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熄滅之後,教堂陷入了黑暗,從聖壇的位置朝著窗口看去,外麵也越來越黑,玻璃上晃動的黑影頻率也越來越頻繁,看起來外麵就像是個人來人往的集市。</p>


    “外麵是蘇軍嗎?”賀昌龍自言自語道,卻沒有聽到任何人說話,隻得扭頭來問那孩子,“外麵是什麽?”</p>


    孩子鬆開握緊的手,隻是搖頭,臉上竟然顯現出一種滄桑,隻是抬眼看著賀昌龍,又指著他,賀昌龍尋思了一下,道:“我叫賀昌龍——賀,昌,龍。”</p>


    孩子學著賀昌龍的語氣,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點了點頭,指著自己道:“納尼斯涅。古娜。”</p>


    “噢。”賀昌龍雖然點頭,但實際上沒有聽清楚到底那拗口的名字怎麽讀,古娜從賀昌龍那聲“噢”裏麵聽出了疑惑,立即拿出字典,又鑽進聖壇下麵,掏出一個手電來,翻著字典指著上麵的一個個單詞,讓賀昌龍看著自己再讀了一遍。賀昌龍對應字典,明白這個蘇聯孩子的名字意思是:清晨的雪。</p>


    “古娜,清晨的雪。”賀昌龍趴在那笑著看著古娜,古娜明白賀昌龍讀懂了,也欣慰地笑了笑,笑容剛展現出來就被教堂外突然傳出的陣陣怪異的叫聲頂了迴去。古娜下意識鑽進賀昌龍的懷抱之中,又快速地翻閱字典,指著上麵寫有“怪物”的單詞,又指了指外麵。</p>


    “排長,她說什麽?”魏亞軍抓緊匕首微微抬頭看向外麵。</p>


    “古娜說外麵是怪物。”賀昌龍說完搖著頭,看著教堂外,那裏依然湧動著不少的黑影,好象古娜所稱的怪物都在外麵一樣。</p>


    “怪物?怎麽到處都有怪物?我還以為隻有越南有!”鄧澤義忍不住站起來,朝教堂四周的窗戶一看,四處都是影子,他們已經被包圍了。</p>


    黃永模此時忽然道:“你們都忘記了咱們去零號蜂巢前演習時遇到的那個死而複生的怪物了?”</p>


    眾人點頭,誰都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那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那麽詭異的事件,但沒有想到從那天起“詭異”兩個字就一直伴隨著他們。</p>


    賀昌龍隻得又鑽進聖壇下麵,翻閱著字典,詢問古娜:那些怪物是什麽東西?</p>


    古娜翻閱字典迴答,很是吃力,好幾分鍾之後才組合出來一句話:等到天亮,它們就會離開,黑夜降臨,它們又會出來。</p>


    賀昌龍點頭,也知道不能出去硬拚,這種時候一旦出去,憑著手中的四把匕首,隻有死路一條,隻能等到天亮再做打算,隨後古娜又告訴給了賀昌龍一個好消息:村子中還有其他人。</p>


    古娜翻查字典的時候,困得好幾次都差點一頭栽下去,賀昌龍沒有再問下去,指示其他三人輪流值夜,自己則抱著古娜裹著毯子平安地度過了一夜,直到清晨,外麵有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外麵的那些怪異的影子才逐漸散去。</p>


    古娜還未醒來,賀昌龍決定去窗口查探一下,將古娜放下之後,自己握著匕首慢慢摸向窗戶的位置,靠近之後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貌似除了風聲,那些怪異的叫聲也消失了,就在他靠近窗口準備隔著有花紋的玻璃朝外看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間從外麵鑽了出來,緊貼在那玻璃之上,好像也在衝裏麵看著。</p>


    賀昌龍嚇了一跳,立即蹲下來,扭頭就看到清醒過來的古娜朝著自己拚命揮手,示意他迴去,賀昌龍點頭,俯身慢慢摸了迴去,隻見古娜從口袋之中翻出一塊老懷表,打開表蓋給賀昌龍看,賀昌龍定睛一看才發現現在不過是淩晨四點半,根本不算是清晨。古娜又立即抬起雙手給賀昌龍和其他三人比劃了一陣,示意他們在這個地方天都亮得比較早。</p>


    “原來如此。”賀昌龍點頭,忽然間卻又覺得奇怪,因為他迴憶起曾經在軍校時遇到的一個東北首長,那位首長從前是炮兵,也十分健談,和賀昌龍交談的時候,說起過關於家鄉的事情,特別還提起過,冬季在他的家鄉清晨來得較晚,甚至比南方還要晚點,下午太陽落山也快,大概下午…半到四點的模樣天就黑了。</p>


    東北距離蘇聯很近,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現在也是冬天,東北的天都不可能亮這麽早,何況是蘇聯呢?這其中有問題呀。賀昌龍知道古娜還困乏,一麵掏出幹糧給她吃,一麵又翻字典問她:那下午天是不是黑得很早?</p>


    古娜迴答:黑得很早。</p>


    賀昌龍疑惑了,抬眼看著其他三人,其他三人一臉茫然,他翻著字典問:你們這裏天一直都亮得這麽早?</p>


    古娜迴憶了一下搖頭,翻著字典迴答:不,我記得以前不這樣。</p>


    賀昌龍正想還問下去的時候,看見古娜麵露難色,也知道她畢竟是個孩子,這樣翻查字典問下去不是個辦法,古娜吃完幹糧看著賀昌龍的臉,又看著字典上麵的中文,想了想翻著字典問:你們是中國人嗎?</p>


    賀昌龍點點頭,古娜臉上立即露出了更燦爛的笑容,指著字典示意:太好了,不是敵人。</p>


    雖然當時中蘇關係並不好,但部分蘇聯知識分子家庭中因為從前的宣傳,依然下意識認為中國人是盟友,而不是敵人,真正的敵人是美國人和日本人。但他們根本不知道,已經來到的八十年代成為了後來曆史上鮮有的中日蜜月期。</p>


    賀昌龍點頭,古娜隨後又翻字典表示:等到了七點之後,我帶你們去找老師。</p>


    由於古娜在字典中無法找到那個她稱為老師人名的單詞,隻得把名字和前麵的字空出來,然後不斷地發出一個“季馬”的音來,並且表示他會中國話。賀昌龍明白之後,鬆了一口氣,心中大喜,這是除了這裏還有其他人存在之外的天大的好消息。</p>


    好不容易混到七點,古娜躡手躡腳走到門口,俯身朝著門縫下麵看去,看了好久,又示意開門看看,賀昌龍推開門朝外麵一看,什麽東西也沒有,眼前出現的依然是昨天進來時的場景。</p>


    五個人從教堂之中鑽出來,古娜裹著衣服在前麵帶路,沿著村子周圍的屋子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在他們離開之時,鄧澤義叫住賀昌龍,指著教堂窗戶外麵的雪地道:“排長,不對勁啊。”</p>


    賀昌龍一看雪地,立即明白了鄧澤義是什麽意思,因為雪地很平整,上麵沒有腳印,可以說什麽印記都沒有,完全不像是有東西在那徘徊過,而且昨天夜裏也沒有下過雪。</p>


    “怪了。”魏亞軍蹲下來查看著雪地,用手去摸著,一直搖頭。</p>


    黃永模搓著手道:“是不是我們看錯了?”</p>


    “一個人看錯能說得過去,但五個人都看錯,能說得過去嗎?”賀昌龍用腳在雪地上輕輕一踩,留下了一個腳印,“走吧,先去找到其他人,問問那個會說中國話的季馬老師,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p>


    賀昌龍轉身就走,古娜在不遠處衝他們招手,示意走快點抓緊時間。賀昌龍點頭準備追上去的時候,鄧澤義扯住他,低聲問:“排長,蘇聯人把咱們扔到這裏來有什麽意圖,你想過沒有?不可能沒有原因呀!”</p>


    “現在還不知道,隻有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下結論。”賀昌龍明白鄧澤義的疑慮,看了一眼古娜說,“她隻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不會故意誘騙我們往陷阱裏麵跳的。”</p>


    “也許吧。”鄧澤義現在已經屬於抱著懷疑一切的態度。</p>


    “聽排長的,走吧。”魏亞軍催促著兩人離開。</p>


    賀昌龍來到古娜跟前,卻又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先前自己留下腳印的地方,腳印還在,他們走過來的足跡也還在,昨天晚上那些晃動的人影,怪異的叫聲也是真實存在的,可為什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p>


    領路的古娜開始帶著他們在民居之中穿梭,不斷地指著他們留在雪地中的腳印,仿佛在說,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跡,以免被人追蹤。被誰追蹤古娜表述不出來,賀昌龍等人也隻得跟著前進,走了一圈之後,賀昌龍發現他們幾乎是在繞圈,鄧澤義則忍不住上前指著比劃了一個圈,質問古娜是怎麽迴事?</p>


    古娜隻是搖頭,然後不斷地用手指在空中畫圈,隨後將手落在某個點的位置,表示必須這樣繞行,繞到一定時間才能帶他們去見季馬老師。</p>


    “澤義,聽古娜的吧,我信她。”賀昌龍衝鄧澤義點頭。</p>


    鄧澤義扭頭看著魏亞軍和黃永模,魏亞軍立即表態:“我聽排長的。”</p>


    黃永模遲疑了一下,也跟著點頭,在那瞬間他腦子中浮現出了當初他們投降時候的畫麵,以及自己跳傘時賀昌龍奮不顧身救他時的場景,他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賀昌龍的判斷。</p>


    “快了,跟我來!”古娜用俄語說著,再次帶著賀昌龍等人鑽進了一間很小的民居之中,又從那家人位於屋內的地下室中鑽下去,再從花園之中的地下室另外一個出口出來,再鑽入旁邊的灌木叢之中,在灌木叢下方打開一塊帶有偽裝的木板,指著下麵的通道說,“就在下麵,下去吧。”</p>


    賀昌龍點頭,正要下去,鄧澤義卻拉住他,笑眯眯地示意古娜先下去,並作出要攙扶她的動作,古娜雖小,但也知道鄧澤義不信任她,隻得自己先行進去,隨後在下麵的半人高的坑道之中等著,示意最後下來的人記得把木板給蓋好。</p>


    等木板蓋好,賀昌龍看著古娜詢問現在怎麽走的時候,冰涼的槍口對準了賀昌龍的後腦,同時一個男子用俄語低聲問道:“你是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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