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凍得唇齒發顫,但這是還活著的證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重生的,猶記得為了不讓那些人搜魂,她自己打散了自己的魂魄。


    和師父一樣,灰飛煙滅。


    迴來的好,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付出那麽慘痛的代價。


    洛肜仰天吐出一口白氣,轉身時發現樓上書閣居然還亮著燈。


    這麽晚了誰在那裏?


    她將幾名同窗從腦海裏過了一圈,想到了某個人。


    沒跑了,隻有衍天掌門的親傳弟子才能進出衍天宗的最高藏書閣。


    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在樓下吧?


    想到昨天的誤會,洛肜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還是不打擾了,等她解決了傅少元那頭畜生再說。


    她剛準備進屋,就看見樓上的燈光一滅,緊接著某道清風霽月的身影出現在迴廊前,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庭院裏的洛肜。


    兩人隔著朦朧月色對視,彼此都靜默無聲,好似怕驚擾了誰。


    直到洛肜被凍到低頭接連打了三個噴嚏,白玉欽抱書蹙眉捏了個護身術送到洛肜身上,這才沿著旋轉木梯下來站在三米外問她:“為何撤去護身術法站在雪中挨凍?”


    “我……”她該怎麽迴答?難道要說她覺得能重生迴來實在太高興了?


    白玉欽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想起師伯的話,微微垂眼提醒她說:“別做傷害自己的事,天山的氣候特殊,沒有術法加持,哪怕金丹期的身體也會受損。”


    “哦好,好的。”洛肜低頭含糊應下,心想我為什麽要做傷害自己的事啊?小古板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白玉欽趕在她抬首看過來前收迴看她的目光,抬手拂去藏書上的雪花準備離開說:“夜深了。你,早點迴去休息。”


    同窗兩年,他們除了在秘境試煉中偶有幾次出手相助,其他時候都是點頭之交。是以今夜難得獨處,也沒有什麽是他能聊的。


    不過這是白玉欽單方麵的感受。


    對洛肜而言,他是她師門被滅投身魔道後的唯一友人,縱使道不同不相為謀,每逢佳節之日時,兩人還是會喬裝於人間聚首。


    若非她去龍首道赴死前不小心中了媚毒強行對他做了過分的事,她也不至於現在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


    樁樁件件,點點滴滴,迴想起來,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嘴巴又快大腦一步地將人叫住。


    洛肜鼓起勇氣試著拉近距離說:“那個我……我最近遇到了點難題,白玉師兄可以幫我解解惑嗎?”


    白玉欽抬首看了她三秒,點頭應聲說:“好。”


    洛肜鬆了口氣,嘴皮子一禿嚕道:“大半夜站在外麵說話好像怪怪的,不如我們進靜室坐著聊吧?”


    不是,大半夜的一男一女在靜室更奇怪好嗎!


    她都想把自己舌頭給扯下來了,怎麽盡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呢!


    好在白玉欽沒想太多,可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抱書跟在洛肜身後就進了靜室。


    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靠窗的案台上,那裏灑了一地的宣紙。


    不不不!


    洛肜知道小古板最看不得髒亂了,趕緊跑過去收拾地上的紙張說:“抱歉,我方才出去忘記拿東西壓住宣紙了,都是風吹的。”不是我動的手!


    白玉欽嗯聲讚同是風的原因,過去把藏書放下,蹲身幫忙撿起地上的宣紙。待看見上麵筆跡潦草的清心經時,動作一頓,連抄寫清心經都靜不下來,說明抄咒之人心思極煩。


    據他所知,長樂門並無大事發生,她為何這麽不安?


    “沒事沒事我來收拾,你坐著就好。”洛肜拿過他手裏的宣紙整理好疊放在一起,看見上麵敷衍的筆跡,不動聲色地拿過白紙蓋住,當做無事發生說:“你別站著,喝點茶嗎?我去泡!”


    白玉欽還未開口迴答,洛肜就拎起瓷壺直奔外麵去刨山尖尖上的那一搓淨雪。


    這就算了,待白玉欽看見洛肜用法力將水燒開後,徒手去拿泡在開水裏的茶杯時,眉峰一抖,瞬間擋住她即將燙到的指尖說:“我來吧。”


    他見識過她在長樂門的受寵程度,知道許多生活瑣事都不需她管,但沒想到在修煉上勤奮刻苦,練劍練到手生薄繭的她會連茶都不會泡。


    幸好她已結下金丹不需這些生活常識,不然真不知道她離開師門後要怎麽照顧自己。


    洛肜看著坐姿端正,泡茶手法從容優雅的白玉欽,默默地跟著挺直身板。


    真的太久沒有用過靈力了,把控不準,差點在他麵前露了餡。


    兩人靜謐無聲地相對而坐,等茶湯逐漸翠綠後,洛肜才找到話題說:“白玉師兄,你,你小時候是不是來過長樂門啊?”


    白玉欽端茶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緩緩頷首承認說:“是,你想起來了?”


    “嗯?”她想起什麽?


    洛肜望著他謫仙般的容顏,搖頭道:“我沒有印象,我師娘治病的時候不讓我在場的。”


    治病?


    白玉欽放下茶杯說:“我不是去治病。”


    “那是?”你不是說是為了報答我師娘的救命之恩才幫我的嗎?!


    白玉欽明白了,她還是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屋外雪已停,白玉欽起身準備離開說:“若無其他事,我先迴去了。”


    “等等!”洛肜昂頭看著他再次確認:“你的意思是,我師娘對你沒有救命之恩?”


    “嗯。”白玉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他送她迴師門那會,長樂掌門夫人已經仙逝了,何來救他一說?再者他好好的,為什麽要向藥王穀弟子求醫?


    洛肜神色越發茫然,如果不是因為我師娘的救命之恩,你為什麽會不留餘力地幫我?


    現在的白玉欽沒有騙她的必要,那就是前世的白玉欽說謊了?


    小古板居然會說謊?


    洛肜恍恍惚惚地端起茶杯,甫一入口就被還冒著熱氣的茶湯燙到舌頭。


    “嘶!”


    杯盞落地,白玉欽迴首。


    第3章 重生第三


    洛肜張嘴哈氣,看著被茶湯灑濕的宣紙,手忙腳亂地開始挽救,怎麽說都是她抄了一天一夜的成果啊!


    “別抹。”白玉欽奪走她手裏濕透的宣紙試圖分開,但還是晚了,紙上墨跡被她抹成一片徹底作廢。


    白玉欽:“……”唉。


    洛肜睜大明亮清澈的杏眼,滿是不可置信,片刻垂頭磕在書案上無力道:“我可憐的九十九遍清心經,我還想著明天交給老師過目的!”


    白玉欽沉默了會,把東西收拾到旁邊的書案上說:“重新抄寫罷。”


    你是魔鬼嗎我剛抄完九十九遍!


    洛肜突然雄起“怒視”了白玉欽一秒,隨後又萎了下來。


    不抄也不行,雖然老師的目的是為了讓她寧心靜氣,但該交的稿紙還是要交的,這是態度問題。


    如果不交,她短期內恐怕更加難迴師門。


    “對不起,白玉師兄你迴去休息吧,過兩個時辰還得上早課呢。”洛肜認命地準備重新抄寫。


    “不急。”白玉欽站了會,走到不遠處的書案前坐下,鋪好筆墨紙硯,點燃香爐,似乎也要用功。


    洛肜瞄了他一眼,角度問題讓她看不見他在寫什麽,但他主動留下來是事實。


    她內心有些小竊喜,拿起狼毫筆沾了沾硯台說:“白玉師兄我們聊聊天吧,同窗兩年我們都沒怎麽說過話,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這個問題問得突兀,但不妨礙白玉欽從心迴答說:“蓋世之才,懷珠抱玉。”


    洛肜筆尖一抖,又浪費了一張上好的宣紙。


    謬讚了,都不想想再迴答的嗎?


    以她的修為,最多隻是在同齡人裏出類拔萃,放到整個修真界裏根本就不夠看。除了魔尊仲燕絕要扼殺她於搖籃,修真界裏也不乏期待她隕落的修真者。


    她哪是什麽蓋世之才啊,倒是差點成了滅世之才。


    她團吧團吧,把廢棄的宣紙揉成一團丟到白玉欽那邊的竹簍裏說:“這八個字應該送給你才對,白玉師兄,你說如果有人要挖我金丹毀我靈根,我應該怎麽辦?”


    “誰?”


    白玉欽停筆朝她看過去。


    洛肜將幽暗藏在眼底,笑著說:“沒有誰,我說的是如果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白玉欽擰眉迴答。


    “好!”洛肜決定了,這就去找個更毒的東西種在傅少元體內!


    她看向白玉欽的側臉,眨了眨眼睛接著問:“萬一對方人多勢眾我打不過呢?”


    白玉欽:“叫人幫忙。”


    “誰會幫我?”


    “我。”白玉欽寫完一頁清心經拿到旁邊放好,然後補了一句說:“同窗之誼,能幫則幫。”


    啊?什麽破同窗情誼能讓你付出性命來幫忙?


    洛肜問他:“隻要是同窗你都願意出手相幫嗎?”


    白玉欽遲疑了半晌,沉聲應了聲“嗯”。


    好,真不愧是你,人間正道白玉欽!


    於是洛肜趁機跟他要了通靈訊的口令。


    所謂通靈訊是方便他們同窗之間互相聯絡的一種陣法。


    陣法刻在玉符上,隻需將玉符佩戴在身輸入靈力,再配以對方口令就能聯係上你要找的人。


    如果不輸入口令,消息就會發到擁有此陣法的玉符上。


    俗稱群聊。


    洛肜鮮少使用通靈訊,拿到白玉欽的通訊口令後,便背對著白玉欽悄悄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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