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實在沒有想到,自從自己來到蜀中之後,竟然還需要在山中砍鬆枝搭帳篷過夜。</p>


    上次自己住這種鬆樹做的帳篷,應該是在逃出青寧村,帶著藥娘躲在山中差點當了男版白毛女的時候吧。李南迴憶起了山中的艱苦歲月,順帶想起了前段時間才藏到自己臥房地底,用鐵匣子裝好的手機。</p>


    有誰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最大的夢想竟然是洗個熱水澡?而現在的他,竟然能作為其中一方勢力,參與到諾大帝國最高的權力鬥爭,而且竟然還頗為重要,這實在是他沒有想到的。</p>


    但是他究竟是屬於趙蕤背後的勢力?還是自己帶著裝備參加這場是兄弟就去砍我的遊戲,趙蕤沒有說明,李南自己也不知道。</p>


    看著似曾相似的場景,再加上此刻前路未明,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地東西在李南胸口湧起,憋得他難受無比。</p>


    看著同樣蕭索空寂地蒼山,還有滿山的鬆樹,特別是看到從鬆樹下依然能偷來鬆子後,一股強烈的衝動促使他想要抒發點什麽。</p>


    於是他開口了:“飛飛,汝去多砍些柴來,吾冷。”</p>


    額........你們不是以為李南要作詩吧,這不是想桃子呢。</p>


    作為理科生的他,上次背那個天上白玉京裝逼的時候,都記不全原文,隻是背了幾句草草了事後來趙蕤還在追問呢,以至於他酒醒了之後就開始後悔:何必沒事給自己豎一個詩人的人設呢,保持一點神秘感多好啊。</p>


    自己作為內衛的主事和地府的黑簿之主,幹的是黑暗裏的工作,這種作詩出風頭的事情,實在沒有必要!李南後來多次反思到。</p>


    當然,下雪的山上冷得讓人發抖,這也是讓李南詩性全無的原因之一。</p>


    而李南能在大冬天的,放棄新盤的溫暖的火炕,還有火炕上香香軟軟的妹紙,跑到鳥不拉屎深山頂上吹冷風,本身就說明這件事非比尋常——有人約他喝酒,地點就定在蜀中的一座渺無人跡的荒山山頂。</p>


    本來喝酒這件事也不算罕見,但是放到此時的李南身上的話,確是有些詭異。</p>


    因為現在的李南,實在是沒人會找他喝酒。</p>


    當初,李南入蜀之後,因為後世酒經考驗的關係,經過幾次宴飲,知情識趣、海量、風趣等標簽就這樣牢牢地打在了穿越客身上,在當時成都的士子圈當中,他的名字已經小範圍的傳播開來。</p>


    可是這也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自從蘇味道死去,崔玄暐被貶,躲在成都的一幫李唐舊臣瑟瑟發抖,蜀地本土的士族也是噤若寒蟬之後,別說李南,就是給蜀中士子帶來極大震撼的天女舞,都已經被蜀人忘記了,再加上李南到了眉縣之後閉門謝客,所以蜀中的士林幾乎都忘記了李南。</p>


    所以,蜀中士族請他喝酒這件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p>


    那麽,認識李南人的呢?</p>


    東岩子趙蕤不怎麽喝酒,胡釘鉸飛飛雖然會但是不敢跟李南喝酒,司徒靈雪和梁櫧不想跟李南喝酒。</p>


    所以,能讓李南大冬天的來到深山裏赴約的,怎麽看都不尋常。</p>


    而且約在寒冬的荒山上喝酒,本來就是的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情,赴約的雙方,也一定不簡單。</p>


    “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坐在鬆枝鋪成的墊子上,依然覺得有些冷的李南,抱著雙臂看著眼前的火堆,終於還是摸出了對方送過來的請柬,做再次地確認。</p>


    “冬月二十七,小湖山頂,仆欲與君一唔,共做長夜之飲,君若至,則仆不勝榮幸。”沒錯呀,就是這裏啊。看著請柬上的字,李南環顧左右的荒涼破敗的山景,看著麵前不遠處已經封凍的湖麵,再次確定自己沒有來錯地方。</p>


    小湖山據說是因為山頂有一口小湖而得名,此山貧瘠而陡峭,身處蜀中群山當中,人跡罕至,甚至別說人,山上就是動物都很少。</p>


    李南花了兩天才找到這裏,如果不是風部強大的情報係統,光是李南自己的話,怕是很難在莽莽群山當中,找到這麽一座陡峭貧瘠的小山的。</p>


    當然,李南之所以如此的上心,也願意赴這個奇怪的約,全都是因為那張請柬的落款。</p>


    落款上寫:“仆東嶽敬上”。</p>


    沒錯,邀請李南在大冬天跑到荒山頂上喝酒的,就是地府組織裏麵那個至今空懸的、神秘的首腦——“東嶽大帝”。</p>


    地府建立之時,原本以為大投資人的東岩子趙蕤會當東嶽大帝,或者是他一番謙讓後,讓李南來當這地府之主。但是出乎李南意料的是,本來謙謙君子一般的東岩子此刻又展現了他道家的赤子之心,語發乎天然出自本心的一麵,一上來就把李南給安排了。</p>


    “仆可為酆都大帝,石安先生可為那黑簿之主,與仆共治地府。”趙蕤當時看著李南的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p>


    地府組織是對方提出來的,資金和人員都大多出自左司,光杆司令李南還有什麽說的,自然就答應了。</p>


    至於那位傳說中的地府真正之主,名為東嶽大帝的神秘人,李南一直都很好奇,而且也有過猜測,但是始終沒有一個的結果。</p>


    沒辦法,以他的水平,是很難從趙蕤身上套出任何關於此人情報的,而且就算趙蕤直接告訴他,李南也不敢信。</p>


    自己可能就要見到他了,也不知是好是壞。哎——李南歎了口氣。</p>


    淩冽的山風吹來,讓他覺得更冷了。</p>


    不是,喊我過來做什麽“長夜之飲”,我們飲的是東北風嗎?李南三日前就帶著飛飛來赴宴,結果來到山頂一看,卻發現什麽都沒有,最後還不得不自己搭帳篷生火。心中就有些生氣。</p>


    不是,山上什麽也沒有要自己帶帳篷來野餐你早說啊,我就帶著帳篷臘肉過來野餐了,搞得我現在什麽都沒有,還要砍鬆枝搭帳篷避風。李南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有點不靠譜,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忽悠了?</p>


    很快,李南就推翻了他自己的結論。</p>


    李南身處山頂的空地,此時,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有人慢慢冒出頭來。</p>


    八名昆侖奴,一人身上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開始出現在小湖山的山頂空地上。</p>


    哪怕是此時,他們也隻是僅僅穿著兜襠布,赤著腳踩在雪地裏,汗水從他們剃光的頭頂上蔓延,直直滴落在山頂的雪地裏,很快就融化了。</p>


    其中就有一人把包袱打開,露出了裏麵的帳篷來,隨著他用金環將帳篷在地麵固定,一張三層絲,六重綢,九層輕紗的巨大帳篷被搭建起來。</p>


    另外的昆侖奴隨即解開各自的包袱,露出裏麵的各種器皿和材料,俱是華美不凡之物,昆侖奴們焚上博山之香,然後地上的大銅盆裏燃神川之炭,在高低錯落的金燭台上,點著粗如兒臂摻有龍涎香的蠟燭,帳篷裏的地麵上,他們鋪上上好的突厥羊絨地毯,還在上麵擺好了皮毛做的軟塌,香木做的桌案和憑幾,上麵擺著細磁的官窯茶具和玉盞,散發著酒香的酒壇有些被放在了雪地裏,有些則是用上好的金壺裝了,放在黃泥小火爐上加熱。</p>


    這邊剛剛布置完,很快就又有八名昆侖奴爬了上來,前六人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後麵兩人扛著牛羊菜蔬果子等食物。</p>


    隨著六個包裹被一一打開,露出了裏麵的——小姐姐來。</p>


    其中有金發碧眼的胡姬,身穿輕羅做的衣服,飾以金鈴,也有身段苗條,麵目娟秀的侍女,還有梳著高高的雙環忘仙髻,身穿流雲廣袖,美目倩兮的高挑舞女。</p>


    小姐姐們一一從包袱裏起身,如同花瓣裏麵走出的花仙子一般,整理好儀容之後,隨即對著坐在帳篷外的李南齊齊行禮。</p>


    “還請貴人入帳。”小姐姐們向李南發出邀請。</p>


    來都來了,怎麽不去??李南拍了拍身上的雪,帶著飛飛走入了帳篷。</p>


    很快,李南受到了極為熱情地招待。</p>


    溫暖的帳篷中,坐在角落的兩位小姐姐開始吹簫彈琴,梳著雙環忘仙髻的小姐姐開始在場中翩翩起舞,身材火辣衣著輕薄的胡姬差點把整個身子都貼在李南身上,用手剝開各種酸甜多汁的果子,纖纖玉手送入李南嘴裏。</p>


    旁邊還有侍女持壺而立不時給李南添上美酒,屋外,烤羊肉和燉牛肉的香味,正鑽入李南和飛飛的鼻子中。</p>


    荒涼破敗的寒山上,一座不亞於當今任何大貴族出行儀仗的大帳篷,還有美麗的侍女和昆侖奴,特別是在李南他們那寒酸的帳篷的對比下,更顯得此事的吊詭。</p>


    “凍合玉樓寒起粟,光搖銀海眩生花。”隨著美酒下肚,身邊的美人軟軟身體觸感之下,有些感慨的李南,不由得吐出了後世蘇東坡感慨天冷的名句。</p>


    終究還是來了一發,對不起了,東坡兄,李南看著對麵飛飛鄙視的眼神,剛剛作詩讓他收獲了小姐姐們的崇拜,熱情地胡姬小姐姐甚至整個人都貼了上來,主動給李南來了個“皮杯兒”,讓有些喘不過氣的李南感歎唐人之愛詩和愛作詩的人,可見一般。</p>


    “好詩,好詩,哈哈哈,黑簿之主,果然好才情。”還舔著嘴唇,感受著嘴裏柔軟的餘香,李南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沉悶的笑聲。</p>


    於是他迴過頭,擺脫了身邊軟香溫玉的糾纏,站起身對著來人深深一揖。</p>


    “見過東嶽大帝。”來人身穿深黑色長袍,腰間佩著白色的美玉,足上一雙絲履,臉上帶著一張東嶽大帝的麵具,沉悶的笑聲配合上威嚴可怖的麵具,讓人生出一種詭異之感。</p>


    “南兄可還識得愚弟否?”東嶽大帝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露出了一張讓李南熟悉無比的臉。</p>


    正是那太原李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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