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下榻,用法術整理了衣裳,簡單理好發髻:“讓他進來。”


    楚翾一身金紅錦袍的身影走進來,風風火火,隨意自然,如在自己家一樣。


    “芙兒,天後讓我給你送鳳凰花來,你要這個做什麽?”金紅的眸子對上她的,楚翾白皙的臉上是濃濃的好奇,“這東西可是劇毒,陛下服了也得虛弱個月餘,很危險的。”


    鳳凰花說是花,其實是鳳凰血和淚混在一起的結晶,裏麵包含了鳳凰所有的負麵能量,是可以麻痹天神的劇毒之物。


    現在已經沒有純粹的天神了,隻有他們天族這些上神,最接近純粹天神的是謝殞和天帝。


    芙嫣朝天後開口的時候,心裏想要的就是這個。


    “月餘?”她接過錦盒,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楚翾猛地靠近她,她沒躲,很淡定的樣子。


    他摸摸鼻子,念了聲“無趣”,又道:“陛下那樣的修為也得月餘,換做是你自己的話沒個三五月是別想動彈了,這東西可不能亂玩。”


    芙嫣慢慢說:“母神沒告訴你我就是要自己用嗎?”


    楚翾滿臉震驚,隨後像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又有些尷尬。


    他眼中露出幾分憐惜,這種憐惜正是芙嫣最討厭的東西。


    他可憐她。


    是啊,現在可憐她的人肯定很多吧。


    她在他們看來一定很可憐吧。


    愛慕了幾千年的人,最後要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在一起,毫無預兆,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


    真可憐啊。


    “這朵鳳凰花是剛結的,還很稚嫩,隻有五瓣花瓣,你最多一次用一瓣,千萬別多了,會出事的,聽見沒有?”楚翾小聲囑咐。


    身為鳳凰一族的少主,楚翾張揚慣了,哪怕對芙嫣也很少這樣低聲軟語過,聽起來很新鮮。


    芙嫣將錦盒握緊,說了一句他陡然心驚的話。


    “對我來說一次一瓣已經是極限了嗎?那對更強的人來說,一次五瓣會怎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獵殺時刻:d


    第5章


    楚翾被芙嫣的話搞得心神不寧,一臉的欲言又止。


    芙嫣被他別扭的模樣逗笑,聖潔冷清的臉笑起來冰雪消融,竟美得有絲絲矛盾的妖嬈,充滿了禁忌卻又放縱的美。


    “你在擔心嗎?不用擔心,你了解我的。”她認真地說,“我有分寸,放心。”


    楚翾的確很了解她。兩人一起長大,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如果不是她三萬歲生辰那日見到了謝殞,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那他會是最適合她的聯姻對象。


    就像天帝和天後一樣,他們的結合會讓鳳凰一族和天族的關係更緊密。


    可惜有了謝殞,無論楚翾如何在芙嫣麵前顯擺他漂亮的翎羽,她也隻是慢悠悠地誇讚一句“很好看”,再難以更進一步。


    “你有分寸就好。”楚翾鬆了口氣轉身要走,又忍不住迴頭,“其實你沒必要用這個,你到我那兒去住上三年,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迴來,眼不見為淨,這不比傷害自己好多了嗎?”


    芙嫣長睫輕動,徐徐說:“我怕我忍不住迴來,真那樣的話你能攔得住我嗎。”


    “我攔不住還有我父君在,我父君不行還有四大長老在呢!大家一起總能攔住你的!”楚翾瞪了她一眼,“看不起誰呢?你還真是天帝陛下的好女兒,和他一樣自負。”


    芙嫣搖搖頭:“不是自負,是實事求是。你父君和四大長老確實很強,可我若拚盡全力,你們受製於不能傷我,很容易被我鑽空子跑出來,到時候……”


    她含蓄地表達:“大家都會很難收場。”


    楚翾順著她的話聯想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戰栗。


    “好吧。”他幹巴巴道,“那你一定不能亂用啊。”


    他實在放心不下,幹脆說:“不然我留在這裏陪你好了,我幫你處理這東西吧,這我熟。”


    “不用。”芙嫣放緩了聲音,眼神望著別處,“時辰不早了,你走吧。”


    楚翾不肯走,扒著殿門不肯放,舟不渡來時,正看見芙嫣命仙婢不用管他直接關門。


    “你可真沒良心!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楚翾被仙婢關在外麵,氣得踹了一腳殿門。


    他剛轉過來,就看見了一身銀色盔甲英武挺拔的舟不渡。


    “楚少主。”舟不渡朝他點頭示意。


    楚翾尷尬了一下,妖嬈的鳳眼瞪了瞪他,快速收拾著自己,試圖挽迴形象。


    他很清楚舟不渡對芙嫣的心思,隻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有一個更強大的情敵存在時,他也就沒那麽討厭舟不渡了。


    楚翾走下台階,漫不經心道:“芙兒不見客,你白來了,趕緊走吧。”


    舟不渡看看緊閉的殿門,再次點頭:“好。”


    他轉身就走,一點要嚐試進去的意思都沒有,這倒是讓楚翾有點驚訝。


    “喂,你真就這麽走了?”他追了幾步,“你不敲門試試看?”


    “你都被趕出來了,我何必再去煩她,她現在大約更想獨處。”


    楚翾恨鐵不成鋼:“你這個性子能娶到妻才有鬼了。”


    舟不渡看了他一眼:“不然呢?蒼靈淵還等著我鎮守,我沒有少主那麽多時間。少主時間多,性子好,這麽多年不也沒什麽進展。”


    楚翾臉色漲紅:“那還不是你添亂!”


    “我遠在蒼靈淵,不知給少主添了什麽亂。”


    “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就是和芙兒最般配的人選,我們早就該定下婚約的,偏偏你橫插一腳,令陛下和天後猶豫,這才讓芙兒遇見那家夥……總之都是你的錯。”


    舟不渡:“好,是我錯。”


    楚翾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想和他動手,可他是戰神,七上神裏戰力至強者,他根本不是對手,最後隻能氣衝衝地離開。


    周圍安靜下來,舟不渡轉向緊閉的殿門,猶豫片刻,從懷裏取出一個錦盒,上前幾步放在了殿門前,這才離開。


    不多時,仙婢打開殿門,將錦盒拿進去給芙嫣。


    芙嫣接過來時,錦盒上還有舟不渡身上的血腥氣。


    他常年身在戰場,哪怕有仙術洗去風塵,身上依然彌漫著經久不散的血氣和冷肅。


    她讓仙婢下去,拿著錦盒發了會呆,才動作很慢地打開。


    錦盒打開的瞬間,絢麗的光芒點亮了整個寢殿,芙嫣是拿到過冥火珠的,現在那顆珠子已經被她自己毀了,可舟不渡送來的這顆比冥火珠更亮。


    芙嫣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平日裏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它們。


    她突然意識到,剛才感覺到這錦盒上的血腥氣這麽重,搞不好是舟不渡剛千辛萬苦得了來這顆寶珠,來不及療傷就送過來了。


    這讓她想到了自己。


    手臂上的傷還沒處理,還在隱隱作痛,舟不渡做的這些事,和她為謝殞做的微妙重合,看著他就好像看著她自己一樣。


    而她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呢?


    平靜,遺憾,甚至還有些輕微的煩躁。


    明明是喜歡的東西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在明知對方心意的情況下收到這個,她反而覺得沉重。


    謝殞對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他收到她的禮物,感受她的好和愛慕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手上力道加大,錦盒應聲而碎,盒子裏的寶珠墜落到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炫目的光隨著寶珠滾動明暗交錯,襯得芙嫣的臉也明滅模糊。


    原來如此。


    是負擔啊。


    她的好,她的愛慕,是負擔啊。


    所以他才會那麽絕情。


    他其實不但不愛她,不動容,甚至討厭她吧。


    隻因為她是天族少帝,是一個年輕的晚輩,所以他很寬容的沒有與她計較,容她任性胡鬧了幾千年。


    在終於尋到真愛的這一天,他再也容不下去她了,所以……


    所以……


    芙嫣站了起來,拖著及地的裙擺走到寶珠停留的地方,蹲下將它珍重地撿起來。


    管他什麽所以。


    她盯著那顆珠子,視線被強光刺得一片白茫茫。


    別人她管不了,她隻能管自己。


    她受不了,她沒辦法接受現狀,做不到就此放手一別兩寬,她不甘心付出那麽多一點收獲都沒有,她不要就這樣認輸,她絕不白白拱手相讓。


    總要得到點什麽的。


    她總要得到點什麽才行。


    -


    十重天,永夜黑暗,萬籟俱寂。


    天幕上,曾經隻有白光的星宿閃爍著變幻無窮的繽紛光芒,讓一成不變的夜空多了幾分新鮮趣味。


    謝殞盤膝坐在天幕下,眉心銀色神印明滅,罡風震動他黑緞似的長發和寬大的衣袍,天地運數在他麵前凝聚成一麵雲霧繚繞的鏡子,隻有他能看到鏡子裏的一切。


    這便是天地鏡。


    曾有幾任天帝想將天地鏡占為己有,總以為這樣他們才算是完整掌握了仙界的至高權利。


    謝殞從不拒絕,每次都會主動將天地鏡交給對方。


    可不管它離開多久,最後都會迴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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