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足屨到底是什麽?</p>


    以當時的賀昌龍等人來說,文化程度都不高,讓他們寫出前兩個字來還好說,就連那個“屨”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因為覺得不能在阮霍恩跟前丟了中國軍人的臉,都沒有開口問,隻是互相用眼神詢問對方:你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嗎?</p>


    得到的都是否定的迴答,場麵又陷入了難堪,阮霍恩也裝出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的樣子,繼續解釋道:“我再次申明,這些事情都是胡先生告訴我的,我隻是轉述,認為你們執行任務應該知道這些,同意的話我繼續?”</p>


    眾人點頭,阮霍恩擠出個笑容,指著地麵“千足屨”三個字繼續說:“這件東西是什麽,我不清楚,但這個東西可以打開陰陽之門,而這個族群認為將其藏起來,不如將這東西放在某個可以行走的動物身上隱藏,更不容易被人發現,在當時能放下這件東西的動物有很多,但家養的並不多,雞鴨這些身體太小,身體較大的羊和馬在越南又不算多,在這個地區最普遍對農民最重要的就是牛,水牛,於是這件東西被放置在了水牛的體內,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適得其反,水牛變成了怪物,開始吞噬周邊的一切,這個族群的長老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用一種怪異的巫術把人與牛合體,用人剩下不清晰的意識來控製牛,讓牛不再胡亂殺戮,這個辦法果然可行,但帶來的副作用是,如果不定期給叫牛鬼的怪物喂食屍體,他就會發狂,但發狂的結果並不是襲擊人和物,而是自行伸手刨開泥土,打開陰陽之門,現在你們都明白了?”</p>


    眾人麵麵相覷,覺得可信度比較低,不過的的確確存在牛鬼這種東西,除了阮霍恩的解釋,再找不到其他合適的理由。</p>


    “我的解釋完畢,接下來看你們的了。”阮霍恩再次躺下來,此時範主停止了哭泣,坐在那看著沙媽發呆。</p>


    賀昌龍坐在那思考著,他雖然沒有被事實嚇到,卻有一種某個地方解釋不通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來源於範主和阮霍恩的關於牛鬼和千足屨的講述,而是另外一種東西,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遊走,目光終於停留在阮霍恩的腰間,他看見阮霍恩的那支手槍,忽然伸手去拔出手槍來,拿在手中,看著那支蘇製手槍,問道:“我們進工事之前,聽到在南山墳地位置有槍聲,是美製手槍發出的聲音,那槍聲是怎麽迴事?”</p>


    “誰知道呢?”阮霍恩用帽子罩著臉躺在那裏。</p>


    “排長!那幾個越軍出現了!”黃永模指著下麵林子,賀昌龍立即撲倒,發現五名越軍從五個不同的方向持槍慢慢靠近沙媽,其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大聲朝沙媽喊著什麽,但沙媽無動於衷,隻是緊握鋤頭站在墳地之中。</p>


    “範主,他們在說什麽?”賀昌龍問範主。</p>


    範主聽著那越軍的叫喊,翻譯道:“他讓沙媽放下武器。”</p>


    “武器?”賀昌龍看著沙媽手中的鋤頭,也不知道那群越軍是打仗昏了頭還是怎麽迴事,手中拿著輕機槍,還指責沙媽手中農民的工具是武器,隨後賀昌龍又問,“繼續翻譯。”</p>


    “那人叫沙媽把牛鬼叫出來,還說讓他們不要迴到村莊之中。”範主繼續翻譯。</p>


    黃永模換過五六步槍,瞄準其中一名越軍問:“排長,要動手嗎?”</p>


    “等等!”賀昌龍製止黃永模和其他人,“先不要動手,看看情況再說,首要是保護沙安全。”</p>


    “我說了,坐收漁翁之利,大家都不要急。”阮霍恩笑道,“反正村子裏麵都死了那麽多人。”</p>


    賀昌龍此時扭頭看著阮霍恩問:“那幾十個死去的村民是你下令殺的?”</p>


    “是!”阮霍恩起身來盯著賀昌龍,“如果我不那樣做,我怎麽把那東西引出來,你們又怎麽能完成任務?這隻是任務導致的附加犧牲,完全有必要的。”</p>


    賀昌龍調整著自己的唿吸,有一種莫名的憤怒在身體內碰撞著,他指著阮霍恩的鼻子讓其不要再說下去了,許久自己才自言自語道:“簡直是喪心病狂。”</p>


    “戰爭本來就如此。”阮霍恩也不示弱,絲毫不畏懼賀昌龍等人手中緊握的槍支,他清楚這些訓練有素的中國軍人絕對不會將子彈招唿到他的身上。</p>


    “呯——”下方那名越軍軍官扣動了扳機,將一發子彈擊中在沙腳下,隨後高聲叫喊著,讓沙媽馬上喚出牛鬼來。沙媽被槍聲驚嚇,渾身一抖,卻沒有挪出步子,而是高聲朝著林子中喊道:“跑啊!跑啊!跑啊!”</p>


    憤怒的軍官朝著沙媽腳旁連開數槍,他不敢擊中沙媽,因為他清楚隻有沙媽才有喚出那牛鬼的能力來,槍聲過後,林子中傳出了一聲怒吼,下方五名越軍都轉身朝著林子之中,挨林子最近那人還未看清楚那牛鬼的模樣,脖子就被牛鬼一口死死地咬住,隨後氣管被扯了出來,鮮血濺了一地,渾身顫抖著就倒地死去,剩下的四名越軍端著手中的武器朝著牛鬼開槍,並且發出了壯膽的呐喊,牛鬼用雙臂護住自己的麵部,朝著另外一名越軍奔去,殺掉他又朝著下一個奔去,在很短的時間內,牛鬼用極快的速度幹掉了下方原本占盡優勢的五名越軍,但自己也渾身是血倒地不起,躺在那抽動著身軀,眼望著沙方向。</p>


    沙媽哭喊著朝牛鬼奔去,跪倒在地,捧著牛鬼的腦袋哭喊著,讓人來救命,賀昌龍等人站在山坡之上不發一語,對眼前發生的事情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是下去救牛鬼嗎?還是下去從牛鬼體內拿出那東西來?</p>


    阮霍恩起身了,翻身從山坡之上滑落下去,拔出自己的手槍,對著挨著最近的四名越軍繼續補槍,緊接著來到那名重傷的,胸口還在不斷流血的越軍軍官跟前,低聲問他什麽,但那越軍軍官看著他,卻做出了伸手去拿旁邊落地輕機槍的動作,阮霍恩搖搖頭,將槍口抵住那人的下巴扣動了扳機。</p>


    賀昌龍領著眾人奔了下去,範主被迫跟在身後,躲在所有人的後麵,偷偷地看著沙媽,牛鬼死了,賀昌龍等人要拿走寶物,這對範主來說是個絕好的消息,不管怎樣,隻要沒有了寶物,他就不可能再成為新的牛鬼。</p>


    阮霍恩站在牛鬼和沙媽跟前,賀昌龍帶人奔到他的身後,正要開口,阮霍恩竟然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指著沙媽和牛鬼低聲道:“生死離別的關頭,我們有時間可以再等等。”</p>


    賀昌龍一聽怒火中燒,一腳踹在阮霍恩的小腿之上,將其按倒在地跪下,隨後問:“剛才你對那個軍官說了什麽?”</p>


    “噢,你說那件事?”阮霍恩被賀昌龍抓著頭發,腦袋後仰,依然不改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還騰出手來把煙點上,又道,“終於可以抽煙了,嘿。”</p>


    黃永模上去就給了阮霍恩一拳,問:“說!”</p>


    “我問他早上吃完那些東西,有沒有鬧肚子,因為我有點鬧肚子。”阮霍恩含著卷煙笑道。</p>


    “你!”魏亞軍上前一腳踹在阮霍恩的肚子上麵,鄧澤義也上前按住他,抬手就要抽,阮霍恩卻抬手擋住高聲道,“快點!現在用刀剖開那怪物的肚子,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否則等下那東西產生了變化就麻煩了!”</p>


    眾人都沒有動手,隻是看著賀昌龍,一側的範主卻期待著他們趕緊拿出來,自己那條小命也算是可以保住了。此時,抱著牛鬼的沙媽側頭看著範主,伸手招唿著範主過去,範主抖了抖,好半天才挪動步子過去,就在他快走到沙媽跟前的時候,阮霍恩掙紮著道:“你們是白癡嗎?那個老婆子要動手了!他要把範主變成那東西!快點動手啊!先殺了那老婆子!”</p>


    範主聽到阮霍恩的話,轉身拔腿就跑,但腳踝卻被沙媽死死拽住,自己也不知道沙媽哪兒來那麽大的力氣把範主拖拽了迴去,用力將其腦袋按在牛鬼的腹部,同時低聲喃喃自語著像是經文一樣的東西。</p>


    阮霍恩被魏亞軍和鄧澤義死死壓著,在那拚命叫喊,黃永模側頭問賀昌龍:“排長,怎麽辦?”</p>


    賀昌龍輕輕搖著頭,隨後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能看見範主痛苦地掙紮,還有沙媽那已經猙獰的表情,以及蹬著腿貌似在大罵的阮霍恩。</p>


    “排長!”黃永模伸手抓住賀昌龍,賀昌龍迴頭看著黃永模張嘴說著什麽,但自己卻什麽都聽不到,有一種痛苦在渾身遊走,讓他有虛脫的感覺。</p>


    “救命啊——”終於賀昌龍聽見了範主的叫喊聲,反應過來之後,立即上前將沙媽給拽開,拖拽到一邊,隨後朝著魏亞軍等人喊道,“去拿東西!快點!”</p>


    其他三人愣住了,開腸破肚這件事誰也沒有做過,即便眼前那東西是什麽牛鬼的模樣,但也清楚那東西曾經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沙親兒子,誰忍心在母親麵前殺掉他的親生兒子?在母親眼中,不管兒子變成什麽模樣始終是自己的親骨肉!</p>


    “魏亞軍!執行命令!”賀昌龍抱住拚命掙紮著要朝牛鬼撲去的沙媽大聲喊道。</p>


    眼前,阮霍恩也翻身起來,推開身邊的魏亞軍和鄧澤義,朝著那牛鬼就撲了過去,同時也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作勢要朝其肚子中刺去,沙媽瞪大了眼睛,拚命地喊叫著,就在此時,掙脫的範主抱著腦袋朝著賀昌龍身後大叫著,賀昌龍微微側頭看見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的身後,手中好像還拿著什麽東西。</p>


    “排長!”魏亞軍舉槍對準了賀昌龍身後那人,同時扣動了扳機。</p>


    槍響了,那人停止了動作,隨後直直地朝後麵倒去。</p>


    “阿麽——”沙嗓子像是被自己震破了一般,壓倒賀昌龍,揮舞著雙手要朝瞎子阿麽爬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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