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鬆開它,他又覺得自己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從此,後悔一生。


    他就這樣盯著她的袖子,試圖鬆開,又握緊,又緩緩試圖鬆開……


    整個人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掙紮困擾之中。


    雲桑桑見他不說話,便微微偏頭想看他在做什麽。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盯著她的袖子,小手指正抓著袖子一抓一放的,好像玩上癮了一樣。


    雲桑桑看著自己袖口繡的鳳凰翎羽,她這是紅嫁衣,心口處的鳳凰紋尾翼展開,蔓延到了袖子處。


    她奇怪的看了看淵寧王,又看了看金色的鳳凰翎羽,恍然大悟。


    這家夥是不是難過之下暴露了小奶龍本性,在學人家小奶貓抓東西玩啊!


    隻不過人家小奶貓是抓逗貓棒,他這條龍抓的是鳳凰尾巴。


    雲桑桑憐愛死他了,誤以為他喜歡鳳凰尾巴。於是抬起另一隻手,指尖一撚就變化出一根金色的鳳凰翎羽。


    她捏著鳳凰翎羽輕輕拍了拍淵寧王的腦袋,溫柔地說:“難過了想玩遊戲是不是?你別揪我袖子呀,把我袖子揪壞了怎麽辦?來,我用羽毛逗你玩——”


    正陷入掙紮之中的淵寧王聞言一愣,緩緩抬起頭。


    一抬頭他就看到,他喜歡的那個人正望著他笑,她纖纖玉手抓著一根漂亮的鳳凰翎羽,溫柔的衝他搖晃著,像極了主人逗小貓咪那般,希望他能蹦起來歡快的用爪子去抓。


    “來,我今天舍命陪君子,跟你一起玩玩這個幼稚的遊戲,來吧,你變迴小奶龍,我把它舉高一點,你飛起來抓它好不好?”


    聽著雲桑桑的溫柔嗓音,淵寧王眼眶驀地一酸。


    在幻境那幾天,她也是這樣對他千依百順,縱容寵溺,那是他這輩子得到的少有的溫柔。


    那般溫柔對他的,一個是娘親,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她。


    娘親和哥哥都是他的親人,而她,卻隻是一個外人。


    她不僅不能成為他的親人,從此以後他們還會分隔兩界,再無重逢之日……


    淵寧王緊緊掐著手指,眼瞳裏情緒翻湧。


    憑什麽呢。


    憑什麽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溫柔哄他疼他又讓他這麽喜歡的人,卻要放棄?


    他憑什麽就不能擁有這份溫暖,隻能一個人迴魔界,自己將自己困在冰冷黑暗的魔宮裏?


    他怎麽就不能將這份溫暖緊緊抱在懷裏,溫暖餘生呢?


    “怎麽了?不喜歡金色的?”


    雲桑桑見淵寧王望著她手裏的鳳凰翎羽沉默著,以為他是不喜歡這顏色。


    於是手指一撚又變化出七種顏色的鳳凰翎羽,全都捏在掌心裏,像捏著七根茅草花一樣隨意。


    她先拿出一根白色的衝淵寧王晃了晃,笑眯眯逗他:“白色的喜不喜歡?你是一條小白龍,是不是超喜歡白色的?來,變成小奶龍,抓它!”


    淵寧王看著那八根翎羽,心裏酸酸軟軟的。


    他抬頭看著雲桑桑,努力壓下心中的情緒,問道:“你不是怕蛇和龍嗎?我變成小龍撲你身上,你不怕?”


    雲桑桑笑著用鳳凰翎羽拍著他發頂,“怕啊,但是拜那幻境所賜,我目前好像不怎麽怕你這條龍了,其他蛇和龍我應該還是怕的,跟你熟了就沒那麽怕你了。”


    淵寧王望著她含笑的眼睛。


    她是上古魔神,死在人首蛇身的女媧古神手中。所以她才會潛意識裏害怕一切長條狀冷冰冰軟綿綿的生物。


    軟軟的冷冷的肉蟲子,蛇,龍……


    這是她上古魔神的意識裏,對殺死她的人天然的畏懼。


    可是幻境裏那幾日工夫,她為了哄他這條龍寶寶,卻能壓下這種銘刻在骨子裏的天然畏懼,將他抱在懷裏哄,任由他盤在她腰間避難……


    本就已經很貪戀她的好,如今知道了她的來曆和她對龍的恐懼以後,他對她的這份溫柔和善良越發動心了。


    他喜歡這樣的魔神。


    這個萬年前給了死亡的他一線生機,萬年後又給了他溫暖的魔神,他怎麽能舍棄她離去?


    他怎麽能揣著屬於她的魔核逃迴魔界,徹底剝奪了她覺醒的機會,讓她隻能一輩子灰溜溜做個人見人厭的掃把星?


    這不是她應該有的命運。


    想到這兒,淵寧王凝視著雲桑桑的眼睛,他的心終於不再掙紮搖擺。


    他不會再逃避。


    既然喜歡,就要有喜歡的樣子,若他自己先選擇了做一個自私卑鄙不值得她愛的男人,又憑什麽奢望得到溫暖得到愛?


    隻要以一片真心待她,他不信自己得不到她的心。


    他願意賭一次。


    若是賭輸了,這就是他的命,當他以命償還她萬年前給他的一線生機了。


    若是賭贏了,那麽,他今後就不隻是魔尊,他還是上古魔神的男人。


    淵寧王眼底一暗,隨即所有掙紮彷徨盡數消散,他又恢複了那個豁達霸氣的魔尊模樣!


    換做旁人,這明明是能困擾他們一輩子的難題。可是在曆經磨難卻依然能秉持本心向往陽光的淵寧王麵前,這個難題卻連一天時光都沒能延續,區區幾個時辰他就灑脫的看破,霸氣的掙脫。


    淵寧王笑著伸手將雲桑桑手中的白色鳳羽接過來,他望著雲桑桑,勾唇問道:“你送我羽毛,我也送你一個東西好不好?”


    雲桑桑笑著說:“好啊,不過若是貴重的東西,那我可不要。”


    淵寧王搖頭說:“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然後他凝視著她的眼睛,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是我的心。”


    “呃……”雲桑桑聽到他說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還真以為是小玩意兒,正要讓他拿出來看看。


    結果聽到後麵這一句話,她到了嗓子眼的話硬生生被她的口水嗆了迴去!


    她幽幽看著淵寧王。


    又來了!


    好好說著話,他非要讓話題沒法往下聊是不是?


    這種話讓她怎麽接?


    她一把將他手裏的鳳凰翎羽抽迴來,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的心我要不起,我的鳳凰翎羽我也不送你了,拿來吧你!”


    她握著一把羽毛準備轉身離開,淵寧王抓住了她袖子,笑著說:“先別走。”


    雲桑桑拿羽毛指著他,微抬下巴睨著他:“給我放開啊,別以為你是魔尊我就不敢揍你了,我告訴你,自從在幻境裏看到你小奶龍哭唧唧的樣子以後,你在我眼裏就沒那麽高大神聖了,你惹我我照樣揍你啊!”


    看著她俏皮生動的樣子,淵寧王眉眼裏都是笑。


    他握著雲桑桑的袖子不鬆開,告訴她:“雲桑桑,如果我的心,是你的呢?”


    雲桑桑又翻了白眼。


    還來是不是?


    沒完沒了了,誰稀罕他的心啊,她是有夫君的人。


    雲桑桑正準備將袖子從淵寧王手中抽出來,就聽見淵寧王坦然地說:“我其實已經是一條死去的龍了,我胸腔裏跳動的這顆心其實並非我的心,它是魔界的一件至寶,而這件至寶,本該是屬於你的東西。”


    雲桑桑愣了愣,隨即驀地抬頭看著淵寧王,滿眼都是荒誕。


    真的假的?


    不會是瞎編耍她玩的吧?


    魔界的至寶怎麽可能是她的東西?


    哈,難道是她掃把星的掃把嗎?


    還有,他說他是一條死去的龍……


    這也不可能是真的吧?


    雲桑桑皺緊眉頭盯著淵寧王,心裏極其排斥這個消息。


    她不相信幻境裏那條總喜歡往她懷裏鑽,喜歡要她抱著的可愛小奶龍,竟然已經死掉了……


    她不相信。


    淵寧王不管雲桑桑現在是什麽心情,他得將事情真相告訴她。


    既然喜歡她,那麽這種關係到她命運的大事,他就不想隱瞞。


    淵寧王繼續說:“你之前跟我說,你不懂千年前你一個普通凡人死後怎麽會變成厲鬼,怎麽能擁有吞噬世間陰氣的本事,我之前也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


    雲桑桑心間一跳,緊緊盯著淵寧王的眼睛。


    淵寧王凝視著她的眼睛,含笑說道:“因為,你本應該是魔界的上古魔神,你的天賦能力就是吞噬世間一切負麵之氣,無論是陰氣,怨氣,還是死氣……但凡是負麵之氣,你都能將之吞噬,化作你的本源力量。”


    雲桑桑盯著淵寧王,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在他對麵坐下來。


    她有些恍惚地望著淵寧王。


    什麽上古魔神?


    真不是編瞎話騙她的?


    她怎麽可能有這麽不尋常的來曆?


    可是……


    可是他說的那種天賦能力,好像並沒有假,她真的具備。


    千年前她就是靠吞噬陰氣成了堪比鬼王的厲鬼,地府都拿她沒辦法,而在幻境裏,她也是靠吞噬了魔尊犼的魔氣才化解了兩次攻擊……


    淵寧王望著雲桑桑,繼續說。


    “十幾萬年前,身為上古魔神的你隕落了,你留下了一顆魔核,這就是我方才說的魔界至寶。當年它在魔尊犼手中,後來被我所奪,如今就在我心口裏。”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口,重新抬頭看著雲桑桑。


    “按理說,這件至寶既然是你的東西,我應該立刻將它掏出來還給你才是,可我前麵說了,我是一條死去的龍,我得靠著這件至寶才能活命,要是將它掏出來還給你,我就會灰飛煙滅。”


    雲桑桑愣愣地望著淵寧王,她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和來曆,她有一種不敢相信的荒誕感,又特別希望自己真的能有那麽神奇的來曆。


    她低頭看著淵寧王的心口,緩緩問道:“你想怎麽做?既然這魔核對你來說如此重要,你不想還給我,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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