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葉如陌不曾迴頭,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葉大夫,我相信你。”原來是清水跟著跑了出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似乎成了葉如陌的死忠粉。


    透過布簾掀起的一角,葉如陌瞟了一眼木桌前呆坐的曹大海,嘴角微勾帶出一抹笑意,轉身便走了。現在要做的,便是迴帳篷等他,到時候,隻有這樣他才會心甘情願幫自己。


    小梅和狗蛋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陌兒姐,不,公子,曹校尉才說了一句話,你怎麽便走了?”小梅氣喘籲籲,神情裏滿是不解。


    葉如陌淺笑,“道不同,不相為謀。”


    小梅撓頭,“……”撇了撇嘴,表示聽不懂,腳步匆匆,跟了上去。


    身後,狗蛋搖著尾巴,屁顛屁顛的跟著兩人。


    小梅心裏暗低歎了聲,狗蛋跟著打了次牙祭,吃了些扔在地上的狗骨頭,隻有自己餓著肚子在那傻站了一個多時辰,現在用膳時間過了,可怎麽辦?


    眉頭微蹙,揉著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肚皮,腳步拖拉著。


    突然,麵前變戲法似的,出現了一隻羊腿。


    抬眸一看,葉如陌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是不是餓了。”


    小梅頭如雞琢米,不敢相信,喃喃問道,“公子,這是給我吃的?”心裏暗自嘀咕,什麽時候陌兒姐抓了隻羊腿出來了。果然是個不肯吃虧的主,一言不和,急衝衝走了,還不忘帶隻羊腿出來。


    “吃吧。”葉如陌伸手遞了過來。


    小梅鼻子一酸,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上輩子積的福呀。


    帳篷裏,仲秋在床榻前整理他的藥箱,有條不紊地,極其仔細。見葉如陌進來了,忙站起身,笑道,“葉大夫,你迴來了。”輕柔的笑容像是冬日的暖陽,望之愜意美好。


    葉如陌淺笑,迴應了一聲,“嗯。”


    仲秋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以後誰要是嫁給他,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分。


    仲秋不再迴應,整理完物品,又拿出一本書在那專心看著。


    等待的時間確實漫長,葉如陌索性爬上了床鋪,先眯一會再說。狗蛋不肯上床,在帳篷中間走來走去,不時地低吠上幾聲,小梅在一旁整理東西。


    睡意襲來,突然耳邊傳來仲秋輕柔的聲音,“葉大夫,今日曹校尉請你去吃好的了。”


    葉如陌翻了個身,沒好氣地迴道,“快別說了,他是個榆木疙瘩,說了也不懂,不過倒是飽了肚腹之欲,也好。”說罷,輕笑了一聲,像個貪吃到美食的孩子,興奮不已。


    仲秋微微一怔,翻動著手中書簡,隨意說道,“葉大夫,竟然他是個榆木疙瘩,要我說,你就別理這事了。”


    葉如陌隨口應道,“嗯,就聽仲大夫的,這事我就不管了。”


    仲秋似是長籲了口氣,將手中書籍放了下來,和葉如陌一樣躺在床鋪上休息了。


    任憑帳篷外,熱鬧異常,帳篷內,安靜美好。


    不知什麽時候,葉如陌竟沉沉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天色已然亮了,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這是什麽情況?


    葉如陌摸了摸頭,望向一旁還在鼾睡的仲秋,難道自己睡過頭了?雖說昨日吃得飽,但是不至於一覺睡到今晨。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正想下床,突然,門外衝進來一個人。


    媽呀,原來是清水。


    葉如陌嗖地一聲鑽迴了床鋪上,隻記得自己的女生,忘了昨夜又是和衣而睡了。


    清水見葉如陌驚恐不安的樣子,似是怔住了,半晌,才恍了過來。“葉大夫,你快去看一下。這迴又死人了,還是死在營地帳篷裏,這可怎麽辦?”


    葉如陌恍了過來,冷笑一聲,“人都死了,再快有什麽用?”


    清水麵色緋紅,昨日帳篷裏,葉大夫和曹校尉之間的小摩擦自己怎會不知道,要不然,曹校尉怎會支使他過來請葉大夫。


    “葉大夫,這會,曹校尉正心急如焚呢。”


    葉如陌抬眸,斜睨了清水一眼,“我跟他很熟嗎?”


    清水,“……”


    確實不熟,何況昨日他還不認同葉大夫,當時情景自己都有點看不過去。這種靠手藝吃飯的人,向來驕傲的緊,質疑他的水平等於直接往他臉上扇巴掌。


    清水唯唯諾諾,表情恭順之極,“葉大夫,那您要怎樣才肯去?”


    當兵之人永遠都是這麽可愛,直來直往,有什麽話當麵說清楚。


    葉如陌麵色清冷,淡淡迴道,“作為隨軍大夫,我能怎樣?就算請人幫忙,也總要有點誠意吧。”


    旁側的仲秋似是被兩人的聲音吵醒了,揉了揉眼眸,眉頭微蹙,輕聲問道,“葉大夫,怎麽了?”


    葉如陌莞爾一笑,“沒什麽。”


    清水腳底一跺,輕歎了聲,轉身向外走去,“啪”地一聲,與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曹校尉?”望著門口撞的頭暈眼花的曹大海,葉如陌脫口而出。


    昨日之所以拂袖而去,隻是想告訴他以後不要再輕視自己,到時候找爹的時候會方便些,沒想到他就在帳篷外,聽到兩人的談話,二話不說進來了。


    “葉大夫,昨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瞎了眼,現在想請姑娘過去一看。不知可否?”曹大海雙手抱拳,像江湖人士施了一禮。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葉如陌二話沒說,掀了被子起了床,隨著曹大海向外走去。


    身後,小梅和狗蛋忙不迭地跟了上來,不知為何,這幾日,狗蛋精神似是沒有先前那麽好,耷拉著頭,一不小心還會撞上帳篷。


    葉如陌歎了口氣,是不是梅山族的風水好些,在那待著就像是二郎神的神犬,跟著自己,越來越傻了。


    清晨,太陽未曾出現,營地裏薄霧繚繞,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地灰紗。


    出事的帳篷位於營地西麵,茅廁一旁,由於晨練時辰未到,此時帳篷周圍滿是烏壓壓地新兵蛋子,一個個神情緊張,探頭探腦地往帳篷裏望。


    新兵大部分都是些沒有見過大世麵的農村孩子,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情,心裏不知嚇成什麽樣了。


    清風嶺上的兇殺案,知道的新兵不多,尋個借口也就過去了,接著又出現死人的事件,難免不讓人把兩者聯係在一起。


    葉如陌隨著曹大海向帳篷走去,圍觀的士兵們自動地讓出一條道來,表麵上井然有序,依然能夠感受到新兵們緊張粗重的唿吸,難怪曹大海這麽重視,如果再不查清楚這件事,軍心動搖,恐怕會出現新兵逃跑事件了。


    到時,整個徐州新兵營一片混亂,仗都沒打新兵們已經跑光了,傳出去國威何在?如果此事讓雪莽國知道,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葉大夫,請。”


    曹大海沒有了往日的嬉笑,神情肅穆,滿臉的絡腮胡隨著說話微微地顫動著。


    葉如陌抬腳邁了進去,門簾左側床鋪上躺著一位男子,年約十八,青絲淩亂,被子蓋的齊整,對於進來的一行人熟視無睹,已經死去多時。[]


    床榻不遠處,站著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望著曹校尉,眼角啜淚,聲音顫抖,帶著哭腔,“校尉,昨日還好好地,今日叫他起床便成了這樣了。”都是些剛出遠門的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麽不慌亂?


    葉如陌定定地站在床榻前,望著床榻上死去多時的新兵,七竅流出黑血,雙目突出,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黝黑色,樣子極其瘮人。


    “昨夜你們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年輕男子顫巍巍地應道,“昨夜營地熄燈,我們便睡了。白日操練,晚上自然睡得早,也睡得沉。”


    “他死後,你們碰了他沒有?”


    年輕男子連連搖頭,“沒有。發現他沒有氣息了,我趕緊去叫人過來了。”


    “葉大夫,可有什麽發現?”曹大海急忙問道,神情焦急不已,如果這件事不盡快解決,丟官卸甲是小事,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葉如陌不曾迴應,仔細打量著死者內側帳篷,外麵,陽光皚皚,光線透過一個小指大小的洞眼照了進來,轉眸望向別處,沒有一處洞眼。


    這是怎麽迴事?


    軍營裏都是新兵,帳篷自然全部是嶄新的,比較厚實。訓練兩個月後,將接著攻打西旭國,時日多久誰也不知,常用物件自然是按最好的配備。


    “將屍身翻過來。”葉如陌麵色清冷,淡淡說道。


    清水聞言,忙將屍身翻了過來,死者靠近帳篷內側手臂上有一支小小的袖箭,剛好和帳篷上的洞眼一眼大小。伸手想將袖箭拔下,葉如陌一聲斷喝,“別動。”聲音裏透著一絲驚悚,眼眸望向袖箭,仿佛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葉大夫——”,清水麵色僵住,望向葉如陌,眼神裏滿是驚恐。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袖箭上塗著見血封喉的毒箭木,俗稱,七上八下九倒地。隻要沾染到它,不到兩刻鍾便可斃命。”


    周圍一片倒抽涼氣聲,這種毒也太狠了。


    葉如陌手執絲帕,小心翼翼地將袖箭撥了下來,袖箭箭尖處隱約可見白色物質,在幽暗的帳篷裏發出幽幽地光芒,“你們看,這就是毒箭木的汁液,呈乳白色,奇毒無比。”


    眾人麵色驚懼,猛地向後退去,生怕碰到這見血封喉的毒物。


    “曹校尉,現在士兵們都可以散去,這裏也可以收拾一下了。”葉如陌麵色清冷,將毒箭木遞給了青木,淡淡說道。


    新兵們見死者死因已明,一哄而散隨著老兵們去訓練場操練去了。


    帳篷門口處,曹大海親自撩起布簾,滿是絡腮胡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葉大夫,您累著了,我來的時候便要廚子在帳篷裏備好了酒菜,我們這會過去,邊吃邊聊。”


    見曹大海如此熱情,葉如陌不再矯情,隨著他出去了。


    清水、小梅和狗蛋緊跟了上來,留下其他幾個士兵收拾現場。


    帳篷裏。


    曹大海殷勤至極,不斷給葉如陌撕扯著羊腿羊肉,“葉大夫,你要多吃點,瞧你這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剛見麵時,還以為你是娘們。”


    葉如陌輕咳了兩聲,“曹校尉真會說笑呀。”心裏暗道,再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穿幫?隻有早點辦完事走人才是王道。


    “上次見你喜歡吃羊肉,便叫廚子再做了一隻烤全羊,你可喜歡?”


    葉如陌淺笑,斜睨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小梅,心裏想著,應該是昨日帶走的那隻羊腿讓曹大海上了心,看來他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想請自己幫忙了。


    “羊肉再好吃,怎麽敵得上曹校尉的深情厚誼?”


    曹大海聞言,眼眸笑得眯成一條縫,“葉大夫,不,葉小弟,隻要幫哥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後你的事便是哥的事,知道不?”說罷,沾滿油的手重重地拍著葉如陌的肩膀,葉如陌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這未免太熱情了。


    “好,那我就敬大哥一杯。”說罷,拿起麵前酒杯一飲而盡。


    這麽久,終於等到曹大海親口說出這句話,葉如陌心裏高興的不行。


    “曹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兇手可能就在軍營裏?”


    “軍營裏?”


    曹大海聞之一震,先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經葉如陌提醒,仔細想了想,好像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次征新兵,由於上頭催得急,時間也緊,不可能個個上門去調查他們的底細,難免會混進殺手。


    兇手殺人如入無人之地,看這情形,應該對軍營特別熟悉,葉大夫這句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哪。


    想起昨日對葉如陌的不敬,心裏湧出了一絲羞愧,端起酒杯,“葉小弟,大哥敬你一杯,當是昨日的陪罪,先幹為盡,你隨意。”


    葉如陌淺笑,“昨日之事已經過去,不用再提了。”


    “那兇手我們如何抓出來?”


    “這…。”葉如陌稍作沉吟,頓了頓,說道,“從今日的情形來看,兇手應該不會善罷甘休,因為離他設想的距離應該不遠了,士兵們心底的恐懼已經被他煽動起來了,雖及時說明死因,也隻是緩解了士兵們的情緒,這個時候,要是再出點什麽岔子,很有可能,新兵的心裏防線就會崩塌。”


    話音清脆,聲若百靈。


    落入曹大海的耳朵裏,卻不亞於一個重磅炸彈。背脊處徒然升起一股涼意,直至四肢百骸,額角冒汗,端起麵前酒杯連喝了三杯,情緒才緩了下來,罵道,“格老子的,哪來的兔崽子,要是老子抓住了他,定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不可。”


    心裏暗自嘀咕,是不是發征兵告示那日沒有看時辰,才引來這麽一個瘟神。


    頓了頓,轉身望向一旁的清水,“這幾日守夜是誰在負責?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人影都不見一個?”


    清水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喃喃迴道,“迴校尉,昨夜當班的是孟平等人,奇怪的是,今日他們並沒有出現。”


    曹大海麵色徒轉蒼白,“騰”地站了起來,“他媽的,是不是又壞事了。”


    話音剛落,外麵一聲長音響起,“報——”


    “進來。”曹大海厲聲喝道。


    轉眼間,一個高個子士兵神色倉皇地跑了進來,舌頭打著轉,“報—報——校尉,在營房茅廁後方發現昨夜值班的兄弟,孟平等人的屍身。”


    曹大海一腳踢開旁邊方凳,雙眸圓凸,咆哮著,“帶老子去。”


    身後,葉如陌緊跟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再給小梅帶羊腿了。


    —


    一行人出了帳篷,向著營地西邊而去,茅廁成排地矗立在那裏,軍營人多,自然茅房也多。


    設在這裏,一是遠離營區,以免受異味影響,二是方便附近勞作的百姓及時將糞便清理出去。


    此時,曹大海領著眾人站在茅廁後麵,地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具屍身,身上穿著值班時的衣物,脖子上齊刷刷地被人割斷喉管,血已流盡。


    臉上,用彎刀割開了一個死字,樣子極其瘮人。


    旁邊,丟棄著一把彎刀,刀身血跡斑斑。


    曹大海驚住了,麵前的情況除了瘮人,更主要的是詭異,值夜班的人員為什麽會同一時間出現在這裏?臨死前都沒吭過聲,但凡他們發出一點聲響,營地裏便會有人發現。


    兇手是人是鬼?不然,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一時間,周圍氣氛降至冰點,人人背脊處生出一股涼意,直達五髒肺腑蔓延至四肢。


    葉如陌想起了仲秋和自己家的玩笑話,葉大夫,要不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原先,自己當這是玩笑話,現在看來,或許他早就知道其中險情,有意提醒自己。


    兇手非尋常人可比,出沒於幾千人的軍營裏,如入無人之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世界上還有比天狼穀更厲害的組織?又或者真是西旭國派人來犯?


    葉如陌把弄著手中匕首,低頭沉吟。


    曹大海更是眸子裏噴出火來,盯著屍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隻得發一通牢騷,完事了。


    剩下的事交給葉如陌和清水,好在,新兵們都已經去了訓練場,餘下的沒幾個人,清水交待在場的士兵們,一旦說出去軍法處置,才將屍身抬出去埋了。


    “曹大哥,你看這個事,這樣可好?”


    許久,葉如陌側身對曹大海耳語了一番,聽的他滿是絡腮胡的臉上陰晴不定,最後總算露出一絲笑意,連連點頭稱是。


    在葉如陌看來,兇手目的無非是想在新兵營內製造恐慌,以瓦解新兵兵力。


    隻要在封鎖消息這塊做到位,兇手目的自然不能得逞,這樣一來,兇手隻有不斷製造兇手案,讓恐慌得以蔓延。


    —


    漠北的夜晚,殘星鑲嵌,月光流瀉,灑入帳篷,軍營裏蒙上了一層柔光。


    葉如陌躺在床榻上,假寐,偶爾望向帳篷頂端的天窗,月光皚皚,依稀可見上麵蓋著方方正正的羊毛氈,腦子裏想著今夜與曹大海的約定,努力讓自己不要睡過去。


    小梅早已睡了,狗蛋趴在它的床沿邊上,似是倦意濃濃,耷拉著狗頭,狗眼癡癡地望向帳篷頂端的殘星。


    帳篷外,初時可聞外麵有人走路的聲音,直至夜深杳無人聲,葉如陌終於眼皮招架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時,已經到了次日清晨,葉如陌掀開被子,一躍而起。


    這是什麽情況?竟然睡過頭了。


    昨夜為何沒人來喚自己?


    帶著滿腹的疑問,葉如陌走出帳篷外,遠遠地便見著曹大海在對清水大聲訓斥,“蠢貨,昨夜要你準時出現,人呢?”


    清水手撓著頭,滿臉委屈,“校尉,昨夜我喚了您好久,都不見迴應,隻聽見鼾聲陣陣,以為你把這事給忘了。”


    曹大海麵沉如水,望向麵前的清水,手揚起騰地甩了一拳過去,“蠢貨,這麽大的事,你說我忘了?”神情裏滿是抑製不住的憤怒,清水手捂肚子噔噔地退了幾步,腰身微彎,不敢做聲。


    確實,連續發生幾起命案,任憑誰都會緊張不已,更何況是新軍暫時頭領。不過,昨夜自己來了好幾迴,硬是沒有叫醒曹校尉。


    葉如陌走了過去,清水抬眸,望向他,眼眸滿是委屈,“葉大夫,昨夜我到你帳篷時,見你也睡的沉,低喚了幾聲沒反應,便走了。”


    身後,狗蛋耷拉著頭跟了上來,不知為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葉如陌心底蔓延開來,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所幸,今日沒有什麽惡訊傳來。


    新兵訓練依舊,隻是曹大海沒有心思去訓練場上去,便派了清水去處理相關事宜,作為新兵們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貓膩,在他們看來,每天隨著自己的伍長按時訓練,按時吃飯,一切再正常不過。


    校尉帳篷前,曹大海隨手掀開門簾將葉如陌請了進去,“葉大夫,進來坐會吧。”語氣裏低沉,麵容憔悴,顯然被這幾件兇殺案糾纏的心力憔悴。


    兩人進了帳篷,在先前的食案旁,相對而坐,食案上擺放了些早點,稀粥、肉包子…。


    帳篷裏比起外麵涼快許多,頂端的天窗透氣透光,明亮潔淨。葉如陌低頭沉吟,突然心底一動,望向麵前臉上隱過一絲疲憊的曹大海,剛才清水不是說曹校尉睡意沉沉?怎麽也是一副永遠睡不夠的樣子?


    迴眸望向四周,帳篷內最裏邊是一張床鋪,整潔有序,辦公案台在床鋪前方,上麵書籍、氈筆一應俱全,井然有序,真的看不出平時一副大老粗模樣的曹校尉,生活細節方麵倒是精致到極點,完全看不出有女人存在或者不良生活的痕跡。


    “曹大哥,你平時什麽時候睡覺?”


    “葉大夫,快別說了,我都煩死了,其實我這人當兵多年,睡覺隻要有一點聲響便會驚醒過來,昨夜竟然睡得那麽熟,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難道老天爺都不幫我?”


    疲憊憔悴的臉上,透著一絲無奈,再找不出兇手,這事,隻能上報了。


    “曹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其他可能性?”


    “其他可能性?”曹大海疑道。


    “對,有人下毒故意讓您睡著。”葉如陌麵色清冷,淡淡說道。


    曹大海低頭沉吟,“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平時要是有什麽事我絕對不會睡的這麽沉,今早醒來,覺得頭有點暈沉沉地,不像晚上睡得踏實的樣子。”


    說罷,指了指在帳篷內的狗蛋,“和它差不多。”


    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屑,先前為何質疑葉如陌,就是因為他說狗蛋是什麽無敵小神犬,事實上,敵不過一隻普通的家犬,天天耷拉著狗頭,說是無敵小瘟犬還差不多。


    葉如陌一驚,迴眸望向蹲在地上的狗蛋,狗眸呆滯,茫然望向帳篷頂上的天窗,對桌上的美食熟視無睹,不禁疑道,先前狗蛋隻要見著好吃的,必定狗眼發亮,圍著桌子轉個不停,什麽時候它也成這樣了?


    鼻子一酸,輕聲喚道,“狗蛋。”這些天太忙了,都沒怎麽關注它。


    狗蛋聞聲望向葉如陌,半晌才站了起來,向她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葉如陌一把將它摟住懷裏,這還是當初在梅山族地下陵墓裏見到的狗蛋?那時的它,反應敏捷如一道閃電,不然,汐啟老人怎會寧死也要將它留給自己。


    手臂圈著狗蛋的脖子,撫摸著它軟軟的白毛,“狗蛋,你到底怎麽了?”


    狗蛋低吠了幾聲,眼角滑過一滴渾濁的淚水。


    小梅眼神怯怯地,“公子,這些日子,見您疲憊不堪,沒和您說這些事,狗蛋自從來到軍營後就安靜了許多,食欲也減了不少,昨日您給我帶的那隻羊腿,剩下的骨頭,狗蛋都沒吃,浪費了。”


    葉如陌手抱狗蛋,眸底生了寒意,這王八羔子,竟然將黑手伸到自己旁邊來了,難怪這幾日軍營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狗蛋竟然沒有一絲警覺性,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難道真如自己所猜,兇手在軍營裏?怕狗蛋壞他的事,所以連帶著它也下了藥,使其本性異於平常。


    時間緊急,刻不容緩。


    葉如陌站起身,神情淩然,“曹大哥,昨夜計劃沒有如期進行,現在立刻實行為期未晚,再拖下去,恐怕所有證據都毀了。”幾千人的軍營裏,真要找一個善於偽裝的兇手,真是太難了。


    “葉小弟,你說如何辦?”曹大海額角冷汗涔涔,打仗這事自己在行,真要從茫茫人海裏找個兇手,這活太細了,不知如何下手。


    “新兵還在訓練場上操練,首先,通知清水原地操練,今日延長兩個時辰,直到您下令解散。各伍長清點人數,是否有人失蹤未及時上報。同時,請他們即刻進入營地。”聲音冷冽,眸底生了寒意。


    曹大海指向門口依然呆住的親兵,“還不快去。”說罷,氣鼓鼓地坐了下來,嘴裏罵罵咧咧,“要是讓老子抓住這不要命的狂徒,絕對一刀劈了他。”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吹牛誰不會,兇手什麽時候下的藥都不知道,還說抓人?


    當兵的效率就是高,沒過多久,剛才出去傳訊的親兵已經返迴,葉如陌隨著曹大海急匆匆地走上營地門口。


    營地門口處,黑壓壓地站著幾百號人,見曹大海麵色沉沉地走去,心裏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當下,個個巴望著他。


    曹大海眸光淩厲,站在隊伍最前方,手指葉如陌,聲如洪鍾,“兄弟們,廢話不多說,這位是葉大夫,接下來有什麽事他自然會和你們交待,請大家全部聽從他的安排。如有不服者,斬。”


    伍長們麵麵相覷,望向麵前的葉如陌,瘦瘦的個子,五官尚算精致,隻是一張小臉總像洗不幹淨,髒兮兮的,大熱天的,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後麵的人更是踮著腳尖,才能見到葉如陌的頭頂。


    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是誰呀。”


    “聽說是新來的隨軍大夫。”


    “怎麽穿那麽厚,看起來有沒有十五歲呀。”


    “嗯,我瞧著他到像鬼鬼祟祟地,來了這麽久,怎麽像沒見過似的。”


    ……


    言外之意,如果說來了個什麽變態殺手,直接把葉如陌抓起來,*不離十。


    就在伍長們神遊天外間,葉如陌已經站到台前,“第一、二守住軍營各個出入口,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其他伍長兩人一組進入各帳篷搜尋,如發現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比如類似藥物、彎刀等等這些東西,立刻上報,聽見沒有?”


    清脆的聲音自耳際邊傳來,單薄的身子如竹般悄然而立,陽光傾瀉,落在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芒,堅定的眸光,自信的神情,讓人忘了他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聽到了。”聲音洪亮,震耳欲聾。


    “行動。”身側,曹大海一聲令下,立刻分頭行動。


    “葉弟,現在,我們該怎麽做?”這一刻,對於葉如陌的魄力和能力,曹大海徹底臣服,稱唿又變了,進一步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曹大哥,我們就負責曾被下過藥的帳篷,這些地方是重點,你說呢?”葉如陌淡淡迴道,說罷,已經向著自己帳篷走去。


    在曹大哥帳篷裏待了那麽久,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和東西。為何自己也會有一種半夜睡得死氣沉沉的感覺?難道問題出在自己帳篷裏?


    身後,曹大海快速迴道,“一切聽葉弟的。”


    軍營裏,到處是忙碌不已的伍長們,從一座座地帳篷裏出出進進,偶爾也會搬出一些東西扔在地上,就像葉如陌所說,隻要是可疑的東西,一個都不放過。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帳篷外,掀開門簾進去,正巧望見仲秋在整理物品。


    見葉如陌領著曹大海進來,腰身微彎施了一禮,“曹校尉好。”說罷,人向外走去。


    葉如陌淺笑,隨口一問,“仲大夫,怎麽看見我們就急得出去。”與仲秋相處隻幾日,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非比尋常的親切感,總覺得兩人以前似是認識,卻又說不出來。


    仲秋似是一怔,轉而笑道,“有個新兵說是肚子疼,非要我去看看,這不,沒辦法。必須去看一下。”


    曹大海手一揮,“去吧,記得早點迴來,等下要查看你的私人物品,要是搞亂了就麻煩了。”大老粗一般都是非常惜才的,特別是曹大海這種人,總覺得自己沒念過什麽書,更談不上做個大夫。


    “仲大夫請留步。”葉如陌輕輕一笑,“有你在這裏幫忙真好,昨夜曹校尉本來是有事要忙的,結果,半夜睡沉了,親兵叫了多次也不醒,今日清晨才發現原來昨夜睡的蹊蹺,可能被下藥了,說是首先要查查我們這些當大夫的,隻有我們才會用這些藥。”


    說罷,望向仲秋無奈地笑笑。


    仲秋微微一怔,腳步定住,返了迴來,“既然葉大夫這麽說,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曹大海,“……”


    “仲大夫,剛好曹校尉在這裏,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交叉搜查,免得曹校尉心裏有想法。”


    仲秋露出招牌似的笑容,“葉大夫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們的伍長…。”


    曹大海似是恍了過來,輕咳了兩聲,“你們的伍長去晉州出公差了,他這裏派我來查即可。我們開始吧。”


    “哦。”仲秋隨口應道,將手中藥箱放至葉如陌床榻邊,開始翻看起葉如陌的物體。


    眼眸專注,對於葉如陌的每一件東西都看得很仔細。看著仲秋認真的樣子,葉如陌忍不住慶幸道,幸虧這次進軍營,一樣女子的物件都沒帶,就是為了防止出現今日的事。


    他首先翻開被褥,查看床墊下,然後打開她的隨身包裹,一樣一樣地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查看,衣物…。,包括酥胸帶,拿在手裏,仔細打量了半天。


    突然臉色一紅,像是明白了什麽,手長像是著了火,連忙將手中酥胸帶扔了迴去。


    旁側,曹大海聞聲望了過來,“怎麽了,發現什麽了?”


    “哦,沒什麽。”仲秋隨口應道。


    曹大海徑直走了過來,拿起束胸帶,輕聲問道,“葉弟,這是什麽?”


    這麽長的素綾布,有可能也是一件兇器,就像他說的,每一件可疑的物品都不能放過,葉如陌迴眸,似是一怔,臉頰上泛起一股紅潮,好在臉上塗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得不是很清楚。


    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搶過束胸帶,說道,“這是老子用來保持身材的束腰帶,看什麽看?”


    曹大海瞪圓了眼,望向葉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你要減肥?”


    葉如陌白了他一眼,輕笑,“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如今女子都喜歡我這種書生模樣的人。”


    仲秋嘴角微勾帶出一抹淺笑,望向葉如陌的眼眸裏多了一絲暖意。


    曹大海,“……”直接表示,姑娘們的世界,他不懂。


    低頭望向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確實沒人喜歡,難怪這麽大的人了,還沒有討親。


    忙碌了好一會,仍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葉如陌停下手中的動作,斜睨向一旁慢騰騰翻看自己私人物品的仲秋。


    暗自疑道,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剛才他為什麽要講假話?軍營門口處,清點人數時,沒有伍長上報今日有人生病,緣何仲秋會說出去給新兵診病?


    眸光落在自己床榻邊上仲秋的藥箱上,這是一個長約三十公分的木製盒子,看起來毫不起眼。


    心底一動,走了過去,隨手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些常用的東西。


    耳邊傳來仲秋的笑聲,“怎麽,葉大夫喜歡我這個藥箱,要不然送給你,怎樣?”


    葉如陌淺笑,“隨便看看,曹校尉在這裏嘛,讓他放心。”說罷,正想將盒子蓋上。


    突然,狗蛋一躍而起撞上藥箱,“騰”地一聲,藥箱掉落在地,裏麵藥品什麽的,灑落一地。


    仲秋臉色唰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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