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英子也看到了,他們的臉上雖然戴著口罩,但是露在外邊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我的全身上下也都出了一層白毛汗,我有點後悔之前把鬼吹燈渲染得那麽恐怖。


    我看了看身後的棺槨,蓋子被我們重新蓋好釘上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不成?


    站在我身旁的英子最怕死屍和鬼,當下伸手就要拉掉自己的口罩,我忙按住她的手說:“不能摘口罩,你想幹什麽?”


    英子想吹口哨招唿獵狗們進來,我拍拍她的肩膀說:“別怕,還不到那時候,再說狗也沒辦法咬鬼啊。”


    胖子走過去瞧了瞧地上的蠟燭,迴頭問我:“老胡,你買的蠟燭是多少錢一支的?”


    蠟燭是我在北京買了帶來的,價錢是多少,我買東西的時候還真沒太在意,可能是二分錢一根的吧。


    胖子抱怨道:“你就不會買五分錢一支的嗎?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能買便宜貨!”


    我撓撓頭說:“那下次我買進口的,美國日本德國的哪個貴我買哪個,不過現在蠟燭已經滅了,你就別當事後諸葛亮了,咱們是不是把東西原封不動地放迴去?”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手這麽幾件東西,現在要全都放迴去,我和胖子心裏都不大情願,那不成了湯圓不是湯圓———整個一白丸(玩)了嗎?


    胖子渾不吝,認為就算真有鬼出來,便一頓鏟子拍得他滿地找牙,這幾件東西胖爺今天全收了,想要放迴去,除非出來個鬼把胖爺練趴下,否則門兒都沒有。


    英子覺得還是把東西全放迴去比較好,咱們幾個都不會降妖捉鬼的法術,萬一真惹出鬼怪來,咱們仨有一個算一個,誰都甭想活著從墓裏出去。


    我還沒說話,他們兩個就先爭執起來,最後他們都同意了我折衷的辦法,把蠟燭重新點上,隨便放幾件瓷器迴去,看看蠟燭還滅不滅,如果還滅,咱們就再放一件迴去,要實在不行,咱們就隻取走那兩塊玉,別的瓷器全都留下。也許剛才蠟燭熄滅,是因為墓室外的山風灌進來吹滅的。要是不帶點東西出去,別說對不住咱們這一番辛苦,麵子上可也有點掛不住了。


    胖子一拍大腿:“成,我看成,就這麽著了,我先放個小件的瓷器迴去,老胡你去再把蠟燭點上,要是再滅了,咱就隻當是看不見了。”


    和墓主討價還價這種事,可能我是第一個發明的,如果前朝的摸金校尉們地下有知,非氣得從墓裏爬出來掐我不可,真是愧對祖師爺了。不過現在是改革開放,我們都應該順應曆史的潮流,不能固守那些傳統死板的規矩,經濟要搞活,思想也要搞活,思想不搞活,經濟怎麽能搞活?


    我一邊給自己找理由開脫,一邊取出火柴把牆角的蠟燭點亮,這時胖子已經把一件三彩水紋的瓷瓶放在了棺槨上邊,他圖省事,懶得再搬開棺材蓋子,直接給擺到了棺板上,走迴來對我說:“這迴沒問題了,這蠟燭不是沒滅嗎?咱是不是該演《沙家浜》第六幕了?”


    我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情況,緊張之餘,聽了胖子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什麽他娘的第六幕?”


    胖子給了我一個腦锛兒:“想什麽呢?《沙家浜》第六幕———撤退啊!”


    我沒心思理會他的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地上的蠟燭小聲說:“這蠟燭的火苗……怎麽是他娘的綠色的?”


    那火焰正發出碧綠碧綠的光芒,綠色的火光照得人臉上都發青了,胖子和英子倆人也湊過來看,見了這種情況,也都麵麵相覷,做聲不得。蠟燭綠油油的火苗閃了兩閃,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噗”地熄滅了。


    我心知不好,真是太不走運,頭一次摸金就撞到了大粽子,一手一個拉起胖子英子二人的胳膊,向著盜洞就跑,無論如何先爬出去再說,我可不想留在這給金國的番狗做殉葬品。


    眼瞅著就要到洞口了,身後一陣勁風撲來,若不躲閃,肯定會被擊個正著,我們三個人急忙一低頭趴在地上,先是“唿”的一聲,胖子放在棺蓋上的水紋瓷瓶從我們頭上飛過,撞在盜洞的邊緣上碎成無數粉末,隨後又是“砰”的一聲巨響,原本被重新釘好的棺材蓋子猛地嵌進了有盜洞的墓牆上。


    墓牆是用北宋宮廷秘方調配的夯土層,硬如磐石,但是那棺板也極厚重,被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擲出,平平地嵌進了墓牆裏,出口被封死了,要想用工兵鏟挖破棺板還需費一番力氣,不是片刻之工。


    把棺板拍進墓牆,這得多大的勁兒啊,這要是慢了一點,被撞到腦袋上,焉有命在?胖子雖然膽大,此刻也嚇得心驚肉跳:“老胡,你快去跟他商量商量,東西咱再多給他留幾件,翻臉動起手來對誰都不好……畢竟是以和為貴嘛。”


    第一次就出師不利,我心中無明火起,又犯了老毛病,變得衝動起來,轉過身去把英子擋在後邊,一手摸出懷中的黑驢蹄子,一手拎著工兵鏟對胖子說道:“商量個屁,門都給咱堵死了,擺明了是想讓咱們留下來陪葬,今天這對古玉胡爺我還就拿定了,操他奶奶的看誰狠,抄家夥上!跟這死鬼拚了。”


    此時主室內沒了蓋子的棺槨已經整個豎了起來,裏麵的古屍原本醬紫色的幹皮上,不知


    在什麽時候,竟然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紅毛……


    我見狀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拉開架式要過去拚命的勁頭消了一半,以前曾聽說僵屍會長白毛黑毛,稱為白兇黑兇,還聽傳說裏有帶毒的屍妖是長綠毛的,這長紅毛的卻是什麽?


    這難道才是傳說中的“紅犼”?這是生活在外蒙草原上的一種猛獸,身硬如鐵,喜歡在地下挖洞,當代並不多見,隻是聽過一些傳聞,難道這古墓下邊是它的老窩?


    這次太大意了,本來看這麽小的一個墓,避開上麵的機關也就是了,沒想到在裏麵會遇到“紅毛大粽子”。我們的獵槍沒帶進來,挖開的盜洞也被堵得嚴嚴實實,沒辦法招唿大狗們下來幫忙,獵犬和獵槍是我們在森林中倚若長城的防身之物,如今卻隻能憑手中的德式工兵鏟和黑驢蹄子跟它鬥上一鬥了。


    隻見那紅犼就連臉上也生出了紅毛,更是辨不清麵目,火雜雜的如同一隻紅色大猿猴,兩臂一振,從棺槨中跳了出來,一跳就是兩米多遠,無聲無息的來勢如風,隻三兩下就跳到我們麵前,伸出十根鋼刺似的利爪猛撲過來。


    萬萬想不到紅犼的動作這麽快,此時千鈞一發,也無暇多想,鬥室之中,沒有周旋的餘地,隻有不退反進,以攻為守。我和胖子是相同的想法,管它是個什麽東西,先拍扁了它再說,二人發一聲喊,掄起工兵鏟劈頭蓋臉地砸向紅犼。


    紅犼動作奇快,雙臂橫掃,我們隻覺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虎口發麻再也拿捏不住,工兵鏟像兩片樹葉般被狂風吹上半空,當當兩聲插進了墓室的琉璃頂,上麵雖然黑暗,但是隻聽聲音也能斷定,受到這麽大的撞擊,頭上的天寶龍火琉璃頂隨時會塌。


    那西域火龍油非同小可,一旦潑將下來,墓室中就會玉石俱焚,這個墓算是毀定了,要想逃出去,必須短時間內解決戰鬥,不過赤手空拳談何容易。


    眾人失了器械,如今隻能設法避開紅犼的撲擊,向擺放盔甲馬骨的後室跑去。


    墓室中本無燈光,全憑手電筒照明,這一跑起來更看不清腳下,就在離後室門前幾步遠的地方,胖子不小心踩到了牆邊的罐子,哎喲一聲撲倒在地。


    那紅犼已經如影隨行地撲了上來,發出一聲像夜貓子啼哭般的怪叫撲向胖子。這淒厲的叫聲在狹窄的墓室中迴蕩,說不出來的恐怖刺耳,聽得人心煩意亂,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發過誓,絕不讓我的任何一個戰友死在我前邊,此刻見胖子性命隻在唿吸之間,哪裏還管得了什麽危險,飛起一腳,正踹中紅犼的胸口,這一腿如中鋼板,疼得我直吸涼氣,腿骨好懸沒折了。


    紅犼受到攻擊,便丟下胖子不管,旋即惡狠狠探出怪爪插向我的腦袋,我把手中的電筒迎麵擲向紅犼,一個前滾翻從它腋下滾過,避開了它的利爪。這時我身處的位置是個死角,牆角和背對著我的紅犼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把我堵在中間,如果給它機會讓它再轉過身來撲我,就萬萬難以抵擋。


    玩命的勾當我這輩子已不知做過多少次了,越是麵臨絕境越是需要冷靜,這“紅毛大粽子”有形有質,無非就是一身蠻力,刀槍不入,是隻野獸,又不是鬼,我怕它個球。當下更不多想,縱身一躍跳到了紅犼的背上,鼻中所聞全是腥臭之氣,多虧戴著口罩,不然還沒動手,就先被它熏暈了。


    沒了手電筒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那紅犼四肢僵硬,不能反手來抓我,隻是不停地甩動身體,想把我甩掉。


    我一隻手牢牢摟住紅犼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黑驢蹄子往它嘴裏就塞,在它臉上胡亂摁了半天,也沒找到它的嘴在哪,自己反而被它甩得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閃,暗道不妙,再甩兩下我就先掉下去了。


    黑暗中忽然眼前燈光一閃,我以為是眼睛花了,定睛再看,原來是胖子和英子倆人嘴中叼著手電筒照明,手中抬著一支從後室取出來的大狼牙棒衝了過來,他們這是想硬碰硬啊,我急忙從紅犼的背上跳了下來。


    那狼牙棒重達數十斤,在冷兵器時代屬於超重型單兵武器,剛進入古墓的時候,我們在後室見到過它和其餘的一些兵器、盔甲、馬骨都堆在地上,估計都是墓主生前上陣所用的。


    這些兵器雖已長了青綠色銅花,但是狼牙棒並不是依靠鋒利的尖刃傷敵,純粹是以足夠的力量使用重量去砸擊對方。胖子英子分別在左右兩側,用四隻手抬起狼牙棒,把狼牙棒當作寺廟裏撞鍾的鍾錘,猛撞紅犼的前胸,這數十斤的大狼牙棒再加上兩人的助跑,衝擊力著實不小,嗵的一下便把紅犼撞翻在地。


    兩個人這一下用力過度,累得大口喘氣,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兩個劇烈的心跳聲。


    我在旁邊讚道:“好樣的,沒想到你們倆竟然這麽大的力氣,迴去給你們記一功……”


    話音剛落,那紅犼的身體竟然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又從地上彈了起來,我破口大罵:“我操,真他娘的是蒸不熟,煮不爛啊,胖子,再給它狠狠地來一下,這迴對準了腦袋撞。”


    胖子也發起飆來,這迴他不用英子幫手,獨自運起蠻力舉起狼牙棒猛撞紅犼,沒想到這次沒能得手,正好紅犼向前一跳,反倒把那狼牙棒撞得飛進了後室,胖子也被掀了個屁股蹲兒,雙手虎口震裂,全是鮮血,疼得哇哇大叫。


    我心念一動,工兵鏟都插到頂棚上去了,要是想打開被棺材蓋子封堵的墓門,正好可以用狼牙棒撞擊,先去後室把狼牙棒取迴來,引開紅犼,打破棺板衝出去,外邊空間廣大,有又獵槍獵狗,怎麽折騰都行,留在這狹窄的墓室裏如何施展得開。


    我拉起坐在地上的胖子,三個人逃入古墓的後室,後室是配室,比起主室還要低出一塊,我下去之後用電筒四下裏一照,隻見那狼牙棒被紅犼的巨大力量甩出,把後室的墓牆撞出好大一洞來。怎麽會是洞而不是坑,難道這後邊還有空間?曾經聽說過有些古墓裏麵有隱藏的墓室,莫非此間就是一處密室?這迴可真是看走眼了。


    墓牆上被狼牙棒撞出的窟窿裏黑洞洞的,用手電筒一照深不見底,似乎空間極大,是條長長的通道。


    我正自驚奇,那紅犼已夾著一陣陰風撲進了後室,我們三個哪敢怠慢,倒轉狼牙棒想把它頂出去,然後衝出後室去砸棺板,怎料這家夥的力量遠遠超乎想象,它雙臂一抬,不下千鈞之力,我們三個人雖然用盡力氣,狼牙棒仍然又被擊飛出去,在半空翻了一圈,再一次擊中身後的墓牆。


    這下牆壁上破裂的窟窿更大,此時無路可走,我們隻得退進了墓牆後邊的密室之中,豎起狼牙棒準備接著再鬥。


    紅犼卻不再追趕,隻是在後室中轉圈,我長出了一口氣,用手電筒照了照胖子和英子的臉,除了胖子的手震破了之外,他們都沒受什麽傷。迴思剛才在墓室中的一連串惡鬥,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分鍾,那真可以說是在鬼門關裏轉了兩圈。


    英子忽道:“你們看看這牆上咋還有字呢?這寫的是啥啊?”


    我們順著英子的手電筒光線向牆壁上看去,隻見有個紅色的路標,上麵寫著“滿蒙黑風口要塞地下格納庫”一排大字。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關東軍的秘密要塞?”想不到鬼子要塞的地下通道和古墓的後室隻有一牆之隔,再向裏邊偏半米,早就把古墓挖開了。若不是狼牙棒被猛撞到墓牆上,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座深深隱藏在地下的軍事要塞了。


    尚未來得及細看,古墓後室和要塞相隔的那一麵牆壁轟然倒塌,紅犼已經從墓室的破牆裏麵跳了出來。


    胖子大罵:“我操,屬他媽狗皮膏藥的,還粘上了!”說罷抓起狼牙棒就想衝過去。


    我急忙攔住他說:“別跟它死磕,先找路跑出去再想辦法。”三人往裏就跑。地下要塞的通道極寬廣,地麵都是水泥的,完全可以走裝甲車,隻是這通道又長又寬,沒遮沒攔,那紅犼來得又極快,頃刻已跳至眾人身後。


    我想把黑驢蹄子扔出去阻它一阻,伸手在身上亂摸,忽然摸到口袋裏還有不少糯米,聽說古代摸金校尉們進古墓都要帶上糯米,如果中了屍氣可以用來拔毒,現在也可以當作暗器砸它一砸。


    隻覺身後陰風陣陣,惡臭撲鼻,我從兜中抓了一把糯米反手撒向紅犼,這一大把糯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盡數落在了它的臉上,它渾然不覺,隻是停了一停,便徑直跳將過來。


    此時我們已經跑到了地下要塞的通道盡頭,格納庫(倉庫)半開著的大鐵門就在麵前,想是那些關東軍撤退得非常匆忙,鐵門沒有上鎖,但是三十幾年沒有開闔,軸承都快鏽死了,我們三個跑進倉庫,各自咬牙瞪眼,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終於趕在紅犼進來之前把這道厚重的鐵門關了起來。


    紅犼就算真是銅頭鐵臂也進不來了,就連它的撞門聲在裏麵都聽不到。這種軍事設施的倉庫大門,都是防爆炸衝擊波的設計,在鐵板鋼板之間還加了兩層棉被,可以吸收衝擊力。當年日本鬼子讓美國空軍炸成了驚弓之鳥,就連地下要塞也都建成了抵禦大型航空炸彈的構造。那怪獸就算再厲害,也沒有美軍的高爆炸彈威力大。我們在這裏算是暫時安全了,不過怎麽出去還是件很傷腦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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