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囚牛令？”昏暗中，李南死死盯著對麵的司徒靈雪。</p>
對方俏麗可愛的麵容在幽幽的夜明珠的映照下，變得詭異陰冷起來。</p>
“石安先生可知為何這位將此穀作為遊春之所在？”</p>
“想必是欲遊金穀園遺址爾？”李南說道，昏暗中，他似乎看見對方有幾分得意的神色，一副原來你也不知道啊的神情，不過此時帳篷內光線不足，一時看不真切。</p>
“好教石安先生得知，這位來這金穀一為遊春，二為查探！”</p>
“查探？”李南第一時間想到的莫非武老太太當真有什麽後手遺留在金穀園。</p>
至於金穀園有什麽秘密這件事，李南倒是沒有考慮過，因為石崇這麽大的貴族，諾大的金穀園中，肯定會留有各種秘密，說不定翻開富麗堂皇的金穀園的表麵，下麵全是一部血腥黑暗的隱秘史。</p>
關於這一點，李南倒是毫不懷疑。</p>
“石崇秘藏！”司徒靈雪吐出了這麽一個答案。</p>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什麽類似楊公秘庫之類的，傳得玄之又玄的寶藏，你們這幫古人，有點新鮮的沒有。</p>
李南就知道，關於石崇這位豪富勝過皇室的家夥，在他身死族滅之後，民間肯定各種傳他還有財寶埋在某處，就像大名鼎鼎的張獻忠沉銀一樣，嗯，雖然後者的事兒是真的。</p>
但是李南覺得以古代的生產力，石崇積累的財富雖然驚人，但是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誇張，說不定金穀園和他明麵上的財寶就是他的全部還說不定嘞。</p>
李南是不相信這種事情的，因為他覺得從晉朝到現在，天下都知道石崇豪富，如果真的有石崇遺留的財寶，早就被有心人給發掘光了。</p>
“嗯。”於是他臉上浮現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來。</p>
“小先生可是不信乎？”見到李南似乎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還以為會嚇李南一跳司徒靈雪有些吃驚，下意識地把地府內部給李南的綽號給喊了出來。</p>
小先生，什麽鬼？我又不是佛係捧哏……李南臉上露出詫異，不過在昏暗遮掩下，倒也沒有被司徒靈雪察覺就是了。</p>
見到對方並無異狀，司徒靈雪以為對方已經知道自己在地府內部的綽號，於是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p>
“小先生竟然早知其事耶？”司徒靈雪語調微微上揚。</p>
“當真有石崇秘藏麽？”</p>
“小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這石崇秘藏麽，亦有亦無？”</p>
“哦？願聞其詳。”李南知道戲肉來了，對著對麵的俏佳人輕施一禮。</p>
看到對麵終於提起了興趣，司徒靈雪也微微得意起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出了其中的秘梓。</p>
“世人皆言石崇豪富，後待其身死族滅，天下皆傳石崇將平生積累藏於一處，謂之石崇秘藏，自晉到太宗年間，不少人亦前往洛陽與石崇祖宅尋之，亦有零星收獲，但始終於傳聞中富可敵國之寶藏相距甚遠。”</p>
“故此？”李南臉上全是小問號。</p>
“據山海卷宗記載，本無石崇秘藏，如若說有，便是石崇之家財爾。”司徒靈雪將突然停止說話，示意李南噤聲。</p>
而後，粗重的男人打鼾聲從她嘴中傳出。</p>
“貴人安歇也？”門口傳來一個粗重的女聲。</p>
“業已睡去……”鼾聲未停，她又發出一種模模糊糊好似極為疲倦的女聲。</p>
“好生服侍貴人。”說罷，外麵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才消停。</p>
腹語，真有你的，內衛的人都是怪物嗎？胡釘鉸也是，司徒靈雪也是，不僅擅長各地方言，而且擅長口技，簡直以假亂真，還當真好用，自己要不要學一發？李南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掌握這門本事。</p>
正所謂說學逗.......錯了，是口才和模仿嘛，是一個標準的特務需要的基本素質。</p>
李南正在胡思亂想著，隻見司徒靈雪如同一隻靈貓一般，輕巧無聲的帳篷門口聽了好一會兒，果不其然，過了一會門外又有微微的聲音響起。</p>
“且住…….”司徒靈雪口中的鼾聲漸息，發出了類似夢囈的聲音，竟然跟李南的聲音有八九分相像！</p>
等到過了一會兒，大氣都不敢出的李南看到她又悄無聲息的走了迴來，打了個平安的手勢之後，兩人這才開始了對話。</p>
“天下皆知石崇豪富，但其生性愛炫富，以此人張狂豪奢之性，豈會做出秘藏財寶之事？抑或有，也不過十之一二，被後人挖掘一空爾。”</p>
“那娘子所言亦有之事？”李南低聲問道。</p>
看到李南虛心求教的神情，司徒靈雪語音中帶著俏皮來，“若妾告知小先生，小先生以何酬謝妾？”</p>
嗯？？？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玩兒這個，我倒是想肉償，你同意不嘛？李南十分鬱悶。</p>
“娘子欲仆以何物相謝？”</p>
“小先生寫於那位之詩，可有兩首，而寫於妾身，可隻有一首呢。”少女語帶幽怨，似嗔還怨，聽著分外嬌俏可人。</p>
不是，都這個時候了，你作什麽妖啊，唐人真的如此愛詩麽？李南有些頭大了。</p>
這讓他去哪裏找一首勝過清平調的詩來交差啊。</p>
講道理，無論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或者北方有佳人，幽居在空穀都是長詩，自己也記不全，而且也套不到她身上啊。</p>
長恨歌倒是他能記得全篇，但什麽六宮粉黛無顏色，侍兒扶起嬌無力什麽的，怎麽看怎麽都在ghs還不是寫給她的啊。</p>
“額……”李南沉吟起來，覺著額頭前有一陣烏鴉飛過。</p>
“妾讓小先生如此作難乎？妾乃是見小先生詩才驚人，心甚慕之，故此相戲爾。”話是這麽說的，但是言語當中的委屈和幽怨之意，讓李南的聽著仿佛恰了好幾隻檸檬。</p>
這女妖精！明明知道對麵是裝出來的，但是李南的還是有一種自己欠她什麽的感覺。</p>
沒辦法，有些女人就是有這種天賦技能。</p>
作弄人是吧，相戲是吧！李南心頭無名火起——</p>
待老夫也戲弄你一番。</p>
“南一見娘子真容便覺辭窮，頓覺諸般詩文，恐難盡寫娘子花容月貌，倉促之間，隻得詩餘一首，不知娘子可願賞臉聽之？”</p>
詩餘，也就是詞，在此時的大唐還是很不入流的，一般逼格高點的歌伎都不會唱，大概的地位，就跟如今高雅殿堂音樂和流行樂還差不多吧，甚至後者還要不如許多許多。</p>
你不是要詩嗎？我就拿一首詩餘來惡心你，看你還要不要。李南心中嘿嘿嘿笑了起來。</p>
“豎子豈敢！汝把吾當成什麽了！歌伎一流？？？抑或是.........”雖然對於花容月貌這個新鮮比喻覺得很高興，但是司徒靈雪心中依然十分惱怒，特別是想起被詩餘讚美的都是些什麽女人之後，她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p>
於是她抬起頭，看到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發覺對方是故意的。</p>
女妖精不愧是女妖精，雖然她此刻心中惱怒，臉上笑得越發如同百花盛開，心中打定了主意。</p>
羞辱妾身是吧，那妾就把你這首詞餘傳得滿天下都是，還著名是蜀中某李姓郎君，看你羞也不羞!</p>
“小先生盛情，妾惶恐無地，既如此，這首詩餘算是添頭，待日後妾再向小先生討要詩文便是！”</p>
這女妖精的神情變得調皮起來，似乎一副好啦好啦，本姑娘今天就放過你啦神情，給我好好牢記本姑娘大恩大德的神情。</p>
不是，你真要聽啊。李南也有些猝不及防，結果這幅表情落在對方眼裏，對方臉色的狡黠之意更加濃厚。</p>
心知道自己可能把司徒靈雪得罪狠了的李南也無法，隻得選了一首自己覺得最好的詞念出來贖罪。</p>
蘇軾大大，對不起了!</p>
沒辦法，能抗衡一個絕世天才的隻能是另一個天才，能與驚豔了幾千年時光的清平調媲美的，隻有蘇大大那首《洞仙歌》了。</p>
好在這首洞仙歌也沒有韋莊李後主那種明晃晃的銀豔，隻是描述兩個人的愛情，李南略作改動之後，隨即吟誦出來。</p>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金穀風來暗香滿，錦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p>
說道這裏，李南心虛地看了一眼榻上釵鬢散亂，衣衫狼藉淩亂，胡亂枕在錦榻上的兩名侍女，又看看司徒靈雪，發覺對方沒有什麽反應，這才繼續念了起來。</p>
“素手輕掩帳，春夜無聲…….”原文是起來著素手，庭戶無聲，但是李南可不敢牽司徒靈雪的手走到外麵。</p>
於是李南走到帳篷開的通風口前，看著漫天的星子，念出了剩下的幾句，“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四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東風幾時來，暗中流年偷換！”</p>
一次吟罷，李南偷偷看著對麵的司徒靈雪，發覺對方的神情很是…….複雜？？</p>
自己別把她得罪狠了罷，雖然李南知道蘇子的詞肯定牛逼，但是問題是，此時的古人，未必欣賞的了啊。</p>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經典的美，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直擊人心的。此刻司徒靈雪腦中，反複迴響著那句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還有那句暗中流年偷換，這首唯美的詩餘如同黃鍾大呂一般，震驚得她都有些恍惚。</p>
吾當真有這般美？看著帳篷裏那位小先生，司徒靈雪覺得有些不真實。</p>
然後她更生氣了！</p>
“能做出這般驚豔詩餘，勝過天下大多數人所做之詩也，還說做不得詩！此人果然相戲於我！”一時間，她又是喜悅又是惱怒，司徒靈雪臉上才浮現出那等表情。</p>
此人果有大才，深藏不露。想到這裏，司徒靈雪不由得深深佩服“先生”的識人之明，光憑這詩餘，已然不亞於那兩首清平調爾，而且還是倉促間做出…..司徒靈雪的眼睛發亮起來。</p>
自己以後一定要將他腹中的詩文全部“壓榨”而出！司徒靈雪暗自下定了決心。</p>
雖然依舊被這首《洞仙歌》震撼，但是司徒靈雪到底還是一個心思極為冷靜的女間諜，所以她按下心中的羞惱和震撼，接著開口講了起來。</p>
“自山海卷宗記載，這石崇秘藏之事，本是洛陽諸氏放出，引得天下人去金穀園和洛陽山野間尋找，用來掩蓋洛陽諸氏盡取石崇家財之事，其若有，也在洛陽諸氏之家庫中！”</p>
真不愧是你們啊，李南深深感歎起來。</p>
意思就是石崇跌倒，洛陽高第吃飽唄？洛陽的世家盡取石崇家財，為了給皇帝交代和不讓別人眼紅，就編出一個石崇秘藏的寶藏，好讓天下人白找了幾百年？</p>
“而石崇秘藏與洛神囚牛令有何關係？”聽到涉及到洛陽的世家們，李南覺得似乎自己隱隱察覺到了什麽。</p>
“小先生高見！”司徒靈雪讚歎道，“這自晉至唐，洛陽多經戰火，原本晉時洛陽高門大多破落，而其積累之財，亦落入當朝新貴之手，這諸家之財，勝過石崇身家多矣。”</p>
“自大唐建立以來，四海升平，昔日王世充盡取洛陽之財，亦是落入大唐洛陽諸氏之手，其中最甚者，便是五姓七望之一，滎陽鄭氏！”</p>
“而滎陽鄭氏未曾想到，先有太宗，後有聖太後武氏，五姓七望勢力大減，尤其是武氏定都神都洛陽，將洛陽世家並滎陽鄭氏，清洗一空，故此——”</p>
“所謂‘石崇秘藏’之前朝世家之財，便落入聖太後之手？”李南總算明白了，為何武則天有錢將洛陽打造成天下唯一的“神都”。</p>
或許根本就沒有石崇秘藏，或許人人都持有石崇秘藏，李南不由得感歎到。</p>
錢還是那些錢，不過都是從老百姓手中搜刮的民脂民膏，輾轉多代，聚集於當朝的貴族世家之手。</p>
“正是如此，聖太後清洗洛陽諸氏，盡取其財，而後神龍政變，張昌宗武三思等武朝諸貴所搜刮李氏之財，一並落入李唐之手，其財分為三份，其一歸太平鎮國公主，其二歸還於洛陽忠於李氏者，尚有最大一份，被受狄閣老遺命者，張柬之等神龍五子，暗地裏贈予當時太子，被譽為頗有太宗之姿之李重俊！而後武三思對張柬之等舊臣施以酷刑，除泄憤之外，便是為了逼問出這批財物下落！”</p>
“太子！！”李南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洛陽囚牛被滅，還有上官婉兒、迦樓羅、太平秘衛、山海並簪纓都齊聚洛陽了。</p>
這麽大一批財物，死多少人都是不夠的。李南突然想起了他看到的卷宗，上麵說洛神囚牛令是開啟太子秘庫的鑰匙。</p>
“洛神囚牛令現已遺失，為何太子不先行將其起走？抑或是再打造一塊？諾大寶藏，僅憑一枚洛神囚牛令便可開啟？”</p>
李南突然問道，他可不相信這麽重要的寶藏，太子會單憑一塊洛神囚牛令就讓人開啟，而且這塊令牌還被他交給了別人。</p>
“據說太子秘藏藏得極嚴，需要開啟需要數塊囚牛令或者太子親至方可，而且再打造一塊亦無不可，但是囚牛令內含機簧，打造一塊需半年之久，期間怕橫生什麽變故。”</p>
“這批財物甚多，當日神龍五子不得不藏於洛陽佐近，以太子目前之勢，冒然起之，目標太大，怕是被幾方合力洗劫爾。故此太子之人，皆不得貿然靠近查看，亦怕被人察覺。”</p>
“既如此，為何如此著緊？”李南有些不解，反正單獨一塊也打不開寶藏，而且太子的人都防著天下人，輕易不靠近藏寶處，一塊令牌，隨他們爭去好了。</p>
“此令一來關乎太子顏麵，二來，此令上麵，記有部分藏寶處信息，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司徒靈雪笑了起來，看了李南一眼。</p>
“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若被人根據此令查出寶藏大致所在，憑幾方之勢，不惜人力挖掘之下，再堅固再隱秘之秘藏，也等同於虛設！”</p>
懂了，懂了，李南現在才恍然大悟。</p>
原來太子秘藏真不如自己想的，跟電視裏那樣，幾個人千辛萬苦找到寶藏，其間充斥著陰謀背叛殺戮，順便還談談愛情什麽的，然後到地方把令牌插入，轟隆隆山洞打開，裏麵寶藏晃花了眼。</p>
此時找到的寶藏的辦法比影視作品裏麵描寫的粗暴多了，也低級多了，就是一個字，挖！</p>
古代最不值錢的是什麽，那就是人力啊，隻要大概知道了方位，管你什麽機關秘藏，到時候軍隊把附近一圍，暴力挖掘以人命填充之下，什麽寶藏不會被挖出來。</p>
不得不說，這種手法，真的太直接也太不“浪漫”了。</p>
但是不得不說，囚牛被連根拔起，勢弱的太子麵對這種陽謀，還真的沒有什麽辦法。</p>
真實的世界爭奪寶藏，果然跟小說裏麵寫得不一樣啊。李南不由得感歎到。</p>
“故此，幾方齊聚洛陽，便是想要爭奪洛神囚牛令，而前日先生之舉，可謂渾水摸魚之妙手爾。”司徒靈雪眼睛亮亮的，她覺得小先生雖然不知道這些內情，但是其中手段，可謂妙之毫巔。</p>
同時也毒辣至極！</p>
這幼文和之名，嘖嘖，先生果然法眼無差。司徒靈雪暗自讚歎趙蕤識人的英明。</p>
李南在洛陽的作為，帶著另外任務的她是知道的，於是她不得不佩服李南的心狠。</p>
這簡直是恨洛陽的人不死啊，司徒靈雪甚至可以預見，拍賣洛神囚牛令的消息一出，洛陽城中，又要化為一個吞噬人命的血肉屠場了。</p>
包括前幾日隱隱傳得神神秘秘地府審判之事，當時司徒靈雪亦化身洛陽魍魎司的黑衣人參與了，看到其間的慘狀，亦是驚歎於李南的辣手震懾！</p>
“為此，小先生與妾身此行最大目的，便是找出洛神囚牛令還有與之接觸之人，而後——”司徒靈雪的笑靨如花，聲音如同三月的春水一樣溫柔。</p>
“令毀人亡！”</p>
“地府應確保歲末太子於洛陽鎮守之前，太子秘藏依然完好，越明年，太子人在神都，其財自在其手。”</p>
“什麽，太子要鎮守神都？”李南臉上露出了蒙娜麗莎般微笑，按照大明宮詞來看，怕是太子不可能來到洛陽了呢。</p>
等一下，這麽說？這批寶藏有可能永遠留在洛陽，豈不是？？李南心頭突然湧起一個大膽而危險至極的想法…….</p>
“那空月公子……”正當李南心頭狂跳之時，司徒靈雪吐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p>
“……..簪纓之人既不看好太子，亦不看好其弟李重茂，這幫食古不化之鬼，反而推崇兄終弟及，想要支持那軟弱不堪之相王李旦！那空月公子正是為相王李旦來取這石崇秘藏！妾偏不讓其如意！”</p>
李南聞言，差點癱倒在地。</p>
曆史證明，山海這次又輸了啊，自己要不要先找好退路呢，強忍著心頭傳來的巨大恐懼，李南的臉變得煞白。</p>
不是，自己現在投降去簪纓，還來得及麽？</p>
要不自己見趙蕤一麵，告訴他咱們要不支持李世民吧，李南扶著燭台，隻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p>
可是……怎麽說服山海的人支持簪纓支持的相王一係的繼承人呢？總不能說自己是先知吧。</p>
看來，地府在長安的人，要加速接觸竇氏婦人了。李南暗自下定決心。</p>
“夜還長，還請郎君安歇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司徒靈雪已經走出了帳外，帳外傳來她幽幽地揶揄聲。</p>
我還怎麽睡得著……不是，你搞我！！聽著隱隱傳來的嬌笑聲，扭頭看向床鋪的李南不禁有些頭大。</p>
不知道什麽時候，床上的兩位侍女依然衣衫盡去，玉體橫陳。</p>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盡情享受吧，李南把司徒靈雪送來的酒悄悄倒在了帳篷的窗戶外，然後將侍女送來的葡萄酒灑到他和侍女的身上，衣服上還有錦榻上，帳篷裏頓時彌漫著濃烈的酒香。</p>
做完這一切，他然後脫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越過依然昏迷的兩位侍女，獨自蜷縮在床上的一角，雙手抱頭枕在腦後，盯著頭頂的暖帳出神。</p>
溫暖的帳篷裏，昨夜喝了不少酒的李南有些頭暈，很快，方才壓下的酒勁開始上來了，李南暗罵一聲該死，然後昏昏睡去。</p>
對方俏麗可愛的麵容在幽幽的夜明珠的映照下，變得詭異陰冷起來。</p>
“石安先生可知為何這位將此穀作為遊春之所在？”</p>
“想必是欲遊金穀園遺址爾？”李南說道，昏暗中，他似乎看見對方有幾分得意的神色，一副原來你也不知道啊的神情，不過此時帳篷內光線不足，一時看不真切。</p>
“好教石安先生得知，這位來這金穀一為遊春，二為查探！”</p>
“查探？”李南第一時間想到的莫非武老太太當真有什麽後手遺留在金穀園。</p>
至於金穀園有什麽秘密這件事，李南倒是沒有考慮過，因為石崇這麽大的貴族，諾大的金穀園中，肯定會留有各種秘密，說不定翻開富麗堂皇的金穀園的表麵，下麵全是一部血腥黑暗的隱秘史。</p>
關於這一點，李南倒是毫不懷疑。</p>
“石崇秘藏！”司徒靈雪吐出了這麽一個答案。</p>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什麽類似楊公秘庫之類的，傳得玄之又玄的寶藏，你們這幫古人，有點新鮮的沒有。</p>
李南就知道，關於石崇這位豪富勝過皇室的家夥，在他身死族滅之後，民間肯定各種傳他還有財寶埋在某處，就像大名鼎鼎的張獻忠沉銀一樣，嗯，雖然後者的事兒是真的。</p>
但是李南覺得以古代的生產力，石崇積累的財富雖然驚人，但是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誇張，說不定金穀園和他明麵上的財寶就是他的全部還說不定嘞。</p>
李南是不相信這種事情的，因為他覺得從晉朝到現在，天下都知道石崇豪富，如果真的有石崇遺留的財寶，早就被有心人給發掘光了。</p>
“嗯。”於是他臉上浮現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來。</p>
“小先生可是不信乎？”見到李南似乎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還以為會嚇李南一跳司徒靈雪有些吃驚，下意識地把地府內部給李南的綽號給喊了出來。</p>
小先生，什麽鬼？我又不是佛係捧哏……李南臉上露出詫異，不過在昏暗遮掩下，倒也沒有被司徒靈雪察覺就是了。</p>
見到對方並無異狀，司徒靈雪以為對方已經知道自己在地府內部的綽號，於是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p>
“小先生竟然早知其事耶？”司徒靈雪語調微微上揚。</p>
“當真有石崇秘藏麽？”</p>
“小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這石崇秘藏麽，亦有亦無？”</p>
“哦？願聞其詳。”李南知道戲肉來了，對著對麵的俏佳人輕施一禮。</p>
看到對麵終於提起了興趣，司徒靈雪也微微得意起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出了其中的秘梓。</p>
“世人皆言石崇豪富，後待其身死族滅，天下皆傳石崇將平生積累藏於一處，謂之石崇秘藏，自晉到太宗年間，不少人亦前往洛陽與石崇祖宅尋之，亦有零星收獲，但始終於傳聞中富可敵國之寶藏相距甚遠。”</p>
“故此？”李南臉上全是小問號。</p>
“據山海卷宗記載，本無石崇秘藏，如若說有，便是石崇之家財爾。”司徒靈雪將突然停止說話，示意李南噤聲。</p>
而後，粗重的男人打鼾聲從她嘴中傳出。</p>
“貴人安歇也？”門口傳來一個粗重的女聲。</p>
“業已睡去……”鼾聲未停，她又發出一種模模糊糊好似極為疲倦的女聲。</p>
“好生服侍貴人。”說罷，外麵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才消停。</p>
腹語，真有你的，內衛的人都是怪物嗎？胡釘鉸也是，司徒靈雪也是，不僅擅長各地方言，而且擅長口技，簡直以假亂真，還當真好用，自己要不要學一發？李南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掌握這門本事。</p>
正所謂說學逗.......錯了，是口才和模仿嘛，是一個標準的特務需要的基本素質。</p>
李南正在胡思亂想著，隻見司徒靈雪如同一隻靈貓一般，輕巧無聲的帳篷門口聽了好一會兒，果不其然，過了一會門外又有微微的聲音響起。</p>
“且住…….”司徒靈雪口中的鼾聲漸息，發出了類似夢囈的聲音，竟然跟李南的聲音有八九分相像！</p>
等到過了一會兒，大氣都不敢出的李南看到她又悄無聲息的走了迴來，打了個平安的手勢之後，兩人這才開始了對話。</p>
“天下皆知石崇豪富，但其生性愛炫富，以此人張狂豪奢之性，豈會做出秘藏財寶之事？抑或有，也不過十之一二，被後人挖掘一空爾。”</p>
“那娘子所言亦有之事？”李南低聲問道。</p>
看到李南虛心求教的神情，司徒靈雪語音中帶著俏皮來，“若妾告知小先生，小先生以何酬謝妾？”</p>
嗯？？？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玩兒這個，我倒是想肉償，你同意不嘛？李南十分鬱悶。</p>
“娘子欲仆以何物相謝？”</p>
“小先生寫於那位之詩，可有兩首，而寫於妾身，可隻有一首呢。”少女語帶幽怨，似嗔還怨，聽著分外嬌俏可人。</p>
不是，都這個時候了，你作什麽妖啊，唐人真的如此愛詩麽？李南有些頭大了。</p>
這讓他去哪裏找一首勝過清平調的詩來交差啊。</p>
講道理，無論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或者北方有佳人，幽居在空穀都是長詩，自己也記不全，而且也套不到她身上啊。</p>
長恨歌倒是他能記得全篇，但什麽六宮粉黛無顏色，侍兒扶起嬌無力什麽的，怎麽看怎麽都在ghs還不是寫給她的啊。</p>
“額……”李南沉吟起來，覺著額頭前有一陣烏鴉飛過。</p>
“妾讓小先生如此作難乎？妾乃是見小先生詩才驚人，心甚慕之，故此相戲爾。”話是這麽說的，但是言語當中的委屈和幽怨之意，讓李南的聽著仿佛恰了好幾隻檸檬。</p>
這女妖精！明明知道對麵是裝出來的，但是李南的還是有一種自己欠她什麽的感覺。</p>
沒辦法，有些女人就是有這種天賦技能。</p>
作弄人是吧，相戲是吧！李南心頭無名火起——</p>
待老夫也戲弄你一番。</p>
“南一見娘子真容便覺辭窮，頓覺諸般詩文，恐難盡寫娘子花容月貌，倉促之間，隻得詩餘一首，不知娘子可願賞臉聽之？”</p>
詩餘，也就是詞，在此時的大唐還是很不入流的，一般逼格高點的歌伎都不會唱，大概的地位，就跟如今高雅殿堂音樂和流行樂還差不多吧，甚至後者還要不如許多許多。</p>
你不是要詩嗎？我就拿一首詩餘來惡心你，看你還要不要。李南心中嘿嘿嘿笑了起來。</p>
“豎子豈敢！汝把吾當成什麽了！歌伎一流？？？抑或是.........”雖然對於花容月貌這個新鮮比喻覺得很高興，但是司徒靈雪心中依然十分惱怒，特別是想起被詩餘讚美的都是些什麽女人之後，她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p>
於是她抬起頭，看到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發覺對方是故意的。</p>
女妖精不愧是女妖精，雖然她此刻心中惱怒，臉上笑得越發如同百花盛開，心中打定了主意。</p>
羞辱妾身是吧，那妾就把你這首詞餘傳得滿天下都是，還著名是蜀中某李姓郎君，看你羞也不羞!</p>
“小先生盛情，妾惶恐無地，既如此，這首詩餘算是添頭，待日後妾再向小先生討要詩文便是！”</p>
這女妖精的神情變得調皮起來，似乎一副好啦好啦，本姑娘今天就放過你啦神情，給我好好牢記本姑娘大恩大德的神情。</p>
不是，你真要聽啊。李南也有些猝不及防，結果這幅表情落在對方眼裏，對方臉色的狡黠之意更加濃厚。</p>
心知道自己可能把司徒靈雪得罪狠了的李南也無法，隻得選了一首自己覺得最好的詞念出來贖罪。</p>
蘇軾大大，對不起了!</p>
沒辦法，能抗衡一個絕世天才的隻能是另一個天才，能與驚豔了幾千年時光的清平調媲美的，隻有蘇大大那首《洞仙歌》了。</p>
好在這首洞仙歌也沒有韋莊李後主那種明晃晃的銀豔，隻是描述兩個人的愛情，李南略作改動之後，隨即吟誦出來。</p>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金穀風來暗香滿，錦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p>
說道這裏，李南心虛地看了一眼榻上釵鬢散亂，衣衫狼藉淩亂，胡亂枕在錦榻上的兩名侍女，又看看司徒靈雪，發覺對方沒有什麽反應，這才繼續念了起來。</p>
“素手輕掩帳，春夜無聲…….”原文是起來著素手，庭戶無聲，但是李南可不敢牽司徒靈雪的手走到外麵。</p>
於是李南走到帳篷開的通風口前，看著漫天的星子，念出了剩下的幾句，“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四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東風幾時來，暗中流年偷換！”</p>
一次吟罷，李南偷偷看著對麵的司徒靈雪，發覺對方的神情很是…….複雜？？</p>
自己別把她得罪狠了罷，雖然李南知道蘇子的詞肯定牛逼，但是問題是，此時的古人，未必欣賞的了啊。</p>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經典的美，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直擊人心的。此刻司徒靈雪腦中，反複迴響著那句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還有那句暗中流年偷換，這首唯美的詩餘如同黃鍾大呂一般，震驚得她都有些恍惚。</p>
吾當真有這般美？看著帳篷裏那位小先生，司徒靈雪覺得有些不真實。</p>
然後她更生氣了！</p>
“能做出這般驚豔詩餘，勝過天下大多數人所做之詩也，還說做不得詩！此人果然相戲於我！”一時間，她又是喜悅又是惱怒，司徒靈雪臉上才浮現出那等表情。</p>
此人果有大才，深藏不露。想到這裏，司徒靈雪不由得深深佩服“先生”的識人之明，光憑這詩餘，已然不亞於那兩首清平調爾，而且還是倉促間做出…..司徒靈雪的眼睛發亮起來。</p>
自己以後一定要將他腹中的詩文全部“壓榨”而出！司徒靈雪暗自下定了決心。</p>
雖然依舊被這首《洞仙歌》震撼，但是司徒靈雪到底還是一個心思極為冷靜的女間諜，所以她按下心中的羞惱和震撼，接著開口講了起來。</p>
“自山海卷宗記載，這石崇秘藏之事，本是洛陽諸氏放出，引得天下人去金穀園和洛陽山野間尋找，用來掩蓋洛陽諸氏盡取石崇家財之事，其若有，也在洛陽諸氏之家庫中！”</p>
真不愧是你們啊，李南深深感歎起來。</p>
意思就是石崇跌倒，洛陽高第吃飽唄？洛陽的世家盡取石崇家財，為了給皇帝交代和不讓別人眼紅，就編出一個石崇秘藏的寶藏，好讓天下人白找了幾百年？</p>
“而石崇秘藏與洛神囚牛令有何關係？”聽到涉及到洛陽的世家們，李南覺得似乎自己隱隱察覺到了什麽。</p>
“小先生高見！”司徒靈雪讚歎道，“這自晉至唐，洛陽多經戰火，原本晉時洛陽高門大多破落，而其積累之財，亦落入當朝新貴之手，這諸家之財，勝過石崇身家多矣。”</p>
“自大唐建立以來，四海升平，昔日王世充盡取洛陽之財，亦是落入大唐洛陽諸氏之手，其中最甚者，便是五姓七望之一，滎陽鄭氏！”</p>
“而滎陽鄭氏未曾想到，先有太宗，後有聖太後武氏，五姓七望勢力大減，尤其是武氏定都神都洛陽，將洛陽世家並滎陽鄭氏，清洗一空，故此——”</p>
“所謂‘石崇秘藏’之前朝世家之財，便落入聖太後之手？”李南總算明白了，為何武則天有錢將洛陽打造成天下唯一的“神都”。</p>
或許根本就沒有石崇秘藏，或許人人都持有石崇秘藏，李南不由得感歎到。</p>
錢還是那些錢，不過都是從老百姓手中搜刮的民脂民膏，輾轉多代，聚集於當朝的貴族世家之手。</p>
“正是如此，聖太後清洗洛陽諸氏，盡取其財，而後神龍政變，張昌宗武三思等武朝諸貴所搜刮李氏之財，一並落入李唐之手，其財分為三份，其一歸太平鎮國公主，其二歸還於洛陽忠於李氏者，尚有最大一份，被受狄閣老遺命者，張柬之等神龍五子，暗地裏贈予當時太子，被譽為頗有太宗之姿之李重俊！而後武三思對張柬之等舊臣施以酷刑，除泄憤之外，便是為了逼問出這批財物下落！”</p>
“太子！！”李南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洛陽囚牛被滅，還有上官婉兒、迦樓羅、太平秘衛、山海並簪纓都齊聚洛陽了。</p>
這麽大一批財物，死多少人都是不夠的。李南突然想起了他看到的卷宗，上麵說洛神囚牛令是開啟太子秘庫的鑰匙。</p>
“洛神囚牛令現已遺失，為何太子不先行將其起走？抑或是再打造一塊？諾大寶藏，僅憑一枚洛神囚牛令便可開啟？”</p>
李南突然問道，他可不相信這麽重要的寶藏，太子會單憑一塊洛神囚牛令就讓人開啟，而且這塊令牌還被他交給了別人。</p>
“據說太子秘藏藏得極嚴，需要開啟需要數塊囚牛令或者太子親至方可，而且再打造一塊亦無不可，但是囚牛令內含機簧，打造一塊需半年之久，期間怕橫生什麽變故。”</p>
“這批財物甚多，當日神龍五子不得不藏於洛陽佐近，以太子目前之勢，冒然起之，目標太大，怕是被幾方合力洗劫爾。故此太子之人，皆不得貿然靠近查看，亦怕被人察覺。”</p>
“既如此，為何如此著緊？”李南有些不解，反正單獨一塊也打不開寶藏，而且太子的人都防著天下人，輕易不靠近藏寶處，一塊令牌，隨他們爭去好了。</p>
“此令一來關乎太子顏麵，二來，此令上麵，記有部分藏寶處信息，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司徒靈雪笑了起來，看了李南一眼。</p>
“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若被人根據此令查出寶藏大致所在，憑幾方之勢，不惜人力挖掘之下，再堅固再隱秘之秘藏，也等同於虛設！”</p>
懂了，懂了，李南現在才恍然大悟。</p>
原來太子秘藏真不如自己想的，跟電視裏那樣，幾個人千辛萬苦找到寶藏，其間充斥著陰謀背叛殺戮，順便還談談愛情什麽的，然後到地方把令牌插入，轟隆隆山洞打開，裏麵寶藏晃花了眼。</p>
此時找到的寶藏的辦法比影視作品裏麵描寫的粗暴多了，也低級多了，就是一個字，挖！</p>
古代最不值錢的是什麽，那就是人力啊，隻要大概知道了方位，管你什麽機關秘藏，到時候軍隊把附近一圍，暴力挖掘以人命填充之下，什麽寶藏不會被挖出來。</p>
不得不說，這種手法，真的太直接也太不“浪漫”了。</p>
但是不得不說，囚牛被連根拔起，勢弱的太子麵對這種陽謀，還真的沒有什麽辦法。</p>
真實的世界爭奪寶藏，果然跟小說裏麵寫得不一樣啊。李南不由得感歎到。</p>
“故此，幾方齊聚洛陽，便是想要爭奪洛神囚牛令，而前日先生之舉，可謂渾水摸魚之妙手爾。”司徒靈雪眼睛亮亮的，她覺得小先生雖然不知道這些內情，但是其中手段，可謂妙之毫巔。</p>
同時也毒辣至極！</p>
這幼文和之名，嘖嘖，先生果然法眼無差。司徒靈雪暗自讚歎趙蕤識人的英明。</p>
李南在洛陽的作為，帶著另外任務的她是知道的，於是她不得不佩服李南的心狠。</p>
這簡直是恨洛陽的人不死啊，司徒靈雪甚至可以預見，拍賣洛神囚牛令的消息一出，洛陽城中，又要化為一個吞噬人命的血肉屠場了。</p>
包括前幾日隱隱傳得神神秘秘地府審判之事，當時司徒靈雪亦化身洛陽魍魎司的黑衣人參與了，看到其間的慘狀，亦是驚歎於李南的辣手震懾！</p>
“為此，小先生與妾身此行最大目的，便是找出洛神囚牛令還有與之接觸之人，而後——”司徒靈雪的笑靨如花，聲音如同三月的春水一樣溫柔。</p>
“令毀人亡！”</p>
“地府應確保歲末太子於洛陽鎮守之前，太子秘藏依然完好，越明年，太子人在神都，其財自在其手。”</p>
“什麽，太子要鎮守神都？”李南臉上露出了蒙娜麗莎般微笑，按照大明宮詞來看，怕是太子不可能來到洛陽了呢。</p>
等一下，這麽說？這批寶藏有可能永遠留在洛陽，豈不是？？李南心頭突然湧起一個大膽而危險至極的想法…….</p>
“那空月公子……”正當李南心頭狂跳之時，司徒靈雪吐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p>
“……..簪纓之人既不看好太子，亦不看好其弟李重茂，這幫食古不化之鬼，反而推崇兄終弟及，想要支持那軟弱不堪之相王李旦！那空月公子正是為相王李旦來取這石崇秘藏！妾偏不讓其如意！”</p>
李南聞言，差點癱倒在地。</p>
曆史證明，山海這次又輸了啊，自己要不要先找好退路呢，強忍著心頭傳來的巨大恐懼，李南的臉變得煞白。</p>
不是，自己現在投降去簪纓，還來得及麽？</p>
要不自己見趙蕤一麵，告訴他咱們要不支持李世民吧，李南扶著燭台，隻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p>
可是……怎麽說服山海的人支持簪纓支持的相王一係的繼承人呢？總不能說自己是先知吧。</p>
看來，地府在長安的人，要加速接觸竇氏婦人了。李南暗自下定決心。</p>
“夜還長，還請郎君安歇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司徒靈雪已經走出了帳外，帳外傳來她幽幽地揶揄聲。</p>
我還怎麽睡得著……不是，你搞我！！聽著隱隱傳來的嬌笑聲，扭頭看向床鋪的李南不禁有些頭大。</p>
不知道什麽時候，床上的兩位侍女依然衣衫盡去，玉體橫陳。</p>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盡情享受吧，李南把司徒靈雪送來的酒悄悄倒在了帳篷的窗戶外，然後將侍女送來的葡萄酒灑到他和侍女的身上，衣服上還有錦榻上，帳篷裏頓時彌漫著濃烈的酒香。</p>
做完這一切，他然後脫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越過依然昏迷的兩位侍女，獨自蜷縮在床上的一角，雙手抱頭枕在腦後，盯著頭頂的暖帳出神。</p>
溫暖的帳篷裏，昨夜喝了不少酒的李南有些頭暈，很快，方才壓下的酒勁開始上來了，李南暗罵一聲該死，然後昏昏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