躍。


    “他心情不好,我安慰他一下。”白笙見他出來了,心虛地將男人推開。


    他心情不好關你什麽事,一個男人心情不好會找你一個成婚的女人安慰,恐怕也就隻有你傻得相信。


    無論他心裏罵得再難聽都不在臉上表現,不動聲色橫在他們兩人中間,順帶拈了一塊桂花糕堵住她的嘴:“要是師侄心情不好可以找師叔公,師叔公畢竟是過來人,對於感情一事也能為師侄出謀劃策,前提是師侄不要終日妄想著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要不然啊,這腿恐怕會被打斷的哦。”


    “白白,可能是師侄最近太閑了才會整日胡思亂想,要不我們給他介紹幾個修真界的仙子怎麽樣。我前麵聽別人說,有時候當一個人單久了,身心難免會出現什麽問題。”


    “師叔是怎麽想的。”沒有理會聞瑜矯揉造作的許燼望著她,想要從她嘴裏明白他的地位。


    將嘴裏桂花糕咽下的白笙:“我覺得他的提議挺好。”


    有些事雖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事不說,不過是為了給彼此留一個體麵。


    他已心生執念,若一日不將其放下,終有一日難免會被心魔所噬。


    “師叔也是這樣認為的。”即便如此,許燼仍是忍著情淒意切再問,縱然喉間溢出一口腥甜。


    白笙並未言語,唯有點頭。


    剛送走一個,另一個也跟著來了。


    或許他們是打算在今日,都見上她一麵才肯甘休。


    “師父,弟子已經修成金丹了,你按照承諾必須收我為徒的事情可不能食言,你要是不信,可以問他們我是不是在兩年之期內修成的金丹。”身高八尺的青年站在籬笆外,龍章鳳姿,謙遜溫和。


    正準備將樹下桃花酒挖出來的白笙看著從少年成長為青年,現在仍未拜師的胥檸,不明白他為何一定要執著於她。


    輕揉眉心,語氣帶著無奈:“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收你為徒,你明知我並未有收徒的打算,說不定還會拒絕你。”


    “想要拜師哪裏有那麽多的理由,要說有,也是因為我覺得師父生得好看。”美人臨川而立,美目盼兮見之不忘兮。


    話音剛落,便挨了一掃帚,身後寒氣襲人。


    “好啊,我就說你這小子怎麽一直纏著要白白收你為徒,感情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放心,我現在就幫你師父清理門戶,打死你這個逆畜。”


    *


    殷九裏得知白笙沒有死在無妄海的時候,正和西山妖王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聞音,手中花枝應聲而斷:【怎麽可能!書裏不是說過隻要進了無妄海的修士都絕無生還的可能!那個女人又是怎麽迴事!】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要是係統有表情,現在肯定在翻大白眼。


    “九裏,你的身體不舒服嗎?”林照見她麵色不佳,還以為是她不舒服。


    “我現在有林照哥哥陪著,身體哪裏會有什麽不舒服啊。”臉頰泛紅的殷九裏將臉埋在青年胸膛,嗓音嬌軟,“我覺得我能認識林照哥哥,真的是老天爺給我的福氣。”


    既然白笙迴來了,她正好試一下新買的道具。


    她就不相信她的氣運,能好到老天爺次次幫她化險為夷!


    等她結束遊曆迴到青雲宗,正好得知白笙今日不在逍遙山,頓時計上心來。


    嫋嫋婷婷來到逍遙山,見到樣貌不輸當年的聞瑜,俏臉微紅,嗓音軟媚:“師叔公是我,我是九裏。”


    “嗯,你來做什麽。”正在拔草的聞瑜扭過頭看了一眼,繼而專心拔草。


    “我…我有件事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既然猶豫,那就不用說。”反正他也不想聽。


    “假如是關於師叔的事情,師叔公也不在意嗎?”殷九裏見他完全視若無睹,心下暗恨,隻覺得這男人真是不識好歹。


    要是關於白白的,他勉為其難聽一下也沒事。


    “其實我剛才看見師叔和逍遙宗掌門出去了,去的方向好像是山腳下。”


    “馬上就要天黑了,也不知道師叔同雙葉掌門會不會迴來,畢竟今日可是山下的七夕。”?


    第62章


    白笙確實和闕五音外出, 但同行的隊伍除了他們二人,還有許燼,一直與她不對盤的於晴空, 本在閉關卻強行突破出關的月淳。


    “阿笙, 想不到我才閉關幾年,你倒是連孩子都弄出來了, 你這速度可真是快得令人歎為觀止。”點花鈿, 抿胭脂,身材火熱的女人正姐妹好的與她勾肩搭背。


    本是美豔大氣的臉,卻帶著一絲格格不入的猥瑣。


    月淳又忽然想到什麽,有些唏噓道:“我當年以為你和雙葉會走到一起的,誰知道造化弄人,不過看見你們都有了自己的另一半, 也挺好 。”


    “當年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月淳還是不要再緬懷過去為好, 畢竟這人嘛,總不能一直活得固步自封。”於晴空一聽頓時不滿, 卻礙於闕五音在側。


    “晴空說得對,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我們都應該往前看。”闕五音溫和一笑,摟著於晴空肩膀,訴說著他們夫妻恩愛。


    月淳看了他們一眼, 繼續將目光放在臉色如常的白笙身上,“阿笙, 你和你那位小夫郎是怎麽認識的?我聽他們說你的小夫郎比你小了快兩百來歲, 你是怎麽做到吃上這一棵嫩草的。”


    嘖嘖嘖, 兩百歲, 這中間不隻是隔了一個祖宗輩那麽簡單。


    不過單看好友這臉,頂多也才十七八歲。


    “我能說,隻是一個意外嗎。”對於他們的相識,白笙覺得萬分無奈,特別是當其他人問起他們相識的起因。


    “嗯?我怎麽嗅到了瓜的味道?”


    就在這時,於晴空突然出聲,目光帶著絲不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某人的小夫郎不放心某人,開始眼巴巴地跟來了。”尖酸刻薄的話一聽,便知道針對的是誰。


    白笙扭過頭往後望去,熙熙攘攘的人潮後,一個容貌豔麗的男人正伸長著脖子朝他們所在看來,待見她迴首,眸中璀璨如星火璀璨。


    山海河川在望他,他隔著滿天蜿蜒星河看她。


    白笙朝他走近,秀眉微擰:“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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