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原是殷氏渠閉的發源地,然而,在集團達到一定的規模後,事業的重心轉移至歐美市場,在競爭激烈的美國本土企業的夾殺下,殷氏依舊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是,在收服歐美等地的市場,並累積到令人咋舌的巨額資產後,主事者——殷聞風察覺到亞洲這塊最值得開發的地方,他竟然遺漏了。


    所以,他迴來了。


    “大少爺,車輛已經備妥,羅韶明先生也已經在大廳等候你。”劉管家們然無聲地來到書房,半似欣慰,半似敬畏地看著即使靜靜佇立在窗前,仍自然散發出一股凝肅氣息的殷聞風。


    他在殷家已工作按近三十年的時間,雖然十兒年前,老爺及夫人帶著少爺及小姐赴美,可身為管家的他,依舊默默守護著本家。


    日前,他接獲人少爺即將返台長住的訊息後,他內心的期待與激動,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尤其在乍見大少爺的那一刹,他便立刻拜服在新一代當家的風采之下。


    “嗯。”殷聞風在輕應的悶寸,將下上那隻水晶酒杯遞給劉管家。


    拿起掛在他手臂上的昂貴西服外套穿上,殷聞風舉步往外走去。


    “大少爺。”劉管家忽地憶起什麽而喚住他。


    殷聞風頓步,側身斜睨管家。


    他深信劉管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稟報,因為他曉得他不喜歡被一些無聊瑣碎的小事給絆住腳。


    “老爺有傳訊,請大少爺在這段期間務必多加留意己身安全。”隻消一眼,便讓他差點忘了到嘴的話,幸虧他及時迴神。


    不過,大少爺的眼神還真是犀利,比起年輕時候的老爺是


    猶勝一籌。


    “嗯。”雖是同樣的單音,但這迴多了點溫度。


    爸怎麽突然間擔憂起他的人身安全來?


    當殷氏集團在歐美拓土開韁時,再多的豺狼虎豹、再多的危機,他們不都化險為夷了,甚至還狠狠迴敬過對方,所以,爸的擔心根本是不必要的。


    再說,就算有人真要犯上又如何?


    有時候,些微的刺激,也能帶來另一種樂趣不是?


    當殷聞風從白色旋梯走下樓時,坐在歐式豪華沙發椅上的羅韶明才懶懶地站起身,一臉屎麵地問道:“請問殷大少爺,你有什麽天大的公事,非得在這時候還親自去公司坐鎮?


    你要知道,我們三今鍾頭前才奸不容易脫離苦海,如今你又生龍活虎的準各投身在經世大業中。欽!你是吃的消,但請原涼小的我已經快不行羅!”


    為達成他人少爺預定的終極目標,這一個多月來,他們幾乎都以公司為家,不斷整頓、強化殷氏集團在台灣的本部,好讓殷氏速速步上軌道,躋身前三大企業。


    “韶明,我相信憑你過人的意誌,絕對撐得下去。”殷聞風似笑非笑的睇凝著好友兼持助。


    “多謝大少爺的恭維,隻是恕敝人在下我承受不起。”羅韶明說得沒好氣。


    “你若承受不起,又有誰承受的起?”殷聞風微挑眉眼。


    羅韶明登時哭笑不得,然,下一個瞬間,他斯文的臉孔泛出一抹曖昧的色調。


    “依我看,為了消耗大少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我應該速速安排子聆小姐來台灣才對。”


    殷聞風眯了下眼。


    “好好好,是我失言,你別這樣盯著我看,我會害怕的。”羅韶明見風轉舵的本領同他的辦事能力一樣強。


    殷聞風嗤鼻,訕笑。


    “欽!走吧走吧,反正這裏你最大,就算你想賴在公司十天半個月都不迴家,我也隻能舍命陪君子。”羅韶明雙肩一聳,認命地快步跟上已經往大門走去的殷聞風。


    “韶明,你的眼睛究竟在看什麽?”


    當沉靜的車廂內,倏然響起殷聞風平淡卻又隱約透著一絲詭意的聲調時,羅韶明當真嚇了一跳,可心巾的訝然並沒有形於外。


    “少爺不是在閉目養神,嗯……莫非少爺額上長第三隻眼?


    “少跟我要嘴皮。”毆聞風緩緩睜廾眼,不瞧他,卻側眸凝睇窗外飛逝的霓虹。


    羅韶明笑了笑,沒再迴嘴。


    “你還沒說你到底在看什麽?”殷聞風沒有因此放過他。


    還是沒躲過。羅韶明摸摸鼻子,暗歎。


    “好吧!既然被你逮到,我隻好照實說,其實我……效!在國外的這幾年,我每天看到的全是洋妞,所以我才想換換口味,改看漂亮的正港台灣妹妹。”羅韶明嘻皮笑臉地迴應。


    殷聞風一雙如黑寶石般的漆黑深眸,徐徐移向他。


    “不會吧,大少爺,難道你要我發誓我是真的在看妹妹?”他舉起單手,口氣好塵無奈。


    “你賣弄口才的功夫向來是一流的,說!是不是我爸跟你提了什麽?”


    正因為他們相處的時間太久,久到他早已把他視為親下足,所以,即便他掩飾的極好,仍逃不過他的雙眼。


    況且,能讓天塌下來都不改嘻笑本色的人,流露出此種異樣的反應……


    他相信除了爸之外,沒有別人。


    “老總裁還能跟我說什麽?除了要大少爺保重身體外,還是保重身體,千萬可別累壞喔!”當然,最後那句怪腔怪調是他自己加進去的。


    “是嗎?”殷聞風嗤笑。


    “大少爺,老總裁會擔心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該做的前置作業都已經打點妥當,但畢竟殷氏這塊招牌太醒目,再加上我們又好些年沒迴來,誰曉得這中間會出現什麽紕漏,所以總歸一句話,小心為上上之策。”


    “就這麽簡單?”


    乍聽下,韶明的說法絕對合情合理,隻是,這需要爸特別交代嗎?吩咐劉管家也就罷了,但若連韶明都得注意,就未免太小題大作。


    “嗯嗯,就是這麽簡——”


    “小心!”羅韶明話還沒講完,就聽見前頭司機冷不防大叫一聲。


    吱——砰——


    雖然司機緊急踩住煞車,但仍和右方巷道所竄出來的計程車擦撞,而由於計程車車速過快,且午種也與殷聞風座車的級數相差太多,導致計程車在反彈後,竟又猛烈撞擊到電線杆,以致整個引擎蓋全都掀開來。


    而反觀毆聞風的座車,除了車頭部分有點凹陷外,並無大凝。


    “大少爺沒事吧?”司機冷汗涔涔地迴頭急問。


    “沒事沒事,司機,麻煩你先下車去看看那輛車子的情況。”羅韶明趕忙說道。


    “是。”司機趕緊下車察看。


    “一點小擦撞足傷不了我的,手拿開。”殷聞風十分不滿地瞪住那隻橫在他胸前的臂膀。


    羅韶明笑笑地收迴手,“我也覺得我這隻手挺多事的,不過——咦!人居然就這樣跑掉?”他語氣倏轉,錯愕地瞪向那名搗著頭落跑的計程車司機。


    幹嘛跑這麽快?他們也沒說要他賠償損失呀!


    “大少爺,計程午後座還有—位受傷的小姐,該怎麽處理?”司機原是想追迴計程車司機,但計程車內所傳來的呻吟卻讓他不敢離開,於是趕緊迴頭問。


    殷聞風眉心輕擰,明顯肘這場突來的意外感到十分厭惡,接著,他沒多說半句便要開門下車。


    若人沒事那還好處理,但肇事者顯然是個懦弱又不負責任的人,竟把一個受傷的女人扔在車上,自己卻逃得不見蹤影。


    他會親自下車,絕不是因為他在乎那女人的傷勢,而是不想讓這等小事影響到他既定的行程,更不願見到事後有人拿此事來說嘴。


    “我去看就好。”羅韶明想製止,可殷聞風卻頓一下都沒有,便直接走向受損嚴重的計程車。


    阻止不了的羅韶明,隻好亦步亦趨地跟著,然而,當他看見大少爺鑽進狹窄的車內時,他差點動手將大少爺給拖出來。


    媽呀!萬一這是有心人所設下的陷阱,豈不成了自投羅網?


    “大少爺你別——”羅韶明嚇得趕緊從另一邊開車門,當他探頭的一瞬,便整個人定住。


    老天!大少爺盯住那女孩的眼神,怎會活像是要把人家給……嘖嘖!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難不成大少爺他——


    羅韶明因過度驚詫而鼻翼賁張。


    不會吧!


    近看下,已昏厥過去的女孩,確實有讓紳士在頃刻間變成大野狼的本錢沒錯,但殷大少什麽美人沒碰過,所以,嗯嗯!一定是車內光線不夠亮,才會讓他看走眼。


    “抱她出來。”


    哈!果不期然,的確是他判斷錯誤,否則大少爺怎會舍得把近距離碰觸美人的機會讓給他呢?


    “要送她去醫院嗎?”在抱出女孩前,羅韶明有梢稍檢視過她是否有骨折跡象,所幸她除了額頭的傷之外,就沒有其餘外傷。


    “不然你要醫她嗎?”殷聞風睬他。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醫術,我自然很樂意為小姐效勞。”雖然他不是學醫的,但為了他殷大少爺,他必須對醫學涉獵一二,所以他可以拍胸脯保證,要醫治她的小傷,絕對不是問題。


    “那你還站在這做什麽?”殷聞風神情詭異地睇住突然呆掉的他。


    “你你……真要把她交給我來料理?”他們方才不是在拌嘴而己,怎麽大少爺真把它給當真?


    “要我再鄭重交代你一次嗎?”


    “可是……可是她是腦袋被撞,而本家又沒有精密的儀器可以幫她仔細做檢查。”


    開什麽玩笑!他哪有可能隨隨便便讓一名陌生女孩進入殷氏主宅,雖然她是受傷沒錯,但她本來就不該是他們的責任。


    “大少爺、羅先生,看熱鬧的人潮愈聚愈多了。”司機小聲提醒。


    殷聞風臉色一沉,旋即下指示:“去醫院。”


    聞言,羅韶明暗暗鬆口氣,不過,這位受傷的小美人雖然處於昏迷狀態,但她所激蕩起的漣漪顯然不小。


    羅韶明眸光一閃,期盼那份沒來由的不安,是他心理作祟。


    “難得大少爺會為了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而取消……哎!我知道要小聲,但身為總裁特助的我,有責任為大少爺解析現下的情勢。”


    明明把她送來醫院後,他們便可走人,可大少爺非但指定要vip病房,還要等她清醒過來再離開,這這這……實在是有違他平日的作風。


    “你不是已經讓人查過她的出身。”殷聞風冷冷膘向他。


    即便是條行經他身邊的狗,隻要敢企圖接近他,羅韶明都會想盡辦法查出它的祖宗八代。


    “大致上來說,柳小姐確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對大少爺的挖苦,他當作沒聽見。


    “那你還擔心什麽?”


    “我看起來一副很擔心的模樣嗎?”羅韶明故作天真的反問。


    “少跟我來這一套。”他曉得韶明對他的作法很有異議,但是,她隻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一個“意外”巧遇的女人。


    殷聞風淡淡瞥了眼病床上,頭部裹著繃帶,益發惹人憐愛的柳蔭。


    其實,不僅韶明難以置信,就連他也覺得挺疑惑的。然而,他沒忘記在見著她的第一眼時,所帶給他的震撼。


    女人不都全是一個樣,可是她……殷聞風揚唇,忽然笑得有些冷。


    “大少爺,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們傍晚出門,如今都已經快接近淩晨,再這樣下去,他們這一晚鐵定全報銷。


    不過,欽!想讓大少爺在柳蔭未醒來前就離開,可能很困難。


    “唔……噢……”


    這時候,一陣呻吟自病床上傳來。


    入眼的光亮,讓柳蔭好小容易睜開的眼簾幾度閉合,在適應後,卻又因為頭部隱約的刺痛而舉手輕按。


    她是怎麽了?


    為什麽她的頭會這麽痛?


    而且……這是哪裏……為何她會躺在這裏……赫!這兩個男人又是誰?


    為何他們瞧她的目光,會令她禁不住打起哆嗦來?


    原本搗住額頭的小手,忍不住滑向自己的臉蛋,似乎是想確定自個兒的五官是否還完好地鑲嵌在臉上。“請問……你們是誰?”柳蔭輕蹙眉心,沙啞的嗓音滑逸出來。


    她的頭好像受傷了,所以才會綁著一圈繃帶,隻是,這間以白色為主的優雅房間,實在不太像病房。


    “柳小姐不記得了嗎?啊!我竟然忘了,撞擊後,小姐陷入昏迷,所以才不曉得這中間所發生的事。”羅韶明笑笑看著她。


    “計程車司機……呃!對不起,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柳蔭低喃。


    “不知道沒關係,隻要你人沒事就奸,少爺,我們現在應該可以——”


    “啊!”柳蔭冷不防輕唿一聲。


    “怎麽了?”羅韶明勉強擠出笑來。拜托?千萬別給他來什麽為了報恩,願意以身相許那一套。


    “先生,你……你剛才是說我姓柳嗎?”柳蔭帶有一絲迷惑地問。


    “是呀!”搞什麽!難道她自己姓什麽,還要經由他來確認?


    “對不起,既然你知道我姓柳,那你也應該曉得我的全名,還有我住在哪裏,以及……你跟那位一直沒開口的先生,是我的親人或朋友嗎?”柳蔭迫切的想獲知答案,卻又因為未知的害怕而深感惶恐不安。


    是的,她忘了,也什麽事都記不起來了。


    眼下,她除了向他們求助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而且,大概是出於直覺吧,她總覺得那位一直沒吭聲,還不時拿著詭魅的雙眼盯視她的男子,才是他們之中的主宰者,也就是說,她是否能夠恢複過來,好像得靠他幫助才行。


    “你你你……老天!你不會說你失憶了吧?”羅韶明驚嚇。


    “嗤!”


    由於羅韶明太錯愕,以致投察覺到殷聞風發出的輕噬。


    但是,柳蔭聽見了,不過,當“失憶”二字活生生劈進她腦海裏時,她隻能關注在自己即將麵臨到的處境。


    “我……我失憶了!”


    “我立刻請醫生過來。”羅韶明直接衝出病房。


    羅韶明前腳一走,柳蔭立即打了記寒顫。


    奇怪,是空調發生問題嗎?怎麽才少了一個人,周遭的氣流就馬上降低好幾十度?“請問你……認識我嗎?”


    現在,她可不再認為他們是她的朋友或親人,因為一直沒說話的他,帶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也充滿了壓迫感。


    “柳蔭,再裝就不像了。”殷聞風緩緩勾唇,走向她。


    夾帶戲譫的口吻教柳蔭怔了下,“原來我叫柳蔭,那麽,我可以再請問……你為什麽會說我在裝呢?”柳蔭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肩頭,怯怯地問。


    “這可就要問你自己了。”


    “可是我……”


    “依你熟練的演技,你的階級應該是挺高的。”殷聞風扯出譏諷的笑痕。


    “什麽階級?”柳蔭愕然。


    “說吧,你們這次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是殺我的話,你恐怕早就動手,所以,倘若我沒料錯,你們大概是想等待時機,好一舉擊潰殷氏集團。”


    “柳蔭,說真的,你的確有本事做到這一點,但不知,你能犧牲到何種程度?”劉管家的轉述,再加上韶明異常的謹慎,讓他大約猜測出是有人想對他不利。


    但是,在第一時間打草驚蛇,反倒會給予敵人再犯的機會,所以他不如將計就計,先抓住這個女人,如果能從她嘴裏套出內幕,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反之,如果柳蔭真的隻是碰巧卷入,他也決計不會刁難她。


    柳蔭瞬間倒抽口涼氣。


    壓根沒地方躲的她,隻能瞠圓一雙盛滿無助又錯愕的大眼,渾身輕顫地瞅視住將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臉龐泛著譏誚的俊美男子。


    “我……我真的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柳蔭就像隻受驚的小鹿,聲音顫抖得曆害,連蒼白小臉也因為無端的指控,而泛出難堪的紅暈。


    “是嗎?柳蔭。”殷聞風一笑。


    她緊張的猛點頭,深怕稍一遲疑,他就會……會化身成恐怖的惡魔,再一口咬住她脖子。


    隻是,如果他變成惡魔,也鐵定是個很英俊的惡魔貴族,呃!她的頭殼真的有問題,她現在要煩惱的,該是如何向他解釋,她並非他口中那個要對付誰,又要擊潰什麽某某大集團的壞女人。


    “你要是現在承認,我或許會對你網開一麵。”


    “我……”她的雙瞳逐漸濕潤。


    “你的模樣確實很適合哭泣,若能擠出幾滴眼淚來,就更完美了。”殷聞風笑得毫無溫度。


    “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我想哭,是因為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遭到你的誤解,更何況,我要是真做過什麽壞事,你也應該等我好了之後再說呀!”她甚是委屈的邊流淚邊說。


    “你的目的若達成,你的失憶症自然也就跟著好起來。”殷聞風沒有因為柳蔭我見猶憐的纖弱姿態而放過她,還反倒冷噱。


    “你……你……”柳蔭忽地一陣酸楚。


    原以為失去記憶的她,至少還有兩位相識的人可以依靠,可現下她才驚覺到,自己竟然掉進一個比失憶還要可怕的羅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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