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那本傳奇魔法書的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路易斯單手提起了他的衣領,將安恩的腦門深深砸進了牆壁,語氣森森令人生畏:“慶幸吧,她平安無事,不然你可真該去死,現在告訴我阿巴太爾在哪兒?”


    “阿巴太爾……”安恩砸著自己的腦袋,這個詞像是強加於他意識之上一般讓他無能為力,在剔他的骨髓一般挖出記憶,他指向了緊閉的房門:“不,書還在房間裏!”


    阿巴太爾自覺不是本壞書,隻是它的主人都太壞了而已,才會用自己犯下那麽多十惡不赦的罪行,現在心地善良的大法師終於來找它了。


    但不幸的消息是,魔王也追著大法師而來,那個想讓法師把自己這本尊貴的傳奇魔法書直接銷毀的混蛋!


    阿巴太爾知道,這恐怕是自己勾引大法師最後的機會了。


    但不等阿巴太爾主動做出些什麽,法師就已經目不斜視地向它走來,雙向奔赴一般的相遇啊。


    真不愧是法師啊,就算已經忘了它的模樣,還是能眼光獨到地看出它的與眾不同,唉,又是誰讓它的光輝是這麽耀眼奪目呢?


    想不被注意到都有些困難呢。


    安珀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她隻是看到了桌上唯一一本攤開的魔法書,顯然這兒的主人在不久前還在翻看它,也許能翻到一些關於侵蝕靈魂相關的東西。


    但她剛剛捧起書,就聽到了一聲熟悉又自戀的叫聲:“女人,你已經想好了要做我,偉大嗷——你居然敢摔我,快把我撿起來啊!”她被嚇得鬆開了手。


    厚重的古書慢悠悠飄了起來,圍繞著安珀罵罵咧咧,安珀也已經想起了它的名字。


    “阿巴太爾?”得到了肯定的迴答後,她當即追問:“你知道怎麽救我的朋友嗎?”


    阿巴太爾滿口歡欣說:“當然可以,隻要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新仆從哦不,新主人,偉大的阿巴太爾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這起聽起來不太靠譜啊。


    “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阿巴太爾猛然拔高了嗓音,恭敬又諂媚:“除了您以外,還有誰配得上我呢?”


    安珀搖頭,“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還在猶豫什麽呢?”阿巴太爾繼續循循善誘:“不僅可以救你這個朋友,還有地牢裏那兩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太陽一落山他們就會成為蟲子的晚餐,等你趕到他們連骨頭都不會留下。”


    顯然地牢裏的那兩個就是金和馬塞洛,安珀有些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完全被阿巴太爾帶動:“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呢?”


    如果阿巴太爾有實體的話,那它現在必然是一個狡詐的黑心商人,正在誘騙無知的少女簽下不平等的契約,從此供它驅使。


    本心讓安珀覺得自己應該去和路易斯商量,但莫名的,她很肯定路易斯一定不會同意這麽做的。


    安珀不想和他吵起來,更不想大打出手。


    “怎麽簽契約?”


    阿巴太爾簡直欣喜若狂,一本書像是跳芭蕾一樣在空中亂飛,書頁嘩啦啦作響。


    “一滴血,給我你的一滴血就好。去吧,那邊的架子上有一把小刀,隻要你輕輕地劃一道。對,就這樣,你做的很好。現在到我麵前來——”


    但劃破了手指的人無動於衷。


    在阿巴太爾再次開口引誘前,房間的門被轟然撞開。


    是及時趕迴的路易斯,他的瞳孔中正怒火中燒。


    見狀不好的阿巴太爾當即衝向了法師要,它想要強行結契,隻要它和法師命運相連,就算是魔王都不敢動他。


    但有比阿巴太爾更快的,雅歌塔從路易斯身上展開翅膀飛馳而出,一個俯衝就將驚慌失措地阿巴太爾撲倒在地,連爪帶嘴猛撕一通。


    唿嚎之慘,令人寬懷。


    第29章


    一覽無餘的房間內,路易斯一眼就找到了心虛的安珀,她正悄咪咪想放下小刀,然後當做無事發生。


    見到路易斯徑直走來,安珀低頭把手背在了身後,頂著他淩厲的視線,頓時從尾椎骨麻到了頭皮,裝出了一副乖乖挨訓的模樣。


    路易斯一聲冷笑,“手。”


    小刀被慢悠悠遞出。


    “另一隻。”


    剛剛割傷的那一隻手。


    因為下手不太熟練,安珀隻在小指的指腹上劃了一道,幾滴小血珠顫巍巍掛在蒼白的指尖,再晚幾分鍾都快結痂了。


    路易斯捏住了她的小指,將指甲不輕不重按在了傷口上,涼涼問道:“疼嗎?”


    本來不疼,被你捏的有點疼。


    安珀都要掉眼淚了。


    變態地欣賞了一會兒法師可憐無助的珍貴畫麵,路易斯才抽出手帕幫她擦了擦眼淚,略是心疼:“下次被威脅你應該直接告訴我。”尤其還是被一本書威脅,這應該能計入法師的黑曆史了吧。


    對麵的氣場太可怕,安珀咽下了全部的狡辯,飛速點頭認錯。


    像是吃死了路易斯不會對她發脾氣,才這麽有恃無恐。


    路易斯鬆開手,劃出的傷口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柔軟的指腹光潔如初,隻留下些被抹開的血珠沾染出顏色。


    但他明明隻是碰了一下而已,一點點的法術都沒有用。


    還沉浸於牧師事業的安珀表示大為驚奇,扭捏地小聲示好:“我想學。”


    路易斯冷笑,“不教。”


    並不是他不想,這隻是精靈的種族天賦而已。


    母樹賦予的身體都有著治愈的能力,隻要他們願意這麽做,但這太過於親密了,不亞於一朵花在招搖地傳粉,簡直不知羞恥。


    行叭,你厲害。


    盯了一會兒小拇指尋找痕跡無果,莫名一道靈光閃過,挫敗的安珀突然警覺了起來。


    “你是不是就是薇拉要找的精靈?”


    一隻修習黑暗禁術的暗精靈,很多年前被趕出了自己的種族,漂泊在外很久最後定居到了魔域,養了一條窮兇極惡的巨龍,實力強大剛剛還去單挑了第二領主,除了雅歌塔並不窮兇極惡之外,似乎一切都對上了。


    路易斯麵不改色:“我根本不認識他。”


    至少就從路易斯出生到一直離開精靈種族,他都沒聽說過有誰和自己同一根枝幹出來的,好像那根枝幹為了孕育出他就已經榨幹了全部一樣。


    而且他要找的人是魔王,這和路易斯又有什麽關係呢?


    房間另一頭,阿巴太爾的慘叫聲漸漸低落,求助也被安珀置若罔聞,最後絕望地選擇了裝死。


    這讓愛玩的雅歌塔很快就興致缺缺,一口龍息想燒了它,但燃起的火焰瞬間熄滅。


    沒有任何法術能傷害這本書的本體,這是編撰阿巴太爾的傳奇大法師曾經驕傲地親口所說。


    雅歌塔反複試了幾次,最後暴躁地一屁股壓了上去,防止它找到機會開溜。


    書脊終於不堪重負地被折斷,阿巴太爾的書靈切斷了和本體的感知,它選擇相信大法師對自己殘存的愛,也許等下一次睡醒的時候,法師已經把它修好放在書架上了。


    失去了書靈,一切字跡頓時如褪色一般淡去,讓它和普通的舊書看起來毫無差別,甚至更殘破一點。


    “你覺得它是什麽呢?”


    思考了很久,安珀最終給出了最為顯而易見的答案。


    “一本書。”


    差不多。


    路易斯說:“它是一本寄宿了靈魂的書。”


    人類曆史上的第一位傳奇大法師活了九百多歲,遠超過了人類所能達到的壽命極限,因其平生貢獻而被尊為人類的賢者,他是個毫無疑問的天才,但他的後兩百年是在孤獨和病痛中度過的。


    因為無法忍受著身體的逐漸衰亡,賢者的後半生都執著於複活和永生的鑽研,隨著時間的威脅一日□□近,他幾乎廢寢忘食投入了一切,甚至不惜違背了自己親自定下的修煉法則,觸碰了超越□□限製的靈魂永續領域,並將其理論收錄在了阿巴太爾之中。


    但他還是死了。


    所熟知的家人朋友都已入土,賢者獨自一人居住在民眾為他修起的宮殿裏,他渴望和所有人都以為的那樣千秋不朽,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衰頹老去,所以身邊隻有兩個瞎了眼的仆人會每隔一段時間來打理宮殿,他像是個居於世外的聖人那樣不再接見任何人,以至於死亡來得也那麽悄無聲息。


    賢者最重視的魔藥園圃裏飄出了臭味,瞎仆不敢驚動閉門已久的賢者,於是悄悄去請了園丁來處理。


    直到那時,賢者的遺骸才在養殖魔藥材料的花園裏發現。


    他隻是扭了腳,就筆直地向前摔去的,臉朝下導致口鼻都被埋在了雨後的水坑裏,半截身子被泥土掩蓋,已經開始腐爛的身體上爬滿了鑽地鬆土的蠕蟲,手裏死死地抱著他的魔法書。


    在等待死亡的絕望中,一個不甘的靈魂鑽入了阿巴太爾,忘了可悲不堪的一切,把自己當作新生的書靈,然後理所當然地被爭奪它的人帶壞。


    “你知道的好多啊。”


    被誇讚的路易斯心情複雜,這些都是尚未失憶前的大法師告訴他的,法師說起這些的時候,就好像她真的親眼所見。


    但鑒於法師彼時剛剛暴露了一杯倒的酒量,路易斯也不知道這個荒唐的故事到底是確有其隱秘所在,還僅僅是法師喜歡胡思亂想的腦子蹦出來的鬼故事,畢竟誰也沒法把一本惡毒的魔法書和輝煌的傳奇法師聯係在一起。


    路易斯不由憐愛地揉了揉安珀的腦袋,將她柔軟光潔的發揉到燥起,他突然很想知道恢複記憶的大法師會怎麽看待失憶的自己。


    “所以,離這本書遠點。”


    恐嚇完了無知無畏的安珀,路易斯看到虛弱的安恩已經扶著牆慢慢走了迴來,隨即調整坐姿擋住了兩人之間的目光。


    安恩滿懷悲傷地去尋找老師的蹤跡,然後更悲傷地發現她正半靠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乖乖巧巧任人搓揉,差點兒一口血冒到了嗓子眼,眼前是黑了又黑。


    但他現在還不能暈過去,因為安珀已經到了他的跟前蹲下,把他搖晃起來說道:“你得先把他的靈魂吐出來。”


    就算不說,安恩也必須這麽做,阿巴太爾施加在他身上的控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弭,侵蝕靈魂的重壓會讓他的身體不堪重負。


    昏迷之前,安恩拚盡全力抓住了她的衣角,張嘴想請求原諒。


    但這把安珀嚇到了,驚愕跑遠幾步過後若有所思,又迴到了安恩麵前,在眼神交流中終於有所結論。


    “他是不是認識我?”


    路易斯又一次含糊其辭,“看起來好像是的。”


    安珀還想再問些什麽,倒地不起的安恩已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被戲耍的憤怒充斥其中,帶著血絲的眼睛緩緩落在了路易斯身上,然後怒急攻心一口血上湧暈了過去。


    “別看了,他還沒死。”路易斯揮手把安恩排擠到了角落裏,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少點存在感比較好,並適時轉移了安珀的注意力,“你的朋友已經醒了。”


    雖然他也看不慣法師亂撿學生的行為,但對比起安恩來說,這個顯然更省心一點。


    舍爾隻知道自己落在了一個瘋子手裏,被打了一頓然後暈了過去,暈之前看到了和自己一樣倒黴的安珀。


    “我還活著?”他從地上坐起,又一次劫後餘生,摸了摸摔出大包的後腦勺,舍爾迷茫詢問自己昏迷後的事情。


    安珀全程眼神飄忽不定且描述得七零八落,最終靠著路易斯時不時的插話補充拚出了個完整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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