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未有千年王朝，汝可知為何？”李南笑著問道。</p>
“為何？不是在於吾等？？”李九先自指，後又指著太平公主，“若不是吾等多年兼並土地人口，貧者漸無立錐之地，而後複反矣。”</p>
土地！！很好，李南很滿意，這位能認識到這一點，這位以後有賢明君主的潛質了。</p>
“嗬嗬嗬，國朝初建，天下之地三分在貴人手，七分在民間，而後百年，貴者愈多，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是故富越富，貧越貧，加之貴人免稅，為國庫計，天下稅賦愈重，或是恰逢天災，草莽間龍蛇起陸，或是蠻夷入侵，或是朝內諸王反叛.......</p>
於是天下沸騰，國朝遂亡，新生皇朝乃興，故縱觀青史，並無千年帝國也........”李南笑著，說出了整個天下隱藏得最深的秘密！</p>
“石安大才！！”如同當年夜談時分李九經常說的一樣，他這次有一次真心實意感歎李南的“大才”！</p>
“帝王術！！！”聽著自己愛郎的輕描淡寫的一句，太平公主震驚起來，但是她又遺憾起來。</p>
這掌握帝王術的，她的“爾遼溫丁”，卻無意於皇位，真是讓人覺得遺憾呢。</p>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皇室掌握在最深處的秘密，除了繼承人，沒人能學到，而且皇室傳授的時候也是語焉不詳，從來沒有人用如此清晰之語，說出了幾千年來“亂治”的秘密。</p>
“石安一語，道盡興亡事，天下未有清醒如石安者。”聽完之後，李九冷靜了下來，“羨魚此生所願，便是冷眼觀這大唐，是如何由盛而衰也........”李九慨然一歎。</p>
嘿嘿，真的麽？你如果不是時時思考關注著這個天下，怎麽會說出由盛而衰的話，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大唐雖然看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是已經是明日黃花了吧。</p>
額..........雖然此時還沒有明日黃花這個詞，但是領會精神，領會精神。</p>
“九兄可曾想過，這一切之根源，莫不是在於其國不夠富？”李南看著李九，輕聲說道。</p>
“不夠富？？”李九笑了起來，“雖大唐自比強漢，當據愚觀之，這大唐比大漢，不知富出多少去！！但是這大唐國國祚，怕不是僅僅數百年爾。”李九笑得嘲諷。</p>
李九，你還說你不會武功！</p>
能發出這種感歎的，想必是平時就有觀察和思考，你還說你對於這個天下沒有意思？？李南看著他，如同黃鼠狼看到肥嫩的小母雞一般。</p>
“哎.........”李南長歎一聲，修長的手指和寬大的手掌，把太平公主的小手握得更緊了。</p>
“君觀大唐如何？”這句話，李南不僅是對著李九，也是對於太平公主說的。</p>
“富有四海之天朝也.......”李九說出了此時普遍的一個觀點。</p>
“嗬嗬，富有四海？？天朝？？”李南眼中露出譏誚，“南觀大唐，如同爾等皇家子弟觀那貧家一般！！！”</p>
“什麽！！！”李九吃驚起來，就連太平公主也合不攏嘴！</p>
她不是吃驚，她是開心！！</p>
“郎終於自身秘密告知兔兔乎？”一股絕大的喜悅之情湧上太平公主心頭，想起李南給她講得那個如同天人所居的城市，她也是一陣向往。</p>
“汝可見過畝產千斤之糧？高逾百丈之廈？人口千萬之城？？在那城中，人人三餐溫飽，人人識字，所有孩童六歲均入學，老者有所養，年逾七十者，比比皆是，其民日日所惱者，便是三餐肉食過甚，菜蔬米麵過多，不知如何抉擇..........</p>
其民日日所苦者，便是身體肥胖，不得已節食減肥而，南菊下樓中那雪鹽與雪糖如何？？在那國中，乃最不起眼之物，便是扔上十斤，家中主婦亦覺不過小事爾，市集之中，天下之物，應有盡有，北海之蟹，南海之魚，西方之牛，乃是小民日常所食。</p>
.......若論出行，辰時自南海而發，不到午時，便至幾千裏外幽州爾，吾等可上天兩萬裏攬月，取月中精壤而歸，亦可入海兩萬裏捉鱉，取海底蟹大若盆，蝦如人臂，皆乃小民家中日常所食。吾等可截斷河流，天下至此少水患旱災，鑿穿昆侖修道，天路直通.........”</p>
李南越說越激動，結果不小心禿嚕了一個吾等，李九雖然沒有注意到，但是被太平公主敏感的捕捉到了。</p>
“原來郎乃是看不上這天下爾.........”莫名其妙地，太平公主竟然產生一種自卑心理，生怕她的郎找到“歸處”就此一去不還！！</p>
“當真有如此之國乎？”李九看著李南，後者堅定而哀傷的眼神，讓他瞬間明白了。</p>
原來南兄，出自那天上城也........他突然想起了李南曾經酒醉時候吟誦過的半句詩。</p>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p>
“富有四海，便是這天下，汝等也一無所知！！”李南氣得笑了起來。</p>
“汝可知那身毒，有三季之稻？那日本有大半之島乃是金銀？？南海諸島，上有土人居，金銀在此處如同瓦礫一般，諸般水果花木，四季常青，便是香料胡椒直屬，在那地，如同槐樹之於長安一般？皆雜草爾，大食商人用粗布可換無數，當地土人還笑大食愚夫爾......</p>
........此處往東海萬裏，日落之處，有一處土地不亞於大唐，上麵所居者，乃北海蘇武後裔，造黃金城，拜應龍之屬，密林之中，便有那畝產萬斤之糧種！！！”</p>
“如此廣袤勝過大唐無數之土，多少諸王貴人，亦可分封之！！”</p>
“汝所言當真？？”聽到畝產萬斤之糧和大唐隻是這天下一個小部分，李九連南兄也忘了稱唿了，直勾勾地稱唿李南為汝。</p>
“嗬嗬，吾騙羨魚作甚？？”李南看著遠方，“若大唐富庶如此，三分土地便可養活天下，天下人人豐衣足食，幼有所教老有所養，何愁無千載之國........”李南幽幽地說道。</p>
隻是到時候就沒有皇帝了，這句話李南沒有說。</p>
沉默，一陣罕見的沉默。對麵的李九陷入了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p>
這就跟突然告訴某個班上第一自以為自己亙古一人大天才的學霸說，你這個水平，也不過小學二年級的水平，三年級都吊打你，外麵還有中學生，大學生，甚至研究生博士呢。</p>
這位“學霸”所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p>
看著這位“南兄”，李九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南兄”身上那股瞧不起天下人的態度從哪裏來了。</p>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瞧不起天下人，而是瞧不起這天下啊...........</p>
“郎若得歸，可願攜兔兔而去否？”剛剛坐下，太平公主就縮進李南懷裏，問了李南一個直擊人心的問題。</p>
“額.......”看著太平公主的憂慮的眼神，李南哪裏不知道這個聰明的女人早就猜到了“大概”，於是他當著李九的麵，一把將她摟到懷裏，語氣十分堅定。</p>
“定會如此！！”</p>
“郎........”太平公主心中的憂慮化作一江春水，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一樣，倒在了李南懷裏。</p>
“隻是我，已經迴不去了。”抱著太平公主，李南用普通話輕輕一歎，輕輕撫摸著後者的背脊，說出了動人的情話。</p>
“若非生死，不與搗兒分離！”</p>
後者聽到，笑得溫柔而甜蜜。</p>
但是李南聽到卻擔憂起來，除了生死之外，他還擔心其他的兩個因素。</p>
其中一個叫做南雀，一個叫做藥娘.........</p>
自己這邊承諾做得好，可迴去怎麽交待，渣男都是柴刀結局啊........想起南雀的武力，李南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找女冠隱學兩手。</p>
但願南雀和藥娘擁有這個時代妻子主動為納妾的美德.......</p>
但是納妾哪有納一個歲數大的，藥娘還好說，出身以女為尊的女蠻國的南雀會這麽簡單就同意，再說，這一位，也不是個“做小”的人啊..........看著太平公主，李南有些頭大。</p>
不管了，死就死了，最多自己以後工資全部上交，再也不出蜀就是，李南已經決定了，等到長安事了，自己就帶著太平公主，迴到蜀中，好好地搞發明教書育人，當一個不搞事的穿越客。</p>
齊人之福雖然好，但是如果一位是個不讓人的，一位又出身大族，天生宅鬥點滿而且小模樣又是最可憐自己最愛的，最後一位又是柴刀精通點滿，自己怎麽辦？？想起以太平公主的性子，還有藥娘楊氏女的身份.........李南一個頭兩個大。</p>
別自己沒有死於簪纓和太子的算計，最後死在了柴刀下，那就真是穿越客之恥了，要被釘在某點的恥辱柱上的，李南突然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這麽“美好”。</p>
這邊李南為自己的“性命”在胡思亂想著，那邊的李九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姑母已經極為不堪的整個人縮在李南懷裏，神情甜蜜，衣服也開始散亂，甚至有些敞開了，露出裏麵大片的雪白不說，而且他的“姑母”春情泛起，有越演越烈之勢.........</p>
作為單身狗、侄子兼好兄弟的他，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看，也不知道該叫李南姑父好還是叫太平公主嫂子好。</p>
從道德倫理上應該叫姑父的，但是看太平公主的樣子，似乎叫嫂子她更喜歡.......一時間，李九也眼觀鼻鼻觀心，胡思亂想起來。</p>
“若羨魚想要打造如此盛世，南兄可願助羨魚乎？”李九沉聲說道。</p>
“nonono”李南擺了擺手指，心中秘密吐露的他，如今很是輕鬆，“並非南助之，而是合作！！”</p>
我把你當兄弟，馬上就要當你是侄子了，你竟然想當我老板，你想桃子呢？？</p>
於是李南手指畫了個圈，將太平公主，李九和他一起畫了進去，“吾所願者，便是這大唐之人，日子比之前所有朝代都強上不少，種花乃天上地下唯一之國。”李南漫不經心的說出了他最大的願望，聽到兩人都為之一震。</p>
因為隻有出身皇室的他們，才知道這個目的究竟有多難。</p>
“故此太平將助汝為帝，汝告知汝如何富國，汝負責將大唐打造為——太平盛世！！”說道太平的時候，李南還親了太平公主一口，後者笑著錘了他胸口一拳。</p>
搞搞清楚好不啦，我們倆才是天使投資人，你不過是拿著項目書求投資的創業公司ceo而已，不要搞錯了身份！！</p>
不過李南也迫切需要這麽一位“投資計劃”就是了。</p>
“羨魚需答應某三事.........”看著李九已經八九不離十的李九，提出了“投資人”的要求。</p>
“石安但講無妨。”李九神情肅穆的答道。</p>
“其一，終其一生，無論如何，吾等三人不得互相加害算計，若有人背叛盟約，其餘兩人共討之，汝等以為何？”</p>
“自然如此！！”兩人立刻答道，太平公主立刻甜甜地笑了起來，開玩笑，加害“南郎”，就算加害自己也不會讓“郎”損失一根毫毛。</p>
於是她也親了李南一口，旁邊的單身狗李九則受到了萬點暴擊！覺得自己遇到夫妻店怎麽搞？</p>
“其二，吾等全力助汝為帝，汝得位之後，山海之術可與儒家一起，為民大方所習，汝助吾打壓簪纓，但不可滅之.......”李南提出了他第二個“奇怪的”要求。</p>
“諾！”雖然他搞不清出身山海李南為何如此，但是李九還是同意了。</p>
絕對的權利導致絕對的腐化啊，祛除簪纓的山海，未必不是另一個“簪纓”........這句話，當著日後可能擁有絕對權利的人，李南沒有說。</p>
至於什麽議會啊，多d什麽的，李南都沒有想過，開玩笑，這個封建年代的生產力，出現這種事情難度先不提，本身就沒有這個土壤。</p>
而且，後世的“議會”和“多d製”，似乎也不是那麽美好，人民似乎日子也沒有更好，不是麽？洋......氣的西方人民搞這一套根本就不行，不懂得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偉大。</p>
“其三，汝當謹記，何為天子，天下萬民之子也，汝當視小民為父，終汝一朝，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p>
最後這句話，李南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此刻他雙眼通紅，狀若瘋癲！！</p>
李南的突然激動，連帶著李九也激動起來，聲音變高了不少。</p>
“李九謹記，若違此誓，天雷擊之！！”想起這位掌握的“巴之雷”，李九心頭不由得有些毛毛的。</p>
頃刻之間，主客易位！</p>
原本是李南“求”李九接受，變成了李南“給予”李九這天下，並且畫餅說前途大大的，我們有後續的上市計劃。</p>
“這才是兔兔之郎，這氣吞宇內之魄，這天下不過是他用來交易打造之物爾........”</p>
看著李南如此大手筆，再加上平等的將其她也算入，而不是如同此時的唐人一般，丈夫就是妻子的主人，皇帝就是臣子的主人。</p>
這種平等的感覺讓她很舒服，她更加迷醉的看著李南，片刻都不願意轉移視線。</p>
但是落在李九耳中，已經是驚雷一般的震撼了。</p>
“吾錯矣，怕是在南兄眼中，這皇帝，與街邊平民無二罷.......”李九苦笑著，飲下了一杯酒。</p>
“正是如此！羨魚兄可願與某這目無君上之輩合作？”李南端起一杯酒，笑著說道。</p>
“既如此，那便勞煩石安矣。”李九笑著伸出手來，李南也伸出了手，太平公主見狀，也伸出了一隻手，三人彼此擊掌。</p>
他不敢不答應，如果他拒絕，門口守著的太平秘衛就會衝進來將他殺掉，另外，他自己也想要登上了那個位置看看風景，想著自己打造出的那種“盛世”。</p>
不知這龍椅之上，又是何等感覺乎？那等盛世，又是怎樣讓人心馳神往！！李九望著越來越不堪的兩人，定定地出神。</p>
正經點，訂盟約呢，別太兒戲了，哎........正說天下的歸屬呢..........南兄你的手.........真真不當人子！！</p>
就如同他當日在小湖山頂跟李南擊掌結盟一般，三人定下了終生的盟約！在空氣中，留下了清脆的幾聲——</p>
啪啪啪！！</p>
從此，被某個帝王稱為最大秘密，影響了他和整個帝國百年的“一生之盟”，就在某個極為不正經的場合，用一種玩笑般的方式，就此成立了。</p>
三人此時彼此對視，均是露出心照不宣的暢快笑容。</p>
一生盟，去似箭，謔浪笑敖，生死由天.........</p>
“既然吾為李隆基，此兩物便作為羨魚慶賀南兄與姑母‘厚’‘交’之慶賀物，贈予南兄吧。”刻意重讀了“厚”“交”兩字，李九你很皮啊。</p>
李南則是很惶恐，這貨竟然有他心通，他怎麽知道我等會想要後..........呸！呸！</p>
接過李九輕佻地扔過來的兩樣東西，李南的眼神不由得收縮了。</p>
那是兩塊令牌，一曰柳澤，一曰長蛇..............</p>
原來他才是最後的“相柳九遺”，最為神秘的“柳澤”！</p>
而且，他還收服了“長蛇”！！</p>
“柳澤，虺也，細頸大頭，色如綬文，大者長七八尺。五百歲化為蛟，千載為龍........”綬文和化蛟，說的正是他太子遺孤的身份。</p>
“維虺維蛇，女子之祥........”說的是他“九公主”的身份。</p>
真有你的啊.........狄公.....，聽著李九的自述，李南終於明白了李九的身份從何而來了，就在他作為“九公主”的時候，他就是“柳澤”了。</p>
李泰是誰，精通水利天文機關術的奇才王爺，他的老師據說就是山海間“隱士高人”，青雀兒本身就是山海屬意的繼承人，而李九受到的教育，又是曾經教過李泰的“同門”，其實就是山海的人！！</p>
所以，繼承了李泰“遺澤”的他，在有感於章懷太子不幸的狄仁傑的安排下，也成為了“柳澤”，而那位宮中的千牛直長——長蛇李林甫，早就被他收服了。</p>
而且這也是那位“先生”計劃的最後一道保險——因為有他這麽一位太子的“絕對心腹”在，太子絕對不會成功，是個必死的結局！！！</p>
為什麽“長蛇”會暗助自己的計劃？李南還以為擅長見風使舵的“長蛇”看到自己勢大，用此舉示好或者“先生”安排呢。</p>
原來，這一切都是“柳澤”的命令！！！</p>
李九作為“李隆基”，日後將為帝，自然沒辦法為“相”，相柳的身份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作為添頭，將最後兩塊令牌送給了李南。</p>
自此，化冥吞噬其餘八脈，成為出則風雨瘟疫，食於九山的天下九兇——九首相柳！！！</p>
.........</p>
“風雲至，潛龍出，地府滅，相柳出........”</p>
把玩著手裏的令牌，枕著太平公主大腿腫著臉的李南，將那位“長蛇”剛剛送來的禮物和藥材放到一邊。</p>
不愧是你啊，奸相李林甫，這改換門庭地如此自然........想起了長蛇送來的信中語氣之恭敬，態度之謙卑，仿佛三百年前就盼著認李南為主一般，李南覺得自己日後要小心了。</p>
相王一係早就很“沉痛”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太平公主的要求，同時對於真兇“簪纓”和“楊空月”深惡痛絕，自己得到了除了雙首之外的所有令牌，就等著自己臉好，就可以化身天下九兇了。</p>
陰索女冠隱，人麵司徒靈雪，迴丘杜靜伶，風牙令狐過，長蛇李林甫，雙首姚崇宋璟，再加上化冥的自己，空置的還有叫蛇和柳澤，李南覺得自己的化身相柳的路——</p>
道阻且長。</p>
李九歸位，九遺歸我，此謂九九歸一爾，李南突然想到，覺得有些好笑。</p>
聽到李南如此感歎，太平公主不依了，好你個李南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說道的“日後”處理李林甫，怎麽我等了怎麽久，怎麽還沒有動作，這位李林甫還處不處理了？</p>
“這白晝........”李南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的此時道德君子的表情，接著他又嘿嘿地笑起來，“反而更有滋味........”</p>
“郎壞甚........”太平公主笑著啐了李南一口。</p>
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閨房之樂，莫大於此.........</p>
“主人欲見先生.........”李南正在跟他的搗兒纏綿間，有人站在門外低聲說道。</p>
聽到這個聲音，太平公主有些不悅，這李九的人好沒眼色，沒看到自己周圍都沒有侍女麽，不會等會兒再來。</p>
“吾知矣.......辛苦。”把玩著太平公主的秀發，察覺到她有些不悅被打擾的李南，在她耳垂輕輕吻了一口，後者渾身一激靈，他這才立刻在屋內說道，</p>
“高力士告退！”聽到這句辛苦，高力士麵色動容，隨即他又低下了頭。</p>
他沒有進屋，而是輕車熟路地離開了這座容易迷路的豪宅，一路上低著頭，不敢看人。</p>
他離開的極快，好似在害怕看見某些“故人”似的。</p>
如果太平公主看到這位“高力士”，說不定還會產生熟悉之感，但是也記得不甚清楚。說不定她想起來他是誰後，立刻會讓人殺了他。</p>
因為這個“高力士”，正是她前些時日讓“南郎”在大鬥獸場殺死的“牛郎”！她可不願自己的“南郎”看到他，因此想起她那不堪的，如同行屍走肉的過去。</p>
迴到臨淄王宅覆命的高力士，迴到自己小院，記錄下“臨淄王”的一舉一動之後，將其卷成卷，默默地放飛了一隻老鷹，這才坐在臨淄王府新式的“搖椅”上，目光看著天空的極遠處。</p>
“南兄，不，郎君之恩，吾當結草含環以報！！”看著天空，他想起了同樣擁有天空一樣燦爛笑容的某位郎君。</p>
“不必跪，大家都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何必跪之，南傷君甚重，應當南給汝請罪才是！”說罷，那位郎君露出如同天空一般純淨的笑容，深深一禮，看得他一怔。</p>
“牛隱不願歸去，願為郎驅使！！！”三日前，長安的灞橋外，重傷剛愈的牛隱看著那位剛剛迴城的郎君，神情有怔怔的。</p>
對麵這溫和的笑容，抱歉的神情，毫不作偽的關切，讓牛隱覺得整個碧藍都是他的背景，再看著馬車滿滿一箱黃金——</p>
那一刻，牛隱心頭的某種東西，被觸動了。</p>
“汝又何苦........在長安，汝怕是..........”當日，看著這位俊俏的“牛隱”，李南卡殼了，苦心地勸了起來。</p>
但是牛隱表示自己已經懂了李南的意思。</p>
“郎君仁慈，但是若歸鄉，牛隱便能如人一般生活不成？”想起了花了大錢訓練自己，讓自己進入太平公主府當玩物的老父親，牛隱淚水漣漣。</p>
他恨透了自己俊俏的臉了！！想起那些“訓練”和老父的“嚴厲”，甚至還有他兄弟們的“褻玩”，牛隱頓時不想迴家。</p>
“牛隱之命乃郎君所屬，願為郎君效死！”牛隱強撐著又要跪，結果被他扶住了。</p>
“既如此，汝便留在長安罷，吾定讓汝日後能堂堂正正立於長安.........”看著牛隱，李南突然笑了起來，如同秋日的天空一樣爽朗。</p>
“亦為日後如汝之人，能如‘人’一般生活！見過生死便是兄弟，從此之後，你我兄弟相稱。”看著這位無辜且怯懦的“牛郎”，覺得愧疚的李南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p>
“諾！！”</p>
碧空之下，躺在搖椅裏麵的“牛隱”，不，高力士輕輕撫摸著左肩，如同當日一樣淚流滿麵，語氣也如同當日一樣斬釘截鐵！</p>
玄生萬物，九九歸一，每個應該存在的“角色”都準備好了。</p>
曆史的馬車，又開始重新迴到它應該的軌道上.。</p>
哪怕，可能有些許的偏差..........</p>
“為何？不是在於吾等？？”李九先自指，後又指著太平公主，“若不是吾等多年兼並土地人口，貧者漸無立錐之地，而後複反矣。”</p>
土地！！很好，李南很滿意，這位能認識到這一點，這位以後有賢明君主的潛質了。</p>
“嗬嗬嗬，國朝初建，天下之地三分在貴人手，七分在民間，而後百年，貴者愈多，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是故富越富，貧越貧，加之貴人免稅，為國庫計，天下稅賦愈重，或是恰逢天災，草莽間龍蛇起陸，或是蠻夷入侵，或是朝內諸王反叛.......</p>
於是天下沸騰，國朝遂亡，新生皇朝乃興，故縱觀青史，並無千年帝國也........”李南笑著，說出了整個天下隱藏得最深的秘密！</p>
“石安大才！！”如同當年夜談時分李九經常說的一樣，他這次有一次真心實意感歎李南的“大才”！</p>
“帝王術！！！”聽著自己愛郎的輕描淡寫的一句，太平公主震驚起來，但是她又遺憾起來。</p>
這掌握帝王術的，她的“爾遼溫丁”，卻無意於皇位，真是讓人覺得遺憾呢。</p>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皇室掌握在最深處的秘密，除了繼承人，沒人能學到，而且皇室傳授的時候也是語焉不詳，從來沒有人用如此清晰之語，說出了幾千年來“亂治”的秘密。</p>
“石安一語，道盡興亡事，天下未有清醒如石安者。”聽完之後，李九冷靜了下來，“羨魚此生所願，便是冷眼觀這大唐，是如何由盛而衰也........”李九慨然一歎。</p>
嘿嘿，真的麽？你如果不是時時思考關注著這個天下，怎麽會說出由盛而衰的話，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大唐雖然看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是已經是明日黃花了吧。</p>
額..........雖然此時還沒有明日黃花這個詞，但是領會精神，領會精神。</p>
“九兄可曾想過，這一切之根源，莫不是在於其國不夠富？”李南看著李九，輕聲說道。</p>
“不夠富？？”李九笑了起來，“雖大唐自比強漢，當據愚觀之，這大唐比大漢，不知富出多少去！！但是這大唐國國祚，怕不是僅僅數百年爾。”李九笑得嘲諷。</p>
李九，你還說你不會武功！</p>
能發出這種感歎的，想必是平時就有觀察和思考，你還說你對於這個天下沒有意思？？李南看著他，如同黃鼠狼看到肥嫩的小母雞一般。</p>
“哎.........”李南長歎一聲，修長的手指和寬大的手掌，把太平公主的小手握得更緊了。</p>
“君觀大唐如何？”這句話，李南不僅是對著李九，也是對於太平公主說的。</p>
“富有四海之天朝也.......”李九說出了此時普遍的一個觀點。</p>
“嗬嗬，富有四海？？天朝？？”李南眼中露出譏誚，“南觀大唐，如同爾等皇家子弟觀那貧家一般！！！”</p>
“什麽！！！”李九吃驚起來，就連太平公主也合不攏嘴！</p>
她不是吃驚，她是開心！！</p>
“郎終於自身秘密告知兔兔乎？”一股絕大的喜悅之情湧上太平公主心頭，想起李南給她講得那個如同天人所居的城市，她也是一陣向往。</p>
“汝可見過畝產千斤之糧？高逾百丈之廈？人口千萬之城？？在那城中，人人三餐溫飽，人人識字，所有孩童六歲均入學，老者有所養，年逾七十者，比比皆是，其民日日所惱者，便是三餐肉食過甚，菜蔬米麵過多，不知如何抉擇..........</p>
其民日日所苦者，便是身體肥胖，不得已節食減肥而，南菊下樓中那雪鹽與雪糖如何？？在那國中，乃最不起眼之物，便是扔上十斤，家中主婦亦覺不過小事爾，市集之中，天下之物，應有盡有，北海之蟹，南海之魚，西方之牛，乃是小民日常所食。</p>
.......若論出行，辰時自南海而發，不到午時，便至幾千裏外幽州爾，吾等可上天兩萬裏攬月，取月中精壤而歸，亦可入海兩萬裏捉鱉，取海底蟹大若盆，蝦如人臂，皆乃小民家中日常所食。吾等可截斷河流，天下至此少水患旱災，鑿穿昆侖修道，天路直通.........”</p>
李南越說越激動，結果不小心禿嚕了一個吾等，李九雖然沒有注意到，但是被太平公主敏感的捕捉到了。</p>
“原來郎乃是看不上這天下爾.........”莫名其妙地，太平公主竟然產生一種自卑心理，生怕她的郎找到“歸處”就此一去不還！！</p>
“當真有如此之國乎？”李九看著李南，後者堅定而哀傷的眼神，讓他瞬間明白了。</p>
原來南兄，出自那天上城也........他突然想起了李南曾經酒醉時候吟誦過的半句詩。</p>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p>
“富有四海，便是這天下，汝等也一無所知！！”李南氣得笑了起來。</p>
“汝可知那身毒，有三季之稻？那日本有大半之島乃是金銀？？南海諸島，上有土人居，金銀在此處如同瓦礫一般，諸般水果花木，四季常青，便是香料胡椒直屬，在那地，如同槐樹之於長安一般？皆雜草爾，大食商人用粗布可換無數，當地土人還笑大食愚夫爾......</p>
........此處往東海萬裏，日落之處，有一處土地不亞於大唐，上麵所居者，乃北海蘇武後裔，造黃金城，拜應龍之屬，密林之中，便有那畝產萬斤之糧種！！！”</p>
“如此廣袤勝過大唐無數之土，多少諸王貴人，亦可分封之！！”</p>
“汝所言當真？？”聽到畝產萬斤之糧和大唐隻是這天下一個小部分，李九連南兄也忘了稱唿了，直勾勾地稱唿李南為汝。</p>
“嗬嗬，吾騙羨魚作甚？？”李南看著遠方，“若大唐富庶如此，三分土地便可養活天下，天下人人豐衣足食，幼有所教老有所養，何愁無千載之國........”李南幽幽地說道。</p>
隻是到時候就沒有皇帝了，這句話李南沒有說。</p>
沉默，一陣罕見的沉默。對麵的李九陷入了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p>
這就跟突然告訴某個班上第一自以為自己亙古一人大天才的學霸說，你這個水平，也不過小學二年級的水平，三年級都吊打你，外麵還有中學生，大學生，甚至研究生博士呢。</p>
這位“學霸”所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p>
看著這位“南兄”，李九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南兄”身上那股瞧不起天下人的態度從哪裏來了。</p>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瞧不起天下人，而是瞧不起這天下啊...........</p>
“郎若得歸，可願攜兔兔而去否？”剛剛坐下，太平公主就縮進李南懷裏，問了李南一個直擊人心的問題。</p>
“額.......”看著太平公主的憂慮的眼神，李南哪裏不知道這個聰明的女人早就猜到了“大概”，於是他當著李九的麵，一把將她摟到懷裏，語氣十分堅定。</p>
“定會如此！！”</p>
“郎........”太平公主心中的憂慮化作一江春水，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一樣，倒在了李南懷裏。</p>
“隻是我，已經迴不去了。”抱著太平公主，李南用普通話輕輕一歎，輕輕撫摸著後者的背脊，說出了動人的情話。</p>
“若非生死，不與搗兒分離！”</p>
後者聽到，笑得溫柔而甜蜜。</p>
但是李南聽到卻擔憂起來，除了生死之外，他還擔心其他的兩個因素。</p>
其中一個叫做南雀，一個叫做藥娘.........</p>
自己這邊承諾做得好，可迴去怎麽交待，渣男都是柴刀結局啊........想起南雀的武力，李南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找女冠隱學兩手。</p>
但願南雀和藥娘擁有這個時代妻子主動為納妾的美德.......</p>
但是納妾哪有納一個歲數大的，藥娘還好說，出身以女為尊的女蠻國的南雀會這麽簡單就同意，再說，這一位，也不是個“做小”的人啊..........看著太平公主，李南有些頭大。</p>
不管了，死就死了，最多自己以後工資全部上交，再也不出蜀就是，李南已經決定了，等到長安事了，自己就帶著太平公主，迴到蜀中，好好地搞發明教書育人，當一個不搞事的穿越客。</p>
齊人之福雖然好，但是如果一位是個不讓人的，一位又出身大族，天生宅鬥點滿而且小模樣又是最可憐自己最愛的，最後一位又是柴刀精通點滿，自己怎麽辦？？想起以太平公主的性子，還有藥娘楊氏女的身份.........李南一個頭兩個大。</p>
別自己沒有死於簪纓和太子的算計，最後死在了柴刀下，那就真是穿越客之恥了，要被釘在某點的恥辱柱上的，李南突然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這麽“美好”。</p>
這邊李南為自己的“性命”在胡思亂想著，那邊的李九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姑母已經極為不堪的整個人縮在李南懷裏，神情甜蜜，衣服也開始散亂，甚至有些敞開了，露出裏麵大片的雪白不說，而且他的“姑母”春情泛起，有越演越烈之勢.........</p>
作為單身狗、侄子兼好兄弟的他，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看，也不知道該叫李南姑父好還是叫太平公主嫂子好。</p>
從道德倫理上應該叫姑父的，但是看太平公主的樣子，似乎叫嫂子她更喜歡.......一時間，李九也眼觀鼻鼻觀心，胡思亂想起來。</p>
“若羨魚想要打造如此盛世，南兄可願助羨魚乎？”李九沉聲說道。</p>
“nonono”李南擺了擺手指，心中秘密吐露的他，如今很是輕鬆，“並非南助之，而是合作！！”</p>
我把你當兄弟，馬上就要當你是侄子了，你竟然想當我老板，你想桃子呢？？</p>
於是李南手指畫了個圈，將太平公主，李九和他一起畫了進去，“吾所願者，便是這大唐之人，日子比之前所有朝代都強上不少，種花乃天上地下唯一之國。”李南漫不經心的說出了他最大的願望，聽到兩人都為之一震。</p>
因為隻有出身皇室的他們，才知道這個目的究竟有多難。</p>
“故此太平將助汝為帝，汝告知汝如何富國，汝負責將大唐打造為——太平盛世！！”說道太平的時候，李南還親了太平公主一口，後者笑著錘了他胸口一拳。</p>
搞搞清楚好不啦，我們倆才是天使投資人，你不過是拿著項目書求投資的創業公司ceo而已，不要搞錯了身份！！</p>
不過李南也迫切需要這麽一位“投資計劃”就是了。</p>
“羨魚需答應某三事.........”看著李九已經八九不離十的李九，提出了“投資人”的要求。</p>
“石安但講無妨。”李九神情肅穆的答道。</p>
“其一，終其一生，無論如何，吾等三人不得互相加害算計，若有人背叛盟約，其餘兩人共討之，汝等以為何？”</p>
“自然如此！！”兩人立刻答道，太平公主立刻甜甜地笑了起來，開玩笑，加害“南郎”，就算加害自己也不會讓“郎”損失一根毫毛。</p>
於是她也親了李南一口，旁邊的單身狗李九則受到了萬點暴擊！覺得自己遇到夫妻店怎麽搞？</p>
“其二，吾等全力助汝為帝，汝得位之後，山海之術可與儒家一起，為民大方所習，汝助吾打壓簪纓，但不可滅之.......”李南提出了他第二個“奇怪的”要求。</p>
“諾！”雖然他搞不清出身山海李南為何如此，但是李九還是同意了。</p>
絕對的權利導致絕對的腐化啊，祛除簪纓的山海，未必不是另一個“簪纓”........這句話，當著日後可能擁有絕對權利的人，李南沒有說。</p>
至於什麽議會啊，多d什麽的，李南都沒有想過，開玩笑，這個封建年代的生產力，出現這種事情難度先不提，本身就沒有這個土壤。</p>
而且，後世的“議會”和“多d製”，似乎也不是那麽美好，人民似乎日子也沒有更好，不是麽？洋......氣的西方人民搞這一套根本就不行，不懂得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偉大。</p>
“其三，汝當謹記，何為天子，天下萬民之子也，汝當視小民為父，終汝一朝，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p>
最後這句話，李南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此刻他雙眼通紅，狀若瘋癲！！</p>
李南的突然激動，連帶著李九也激動起來，聲音變高了不少。</p>
“李九謹記，若違此誓，天雷擊之！！”想起這位掌握的“巴之雷”，李九心頭不由得有些毛毛的。</p>
頃刻之間，主客易位！</p>
原本是李南“求”李九接受，變成了李南“給予”李九這天下，並且畫餅說前途大大的，我們有後續的上市計劃。</p>
“這才是兔兔之郎，這氣吞宇內之魄，這天下不過是他用來交易打造之物爾........”</p>
看著李南如此大手筆，再加上平等的將其她也算入，而不是如同此時的唐人一般，丈夫就是妻子的主人，皇帝就是臣子的主人。</p>
這種平等的感覺讓她很舒服，她更加迷醉的看著李南，片刻都不願意轉移視線。</p>
但是落在李九耳中，已經是驚雷一般的震撼了。</p>
“吾錯矣，怕是在南兄眼中，這皇帝，與街邊平民無二罷.......”李九苦笑著，飲下了一杯酒。</p>
“正是如此！羨魚兄可願與某這目無君上之輩合作？”李南端起一杯酒，笑著說道。</p>
“既如此，那便勞煩石安矣。”李九笑著伸出手來，李南也伸出了手，太平公主見狀，也伸出了一隻手，三人彼此擊掌。</p>
他不敢不答應，如果他拒絕，門口守著的太平秘衛就會衝進來將他殺掉，另外，他自己也想要登上了那個位置看看風景，想著自己打造出的那種“盛世”。</p>
不知這龍椅之上，又是何等感覺乎？那等盛世，又是怎樣讓人心馳神往！！李九望著越來越不堪的兩人，定定地出神。</p>
正經點，訂盟約呢，別太兒戲了，哎........正說天下的歸屬呢..........南兄你的手.........真真不當人子！！</p>
就如同他當日在小湖山頂跟李南擊掌結盟一般，三人定下了終生的盟約！在空氣中，留下了清脆的幾聲——</p>
啪啪啪！！</p>
從此，被某個帝王稱為最大秘密，影響了他和整個帝國百年的“一生之盟”，就在某個極為不正經的場合，用一種玩笑般的方式，就此成立了。</p>
三人此時彼此對視，均是露出心照不宣的暢快笑容。</p>
一生盟，去似箭，謔浪笑敖，生死由天.........</p>
“既然吾為李隆基，此兩物便作為羨魚慶賀南兄與姑母‘厚’‘交’之慶賀物，贈予南兄吧。”刻意重讀了“厚”“交”兩字，李九你很皮啊。</p>
李南則是很惶恐，這貨竟然有他心通，他怎麽知道我等會想要後..........呸！呸！</p>
接過李九輕佻地扔過來的兩樣東西，李南的眼神不由得收縮了。</p>
那是兩塊令牌，一曰柳澤，一曰長蛇..............</p>
原來他才是最後的“相柳九遺”，最為神秘的“柳澤”！</p>
而且，他還收服了“長蛇”！！</p>
“柳澤，虺也，細頸大頭，色如綬文，大者長七八尺。五百歲化為蛟，千載為龍........”綬文和化蛟，說的正是他太子遺孤的身份。</p>
“維虺維蛇，女子之祥........”說的是他“九公主”的身份。</p>
真有你的啊.........狄公.....，聽著李九的自述，李南終於明白了李九的身份從何而來了，就在他作為“九公主”的時候，他就是“柳澤”了。</p>
李泰是誰，精通水利天文機關術的奇才王爺，他的老師據說就是山海間“隱士高人”，青雀兒本身就是山海屬意的繼承人，而李九受到的教育，又是曾經教過李泰的“同門”，其實就是山海的人！！</p>
所以，繼承了李泰“遺澤”的他，在有感於章懷太子不幸的狄仁傑的安排下，也成為了“柳澤”，而那位宮中的千牛直長——長蛇李林甫，早就被他收服了。</p>
而且這也是那位“先生”計劃的最後一道保險——因為有他這麽一位太子的“絕對心腹”在，太子絕對不會成功，是個必死的結局！！！</p>
為什麽“長蛇”會暗助自己的計劃？李南還以為擅長見風使舵的“長蛇”看到自己勢大，用此舉示好或者“先生”安排呢。</p>
原來，這一切都是“柳澤”的命令！！！</p>
李九作為“李隆基”，日後將為帝，自然沒辦法為“相”，相柳的身份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作為添頭，將最後兩塊令牌送給了李南。</p>
自此，化冥吞噬其餘八脈，成為出則風雨瘟疫，食於九山的天下九兇——九首相柳！！！</p>
.........</p>
“風雲至，潛龍出，地府滅，相柳出........”</p>
把玩著手裏的令牌，枕著太平公主大腿腫著臉的李南，將那位“長蛇”剛剛送來的禮物和藥材放到一邊。</p>
不愧是你啊，奸相李林甫，這改換門庭地如此自然........想起了長蛇送來的信中語氣之恭敬，態度之謙卑，仿佛三百年前就盼著認李南為主一般，李南覺得自己日後要小心了。</p>
相王一係早就很“沉痛”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太平公主的要求，同時對於真兇“簪纓”和“楊空月”深惡痛絕，自己得到了除了雙首之外的所有令牌，就等著自己臉好，就可以化身天下九兇了。</p>
陰索女冠隱，人麵司徒靈雪，迴丘杜靜伶，風牙令狐過，長蛇李林甫，雙首姚崇宋璟，再加上化冥的自己，空置的還有叫蛇和柳澤，李南覺得自己的化身相柳的路——</p>
道阻且長。</p>
李九歸位，九遺歸我，此謂九九歸一爾，李南突然想到，覺得有些好笑。</p>
聽到李南如此感歎，太平公主不依了，好你個李南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說道的“日後”處理李林甫，怎麽我等了怎麽久，怎麽還沒有動作，這位李林甫還處不處理了？</p>
“這白晝........”李南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的此時道德君子的表情，接著他又嘿嘿地笑起來，“反而更有滋味........”</p>
“郎壞甚........”太平公主笑著啐了李南一口。</p>
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閨房之樂，莫大於此.........</p>
“主人欲見先生.........”李南正在跟他的搗兒纏綿間，有人站在門外低聲說道。</p>
聽到這個聲音，太平公主有些不悅，這李九的人好沒眼色，沒看到自己周圍都沒有侍女麽，不會等會兒再來。</p>
“吾知矣.......辛苦。”把玩著太平公主的秀發，察覺到她有些不悅被打擾的李南，在她耳垂輕輕吻了一口，後者渾身一激靈，他這才立刻在屋內說道，</p>
“高力士告退！”聽到這句辛苦，高力士麵色動容，隨即他又低下了頭。</p>
他沒有進屋，而是輕車熟路地離開了這座容易迷路的豪宅，一路上低著頭，不敢看人。</p>
他離開的極快，好似在害怕看見某些“故人”似的。</p>
如果太平公主看到這位“高力士”，說不定還會產生熟悉之感，但是也記得不甚清楚。說不定她想起來他是誰後，立刻會讓人殺了他。</p>
因為這個“高力士”，正是她前些時日讓“南郎”在大鬥獸場殺死的“牛郎”！她可不願自己的“南郎”看到他，因此想起她那不堪的，如同行屍走肉的過去。</p>
迴到臨淄王宅覆命的高力士，迴到自己小院，記錄下“臨淄王”的一舉一動之後，將其卷成卷，默默地放飛了一隻老鷹，這才坐在臨淄王府新式的“搖椅”上，目光看著天空的極遠處。</p>
“南兄，不，郎君之恩，吾當結草含環以報！！”看著天空，他想起了同樣擁有天空一樣燦爛笑容的某位郎君。</p>
“不必跪，大家都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何必跪之，南傷君甚重，應當南給汝請罪才是！”說罷，那位郎君露出如同天空一般純淨的笑容，深深一禮，看得他一怔。</p>
“牛隱不願歸去，願為郎驅使！！！”三日前，長安的灞橋外，重傷剛愈的牛隱看著那位剛剛迴城的郎君，神情有怔怔的。</p>
對麵這溫和的笑容，抱歉的神情，毫不作偽的關切，讓牛隱覺得整個碧藍都是他的背景，再看著馬車滿滿一箱黃金——</p>
那一刻，牛隱心頭的某種東西，被觸動了。</p>
“汝又何苦........在長安，汝怕是..........”當日，看著這位俊俏的“牛隱”，李南卡殼了，苦心地勸了起來。</p>
但是牛隱表示自己已經懂了李南的意思。</p>
“郎君仁慈，但是若歸鄉，牛隱便能如人一般生活不成？”想起了花了大錢訓練自己，讓自己進入太平公主府當玩物的老父親，牛隱淚水漣漣。</p>
他恨透了自己俊俏的臉了！！想起那些“訓練”和老父的“嚴厲”，甚至還有他兄弟們的“褻玩”，牛隱頓時不想迴家。</p>
“牛隱之命乃郎君所屬，願為郎君效死！”牛隱強撐著又要跪，結果被他扶住了。</p>
“既如此，汝便留在長安罷，吾定讓汝日後能堂堂正正立於長安.........”看著牛隱，李南突然笑了起來，如同秋日的天空一樣爽朗。</p>
“亦為日後如汝之人，能如‘人’一般生活！見過生死便是兄弟，從此之後，你我兄弟相稱。”看著這位無辜且怯懦的“牛郎”，覺得愧疚的李南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p>
“諾！！”</p>
碧空之下，躺在搖椅裏麵的“牛隱”，不，高力士輕輕撫摸著左肩，如同當日一樣淚流滿麵，語氣也如同當日一樣斬釘截鐵！</p>
玄生萬物，九九歸一，每個應該存在的“角色”都準備好了。</p>
曆史的馬車，又開始重新迴到它應該的軌道上.。</p>
哪怕，可能有些許的偏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