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生氣。”立於崖邊,雙手負後的白笙眺望著遠處的日照香爐生紫煙,眉間舒展。


    “因為師叔公可是你的男人,還是你孩子的父親,你的男人被另一個惡心的男人惦記上就不覺得惡心,犯嘔,憤怒嗎。”要是有一個男人,或者女人惦記上他喜歡的女子,他恐怕早就提刀上前砍去了,哪裏同師叔這般平靜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些無用的情緒有用嗎。”


    已經氣得怒意壓到眉毛的胥檸想了想,這些無用的情緒確實不需要,不過見到一臉平靜得像是無事發生的師叔,倒襯得他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可是師叔公再怎麽說也是師叔的男人,還是師叔孩子的父親,要是他們聽到了,指不定會有多難過。”既然軟硬都不行,那就打起感情牌。


    “要是真有那一天來臨,我想那人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明明是不曾水泛波瀾的一句話,無端聽得人遍地生寒。


    在白笙離開青雲宗的這幾天,聞瑜無論去哪兒都能看見那隻陰魂不散的臭屁蟲。


    哪怕他罵得再難聽,那人仍像一隻打不死的臭蟲繼續黏上來,嘴裏還說著什麽。


    打是親罵是愛,你現在對我越冷淡,以後愛得我越深沉。


    你肯定也是喜歡我的,隻不過是現在還沒有認定自己的心意,或者你沒有發現你喜歡的其實也是男人。


    等你試過和我在一起後,你肯定能知道我的好了。


    我知道你和號鍾尊者之間沒有感情,我可以幫你離開她,而且我是真心喜歡你,會將你的孩子當成是我們共同的孩子。


    這些腦殘言論簡直惡心得他差點兒忍不住動手將他人道毀滅,先不說他厭惡同性至極,單憑他哪一點兒能比得上白白,憑不要臉?還是沒有發育健全的大腦?比如用鞋底拍平的腦子。


    周圍的人見到那位向來高傲的逍遙宗少主此刻滿目含情地走到金發碧眼美人麵前,深情款款道:“這是我送給阿聞的百合花,還希望阿聞能收下。”


    百合花向來代表純潔,天真的愛情,又有著百年好合,心心相印的美好期望。


    “我已經成婚了,一個男人既然成了婚,就得一心一意對待妻子別無二心。至於闕公子送的花還是轉贈給其他男子為好,畢竟我一個有婦之夫是真的不喜歡男人。”如今人多,他不給他臉,休怪他無情!


    “成婚了不是可以和離嘛,而且我堅信我一定會比號鍾尊者對你還要好的。”闕天賜見他沒有像之前一樣讓他滾,以為他終於發現他的好了。


    “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既然認定了一個人,這生自然是她的人,死了也隻能是他的鬼,”聞瑜狀若無意撩起一縷發絲,好將前麵被遮住的脖間紅梅現於世人眼。


    見他們的視線都望過來,臉頰嬌羞浮起一抹紅暈,忙將衣領往上拉,誰知道不小心暴露出了更多曖昧紅梅:“誒,都怪白白一點兒都不節製,害得我的腰到現在都還有些酸。”


    圍觀的一些弟子紛紛低頭咂舌:“我們前麵還說師叔性子冷淡,想不到今天就塌房了。”


    “難道就我好奇師叔公嘴裏說的姿勢是什麽嗎,還有師叔最近不是外出了嗎?”


    “噓,說不定這是師叔公和師叔之間的qingqu,哪裏是我們這些外人能了解的。”


    正準備來接人的白笙:????


    第33章


    迴到逍遙山, 揉了揉眉心的白笙想到飄入耳邊之言,語氣不自覺加重幾分。


    “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前麵到底亂說了什麽。”


    被捏住魚尾的聞瑜咬死不承認, 眼眶泛紅地連連搖頭, 並想要將魚尾從她手中逃離:“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亂說,白白相信我, 還是說你現在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給我了。”


    “白白要是不信, 我可以發誓我這輩子,下下輩子喜歡的人也就隻有你一個,要不然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人魚怯生生伸出三根手指頭,滿臉真誠。


    白笙看著完全被嚇破了膽的人魚,真擔心她的語氣要是再兇一點, 他指不定都要哭得滿地打滾。


    夜裏, 等兩個孩子都睡著後, 聞瑜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說:“白白,你送我一束百合花唄。”


    “好端端, 為什麽想起要百合花?”眼眸半垂的白笙看著搭在她衣袂上的手指, 沒有拂開。


    “我就是突然想到的, 所以你就送我一束百合花嘛。”他想到那個男人大庭廣眾之下居然給他送了一束百合,擔心他日後往往見到百合都會想到如此惡心的一幕。


    “好,那你閉上眼, 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睜開眼,知道嗎。”


    “知道了。”


    白笙牽著他來到院中, 抬手衣袂飛揚, 千縷萬絲靈力從她掌心傾灑而出。


    那些霽光藍靈像是有了自主生命般鑽入枕枕星河, 與皓皓星光融為一景。


    轉瞬之間, 滿山百合花簇簇綻放,爭先恐後沐浴於月色之下。


    清風拂來,吹動他們纖細翠綠葉杆,花葉卷卷。


    “白白,我可以睜開眼了嗎?”聞到花香的那一刻,聞瑜早已迫不及待。


    “嗯。”


    少年睜開眼的那一刻,是盛放了滿山的百合花朝他花枝搖曳,迎風舒展,令他置身於一片雪海香風。


    “喜歡嗎?”白笙見他像是丟了魂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


    “喜歡。”


    笑得眉眼彎彎如月牙的聞瑜蹲下身摘了一大捧百合花遞給她,“不過我明明說的是要一束,白白怎麽給我送了那麽多。”本是埋怨的口吻,卻帶著齁甜的撒嬌。


    “因為我希望你以後隻要一見到百合花想起的人是我,不是那等惡心醃臢。”


    她雖不懂浪漫,性子更是薄涼冷淡,卻總能猜出他想要什麽。


    或許是笨蛋人魚不會掩藏自己的喜怒哀樂,故而將每一幀表情都定格在了臉上。


    本應該睡下的兩條小人魚此刻正趴在窗邊說著悄悄話。


    “哥哥,你說我以後也能不能遇到一個送我滿山百合花的人啊。”聞雯一臉羨慕地看著沐浴於皎皎月色下的滿山百合,小手一伸,正好折了一朵在手中把玩。


    “肯定會有的,要是沒有人送,哥哥送給你。”聞楓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好像有點明白爹爹為何會喜歡上娘親的原因了。


    我攜滿山百合贈予你,仍覺百合不如你。


    那天在牡丹亭裏被明晃晃拒絕的闕天賜失魂落魄得迴去的路上,又遇到了殷九裏。


    “天賜師兄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嗎?”早已得知事情來龍去脈的殷九裏善解人意地明知故問。


    “原來是師妹,我………”闕天賜見攔住他去路的是那天要他大膽追愛的女子,就像是茶壺遇到了碗大倒苦水。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但我為什麽那麽地不甘心。”或許最後一句才是他的心裏話,前麵隻不過是鋪墊。


    殷九裏怎能猜不出他的心中所想,又怎能不順著他的意:“既然一男不跟二婦,要是號鍾尊者消失了,聞大哥不就是屬於天賜師兄的嘛。”


    “而且我聽說號鍾師叔已經離開宗門好幾日不曾歸家了,說明聞大哥身上留的痕跡肯定是被毆打,虐待出來的,要不然不會留存那麽久,聞大哥前麵故意那麽做,有可能是在向我們釋放出求救的信號。畢竟這修仙修久的人,特別是女人,往往都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特殊癖好,別說號鍾師叔背地裏還不知道養了多少爐鼎。”說到最後,語氣裏是止不住的唏噓。


    “爐鼎?”


    “嗯,有些話我本不應該多說的,但我要是不說,聞大哥也顯得過於可憐了一點。”微微下拉,帶著悲情苦彩的語氣更能勾起他人好奇心。


    “怎麽說?”闕天賜果不其然,正吃這套。


    殷九裏見魚已上鉤,自然不會吝嗇地開始她的扮演,眉頭一拉,語氣一歎:“其實當年的聞大哥是被號鍾師叔強搶上山的,聞大哥那時候性子剛烈寧死不從,最後還是因為號鍾師叔懷了他的孩子,被迫威脅他要是敢死就讓他們兩人的孩子男為奴,女為娼,最後還要讓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罔顧人倫相愛,聞大哥不希望兩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或者是認賊作父,便妥協地跟了迴來。”


    “隻是聞大哥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在一個滿是修真人的地方裏過得並不快樂,或者應該說是壓抑。我之前好幾次撞到過聞大哥躲在一個無人之地偷抹眼淚,手腕上還留有青紫痕跡,我去問他,他又總是搖頭說沒事。”


    “她怎麽敢!”光是聽她嘴裏說的闕天賜就感覺到了滔天憤怒,絕望,別說當事人到底是怎麽能忍受得了這一切的。


    “天賜師兄要是多打聽一下,便能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我是因為看不慣號鍾師叔明明有了聞大哥還改不了豢養爐鼎,甚至任由那些下賤玩意欺負聞大哥。”


    “要是天賜師兄都不幫聞大哥,聞大哥才是真的可憐,說不定等天賜師兄一走,聞大哥,唉………”柴火已經燒得旺盛,怎能不在澆上一桶油,好來個火上澆油。


    *


    “啊嚏。”正擺弄著滿桌百合的聞瑜突然鼻間發癢打了個噴嚏。


    “可是對花粉過敏?”白笙見他鼻尖紅通通的,不免有些擔憂。


    “隻是剛才有根頭發突然飄過來而已。”聞瑜揉了揉鼻尖,表示他沒有大礙,“白白,等你有空帶我們父子三人出去走走吧,哪怕青雲宗的風景再好,看多了也會覺得膩。”


    白笙想到古越前段時間傳迴來的訊息,或許,她得要再迴漠北皇城一趟了。


    “好,到時候我們迴漠北一趟。”


    “啊?迴漠北做什麽啊?”聽到漠北的聞瑜魚鱗一緊,總覺得她是不是看出了點什麽。


    “你不是說你家就在漠北嗎,我很好奇你當初住的地方,我想你應該不會連這個都拒絕我吧。”白笙眼梢微挑,帶著幾分笑意注視著他。


    “怎麽會,就是我擔心我住的地方太小,太破,你會不習慣。”聞瑜咳嗽一聲,借此掩飾尷尬。


    “怎會,我一個修道之人從不在意外物。”將手中百合置於瓶中,起身往窗邊走去。


    恰逢清風拂麵而來,吹得滿山百合搖曳生姿。


    或許,魚蹦躂得太久,都忘記了他的本份。


    聞瑜本以為闕天賜會在那天被拒絕後遠得他遠遠的,但他低估了殷九裏的洗腦能力,傻子自以為是的英雄主義與戀愛腦。


    當他們兩人狹路遇見,總會引起吃瓜群眾的無限熱情。


    手捧滿天星的闕天賜一臉深情地攔住他去路,臉上是令人作嘔的深情款款:“阿瑜,哪怕你是男的,我也喜歡你。”


    “我願意等,等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到來,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你。”好一出癡男怨男的表演,不知惹來多少聖母心腸的鼓勵支持。


    “滾!”雙眸凝寒的聞瑜聽到一個愚蠢的男人說喜歡他,差點兒沒有壓抑住滔天怒意將他當場碾死!


    是不是他太久沒有動殺戮,現在連一些小貓小狗也敢和他大言不慚,說些汙言穢語惡心他!


    “我知道阿瑜和號鍾尊者在一起過得並不快樂,所以阿瑜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給我一個能同號鍾尊者一起公平競爭你的機會,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比她更適合你,也更愛你。”


    “就你一臉癩刺樣也配和她比,果真是長得醜還想玩得花,你要是再不滾,行不行我殺了你。”


    闕天賜像是看不見他的眼中殺意,有的隻是深情款款向美人表達他的萬千愛意:“我對阿瑜的愛是真心的,阿瑜………”


    他自認為含情脈脈的表白還未說完,便被一道冷斥橫空打斷:“所以這就是逍遙宗少主光明正大挖人牆角的理由嗎,要是這件事傳了迴去,也不知道少主的位置是否還能坐穩,恐怕連你們逍遙宗都會成為人人談而論之的笑話。”


    “我知道,可我喜歡阿瑜也沒有錯,哪怕他是個男人。”見到正主來了,闕天賜的底氣也足了。


    “你喜歡他是沒錯,你喜歡男人也沒有錯,你錯的是喜歡上一個有婦之夫,還是一個擁有兩個孩子的男人,你還認為你沒錯嗎。”白笙眼風銳利,“還是說你的道德底線如此低下,就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道德羞恥都不知道。”


    “你這樣,可真令本尊懷疑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能教養出你這樣的單細胞生物,還是說你們逍遙宗的優良傳統就是搶男人。”鳳眸掃過,寒光畢現。


    “我們逍遙宗的風氣好得很,容不得你汙蔑絲毫。而且你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嗎。你身為一個女人應該支持我們才對,男人之間的感情才叫真愛,你們男女之間頂多是傳宗接代。”事到如今,闕天賜仍是不覺得自己錯在哪裏。


    要是錯,也是錯在比她晚一步認識阿瑜。?


    第34章


    帶隊的逍遙宗長老聽到這邊傳來的動靜, 顧不上喝到一半的瓊漿玉液火急火燎地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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