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願意。”


    “你當然得願意,你就算不願意我也會逼你願意的。”


    床上,李若明拿著那卷血經,臉上突然露出笑容,盯著空中的某個地方說了一句“我願意”,便沒了氣息。


    安王夫婦做了一世的夫妻典範,到死卻沒有選擇合葬,墓室裏與安王棺槨並立,原本留給安王妃的棺槨裏卻放著一個箱子,餘下的部分則鋪滿了蘭花,蓋在棺槨上的帛畫上畫的也不知是哪一位神女,隻是自蘭花中生長。


    於是人人都說,安王殿下愛蘭成癡,死後不與妻子反而要與蘭花合葬,一時間倒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知曉真相的人早已不剩多少,隻有趙臨溪知道,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至少也要做到一個吧。


    隻是不知這樣你們來生能夠相遇嗎?趙臨溪這樣想著一邊虔誠地在佛前叩頭,隻是她抬頭看著滿殿神佛憐憫眾生的模樣突然落淚。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真的能夠聽到她的祈願,那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希望他們來生還有機會


    再相遇。


    不要成仙


    了卻了李若明這段公案,季霜竹與賀元隱便離開了皇宮。


    “師尊,你為何還要把記憶留給趙姑娘?”


    季霜竹剝了個栗子塞到嘴裏,嚼了一會才迴道:“因為她告訴我,愛是陪伴,既然如此,那我想她心裏還是希望李若明能記起來這件事吧。至於她什麽時候想要叫李若明記起來,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師尊。”


    “嗯?”


    “感覺你突然長大了的樣子,以前你都不會想到這些事情欸。”


    畢竟季霜竹對於這些情感向來都是懵懂無知的,從來不會考量到這些,每次都是賀元隱告訴她她才會去做什麽,很少有這樣主動的時候。


    “嗯,因為我之前做了個夢,夢醒之後,就感覺這裏好像清楚了一些。”


    季霜竹將手放在心口,那裏已經有了規律的律動,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有時無了,以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漸漸能想明白了,仿佛有人撕掉了擋在她眼前的輕紗,讓她能更清楚地看到這個世界。


    “是,是嗎?”


    不會是那個要讓季霜竹剖心的夢吧?


    “說起來,這個是什麽?以前沒見你帶過。”


    季霜竹指了指賀元隱指間的戒指,那是在鏡影裏蘭因拿紅線編出的東西,編完還一定要套在他手上,若不是季霜竹指出來他都要忘記這一茬了。


    帶著也怪奇怪的,拿下來收起來好了。


    誰知賀元隱剛碰到那戒指,蘭因的幻影就從戒指上飄了起來。


    “賀元隱,我們小竹可是很好的人,不要在意世人的目光,愛就要說出來,大聲告訴小竹你愛他,衝鴨!”


    賀元隱整個人都麻了,逝者安息,但是蘭因這是在做什麽?


    雖然他確實總是對季霜竹產生一些不尊重的想法,但他知道是自己不對,已經狠狠譴責過自己了,可是蘭因卻說自己愛季霜竹,還讓自己去表白。


    季霜竹倒是神色淡然,不像賀元隱,臉紅得像個番茄一樣。


    “她說你愛我。”


    “不是師尊,你聽我說,我……”


    “我也這麽覺得。”


    季霜竹又剝了個栗子放到自己嘴裏,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


    “啊?”


    雖然這話很奇怪,賀元隱內心卻隱隱升起一種期待。打住打住,你在期待什麽啊你,她是你師尊!


    她是你師尊,她是你師尊,她是你師尊……


    “墨飛鳥說愛是自由,趙臨溪說愛是陪伴。”


    “你說叫我不要在意外人眼光,做季霜竹就好,這是你給我的自由。我所有清晰的記憶裏都有你的影子,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似乎從你來到我身邊之後就沒有離開過,這是你給我的陪伴。”


    “這樣看的話。”季霜竹又剝了個栗子,這次是塞到了賀元隱嘴裏,“你真的很愛我嘛。”


    “……”


    賀元隱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季霜竹說的沒錯,墨飛鳥和趙臨溪說的也沒錯 但是套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就變得很奇怪,說不出的奇怪與詭異。


    “但是,我對你隻有陪伴,卻沒有自由,那我是愛你還是不愛你呢?”


    “你覺得呢?”


    季霜竹覺得自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於是把這個問題拋給了賀元隱,但很顯然賀元隱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他已經被帶入季霜竹的邏輯怪圈了。


    “這個嗎……愛很複雜,師尊您可以再繼續觀察觀察,然後再下定論,想來會更清楚吧。”


    “也對。”


    見季霜竹似乎是要結束這個話題了,賀元隱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準備再去買些栗子給季霜竹路上吃。


    “那你愛我嗎?”


    拿到手的栗子險些被他灑在地上,是他天真了,怎麽可以用常人的邏輯去推測季霜竹話術呢?


    “自然。”賀元隱有些無奈地看著季霜竹,眼神卻很溫柔。“我當然愛您。”


    自由也好,陪伴也好,他們都給予了彼此,在季霜竹的邏輯中這就是愛,那他應該是愛著季霜竹的。


    隻是雖然是代入季霜竹的邏輯才會說出這句話的,賀元隱的心還是忍不住悸動了一下。


    沒關係的,說愛這種什麽的,不管是誰說出來都會有些悸動的,不要放在心上。


    季霜竹默默盯著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手中的栗子撒了一地。


    “師尊,師尊您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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