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我來這的時候就聽說,這個叫羅布泊的地方很怪,進去容易出來難。”那個叫羅冠青的班長終於說話了,語氣有些硬,擅長使用步槍,唯獨鍾愛中正式,為了這次任務,部隊幹脆給他找了一支德製毛瑟。他是上海人,聽說父親還是個大資本家,解放戰爭打響之後,他瞞著家人離家出走北上去找部隊,再和部隊打迴上海的時候,家人已經不知去向,詢問之下才知道去了香港,所以幹脆一直留在部隊,因為槍法不錯,被安排進了新兵連任連長,任務的關係又“降”為了班長,白翎讓其挑選了四個比較得力的戰士同行。</p>


    “老張,老張……”胡萬欽拍著駱駝趕上張大勇,因為走得急,那五個戰士還沒有來得及和張大勇互相介紹,而且張大勇本身就有不滿情緒,現在才好轉一點,所以胡萬欽決定趁這個機會給他介紹下,“老張,剛才說話的那位是羅冠青,班長,神射手。”張大勇迴頭看著,羅冠青立即抬手敬禮,張大勇眉頭一皺道,“敬什麽禮,我又不是首長。”</p>


    的確,不管按照軍銜還是職位高低,張大勇都比不過羅冠青,但羅冠青畢竟算是書香門第出來的,非常會說話,立即解釋道:“您是前輩,是老兵,向老兵致敬是我們該做的。”</p>


    “你也是老兵,隻不過你是部隊的寶貝疙瘩,沒讓你們去朝鮮而已。”張大勇說話很直,中川秋男事先也囑咐過,所以羅冠青並不在意,隻是指著自己左側抱著那挺布倫輕機槍的男子道,“這是機槍手陳田,綽號田狗子。”</p>


    張大勇斜眼看著田狗子問:“有火盤子不用,用什麽捷克式呀?”張大勇說的火盤子指的就是蘇聯的dpm輕機槍。</p>


    “這是布倫,不是捷克式,火盤子握把處太寬了,我手小,握不住。”田狗子憨厚地笑著,笑完又警惕地看著四周。</p>


    “噢,布倫……”張大勇點頭,又指著羅冠青右側那個背著大刀的男子問,“你這是要去砍什麽東西呀?”</p>


    那人愣了下,側頭看了眼自己的刀柄笑了,舉起手中的那支波.莎衝鋒槍道:“首長……不,老兵,我叫趙廣湖,副射手,也是通訊員。”</p>


    羅冠青看著趙廣湖道:“他以前是副射手,應該說這小子比較全能,基本上什麽都會點,跑得好,速度快,以前都叫他小神行。”說完羅冠青看著後麵的兩人道,“這個叫錢大寶,爆破手,另外一個叫彭鳳蓮,他算是咱們的指南針,熟悉這個地區的大致環境,還會當地的語言。”</p>


    張大勇看著那個叫彭鳳蓮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什麽起了個女人的名字,正要開口的時候麵無表情的彭鳳蓮自己就解釋道:“我有四個姐姐,我娘有我的時候,我爹擔心我還是個閨女,幹脆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早起女兒名能生個兒子。我是以前國軍騎1師的,換個方式說,我就是俗稱的解放戰士,首長,你還有什麽問題嗎?”</p>


    中川秋男在前方低聲道:“放心,老彭政治上很可靠。”</p>


    “政治上可不可靠我不關心,我就關心他會不會睜眼說瞎話,把我們給帶迷路了。”張大勇迴頭看著前方“放心首長,我也沒有來過這裏,就算迷路了,也隻能怪那地圖。”彭鳳蓮冷冷道,這讓羅冠青有些尷尬,但中川秋男、胡萬欽和張大勇都沒有在意,部隊裏怪脾氣的大有人在,犯不上計較這麽多,隻要不在背後放冷槍就行了。</p>


    走了好一會兒,張大勇揮手讓駱駝隊停下來,自己掏出個羅盤,又拿過那張手繪地圖對比著,隨後抬頭看著前方道:“不對勁呀,按照地圖上的指示,我們應該到了鬼林附近的,但前方什麽都看不到,而且鬼林應該是在我們的南麵,但現在北麵看樣子有山,南麵一馬平川。”</p>


    中川秋男迴頭看著彭鳳蓮,對其揮了揮手,彭鳳蓮跳下駱駝來,順便叫了趙廣湖隨行,兩人也不騎駱駝,而是朝著前方小跑了一陣,蹲下來挖了個小坑,朝裏麵埋下了一根棍子,棍子頂端還有紅色的油漆,然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又埋下一根,隨後趙廣湖迴到駱駝處,前方的彭鳳蓮一揮手,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跟著自己走,前後保持十米的距離。</p>


    胡萬欽覺得納悶,問羅冠青:“他在幹嘛呢?”</p>


    “立標。”羅冠青解釋道,“當地人以前常這麽做,找個棍子或者動物的骨頭,上麵做個好辨認的標記,埋大半進土裏,以免被吹走,一來是迴來時方便,二來是擔心迷路時又繞迴來了。”</p>


    張大勇聽完,忽然朝著前方的彭鳳蓮吼了一嗓子,接著讓其返迴,疑惑的彭鳳蓮迴來質問:“幹什麽?”</p>


    張大勇看著他背著的那些個棍子,俯身抽了一根上來,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搖頭道:“你就學了個表皮,這玩意兒不是這麽用的,不僅是標路這麽簡單。”</p>


    “那你說該怎麽用?”彭鳳蓮脾氣又上來了,相反暴脾氣的張大勇此時卻異常冷靜。</p>


    張大勇搖頭道:“這東西上麵標黑不標紅,規矩肯定是這樣的,你為了圖省事,為了看得清楚才標紅,這的確是個好法子,但當初進這裏來的人,根本的用意就不在這。”</p>


    彭鳳蓮一聽臉上那怒氣一下消散了,因為的的確確那些棍子原本就是標黑的,他自己改良了一下。中川秋男在一側追問:“這怎麽解釋?”</p>


    “紅色大多數時候是代表吉利,但在某些特殊環境內,紅色的玩意兒會招東西,死物之中其實人變成鬼之類的玩意兒是最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死去的動物啊!”張大勇說完指著前方道,“不信你迴頭看看你插的那兩根棍子還在不在。”</p>


    彭鳳蓮立即迴頭,這一迴頭就傻眼了,那兩根先前插得死死的棍子不見了,中川秋男也是無比驚訝,其他幾個戰士也立即拍著駱駝上來要看個究竟,隻有胡萬欽沒那麽詫異,隻是迴頭四下找著,隨後指著西麵道:“在那兒呢!”</p>


    眾人立即順著胡萬欽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兩根原本在正前方的棍子悄然之間就自己移動了位置。彭鳳蓮一時間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張大勇將棍子插進他的背包內,示意他上駱駝,然後讓駱駝隊跟著他走。</p>


    此時,胡萬欽朝著中川秋男一笑,意思是:看吧?我說帶上老張有用吧?</p>


    中川秋男也隻是笑笑,他並不是不相信張大勇,而是死規矩導致的,如果不是胡萬欽這麽堅持,估計張大勇還在前往中原某地的大卡車上昏睡呢。</p>


    張大勇領路,駱駝隊繼續前進,不過這次彭鳳蓮態度倒是比之前好太多了,做事之前都知道先“請教”一下張大勇,不會那麽盲目,畢竟先前發生的事情不是人在搞鬼,張大勇也沒那麽大能耐能在短時間內移動那兩根木棍,彭鳳蓮自己也清楚,在戈壁沙漠之中出怪事那等於是家常便飯,死個把人也和平日內踩死個螞蟻沒什麽區別。從前他在騎1師的時候,經常在這邊緣巡邏,上麵一直有禁止踏入這片區域的命令,他們也從不敢違反,曾經有次好心要幫當地人找羊,卻被當地人死死拽住不準進,說丟隻羊也就丟了,要他們丟了就是好幾條人命,所以彭鳳蓮對這個區域充滿了好奇,隻有少許的害怕存在,不過在先前看到那幾根無端移動的棍子之後,他知道以前聽說的那些個禁忌並不是謠傳。</p>


    “老胡。”晚上紮營時,張大勇悄悄靠近胡萬欽,胡萬欽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麽,還這麽神神秘秘的。</p>


    “怎麽了?”胡萬欽問道。</p>


    張大勇歎了一口氣道:“我有個不好的預感。”</p>


    “別瞎說,影響戰士情緒。”胡萬欽趕緊讓他打住,雖然張大勇的聲音很小,在周圍分工忙碌的其他人根本就聽不見。</p>


    “你聽我說,我這個預感是針對我自己的。”張大勇看了一下周圍聲音壓得更低,“實不相瞞,我實在不想來,但又知道非來不可。”</p>


    “你怎麽知道的?”胡萬欽笑了笑,繼續將駱駝背上的東西卸下來。</p>


    張大勇又挪了一步:“我算出來的。”</p>


    “得了,這種時候別說那一套的。”胡萬欽知道這種說法不能公開。</p>


    張大勇不依不饒道:“你別不信,是真的,雖然我不是很精通,但有些基本的東西我還是明白,我的命長不了,如果我迴去還好說,迴不去,跟著你們來,這次肯定是兇多吉少,要是我有什麽事兒,家裏的房子和地都歸你了,我寫個字據給你行嗎?”</p>


    “胡說八道!趕緊收迴去,大吉大利!”胡萬欽趕緊讓張大勇住嘴。</p>


    “你聽我說完!”張大勇靠近胡萬欽,“在大沙湖的時候,我就覺得很不對勁了,因為有些東西我這個見慣了這些的人都感覺到害怕,是真害怕,而且我估摸著他們留下你,首先是因為你對細菌彈免疫,其次就是因為大沙湖底那些飛機搬運出來的屍體中怎麽找都沒有你。”</p>


    胡萬欽停下來,側頭看著張大勇,又想起了大沙湖事件,尋思了一會兒問:“那你認為那事怎麽解釋?”</p>


    “如果能解釋,就不害怕了,不能解釋才害怕。”張大勇說到這抱著自己的胳膊,太陽一落山,這地方的溫度就急劇下降,中川秋男等都開始穿上大衣,否則一旦生病,哪怕小感冒都能讓人幾個小時內就死硬了。</p>


    “反正吧,我的話你記住,要是我有事,房子和地歸你了,而且我奉勸你,有機會複員就複員,別呆下去,沒好處。”張大勇說完,也抓起大衣來,剛穿上就聽到胡萬欽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老張,什麽叫虛龍假鳳?”</p>


    張大勇一愣,湊近胡萬欽就問:“你從哪兒聽說的?誰告訴你的?說誰是虛龍假鳳呢?”</p>


    “就是那小子,以前在第三分院見到的那個,說我有什麽虛龍假鳳之容。”胡萬欽也沒當迴事。</p>


    張大勇差點上手捂住他的嘴巴:“別瞎說!這事我都不敢說出口!”</p>


    胡萬欽見張大勇反應這麽大,立即道:“你是說,你也看出來我有那個什麽虛龍假鳳之容了?”</p>


    張大勇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許久才道:“反正這事別提了,沒意義,我看不透,說到底還是道行太淺,不過你遇到的那個怪小子應該是個高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的來路。”</p>


    “哎,那邊怎麽還有個太陽啊!”趙廣湖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胡萬欽和張大勇趕緊扭頭一看,果然在南麵的地平線上看到有個不知道是正準備落下去,還是升起來的太陽,可明明太陽已經落向西麵了,那是幾分鍾之前的事情。</p>


    “糟了。”張大勇立即喊道,“把駱駝都圍過來,趕緊的,別磨蹭了!”</p>


    彭鳳蓮是第一個動手牽駱駝的人,隨後中川秋男也立即組織其他人開始把駱駝圍成一圈,他們就呆在那駱駝中間,可就在此時,張大勇卻指著駱駝外圍道:“都不要呆在裏麵,出去,都出去,呆駱駝圈裏麵就是找死!”</p>


    大家都不明所以呀,但棍子的事情讓大家對張大勇很信任,於是他說什麽大家都跟著照做,跑出外圍走出十來米之後,張大勇叫眾人趴下來,隨後自己微微抬頭看著駱駝的方向,低聲道:“看造化了,就看造化了,要是駱駝沒了,咱們也隻能掉頭迴去,因為沒駱駝咱們就死定了。”</p>


    胡萬欽在一旁趕緊問:“老張,你解釋一下呀?為什麽這麽做?”</p>


    “雙日登頂,這是不詳的兆頭,半黑半明。”張大勇拿起望遠鏡看著駱駝群的位置,“對了,幾個月前,我們不是遭遇過日食嗎?而且不止一次,當時我就覺得怪異呀。”</p>


    “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日食事件。”羅冠青在一側插嘴,“而且聽其他地方來的戰友說,他們那沒出現過。”</p>


    張大勇聽到這放下望遠鏡,看著羅冠青問:“你剛才說什麽?”</p>


    羅冠青又重複了一遍,張大勇倒吸了一口冷氣,尋思了一下馬上跳起來道:“任務取消,馬上迴去,快點!”(</p>


    第十一章(上)【血龍風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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