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錯不了,”周毅捂著受傷的腦袋,還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當時打雷了啊,閃電照得四周豁亮,我看得清清楚楚。”


    本來靈車前趴個黑影就夠嚇人了,天又突然打雷閃電,當空劈下來,生怕嚇不死人一樣,又狠狠驚他一大跳:“你們把我抬進來的,就沒看見其他人嗎?”


    秦禾說:“沒有。”


    周毅轉頭唐起確認,後者搖頭:“我們去的時候,車邊隻有你,倒在地上。”


    “肯定給她跑了,或者躲起來了。”周毅朝黑暗的前端望了望,“不是我就納了悶兒了,這深更半夜的,下這麽大雨,她淋著雨去我車裏瞅啥呀?不知道那是靈車呀?”


    司博開了句腔:“也許不知道吧……”


    知道了誰敢趴窗戶看?


    “那能看不出來嗎,車前紮那麽大一朵黑花,牌子上還寫著殯儀館。”要看也該看旁邊那輛大g吧。


    秦禾淡淡道:“所以知道是,才去看的唄。”


    周毅頓了一下,開口:“靈車有什麽看頭,裏麵除了死人還能有個啥?”


    “你要這麽問,那就是看死人唄。”


    周毅:“……”


    周毅更不理解了:“死人有什麽看頭?”


    秦禾說:“我怎麽知道,要不你找她去問問?”


    哪怕剛剛被嚇一大跳,腦門被開瓢,血還沒完全堵住,這會兒反應過來的周毅仍是一條好漢:“問問就問問。”


    他還真得去問問,不然這事兒在他心裏擱不平,多膈應人呐。


    周毅硬漢十足地吩咐秦禾:“給我打燈,看不清路。”


    唐起開口:“我剛才過去敲半天門,屋裏好像沒有人。”


    周毅反映了一會兒,瞪大眼睛:“她別躲在車邊,被滑坡的泥土給埋了吧?”


    眾人皆愣。


    萬一真如周毅所言,那可是條人命。


    秦禾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老人房門前,再次亮出“□□挖耳勺”,插入鎖孔,試探性轉動幾下,就聽哢嚓一聲,鎖開了。


    司博投去驚疑的目光,秦禾權當沒看見。


    她一般不在人前露這手,容易引人產生誤會,而且讓身邊人知道了,也沒什麽安全感,會覺得門鎖壓根兒防不住。


    本來嘛,一般這種防盜門也就防一防正人君子。


    真正不務正業或專業偷雞摸狗的,還是防不勝防。


    但秦禾既不是不務正業也不會偷雞摸狗,她隻是經曆了七□□十次沒帶鑰匙,特別有兩迴淩晨下班,找了兩次開鎖匠,開出去上百塊,然後自己就會了。


    她推開門,四人魚貫而入,很有默契的,分別查看不同房間。


    老人不在。


    別真如周毅說的,老人躲在車後,被塌下來的泥土給埋了吧。


    秦禾心頭一凜,正待往外衝,卻聽周毅嗷一嗓子。


    秦禾驀地迴頭,就見周毅拋開一塊什麽東西,跟燙手山芋似的,猛地甩出去,連退好幾步,腦袋也不捂了,染了血的襯衫落在腳邊。


    周毅瞪大眼,指著貼牆而置的高桌,上頭正是他剛才扔出去的靈牌。


    他手都開始哆嗦了。


    秦禾走上前,將靈位立起來,手指驀地一僵,眼睛盯住牌位,遲遲沒能放下。


    唐起和司博看過去,掃了好幾眼,但一時沒搞明白,這是在瞎緊張什麽?


    唐起問:“怎麽了?”


    司博也挺納悶兒,桌上一尊靈牌而已,剛剛他們在另一個房間也見過三尊,這位大哥不是不怕嗎,怎麽現在嚇成這副模樣?


    秦禾將靈牌翻過來,臉色陡變。


    那塊牌位上,寫著周毅之靈位幾個大字。


    若說僅僅名字相同也就罷了,周毅還不至於嚇成這副德行,但連靈位背後刻的出生年月日,都跟周毅生辰相吻合。


    對照生辰的左邊還有一行寫:卒於xx年4月10日醜時。


    正是今天!


    周毅縱然是個心大的,看見這塊靈位也不可能淡定了。


    一行血至他腦門淌到下巴。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司博被他煞白的臉色牽住了心,小聲問:“怎麽了呀?”


    秦禾低聲提醒:“周毅,流血了。”


    秦禾這聲周毅令在場不知所雲的兩人瞠目。


    周毅反應了好半響,才仿佛接收到秦禾這句話,有些茫然的抬起手,抹了一把臉,把半張臉抹得血紅一片。


    周毅頂著這張臉,再配上那塊周毅之靈位,這氛圍……


    他轉過頭,表情有些空白,也不知道在問誰:“醜時是幾點來著?”


    唐起告訴他:“淩晨一點到三點,為醜時。”


    周毅又問:“現在幾點了?”


    周毅話剛問出口,就看到了牆上的掛鍾,時針指向一點零八分。


    不就是這個點兒!


    周毅緩緩眨了眨眼睛,隨即狠狠打了個激靈,終於迴光返照似的,從剛才的午夜驚魂中掙脫出來,張口就爆粗:“我艸!”


    司博猝不及防,被他這突然一嗓子吼得打了個抖。


    周毅一句還不夠,又中氣十足的罵:“我他媽撞邪了我今兒個!”


    “秦禾你再給我瞅瞅!”周毅一把將靈牌拽在手裏,“這是給我立的靈位嗎?啊?我死了嗎?”


    司博覺得不可思議,更不敢置信,想安撫一下:“哥,你先別激動,是不是跟你撞名兒了,我之前聽這老奶奶說,她還有個兒子。”


    “撞名兒?”周毅翻到背麵,說,“那不巧了嗎,她兒子還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


    聞言,司博直接驚懼到說不出話來。


    “我總不至於是她兒子吧?!”周毅高聲道,“生養我的父母還擱家裏睡覺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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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經過剛才那一怔,這會兒秦禾已經冷靜下來:“她是不是認識你?而且知道你的生日。”


    正因為這份了解,對周毅知根知底,剛剛才會趴在他的靈車前?


    “那這不是咒我嗎!靈位都給我立好了!”而且好死不死的,死期就定在今天,周毅越想越來氣,“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要這麽咒我?”


    “你自己想想,跟誰結過梁子嗎?”


    “沒有啊。”周毅的性格直,偶爾可能跟人嗆幾句,但都是芝麻綠豆一般大的小事情,嗆完也就了了,從不放心上,“而且現在都什麽時代了,能跟誰結多大的梁子,至於咒我死?”


    語畢,“砰”一聲巨響,裏屋門板重重拍上。


    四人均被驚了個大跳,齊刷刷瞪住砸閉的房門。


    秦禾率先走過去,抬手擰動門把,緩緩打開,裏頭空空如也,朝西的窗戶沒關嚴實,開了一條縫隙,冷風灌進來,就把敞開的房門掀上了。


    從迎麵而來的冷風中,秦禾再次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氣味,與之前在老人身上聞到的那股氣味一模一樣。


    這味道秦禾太熟悉了,因為身在殯儀館,成天接觸遺體,工作的內容就是給遺體整容,做遺體防腐,這間房裏的氣味正是屬於甲醛水溶液,也就是福爾馬林。


    秦禾踏進去,環視一周,開了兩扇立櫃門,裏頭掛疊著不多的衣服。


    唐起邁步到房門口:“你在找什麽?”


    “沒什麽。”秦禾隨口答他,“聞到一股氣味,我看這屋裏的陳設都很老舊。”


    床頭放著一隻手套,款式偏長,幾乎可以罩到手肘之上。


    秦禾拿起來,到鼻端聞了聞,手套上明顯一股防腐劑的氣味。


    秦禾皺了一下眉,把手套放迴原位,徑直往外走:“出去看看。”


    既然老人不在屋裏,那麽周毅剛才就沒有眼花或者看錯。


    一行人往外走,周毅手裏還端著那塊專屬於他的靈位,琢磨著之後將它劈了,再扔進火裏焚成灰燼。


    路徑一間大開的房屋,幾人頓住步子,正是剛才秦禾跟唐起捅開的那間。


    鎖開了,門大敞著,秦禾的手電往裏一照,光速來迴掃了一圈,轉而射在堂屋正中的高桌上。


    司博瞪大眼:“又……又是靈位……啊!”


    他話到末尾,驚叫一聲。


    因為那塊牌位上,赫然寫著唐起之靈位。


    若說剛才隻是被嚇到,那麽現在的司博,驚悚得渾身的汗毛都奓了起來。


    “怎麽了?”這迴輪到周毅不明所以,“這棟樓,怎麽挨個兒都擺靈位,不是活人住的房子嗎?這誰的?唐起之靈位?”


    司博臉色慘白,結巴得牙齒打顫:“小小小小唐總。”


    小唐總?


    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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