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俞兒受困,我與淩兒力尚薄,能相救者,唯你一人而已。我縱然明白俞兒咎由自取,卻不得不求你救他,兄長一生不曾求人,萬望玄卿念及往年同窗情誼,施以援手,留我餘生殘夢。俞兒經世之才,如若此番受辱,或存死誌,萬勿令他自尋短見。若他平安,請答書於我,此外,不必向他提及我。”


    魏淵快速看完書信,心中一顫,思及近半月前顏俞離開,尚且隻是被收走相印,心中存有些許希望,也許隻是徐謙誇大事實,便立刻派人去打聽顏俞的消息。


    幾日後,侍從來報,顏俞在蜀中已下獄,趙飛衡為其求情,遭遇連坐之罪。魏淵聽完,滿心絕望,一是想到顏俞才二十五歲,滿腹經綸,若是就此殞命,不得不令人惋惜;二是他知道消息太遲了,按照徐謙信中所寫,馮淩傳信入楚的時候,顏俞尚在魏國,若是傳信到他手裏,他便可留住顏俞。


    而現在,太遲了。


    “兄長,你怎麽了?”齊映遊一進門,便見魏淵臉色蒼白,幾乎要倒下去了。


    魏淵將徐謙的信遞給她:“兄長來信,俞兒受困,我須得去救他。”驀地又想起齊映遊和魏洋,心中不忍,他原來便與妻兒聚少離多,好不容易安穩待了兩年又要出去,況且此事不小,他能不能將顏俞安全救出尚且兩說,萬一他把自己搭進去了,那他的弱妻幼兒······


    魏淵滿是擔憂地望向齊映遊,齊映遊看罷信,握著他的手:“信中所說可是真?”


    魏淵點點頭:“我已派人求證過,是真。”


    因著齊方瑾的事,齊映遊對顏俞不可能沒有芥蒂,但是她也明白,祖父已到那個年紀,總不能把壽數的事全都歸到顏俞身上,更何況,顏俞是她的兄長。“兄長,你去吧,你們兄弟情誼深厚,如你不去,將來必會後悔,映遊不忍。”


    看齊映遊這番大義凜然的模樣,魏淵握住她的手,低聲道:“老師早已不認俞兒了。”


    齊映遊抬眼,晶亮的眸子閃動,如小鹿一般:“但他仍是我兄長。”


    魏淵握緊她的手:“你放心,我去求兄長,必定救出俞兒,之後我便迴來,再不管那世事,你和洋兒等著我。”


    齊映遊點頭:“我等著兄長。”


    “此事,務必瞞著落蝶,絕不可讓她知道消息。”


    魏淵急匆匆進了魏致的院子,甫一見人便跪地叩首,魏致驚完便笑:“做什麽行這麽大的禮?”


    “求兄長,”魏淵並未起身,“助我相救俞兒。”


    顏俞下獄的事魏致是聽到風聲的,也知道魏淵從小離家,和顏俞一同長大,自然情誼深厚,但是顏俞現在是燙手山芋,當年並相三國的時候他們可沒蹭到一點好處,憑什麽現在就要去救他?再說,蜀王要處置的人,是他一個小小的寧成君能救的?


    魏致輕笑一聲,滿是不屑:“你想怎麽救?我統共六百門客,你要去送死嗎?”


    “六百夠了!”魏淵急急應了一聲,甚至往前膝行了兩步,“兄長借我六百人,我保證,一月之內必然迴來!”


    “你保證?你能保證什麽?顏俞是什麽人?三國並相,半月內相印全部被收迴,性命危在旦夕,若是這麽好救,他會沒有自救之法?”魏致斥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去,若是迴不來,你的妻兒怎麽辦?我與落蝶怎麽辦?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棄你的氏族於不顧嗎?”


    “俞兒不是外人,俞兒是我弟弟!”


    “你也是我弟弟!”魏致猛然提高音調,壓住了魏淵的聲音,“寧成魏氏府邸裏的才是你的親人!”


    院中沉默了片刻,天空中烏雲密布,暗沉沉地壓下來,幹燥的北風吹過院落中棕褐色的枯枝,魏淵在瑟瑟的風中握緊了拳頭:“我答應過俞兒,必定舍命護他。”


    魏致忽然抬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那聲音在靜謐的空氣裏尤為突兀。“你護他,誰來護你?!”


    魏淵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挨打,隻是心中太過沉重,竟顧不上疼不疼,隻端端正正地向兄長磕了個頭,執著地說:“淵救出俞兒,再來向兄長請罪。”說罷便起身要走。


    “你避世這麽多年,要為了他涉足世事嗎?”


    魏淵的步子猛然停住,是的,他要為了俞兒去做他所厭惡的事了,但他沒有再說話,隻把決絕離去的背影作為迴答。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朱敦儒)


    說到底,這還是魏淵第一次主動踏足北魏的朝堂,他本想先去找魏南甫的,可是魏南甫竟不在高陵,無奈之下隻得進宮去求魏王。他在堂下按照禮節不悲不喜地朝魏方跪拜,為了救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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