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前腳芙嫣才說過佛門清淨地這句話,後腳就讓謝殞脫衣服。


    謝殞:“……”


    他沉默片刻,麵不改色地解了腰封,裏衣盤扣,一點點褪去外袍。


    明明是帶點澀的事情,他做得卻端莊極了,芙嫣愣是看出了一股人間帝王要去上朝更衣的氣魄來。


    脫衣做得像更衣,謝殞真的是獨一份兒了。


    白緞裏衣拉開,露出精瘦白皙的胸膛,芙嫣走上前,將白緞往左側一拉,露出他肩頭猙獰可怖被黑色充斥的血脈。


    這黑色如藤蔓般爬滿了他的半個身體,謝殞側頭看了看,表情平淡,毫不在意。


    “真難看。”芙嫣作出客觀評價。


    謝殞頓了一下:“你介意的話便不要了。”


    他作勢要穿衣。


    芙嫣挑了挑眉,按住他的手說:“我介意?介意什麽?”她突然一笑,有些意味深長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謝殞立刻明白他想岔了,欲言又止片刻,放棄了解釋,隻將手拿開,任她處置。


    芙嫣再次拉開白緞,仔細研究了一下道:“妖毒入了血脈,再不處理就完了。”


    謝殞輕描淡寫:“不妨事,死不了。”


    “是嗎?”芙嫣意味不明地說,“在你身上看來好像確實不妨事,若換做旁人現在可能已經是一具幹屍了。”她拿手指戳了戳凸起的黑色脈絡,“連我也扛不到這種程度。”


    她抬眼瞥了瞥他:“……仙界眾神,都這樣強大嗎?”


    謝殞沒說話,芙嫣繼續道:“他們那麽強大,怎麽會讓魔界鑽了空子,五百年前搞出人魔大戰,五百年後又……”


    又有了扶陽鎮的慘案。


    謝殞想到仙界眾仙也算是芙嫣的下屬,上神之上有她的親人,所以替他們稍微解釋了一下。


    “他們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人界,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芙嫣沒鑽牛角尖,轉開身從乾坤戒往外拿東西,一隻小白狗趁機鑽了出來,在屋子裏跑來跑去,她也沒管,隻是仿佛不在意般念叨了句:“你說得對,大家都有自己的事,神仙也不例外。你應該也有吧,不然以你這樣的力量……”


    她突然又不說了,有點煩躁地皺了皺眉。


    謝殞抓住她的手說:“是我的錯。”


    明明芙嫣的溫度高,謝殞的溫度低,可這會兒芙嫣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燙了一下。


    她抬眸去看,謝殞身上黑色的脈絡在繼續漫延,速度肉眼可見,可他真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對朝她道歉十分在意,她不清楚,難道神仙都這麽……將生死置之度外嗎?


    “你會死的。”她掃了掃藤蔓般密集的黑色,“再不管的話真的會死的。”


    謝殞順著看了一眼,還是那種漫不經心的狀態:“不會。”他的語氣那麽篤定。


    芙嫣全當他是自信,慢吞吞地說:“即便你覺得不會死,但肯定會影響的實力,那靈體說這是窮奇的妖毒,我隻見過窮奇的一隻腳都已經夠可怕了,它的妖毒……我不知道能不能解,但我想試試。”


    她思索著:“左右在這裏暫時無事,幫你解毒試試看——你應該沒辦法自己完全解開吧?”


    謝殞下意識想說可以,可看著她的臉,他張張嘴,半晌才道:“嗯,不行。”


    這也不算說謊。短時間內的確做不到,也是真的會影響力量。


    時間緊迫,他這麽迴答也很正常。


    ……大概。


    芙嫣不疑有他道:“那我試試看。”


    她轉過身去繼續忙碌,小白狗在她身邊跳來跳去,她沒心思管,倒是謝殞看了一會,從袖裏乾坤取出食物,蹲下去喂給它。


    他的動作特別自然,好像曾經做過這種事一樣,而且看他手裏拿的食物,應該是某種肉類?反正小白狗特別興奮,一直發出低哼聲催促,以前芙嫣喂它別的食物它也吃,但從來沒這樣急切過。


    “那是什麽肉。”她隨口問了句,“它好像很喜歡,我以後也尋來喂它。”


    謝殞沒辦法實話告訴她這是她在仙界時喂白澤吃的肉,隻能說:“以後我來幫你喂。”


    芙嫣調配解藥的動作頓了頓,過了一會才說:“你還想著以後呢。”


    她語氣裏帶了些似笑非笑。


    謝殞喂著白澤,耳尖有些發紅,麵上卻一派淡然:“自然。”


    理所應當的兩個字,讓芙嫣心底情緒微妙,她很快便不想這些,認真地調配解藥。


    精純火靈根的火焰在解藥煉製上用處也很大,以前她都得去尋丹火製藥,現在自己就能完成,用此火煉製的解藥也要比普通的功效強數倍。


    她很認真在做這件事,耗費了不少靈力。謝殞喂完白澤,抱著它在懷裏輕撫。它很舒服,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他坐在一旁看她為他的事情費心,心底滿足難以形容。


    “我很高興。”


    他突然開口,芙嫣聞言什麽也沒說,隻手上動作頓了頓。


    “之前你在眾人麵前維護我,我很高興。”


    謝殞還在繼續說,他的聲音和緩低沉,像世間最美妙的琴音,芙嫣安靜聽著。


    “你為我的妖毒煩心,我也很高興。”謝殞的語氣變得有些複雜,“這些事我本已不敢奢望。”


    奢望這個詞很巧妙。


    芙嫣又聯想到靈體泯風的那些話,不難確定他們確實有過一些淵源。


    但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她不記得了,也不想提了,眼下她心裏已經沒有這些。


    “好了。”她打斷謝殞的話,沒給他繼續下去的機會。


    “試試看。”她化出兩枚丹藥,“一黑一白,想先吃哪一顆。”


    謝殞看了看,朝白色的伸出手。


    芙嫣將丹藥遞過去,看見他毫不猶豫地服下。


    她突然說:“你就沒懷疑過嗎,為何會中妖毒,是不是我給你下的毒。”


    謝殞:“不可能。”


    “……”這份信任真是……芙嫣慢慢道,“那你覺得是誰幹的?”她想著,“是我們吃的那些凡食嗎?”


    “不是。”那些芙嫣也吃了,她沒事,沒道理他有事。


    “那就隻有一個人了。”


    芙嫣傾身過去,盯著他的眼睛,兩人的身影在白紙格子窗上重合,姿勢曖昧極了。


    “你覺得是他嗎?”她低幽地問。


    謝殞感受著她的唿吸道:“是他。”


    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選。


    “嘖。”


    芙嫣視線下移,落在他唇上,他可能自己都沒發覺,他在思考時有個小動作,會輕輕抿嘴唇,他的嘴唇本來就紅,被那張病態蒼白的臉一襯就更豔了,清冷端肅的麵容帶起了一絲細微的蠱媚。


    真挺蠱的。


    她就這麽看著,輕聲細語地說:“你說他為什麽這麽做。”


    原因太多了,謝殞其實並不太在意這些人為何這麽做,他們這麽做了,他也沒特別的感覺,例如被背叛或者被傷——這麽多年來,從未有別人能給他這種心緒波動,除了芙嫣。


    她是唯一一個可以挑起他情緒的人。


    “他能弄到窮奇的妖毒,肯定和扶陽鎮的靈體有關,那靈體又和魔族有脫不開的關係……我打算從他入手,將背後的人扯出來。”芙嫣徐徐道,“這期間我會想法子盡快進階到衝虛境,屆時好前往魔界。”


    謝殞一直沒吭聲,這個時候才開口說:“你不用苦佛蓮,可想到別的法子快速進階。”


    芙嫣:“暫時還沒有。”


    她覺得他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所以看過去:“你有其他辦法?”


    謝殞沉默良久,安靜地靠近一些,他還沒將衣服穿好,玉白的身子上布滿黑色的藤蔓,看起來有些可怕,但除了可怕,還有一種被束縛的禁欲美感。


    “或許。”他別開頭,語氣有些壓抑,“你若願意,我們雙修。”


    芙嫣瞬間睜大了眼睛。


    ……雙修之法,沒有修士是不知道的,這的確是個捷徑,雙修的另一方修為越高,另一方就越受益。


    芙嫣和謝殞從前幾次隻為熄滅丹田烈火,沒顧上行雙修功法,這倒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禪房內突然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謝殞始終看著別處,好像這樣就能保持從容。


    禪房外的結界後站了兩個人,來看望謝殞的風寒溪以及……佛子不渡。


    有結界在,他們聽不到裏麵的對話,但不妨礙他們看得清窗戶上的剪影。


    風寒溪挑挑眉,側過身擋在不渡麵前:“佛子見笑了,還請別介意。”


    佛門清淨地,君上在做這些事……嗯,想做就做吧,沒什麽的,他在外麵,自可替他向伽藍佛子致歉。


    伽藍佛子那麽仁慈寬容,想來肯定不會特別介意。


    但……


    風寒溪一抬眼,有些愣住。


    不渡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視線從頭至尾沒看他,隻盯著窗戶上的剪影。


    他盯著看了良久,薄唇開合道:“風檀越不進去嗎?”


    風寒溪:“君上不方便,我就先不……”


    他話還沒說完,不渡就往前一步:“凝冰君。貧僧不渡,隨風宮主前來拜訪。”


    風寒溪:“……”總覺得他好像成了佛子此刻上前打擾好事的借口。


    不過他也有些理解佛子的情緒,佛子至純,應該還是不能容忍他們在伽藍殿行男女之事吧,之前是他想岔了。


    他轉過身來,往前幾步:“君上,叨擾了。”


    結界緩緩消失,走出來的卻不是謝殞。


    開門而出的是芙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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