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一個人的迴憶或者夢境裏,時間才能超越空間的限製,所以翹翹跟他們的時間是不一致的。


    “澹台小姐,這……是你的玉佩嗎?”越不驚取出翹翹送他那枚玉佩。


    澹台靈犀先是一驚,她目光埋下,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間,本該懸掛玉佩的位置,竟空了出來。


    越不驚記得當時他斷定翹翹是真人的證據,即是玉佩上還殘留著人的溫度。


    事實是,翹翹確實是一個真人,她可是這場夢裏,唯一的主角啊。


    季尋真亦拿出無顏麵具,手指在上麵彈了彈,“我這張麵具呢,有個能力。”


    “隻要我心裏想著一個人,就可以在一定距離內,將我傳送到那人所在的那個地方。隻能想活人,其他活物死物都不行,可為什麽小武家的牛肉餅味道,可以將我們傳送到川叔和小武的家裏呢?”


    季尋真抬眼,“因為這張麵具發動時,整個城都是你的本體,而你,都隻在想著一個人。”


    “時時刻刻,無時無刻地,都想到他身邊去,對嗎?”


    她看向那個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宛若木偶的男人。


    “所以小武是——”


    “賀、星、洲。”


    哪想方才還強作鎮定的澹台靈犀,竟猝然起身,張開雙臂擋在男人身前,“把你的髒眼挪開!”


    “你們不要看他!”


    “你們都沒有資格看他,都沒有資格,哪怕一眼——”


    她雙目赤紅,偏執到歇斯底裏。


    那副樣子,好像在阻止一件事,一個季尋真快要出口的事實,“賀星洲他——”


    “不要說!”澹台靈犀瘋了一般尖叫。


    “不要說出來!!”


    “你們出去,你們統統給我出去!!”


    分明寧靜的月夜,轟隆隆砸起雷聲。


    嘩啦啦,一個閃電倏然劈下,砸壞房頂,整個議事堂瞬間坍塌一半。


    那閃電恰好落到了季尋真腳邊。


    季尋真抬頭一看,半爿劈開的屋頂上,懸掛著血色的月亮。


    巨大的圓月降臨人間,一時間寒霜鋪地、百鬼號哭。


    這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在發怒。


    季尋真本能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裏有點虛,畢竟現在她連一點靈力也無,然而,她明白,這時候為了所有人的性命,她一步也不能退。


    就算真相對澹台靈犀來說如斯殘忍,“怎麽,你到現在都不敢麵對嗎?”


    季尋真伸出手指,在血色月亮之下,指向那個男人,“他死了……”


    “不,應該是早就死了,對吧?”


    “翹翹。”


    最殘忍的真相,最終被挑破——


    澹台靈犀猛地抱住了頭,“不……不不不是……”


    “不,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她不停地搖頭,不停地搖頭,那張美麗的臉上,漸漸地……流出兩行血淚……


    “啊啊啊啊啊……他……他……”


    澹台府地動山搖……就連整個世界都在晃蕩起來,緊接著劃拉——


    一陣白光閃過。


    …………………………………………………………………………………………


    繁星點綴的夜空下,一枚流星劃過。


    一個小女孩指著流星,晃了晃母親的衣袖,“啊,娘親,這是流星嗎?”


    季尋真從女孩身邊爬起來,手指穿過了女孩的身體。她的身旁,越不驚、沈澗、李淳風依次清醒過來。


    “我們這是——?”李淳風二丈摸不著頭腦,剛才分明還在太守府議事堂裏,頭頂一輪嚇死人的血紅圓月。


    如今為什麽自己身處弄巷深處,天清氣爽,繁星點點。


    “這或許是……一些記憶片段……”越不驚提點道。


    “剛剛那顆流星是破境妖魔,這是真相……由百姓共同記憶想要告訴我們的……整個事件的真相。”季尋真頷首,越不驚看來腦子已經恢複正常了。


    之前不知怎麽迴事,竟然和她出現了斷檔,真是奇怪。


    那枚流星很快引發了災難,一開始隻是個別人怪物化了,但隻要一人怪物化,那人隻要以口器襲擊了其他人,被他襲擊者,也會快速變異為怪物。


    幾乎在一夜之內,街道上到處橫行吃人的怪物。


    那一天清晨,賀星洲騎著白馬,領著一隊氣宇軒昂的府軍進城。他本在軍營練兵,因快要臨近十年一次的仙門擇選,故而被征調迴來。


    突如其來的災難襲來,就像季尋真在擇選大會上遭遇到的情形一樣。


    隻是真實的災難來臨之時,那時候的津陽城裏還沒有法力高強的術士,也沒有身懷寶物的季尋真等人,僅僅隻有方才趕迴的賀星洲,與一眾府軍。


    到處是哭喊的百姓,到處是橫飛的鮮血,到處是肆虐的怪物。


    季尋真眼前,塵土冉冉、飛沙走石間,一個身披鶴氅的青年,赫然挺立,大喊,“太守府府軍聽令!”


    “辟出一條通道,直通太守府,收留幸存百姓。”


    他的聲音如此清亮,宛如天神般降臨在罪惡昭彰的人間。


    “太守府府軍,你們是津陽道最後的希望。百姓既供汝等衣食,汝亦應護百姓周全。”賀星洲抽刀立誓。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幹,誓不撤退!”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幹,誓不撤退!”


    “以我之血,護我百姓,血不流幹,誓不撤退!”


    府軍有序鑄成一道人牆,護佑百姓撤退,可府軍的死傷比季尋真他們所經曆的還要慘烈。


    賀星洲立在府軍中央,以燃燒生命的風牆陣法為引,直至護佑最後一個府兵撤退。


    這時,一隻潛伏暗處的怪物迅猛偷襲過來,竟將他的左胸刺了個對穿。他的護身銀龍破空而出,迅速咬死了怪物。


    賀星洲一個人駐劍,半天也撐不起來。


    “我要活著……”直到季尋真都誤以為他死了,他睜開眼喃喃道。


    緊接著,季尋真眼睜睜看著他徒手抽出了將他左胸刺穿的鋒利口器,黑色披風一展,遮住傷口,駐著劍


    ,一步一個踉蹌地往太守府的方向,狼狽地走。


    “有一個人,還在等我……”


    …………………………………………………………………………………………


    不像季尋真所經曆的一樣,真實的情況裏,太守府門口,澹台靈犀並沒有在門口等賀星洲。


    幾百名百姓湧進太守府,太守府亂成了一鍋粥。


    澹台靈犀先是手忙腳亂地吩咐家中仆從好生照顧與招待百姓,再直直奔向太守澹台曆的院子裏。


    澹台曆是被賀星洲之前拖出來的,拖出來時已被怪物的脛足切斷了雙腿,已奄奄一息,快要活不了了。


    澹台靈犀守在自家爹爹床邊,懨懨落淚,泣不成聲。


    生育澹台靈犀時,母親難產而亡,是爹爹將她撫養長大,給予了她幾乎所有的愛。


    如果不是那件事……如果不是偶然間得知,自己奶娘是爹爹送到自己身邊的外室,而一直信任的丫鬟居然是爹爹的私生女,自己的親妹妹,澹台曆和澹台靈犀,本應是天底下父慈女孝的一家人。


    “爹爹……爹爹……”


    賀星洲推門進來之時,正聽到澹台靈犀兩隻小手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澹台曆的大手,跪在地上閉眼向上天乞求。


    察覺到賀星洲進來了,澹台靈犀眼閉得更緊了,甚至身子轉過去了一截。


    他俯身,錮著她的下巴,硬生生轉到他的麵前。


    澹台靈犀猛地睜開眼,“我爹在這裏,你要作甚?”


    她說話聲都是細聲細氣的,蘊著薄薄的怒氣。


    “你……你別在這兒欺負我了。”她的臉因羞怒交加而漲紅。


    兩人在夜裏,那些哭泣的充實,悶聲的衝刺以及不可言說的引頸相交,似乎曆曆在目。


    “我不欺負你。”賀星洲低下頭,輕聲道。


    澹台靈犀怔怔看著他那雙沉沉的眼睛,一直憋在眼眶裏的眼淚,這才簌簌地往下掉。


    “賀星洲,我害怕……”她好害怕好害怕她唯一的家人離她而去。


    粗糲的手指,堅定地揩幹她的眼淚,“你別哭,我會保護你的。”


    揩得她眼睛生疼。


    “我不會讓你哭。”他保證。


    “才不是,你……你前夜……明明——”澹台靈犀臉都漲紅完了,她想起他前夜從軍營提前溜迴,潛進她院子裏,一把扯了她的裙子……


    “那改口,隻有我才能讓你哭。”


    澹台靈犀:“……”


    混球,混蛋,兵痞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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