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畫得圈裏有焦家，沉浮生是不意外的，但是他城南那處隱秘的宅子他也畫了一圈。</p>
這是他是沒有想到的，而且還有一處他沒有畫圈，更是他沒有想到的。</p>
瞬間，他明白了對麵這位小文和的意思。</p>
“好個毒士，端的果決，蛇性本貪，果是如此！”</p>
沉浮生看著對麵這位年輕後輩，越發覺得山海有這位“小先生”，假以時日，說不定比那位“先生”更加可怕。</p>
原本他今天來跟李南見麵，先給李南打招唿的同時，也含著敲打的意味。</p>
越是受傷的野獸越是要向其他的野獸齜牙，免得被對方看輕，當做獵物，這是叢林生存的又一條法則。</p>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果決毒辣如此，將那處秘巢作為誘餌和棄子，釘死了焦氏和鬼長安棺材板。</p>
頓了一下，他想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p>
城南那處宅子可作為假“寶藏”掩藏之所，先引起一波廝殺之後，這時長安的“聰明人”們就可以入場了，此時若再隱隱將目標導向焦氏，長安的“聰明人”們都深信不疑了。</p>
武氏遺藏哪有那麽好找的，如果沒有這麽一處疑藏，長安那幫惡獸們自己都不信，此時再將焦家推到台前，深知“遺藏”是怎麽迴事的長安諸門，定會對焦家出手！</p>
而焦家百年積累，不管是不是真的，到時候就會作為“武氏遺藏”被搶奪。</p>
因為那幫惡獸們，隻需要一個借口而已。</p>
而他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借口！</p>
而李南那處宅子裏麵的人和東西，也可以借此成功脫身，再無人懷疑。他甚至可以想到，李南畫下這個圈的時候，已經撤走了裏麵的人，甚至換上他想要清除的一些替死鬼！</p>
而本來在沉浮生計劃中，李南會想讓他代為清除的、焦家真正隱藏的“勢力”並沒有在他的圈裏，沉浮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p>
他想吞並焦家!</p>
作為相柳的他，想要吞下焦家真正的財富，各種農術高人和匠人！生吞下夔牛的血肉！因為那幾處他原定對方會圈定的地方，都是焦家真正的“精華”，裏麵住的全是各種掌握了上古夔牛秘術的焦家骨幹居所和鋪子！</p>
所以他才會感歎蛇性本貪。</p>
“再加上此處如何？那真正武氏遺藏所在之處。”李南想了想，又在地圖上畫了個圈。</p>
“哈哈哈，石安果然天下奇士也。”看著李南手指輕輕滑過地圖上的某處，饒是沉浮生，也不禁為李南的大手筆和貪婪毒辣感歎起來。</p>
就在薄薄的絲絹地圖上，李南修長白皙的手指所圈之處，正是——</p>
城南韋氏！！</p>
事實上，武三思的財寶還真的被韋氏拿走了，韋氏也算是沉浮生的複仇對象，但是此時與韋氏結仇，沉浮生還不敢，也不願。</p>
他的目的，不過是取那地下鬼長安之“財”與“勢”，代替相良而已取得安身之所順便掩藏武氏而已。</p>
幫著對付一次焦家，其實就是他在這次交易的報酬，過早與韋氏開戰，不符合武氏現在的利益。</p>
誰讓他李南現在占盡大勢和權力，光是這份“停戰”協議，允許他進入長安而不追殺武氏，就值得他手下的人去拚命了。</p>
更何況，他還給出了相良的名字，表示屆時太平秘衛也會暗助之呢？而且他也知道，對方讓他這麽做，就是耗盡武氏的潛力，讓武氏對他沒有威脅。</p>
這是一樁交易，兩人都心知肚明，沉浮生相信對方不會如此不智的提出此等要求，於是他在等。</p>
等這位小文和加碼，開出新的條件。</p>
“再加一位戶部侍郎如何？”李南笑吟吟地吃了一個梅子蜜餞。</p>
“哈哈哈，石安這是恨長安之人不死絕，亦是恨吾不死也！！”沉浮生哈哈大笑，眼中閃動著火焰。</p>
他和他都知道，長安焦家不是這麽容易倒的，這個戶部侍郎既是一份甜美的糖果，也是毒藥，因為焦氏元氣大傷之後，會把目標集中在相柳所推的戶部侍郎上。</p>
李南這一手，有點趙蕤推他出來接過洛陽血夜兇名的味道了。</p>
但是正三品的侍郎位置，則是武氏沒辦法拒絕的，也是他沉浮生沒辦法拒絕的。光是一位三品侍郎帶來的便利和庇護，就值得沉浮生拚命了。</p>
誰讓這同樣也是陽謀呢？</p>
所以，他接過了。</p>
白衣文士輕輕伸出手掌，李南正要與其擊掌的時候，他突然收迴了手掌。</p>
“浮生兄？”李南眼中的露出疑惑的神情。</p>
“還有一事，若石安答應，吾便為石安之刀，血洗那地府與焦家，斬向那韋氏！”沉浮生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生死和人命來說，對他不過是身外之物。</p>
事實上，從他年少時舉報自己全家豁出性命流亡的時候，他就不拿自己的命當命了。</p>
一個不拿自己的命當命的人，自然也不會把別人的命當命，李南突然覺得，比起他心中時常擔心人命，沉浮生更適合當這位相柳。</p>
但是諷刺的是，最見不得人流血的他，手中的鮮血可是最多的。</p>
“究竟何事，浮生兄請講。”李南心頭一緊，有些鄭重其事起來。</p>
能讓他如此之態，肯定所托非小。</p>
“吾有一故人之子，拜在石安門下可好？”沉浮生輕輕看了身後的書童一眼，笑著說道。</p>
“浮生兄之托，小弟當然無有不允，隻是——”剛想說自己才德淺薄，怕是有些有心無力別耽誤了孩子，他的話就被沉浮生打斷了。</p>
“既如此，崇操！還不拜見汝師！”</p>
“弟子武崇操，拜見恩師！”沉浮生背後的書童突然跪下，對著李南行了大禮。</p>
“武崇操？？好個沉浮生.........”看著對方似笑非笑，一副石安你已經入轂的神情，李南看著對麵那個武氏遺孤顫抖的身體和通紅的臉，臉上寫滿了不甘和屈辱。</p>
這是“質子”，也是“保證”。好個沉浮生，果然不愧為天下一等一的謀士和忠臣，為了武三思，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p>
雖然有心拒絕，李南也知道局麵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一旦開口拒絕，那麽之前萬事皆休，自己怕不是要麵對武氏的報複，甚至——其他更糟糕的情況。</p>
直到現在，李南才明白了今日沉浮生來找自己的真正原因。</p>
沉浮生和武氏遺孤，現在就像是待價而沽的雇傭軍一樣，掌握了不少長安秘梓和人手財富的他們，現在尋找一個“勢力”托庇，如果自己不同意，那麽他們說不定轉而投向自己的敵人。</p>
幸好，也不幸的是，他們找上了自己，此時由不得自己不答應了。</p>
可以說從平安不惜性命的帶著他的信，想要找到南音山莊過來送信的時候，這個局已經開始了，自己一步一步地按照他的設計在走。</p>
其中的算計和對於人心的設計，沉浮生簡直將他手裏每一張牌都發揮到了極點！</p>
於是一切無可挽迴。</p>
好個沉浮生！不愧是長安曾經最可怕的男人，可與先生掰手腕的謀士！不，他現在也是！李南看著對方，心中閃動著驚懼。</p>
自己明麵上看似主動，但是現在被動的則是他了。</p>
於是千言萬語，化作長歎一聲。</p>
“好！”李南深深地看了沉浮生一眼，收下了這個“徒弟”。</p>
“哈哈哈，吾侄崇操，汝這恩師才學勝吾十倍，今日得列其門牆，乃汝三生之幸，汝當視之如父！”沉浮生也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十分高興似的。</p>
他是真的很高興，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心無旁騖地一展胸中手段，為武氏複仇，而且李南為了武氏的遺留和這層關係下，不得不給他的弟子一個好結果。</p>
化冥似毒實怯，以勇烈示人，實則不喜爭鬥爾。這是楊空月這段時間告訴他的，而且對於李南長期的分析也證明了這一點。</p>
“沉浮生從洛陽所為便可看出，此人對於自身才學極為自信，雖好隱忍，但賭性極重，每逢大事好弄險，勇烈決絕，好做博浪一擊也........”</p>
沉浮生從楊空月那邊了解簪纓和山海秘事，對李南性格做側寫的同時，李南也對他的性格有一個分析。</p>
而且這個分析出自於蜀中那位“先生”，他識人之術天下無雙，比楊空月不知道高了多少，李南不得不信。</p>
沉浮生現在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表明了我就是攪局的，雖然你可以對付我，但是你不能無視我，作為第四方入場，所有人都要拉攏甚至防備他，以武氏和他的性命，做博浪一擊，以小搏大。</p>
先生識人之明，天下無雙，再次感歎趙蕤的恐怖之後，李南同意了！</p>
狐狸和狐狸互相施展騙術，從來都沒有這般容易，都是各懷鬼胎，小心翼翼。</p>
於是李南輕輕點頭，這才與沉浮生擊掌。</p>
“諾......諾！”聽到自己“叔父”的話，少年的聲音都顫抖了。</p>
顯然“認賊作父”這一關，他還是有些邁不過。</p>
“起來罷。”李南看著那位少年，有些不忍地開口了。</p>
“可有表字？”</p>
“尚無，還乞恩師賜名。”</p>
“汝乃浮生兄所托，生逢亂世，為師便贈表字浮世於汝，可好？”李南這樣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沉浮生，發覺對方除了微笑以外，其他什麽表情也沒有。</p>
“謝過恩師賜字！”武崇操，不，武浮世眼睛已經有了淚水，但是他不敢擦，隻是低著頭站在沉浮生身後不語，渾身不停顫抖著，牙齒咬得緊緊的。</p>
身逢亂世，誰都身不由己啊。看著武崇操，不，武浮世，李南心下有些感懷。</p>
想必他也很懵逼，分明還是之前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現在不得不成了他的要“以父視之”的師父，而且還是他最為敬重的叔父促成的。</p>
顯然，這巨大的身份改變讓他不解、屈辱甚至憤怒。</p>
這亂世浮生，說不定誰和誰又別離，誰和誰又相遇呢？</p>
如同縹緲浮萍的少年，隻得選擇把自己交給了命運。</p>
雖然很想說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之類的句子來鼓勵這個少年，但是想著若是真的鼓勵他自己日後怕是多一心腹之患，而且類似的話想必沉浮生已經跟他說過了，於是李南突然靈機一動，說出了另外一番話。</p>
“人居浮世，身是浮生，正所謂浮世如流水，滔滔日夜東，觀汝麵相氣色，怕是汝日後成就，便於那水結緣，若是無礙，少不得一朝海外天子可做！”李南看著武崇操和沉浮生，心中肉痛不已：“亦暗合浮生兄沉浮生之名也。”</p>
沒想到這南洋商貿，日後就要便宜了這幫武氏遺孤，李南突然覺得冥冥中是不是真的有天意，一飲一啄，皆有定數。</p>
這也是他能解決武氏的最好辦法了。</p>
“吾代武氏上下，謝過石安！”沉浮生離席，突然帶著平安和武崇操，對著李南大禮參拜。</p>
想起了海外的日本某群菩薩蠻，沉浮生頓時對李南真的心悅誠服起來。</p>
君子可欺之以方，這位山海相柳，怕不是比簪纓君子更似君子也，低著頭的沉浮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p>
上麵衣衫摩擦聲傳來，抬起頭，李南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裏，空氣中隻留下對方一句貌似感歎的話語。</p>
..........</p>
濁酒不禁雲外景，浮生浮世隻多事。</p>
這是他是沒有想到的，而且還有一處他沒有畫圈，更是他沒有想到的。</p>
瞬間，他明白了對麵這位小文和的意思。</p>
“好個毒士，端的果決，蛇性本貪，果是如此！”</p>
沉浮生看著對麵這位年輕後輩，越發覺得山海有這位“小先生”，假以時日，說不定比那位“先生”更加可怕。</p>
原本他今天來跟李南見麵，先給李南打招唿的同時，也含著敲打的意味。</p>
越是受傷的野獸越是要向其他的野獸齜牙，免得被對方看輕，當做獵物，這是叢林生存的又一條法則。</p>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果決毒辣如此，將那處秘巢作為誘餌和棄子，釘死了焦氏和鬼長安棺材板。</p>
頓了一下，他想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p>
城南那處宅子可作為假“寶藏”掩藏之所，先引起一波廝殺之後，這時長安的“聰明人”們就可以入場了，此時若再隱隱將目標導向焦氏，長安的“聰明人”們都深信不疑了。</p>
武氏遺藏哪有那麽好找的，如果沒有這麽一處疑藏，長安那幫惡獸們自己都不信，此時再將焦家推到台前，深知“遺藏”是怎麽迴事的長安諸門，定會對焦家出手！</p>
而焦家百年積累，不管是不是真的，到時候就會作為“武氏遺藏”被搶奪。</p>
因為那幫惡獸們，隻需要一個借口而已。</p>
而他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借口！</p>
而李南那處宅子裏麵的人和東西，也可以借此成功脫身，再無人懷疑。他甚至可以想到，李南畫下這個圈的時候，已經撤走了裏麵的人，甚至換上他想要清除的一些替死鬼！</p>
而本來在沉浮生計劃中，李南會想讓他代為清除的、焦家真正隱藏的“勢力”並沒有在他的圈裏，沉浮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p>
他想吞並焦家!</p>
作為相柳的他，想要吞下焦家真正的財富，各種農術高人和匠人！生吞下夔牛的血肉！因為那幾處他原定對方會圈定的地方，都是焦家真正的“精華”，裏麵住的全是各種掌握了上古夔牛秘術的焦家骨幹居所和鋪子！</p>
所以他才會感歎蛇性本貪。</p>
“再加上此處如何？那真正武氏遺藏所在之處。”李南想了想，又在地圖上畫了個圈。</p>
“哈哈哈，石安果然天下奇士也。”看著李南手指輕輕滑過地圖上的某處，饒是沉浮生，也不禁為李南的大手筆和貪婪毒辣感歎起來。</p>
就在薄薄的絲絹地圖上，李南修長白皙的手指所圈之處，正是——</p>
城南韋氏！！</p>
事實上，武三思的財寶還真的被韋氏拿走了，韋氏也算是沉浮生的複仇對象，但是此時與韋氏結仇，沉浮生還不敢，也不願。</p>
他的目的，不過是取那地下鬼長安之“財”與“勢”，代替相良而已取得安身之所順便掩藏武氏而已。</p>
幫著對付一次焦家，其實就是他在這次交易的報酬，過早與韋氏開戰，不符合武氏現在的利益。</p>
誰讓他李南現在占盡大勢和權力，光是這份“停戰”協議，允許他進入長安而不追殺武氏，就值得他手下的人去拚命了。</p>
更何況，他還給出了相良的名字，表示屆時太平秘衛也會暗助之呢？而且他也知道，對方讓他這麽做，就是耗盡武氏的潛力，讓武氏對他沒有威脅。</p>
這是一樁交易，兩人都心知肚明，沉浮生相信對方不會如此不智的提出此等要求，於是他在等。</p>
等這位小文和加碼，開出新的條件。</p>
“再加一位戶部侍郎如何？”李南笑吟吟地吃了一個梅子蜜餞。</p>
“哈哈哈，石安這是恨長安之人不死絕，亦是恨吾不死也！！”沉浮生哈哈大笑，眼中閃動著火焰。</p>
他和他都知道，長安焦家不是這麽容易倒的，這個戶部侍郎既是一份甜美的糖果，也是毒藥，因為焦氏元氣大傷之後，會把目標集中在相柳所推的戶部侍郎上。</p>
李南這一手，有點趙蕤推他出來接過洛陽血夜兇名的味道了。</p>
但是正三品的侍郎位置，則是武氏沒辦法拒絕的，也是他沉浮生沒辦法拒絕的。光是一位三品侍郎帶來的便利和庇護，就值得沉浮生拚命了。</p>
誰讓這同樣也是陽謀呢？</p>
所以，他接過了。</p>
白衣文士輕輕伸出手掌，李南正要與其擊掌的時候，他突然收迴了手掌。</p>
“浮生兄？”李南眼中的露出疑惑的神情。</p>
“還有一事，若石安答應，吾便為石安之刀，血洗那地府與焦家，斬向那韋氏！”沉浮生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生死和人命來說，對他不過是身外之物。</p>
事實上，從他年少時舉報自己全家豁出性命流亡的時候，他就不拿自己的命當命了。</p>
一個不拿自己的命當命的人，自然也不會把別人的命當命，李南突然覺得，比起他心中時常擔心人命，沉浮生更適合當這位相柳。</p>
但是諷刺的是，最見不得人流血的他，手中的鮮血可是最多的。</p>
“究竟何事，浮生兄請講。”李南心頭一緊，有些鄭重其事起來。</p>
能讓他如此之態，肯定所托非小。</p>
“吾有一故人之子，拜在石安門下可好？”沉浮生輕輕看了身後的書童一眼，笑著說道。</p>
“浮生兄之托，小弟當然無有不允，隻是——”剛想說自己才德淺薄，怕是有些有心無力別耽誤了孩子，他的話就被沉浮生打斷了。</p>
“既如此，崇操！還不拜見汝師！”</p>
“弟子武崇操，拜見恩師！”沉浮生背後的書童突然跪下，對著李南行了大禮。</p>
“武崇操？？好個沉浮生.........”看著對方似笑非笑，一副石安你已經入轂的神情，李南看著對麵那個武氏遺孤顫抖的身體和通紅的臉，臉上寫滿了不甘和屈辱。</p>
這是“質子”，也是“保證”。好個沉浮生，果然不愧為天下一等一的謀士和忠臣，為了武三思，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p>
雖然有心拒絕，李南也知道局麵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一旦開口拒絕，那麽之前萬事皆休，自己怕不是要麵對武氏的報複，甚至——其他更糟糕的情況。</p>
直到現在，李南才明白了今日沉浮生來找自己的真正原因。</p>
沉浮生和武氏遺孤，現在就像是待價而沽的雇傭軍一樣，掌握了不少長安秘梓和人手財富的他們，現在尋找一個“勢力”托庇，如果自己不同意，那麽他們說不定轉而投向自己的敵人。</p>
幸好，也不幸的是，他們找上了自己，此時由不得自己不答應了。</p>
可以說從平安不惜性命的帶著他的信，想要找到南音山莊過來送信的時候，這個局已經開始了，自己一步一步地按照他的設計在走。</p>
其中的算計和對於人心的設計，沉浮生簡直將他手裏每一張牌都發揮到了極點！</p>
於是一切無可挽迴。</p>
好個沉浮生！不愧是長安曾經最可怕的男人，可與先生掰手腕的謀士！不，他現在也是！李南看著對方，心中閃動著驚懼。</p>
自己明麵上看似主動，但是現在被動的則是他了。</p>
於是千言萬語，化作長歎一聲。</p>
“好！”李南深深地看了沉浮生一眼，收下了這個“徒弟”。</p>
“哈哈哈，吾侄崇操，汝這恩師才學勝吾十倍，今日得列其門牆，乃汝三生之幸，汝當視之如父！”沉浮生也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十分高興似的。</p>
他是真的很高興，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心無旁騖地一展胸中手段，為武氏複仇，而且李南為了武氏的遺留和這層關係下，不得不給他的弟子一個好結果。</p>
化冥似毒實怯，以勇烈示人，實則不喜爭鬥爾。這是楊空月這段時間告訴他的，而且對於李南長期的分析也證明了這一點。</p>
“沉浮生從洛陽所為便可看出，此人對於自身才學極為自信，雖好隱忍，但賭性極重，每逢大事好弄險，勇烈決絕，好做博浪一擊也........”</p>
沉浮生從楊空月那邊了解簪纓和山海秘事，對李南性格做側寫的同時，李南也對他的性格有一個分析。</p>
而且這個分析出自於蜀中那位“先生”，他識人之術天下無雙，比楊空月不知道高了多少，李南不得不信。</p>
沉浮生現在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表明了我就是攪局的，雖然你可以對付我，但是你不能無視我，作為第四方入場，所有人都要拉攏甚至防備他，以武氏和他的性命，做博浪一擊，以小搏大。</p>
先生識人之明，天下無雙，再次感歎趙蕤的恐怖之後，李南同意了！</p>
狐狸和狐狸互相施展騙術，從來都沒有這般容易，都是各懷鬼胎，小心翼翼。</p>
於是李南輕輕點頭，這才與沉浮生擊掌。</p>
“諾......諾！”聽到自己“叔父”的話，少年的聲音都顫抖了。</p>
顯然“認賊作父”這一關，他還是有些邁不過。</p>
“起來罷。”李南看著那位少年，有些不忍地開口了。</p>
“可有表字？”</p>
“尚無，還乞恩師賜名。”</p>
“汝乃浮生兄所托，生逢亂世，為師便贈表字浮世於汝，可好？”李南這樣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沉浮生，發覺對方除了微笑以外，其他什麽表情也沒有。</p>
“謝過恩師賜字！”武崇操，不，武浮世眼睛已經有了淚水，但是他不敢擦，隻是低著頭站在沉浮生身後不語，渾身不停顫抖著，牙齒咬得緊緊的。</p>
身逢亂世，誰都身不由己啊。看著武崇操，不，武浮世，李南心下有些感懷。</p>
想必他也很懵逼，分明還是之前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現在不得不成了他的要“以父視之”的師父，而且還是他最為敬重的叔父促成的。</p>
顯然，這巨大的身份改變讓他不解、屈辱甚至憤怒。</p>
這亂世浮生，說不定誰和誰又別離，誰和誰又相遇呢？</p>
如同縹緲浮萍的少年，隻得選擇把自己交給了命運。</p>
雖然很想說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之類的句子來鼓勵這個少年，但是想著若是真的鼓勵他自己日後怕是多一心腹之患，而且類似的話想必沉浮生已經跟他說過了，於是李南突然靈機一動，說出了另外一番話。</p>
“人居浮世，身是浮生，正所謂浮世如流水，滔滔日夜東，觀汝麵相氣色，怕是汝日後成就，便於那水結緣，若是無礙，少不得一朝海外天子可做！”李南看著武崇操和沉浮生，心中肉痛不已：“亦暗合浮生兄沉浮生之名也。”</p>
沒想到這南洋商貿，日後就要便宜了這幫武氏遺孤，李南突然覺得冥冥中是不是真的有天意，一飲一啄，皆有定數。</p>
這也是他能解決武氏的最好辦法了。</p>
“吾代武氏上下，謝過石安！”沉浮生離席，突然帶著平安和武崇操，對著李南大禮參拜。</p>
想起了海外的日本某群菩薩蠻，沉浮生頓時對李南真的心悅誠服起來。</p>
君子可欺之以方，這位山海相柳，怕不是比簪纓君子更似君子也，低著頭的沉浮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p>
上麵衣衫摩擦聲傳來，抬起頭，李南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裏，空氣中隻留下對方一句貌似感歎的話語。</p>
..........</p>
濁酒不禁雲外景，浮生浮世隻多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