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家裏有傷亡的，“一點灰”會上去擁抱棚屋裏的其他獸，然後輕聲地說著什麽。
路琪注意到，跟在它身後的“斑點獸”，爪子裏捧著一根繩子。
這繩子是把樹皮扒拉下來後，反複浸泡揉搓做成的，看上去比一般的草葉桔杆編的繩子更結實。
“一點灰”它們每來到一戶有傷亡的棚屋，“斑點獸”就會在繩子上打一個結；如果一家獸裏不幸有兩位傷亡的，斑點獸就會在非常相近的地方，再打一個結。
……這是，結繩記事？
在此之前，星星獸們已經學會了搓繩子。但路琪從未見過，它們試圖用繩子記錄些什麽。它們需要傳遞的信息，用對話就完全足夠了。
比如，“今天看到了一種新的漿果，明天去摘”這樣的信息，都是一次性的，沒有必要記錄下來，也不會被反複提及、重複使用。
但這一次的“被偷襲”，對於星星獸們而言，是一個需要被記住、以後會不斷被提及的重大事件。
所以，它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件令人悲傷、憤怒的事記錄下來。
等所有的棚屋都走完了，路琪數了下，一共十四個結。
“斑點獸”爪子裏捧著這十四個結的繩子，跪到地上，低著頭，把繩子獻給了“一點灰”。
“一點灰”將繩子舉到空中，麵色嚴肅，用低沉的聲音，伊哩唔嚕說出一串話。
“一點灰”說完以後，其餘的星星獸們，喉嚨裏都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路琪猜測，“一點灰”或許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語言，但更多的，它是在向眾獸承諾——複仇。
對於這個剛剛成形的微型部落而言，被其他部落的星星獸入侵、殘殺、搶奪，絕對不是可以通過什麽談判或者協商就解決的。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這個時期的生物必然會選擇的道路。
路琪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知道，對於星星獸而言，那個隻需要苦苦對抗外界，唯一的敵人就是大自然的時代，已經永遠過去了。
從現在開始，它們會需要麵對同類的競爭與殺害，會主動或者被迫的，學會更多的謀略，學會如何搶奪地盤，鞏固自己的勢力……
這，大概是文明進化的必經之路吧。
*
地下星星獸發起偷襲的第二天，正好是路琪向蓋亞族交付“熾熱岩漿蛋糕”的日子。
貝裏奧一臉鄭重地接過蛋糕裝好，然後把之前承諾給她的“小道具”掏了出來：
看上去隻是一堆閃閃的黑色小碎片。
從某個角度看上去，這堆碎片和煤渣有點像。
看著路琪略帶疑惑的眼神，貝裏奧趕緊解釋道：“啊啊，這個是我朋友們新做出來的，可以直接對接後台係統的觀察儀。”
“您隻要把這個黑色小碎片放在您想持續觀察的地方，通過後台係統選擇不同碎片，然後就可以觀察不同區域了！”
“而且您放心，每塊碎片的觀察範圍有100萬平方米！基本上，不會有任何漏掉的信息！”
路琪眨了眨眼：“每片100萬平方米？！……漏掉應該不會了，我比較擔心的是，這看不過來吧。”
100萬平方米的無間斷監控視頻，這誰看得過來？畢竟人腦不是電腦。
貝裏奧搖搖頭：“不不，不用擔心。您可以在第一次啟動觀察的時候，設置您需要重點觀察的對象——比如，我聽諾亞說，您很關注那些星星獸？”
“您隻要讓碎片重點追蹤它們的動向，這個觀察儀之後推送給您的視頻，就都會是與星星獸有關的。而且您還可以進一步設置，比如隻看星星獸吃飯的影像什麽的，非常方便！”
說完，貝裏奧又補了一句：“當然，具體設置您也可以隨時更改；您要看其他的內容也可以讓它立刻推給您。總之，是非常靈活和方便的裝置呢。”
路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起薄薄的、比指甲蓋還要小的一枚碎片，道：“所以，聽上去，如果我把這些碎片均勻地灑在這個星球表麵，那整個星球上發生的事，我都‘盡在掌握’了？”
貝裏奧咧嘴一笑：“當然。”
“我的建造師朋友們，也正是出於這樣的目的，才要求工程師們設計這種觀察儀的呢。”
路琪在手掌上翻動了一下小碎片，繼續問道：“那如果我想看到地底下的動靜，比如星星獸們是不是又在挖洞了，這個碎片能用嗎？”
貝裏奧嘿嘿一笑：“沒問題的。這個可以透視地下3公裏左右，用來看星星獸們，應該完全夠了。”
路琪這才放心了。她收好了“觀察儀”，另外拿出幾個樣式精美的竹編盒子遞給貝裏奧。
每一個盒子裏麵，都放著一塊兒貨真價實的奶油草莓蛋糕。
不是那種蓋亞族的奇怪蛋糕，而是用麵粉、黃油、蛋黃、砂糖揉成團後一起烘烤，再擠上漂亮的奶油花，用通紅的小草莓做點綴，這樣做出來的小蛋糕。
貝裏奧大概是已經放棄抵抗了。他隻能羞赧至極，同時又毫無推卻之意的，把蛋糕盒子接過來，咽下兩口唾沫，然後一連聲的說：“謝謝，謝謝您。您要是還有什麽需要的道具，隨時聯係我，我會讓朋友們盡快做出來的。”
說完，貝裏奧站起身，換了一副嚴肅些的麵孔，道：“建造師女士，我們觀察到，這顆星球的地表，約有四分之一的部分發生了巨大變化。”
“主意識認為，這應當屬於建造過程中的重要節點，需要重點觀察整顆星球的狀態。所以，稍後我會駕駛著飛船，在星球表麵繞上一圈，記錄一些數據。”
“整個過程大約需要持續3到4小時，如果您抬頭時看到了我的飛船，請不要驚慌。”
路琪當然表示沒有關係，請貝裏奧隨意。
“不過，”路琪道：“您繞上一圈的時候，能帶我一起嗎？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正的繞這座星球飛過一圈呢。”
貝裏奧眼睛裏放出驚喜的光：“當然可以了！這是我的榮幸！”
他想了想，又道：“啊，如果您不嫌棄，我可以用飛船幫您把觀察儀撒在整個星球表麵呢。”
路琪微笑著：“是嗎？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其實，把“觀察儀”撒出去，本身就是路琪想要繞星球一周的目的。
目前這些星星獸們還處於蒙昧的階段。但假以時日，它們必定會離開這片區域，一點點地在這個星球蔓延開，最後遍布星球的所有角落。
所以還是早早的把觀察儀都準備好吧。
把“觀察儀”都交給甜甜圈去操作之後，路琪不用再天女散花一般的滿世界亂飛了。
她隻需要坐在駕駛艙裏，看著貝裏奧熟練的操作，看著下方瞬息萬變的景色。
“對了，”她突然想起個問題，道：“你剛才說，你需要駕駛著飛船繞星球一周做記錄——為什麽你們自己不用觀察儀呢？有了觀察儀之後，你們應該就能遠程訪問所有數據了？”
貝裏奧搖搖頭：“不行的。女士，觀察儀僅能觀察到‘現象’，隻能看到表麵上正在發生的事情。但主意識要求我們記錄的，並不是這些數據。”
至於究竟是記錄哪些數據，年輕人沒有再解釋，路琪也沒有再往下問。
她猜測，貝裏奧記錄的東西，和主意識對每一個星球的判斷、對建造師工作的評價是高度相關的。所以，作為參加考試的學生，她也就不再去打聽主考官的題庫了。
反正，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
和路琪猜測的一樣，在地下星星獸偷襲的第二天傍晚，貝裏奧剛帶著小蛋糕、開著甜甜圈離開0304行星，地上星星獸們就發動了反擊。
地上星星獸們，把之前在捕獵、采集、耕作中養成的團結協作，發揮到了極致。
它們深知地下洞穴的複雜性，沒有冒然強攻，而是在洞穴口點燃火堆，再故意用大片的葉子對著火堆扇風，把濃煙都灌進了洞穴！
不出5分鍾，洞穴裏的地下星星獸，就受不了煙熏，從其他洞口爬出來——然後，被一早就守在這些出口的地上星星獸們，一擊必殺。
是的，一擊必殺。
地上星星獸們在組織這場反擊的時候，沒有表現出半點的“仁慈”或者“恩情”。
它們像戳死一條魚一樣，戳死了這些曾經的同胞；再像料理一條魚那樣，用剛剛磨出來的“石斧”斬斷了它們的頭顱。
地下星星獸，在這一場反擊中，近乎全滅。
僅有大概20隻最強壯的逃了出去。它們沒有利用現有的洞口，而是趁亂重新打地道，一直打到了山坡附近，繞開了地上星星們的包圍圈。
其餘的星星獸，不論雌獸雄獸，全都被地上星星獸們用石斧“斬首”。
唯一留下性命的，隻有年幼的星星獸。
按照“一點灰”的要求，這些年幼的星星獸，從洞穴裏被拖了出來，然後帶迴了棚屋區，當做“儲備的勞動力”。
或者說，奴隸。
為了和其他地上星星獸作區分，“斑點獸”親自動手，砍去了這些年幼星星獸的一隻耳朵。
從此，這殘缺的一部分，會一直提醒這些被擄來的星星獸們，它們是低人一等的奴隸。它們的後代，也隻能給其他獸做奴隸，永無改變。
在把奴隸們拖迴棚屋區的同時，出征的星星獸，把自己砍下來的敵獸首級，一個一個擺在了棚屋區中央的空地上。
那片空地上，昨天晚上還燃著篝火，堆放著用來做裝飾的鮮花。而如今，隻有一排表情猙獰的獸頭。
“一點灰”捧著那條打了十四個結的繩子，從這些獸頭旁邊，緩步經過。
跟在它身旁的“斑點獸”，另外拿了一條繩子。每經過一個獸頭，它就靈活地打出一個結。
最後，這條新的繩子上，一共是四十二個結。
一點灰把兩條繩子並到一塊，高高舉起，對著眾獸示意一番，用激動的語調說了些什麽。
它說完之後，旁邊圍觀的星星獸們，都發出了歡唿聲，然後開始擺動、碰撞，一個個都興奮不已——那架勢，和之前捕魚成功時，並沒有什麽兩樣。
*
路琪歎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從地下洞穴逃離的那群星星獸。
由於之前貝裏奧已經把那種碎片般的觀察儀灑滿整個星球，所以路琪可以毫不費力地用後台精準定位到這群出逃的星星獸。
她一眼就看見，那隻最早提議去地麵偷襲的領頭獸，就在這群獸裏麵。
因為這隻獸的右前爪上方，有一小塊白色的斑點，所以路琪一直管它叫“白手套”。
當白手套和其他獸從山坡上的洞口爬出來時，一個個都已經累得脫了力。
它們完全是靠著體力和求生欲，在極短的時間內，挖出了正常情況下需要幾隻獸整整一天才能打通的地道。
而且這一路上，它們並沒有得到半點補給。
所以，當它們懟出最後一塊土，從洞口探出身體時，隻能趴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它們完全不知道，之後應該怎麽辦。
“地下城”，已經沒有了。
族人，自然已經都死了 。
自己要怎麽才能活下？它們也不知道。
采集？這片地，已經屬於地上星星獸了。
捕獵？它們現在什麽工具都沒有。而且，它們也不敢再去河邊——否則，一定會被身強力壯的地上星星獸們直接砍頭。
就在這時，從山坡上的林地裏，鑽出來一隻黑影，快速奔到了“白手套”它們的身邊。
路琪注意到，跟在它身後的“斑點獸”，爪子裏捧著一根繩子。
這繩子是把樹皮扒拉下來後，反複浸泡揉搓做成的，看上去比一般的草葉桔杆編的繩子更結實。
“一點灰”它們每來到一戶有傷亡的棚屋，“斑點獸”就會在繩子上打一個結；如果一家獸裏不幸有兩位傷亡的，斑點獸就會在非常相近的地方，再打一個結。
……這是，結繩記事？
在此之前，星星獸們已經學會了搓繩子。但路琪從未見過，它們試圖用繩子記錄些什麽。它們需要傳遞的信息，用對話就完全足夠了。
比如，“今天看到了一種新的漿果，明天去摘”這樣的信息，都是一次性的，沒有必要記錄下來，也不會被反複提及、重複使用。
但這一次的“被偷襲”，對於星星獸們而言，是一個需要被記住、以後會不斷被提及的重大事件。
所以，它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件令人悲傷、憤怒的事記錄下來。
等所有的棚屋都走完了，路琪數了下，一共十四個結。
“斑點獸”爪子裏捧著這十四個結的繩子，跪到地上，低著頭，把繩子獻給了“一點灰”。
“一點灰”將繩子舉到空中，麵色嚴肅，用低沉的聲音，伊哩唔嚕說出一串話。
“一點灰”說完以後，其餘的星星獸們，喉嚨裏都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路琪猜測，“一點灰”或許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語言，但更多的，它是在向眾獸承諾——複仇。
對於這個剛剛成形的微型部落而言，被其他部落的星星獸入侵、殘殺、搶奪，絕對不是可以通過什麽談判或者協商就解決的。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這個時期的生物必然會選擇的道路。
路琪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知道，對於星星獸而言，那個隻需要苦苦對抗外界，唯一的敵人就是大自然的時代，已經永遠過去了。
從現在開始，它們會需要麵對同類的競爭與殺害，會主動或者被迫的，學會更多的謀略，學會如何搶奪地盤，鞏固自己的勢力……
這，大概是文明進化的必經之路吧。
*
地下星星獸發起偷襲的第二天，正好是路琪向蓋亞族交付“熾熱岩漿蛋糕”的日子。
貝裏奧一臉鄭重地接過蛋糕裝好，然後把之前承諾給她的“小道具”掏了出來：
看上去隻是一堆閃閃的黑色小碎片。
從某個角度看上去，這堆碎片和煤渣有點像。
看著路琪略帶疑惑的眼神，貝裏奧趕緊解釋道：“啊啊，這個是我朋友們新做出來的，可以直接對接後台係統的觀察儀。”
“您隻要把這個黑色小碎片放在您想持續觀察的地方，通過後台係統選擇不同碎片，然後就可以觀察不同區域了！”
“而且您放心，每塊碎片的觀察範圍有100萬平方米！基本上，不會有任何漏掉的信息！”
路琪眨了眨眼：“每片100萬平方米？！……漏掉應該不會了，我比較擔心的是，這看不過來吧。”
100萬平方米的無間斷監控視頻，這誰看得過來？畢竟人腦不是電腦。
貝裏奧搖搖頭：“不不，不用擔心。您可以在第一次啟動觀察的時候，設置您需要重點觀察的對象——比如，我聽諾亞說，您很關注那些星星獸？”
“您隻要讓碎片重點追蹤它們的動向，這個觀察儀之後推送給您的視頻，就都會是與星星獸有關的。而且您還可以進一步設置，比如隻看星星獸吃飯的影像什麽的，非常方便！”
說完，貝裏奧又補了一句：“當然，具體設置您也可以隨時更改；您要看其他的內容也可以讓它立刻推給您。總之，是非常靈活和方便的裝置呢。”
路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起薄薄的、比指甲蓋還要小的一枚碎片，道：“所以，聽上去，如果我把這些碎片均勻地灑在這個星球表麵，那整個星球上發生的事，我都‘盡在掌握’了？”
貝裏奧咧嘴一笑：“當然。”
“我的建造師朋友們，也正是出於這樣的目的，才要求工程師們設計這種觀察儀的呢。”
路琪在手掌上翻動了一下小碎片，繼續問道：“那如果我想看到地底下的動靜，比如星星獸們是不是又在挖洞了，這個碎片能用嗎？”
貝裏奧嘿嘿一笑：“沒問題的。這個可以透視地下3公裏左右，用來看星星獸們，應該完全夠了。”
路琪這才放心了。她收好了“觀察儀”，另外拿出幾個樣式精美的竹編盒子遞給貝裏奧。
每一個盒子裏麵，都放著一塊兒貨真價實的奶油草莓蛋糕。
不是那種蓋亞族的奇怪蛋糕，而是用麵粉、黃油、蛋黃、砂糖揉成團後一起烘烤，再擠上漂亮的奶油花，用通紅的小草莓做點綴，這樣做出來的小蛋糕。
貝裏奧大概是已經放棄抵抗了。他隻能羞赧至極，同時又毫無推卻之意的，把蛋糕盒子接過來，咽下兩口唾沫，然後一連聲的說：“謝謝，謝謝您。您要是還有什麽需要的道具，隨時聯係我，我會讓朋友們盡快做出來的。”
說完，貝裏奧站起身，換了一副嚴肅些的麵孔，道：“建造師女士，我們觀察到，這顆星球的地表，約有四分之一的部分發生了巨大變化。”
“主意識認為，這應當屬於建造過程中的重要節點，需要重點觀察整顆星球的狀態。所以，稍後我會駕駛著飛船，在星球表麵繞上一圈，記錄一些數據。”
“整個過程大約需要持續3到4小時，如果您抬頭時看到了我的飛船，請不要驚慌。”
路琪當然表示沒有關係，請貝裏奧隨意。
“不過，”路琪道：“您繞上一圈的時候，能帶我一起嗎？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正的繞這座星球飛過一圈呢。”
貝裏奧眼睛裏放出驚喜的光：“當然可以了！這是我的榮幸！”
他想了想，又道：“啊，如果您不嫌棄，我可以用飛船幫您把觀察儀撒在整個星球表麵呢。”
路琪微笑著：“是嗎？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其實，把“觀察儀”撒出去，本身就是路琪想要繞星球一周的目的。
目前這些星星獸們還處於蒙昧的階段。但假以時日，它們必定會離開這片區域，一點點地在這個星球蔓延開，最後遍布星球的所有角落。
所以還是早早的把觀察儀都準備好吧。
把“觀察儀”都交給甜甜圈去操作之後，路琪不用再天女散花一般的滿世界亂飛了。
她隻需要坐在駕駛艙裏，看著貝裏奧熟練的操作，看著下方瞬息萬變的景色。
“對了，”她突然想起個問題，道：“你剛才說，你需要駕駛著飛船繞星球一周做記錄——為什麽你們自己不用觀察儀呢？有了觀察儀之後，你們應該就能遠程訪問所有數據了？”
貝裏奧搖搖頭：“不行的。女士，觀察儀僅能觀察到‘現象’，隻能看到表麵上正在發生的事情。但主意識要求我們記錄的，並不是這些數據。”
至於究竟是記錄哪些數據，年輕人沒有再解釋，路琪也沒有再往下問。
她猜測，貝裏奧記錄的東西，和主意識對每一個星球的判斷、對建造師工作的評價是高度相關的。所以，作為參加考試的學生，她也就不再去打聽主考官的題庫了。
反正，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
和路琪猜測的一樣，在地下星星獸偷襲的第二天傍晚，貝裏奧剛帶著小蛋糕、開著甜甜圈離開0304行星，地上星星獸們就發動了反擊。
地上星星獸們，把之前在捕獵、采集、耕作中養成的團結協作，發揮到了極致。
它們深知地下洞穴的複雜性，沒有冒然強攻，而是在洞穴口點燃火堆，再故意用大片的葉子對著火堆扇風，把濃煙都灌進了洞穴！
不出5分鍾，洞穴裏的地下星星獸，就受不了煙熏，從其他洞口爬出來——然後，被一早就守在這些出口的地上星星獸們，一擊必殺。
是的，一擊必殺。
地上星星獸們在組織這場反擊的時候，沒有表現出半點的“仁慈”或者“恩情”。
它們像戳死一條魚一樣，戳死了這些曾經的同胞；再像料理一條魚那樣，用剛剛磨出來的“石斧”斬斷了它們的頭顱。
地下星星獸，在這一場反擊中，近乎全滅。
僅有大概20隻最強壯的逃了出去。它們沒有利用現有的洞口，而是趁亂重新打地道，一直打到了山坡附近，繞開了地上星星們的包圍圈。
其餘的星星獸，不論雌獸雄獸，全都被地上星星獸們用石斧“斬首”。
唯一留下性命的，隻有年幼的星星獸。
按照“一點灰”的要求，這些年幼的星星獸，從洞穴裏被拖了出來，然後帶迴了棚屋區，當做“儲備的勞動力”。
或者說，奴隸。
為了和其他地上星星獸作區分，“斑點獸”親自動手，砍去了這些年幼星星獸的一隻耳朵。
從此，這殘缺的一部分，會一直提醒這些被擄來的星星獸們，它們是低人一等的奴隸。它們的後代，也隻能給其他獸做奴隸，永無改變。
在把奴隸們拖迴棚屋區的同時，出征的星星獸，把自己砍下來的敵獸首級，一個一個擺在了棚屋區中央的空地上。
那片空地上，昨天晚上還燃著篝火，堆放著用來做裝飾的鮮花。而如今，隻有一排表情猙獰的獸頭。
“一點灰”捧著那條打了十四個結的繩子，從這些獸頭旁邊，緩步經過。
跟在它身旁的“斑點獸”，另外拿了一條繩子。每經過一個獸頭，它就靈活地打出一個結。
最後，這條新的繩子上，一共是四十二個結。
一點灰把兩條繩子並到一塊，高高舉起，對著眾獸示意一番，用激動的語調說了些什麽。
它說完之後，旁邊圍觀的星星獸們，都發出了歡唿聲，然後開始擺動、碰撞，一個個都興奮不已——那架勢，和之前捕魚成功時，並沒有什麽兩樣。
*
路琪歎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從地下洞穴逃離的那群星星獸。
由於之前貝裏奧已經把那種碎片般的觀察儀灑滿整個星球，所以路琪可以毫不費力地用後台精準定位到這群出逃的星星獸。
她一眼就看見，那隻最早提議去地麵偷襲的領頭獸，就在這群獸裏麵。
因為這隻獸的右前爪上方，有一小塊白色的斑點，所以路琪一直管它叫“白手套”。
當白手套和其他獸從山坡上的洞口爬出來時，一個個都已經累得脫了力。
它們完全是靠著體力和求生欲，在極短的時間內，挖出了正常情況下需要幾隻獸整整一天才能打通的地道。
而且這一路上，它們並沒有得到半點補給。
所以，當它們懟出最後一塊土，從洞口探出身體時，隻能趴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它們完全不知道，之後應該怎麽辦。
“地下城”，已經沒有了。
族人，自然已經都死了 。
自己要怎麽才能活下？它們也不知道。
采集？這片地，已經屬於地上星星獸了。
捕獵？它們現在什麽工具都沒有。而且，它們也不敢再去河邊——否則，一定會被身強力壯的地上星星獸們直接砍頭。
就在這時，從山坡上的林地裏，鑽出來一隻黑影，快速奔到了“白手套”它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