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從天而降一個媽,正常人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這個衝擊。


    池曳叫不出口“媽”字,窮盡畢生演技此時能夠做出最自然的反應就隻能是禮貌而不失得體的微笑了。


    可惜一張俊俏的臉被墨鏡擋住了幾乎大半,看不出表情又一言不發。


    實在更像冷漠、敷衍。


    賀霖低下頭,端著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兩口,權當沒看見。


    池夫人卻好像真沒看出來似的,徑自獨白,“媽媽不是不關心你,實在是這段時間是太忙……你弟弟上個月大學剛畢業從國外迴來,什麽都沒安置好,你爸爸又走的突然,家裏一切都要靠我親力親為。”


    池曳“哦”了一聲,又組織了半天語言才對付出一句:“您辛苦了。”


    他其實沒有太多和這種應對這種中老人婦女的鬥爭經驗,能做的隻是爭分奪秒地迴憶原文劇情。


    奈何原文中對這位炮灰母親的描寫實在是太有限了,而且每次出場都隻是寥寥數筆,連名字都起得都非常敷衍——崔華。


    也可能是筆者在寫這一段的時候,正在聽東北民歌“翠花兒,上酸菜”。


    以至於現在池曳迴想起來,記憶裏最深刻的情節隻有這位原主母親在所有人都反對的情況下,以一己之力促成了池曳和賀霖的商業聯姻。


    按照原作者的描述,崔華自從知道原主是個彎的之後,就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撮合他和賀霖,毫不留情地拆散了原主和白月光不說,甚至不惜把原主灌醉扒|光了直接送到賀霖的床上,這才逼的賀霖為了負責任不得不把“池曳”娶迴家。


    池母在原主領證的當天還在堅定不移地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隻要你成功嫁入豪門從此人生就能一路躺贏。”


    池曳撇嘴,也不知道一個好端端的大男人成了婚姻的附屬品到底是贏在了哪裏?


    雖然穆良確實不是什麽好鳥,但能狠下心來親手幫兒子賣屁股的母親,也實在算不得什麽好母親。


    想到這裏,池曳對這位“親媽”實在提不起什麽好感。


    賀霖卻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突然出言解圍,“今天是我請池太過來的。池太這一個多月來確實發過幾次消息跟我講她很惦記你,希望能到家裏來看你。我想,終歸是家人還是要多聚聚。”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賀霖說起來即坦然又得體,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池曳偏就感覺到賀霖心裏還藏著別的事情,現在事態顯然還不夠明朗,池曳摸不清眼下這一出到底是鴻門宴還是闔家歡,隻好謹慎地沒多話。


    正猶豫著,突然覺得眼前一亮,緊跟著連滿桌的菜品都清晰了不少。


    擋臉又礙事的大墨鏡被拿了下來,是賀霖親自動的手。


    男人還順手幫池曳掖過鬢角幾根被鏡架帶出來的黑色發絲,動作即輕柔又親昵,微涼的指尖兒劃過池曳耳後敏感的肌膚,池曳被激的忍不住周身一顫。


    就這樣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池曳幾乎要以為他是故意做給池太看的。


    賀霖卻絲毫不知收斂,半俯著身子俯在池曳耳邊,低聲道,“進了門還帶著墨鏡,在長輩麵前,這樣多沒禮貌。”


    聲音不大,卻剛好讓屋子裏的三個人都能聽得輕輕楚楚。


    表麵是一句批評,但從賀霖的語氣裏卻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反倒讓人聽出了無限的寵溺。


    披著的貂絨的女人手指停頓了一下,臉上卻沒露出半點沒有波瀾,反倒端著一副長輩特有的慈祥語氣,“真好,你小兩口的感情這麽好,我也欣慰,隻可惜你弟弟到現在還沒有個靠譜的女朋友。”


    三句話不離那個弟弟。


    池曳這才恍然想起,原文崔華對待原主可比對另一個兒子池闖疏離多了,雖然表麵上同樣和和氣氣但就是缺了不少真情實感,連關懷都顯得特別公事公辦。


    所以原主曾經為了博取親媽的喜愛和關注做過不少錯事。


    池曳本來不想懟,但是或許賀霖默許的態度給了他勇氣,轉而麵向池太,“您想念我怎麽反倒給先生發信息,仿佛我們不是一家人似的?還有池闖,我似乎也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接到過他的消息了。搞的我還以為你們壓根兒就不在意我的死活。”


    池曳嘴上功夫不饒人,赤|裸|裸地話中帶刺,半點沒收斂。


    崔華被噎了一下,臉上掛不住,轉眼看向池曳。


    卻猝不及防放被那明亮的眼睛慌了一下。


    崔華從進門到現在才是第一次認真瞧池曳,沒有墨鏡的遮擋,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但卻總覺得內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這孩子的眉眼依舊清秀,但瞳孔卻比從前更加黑澈湛亮,記憶中總是黯淡無神的臉上如今卻掛著明朗笑意,引每個看向他的人都幾乎舍不得挪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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