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這粒銀子,忽然開口,“我能治。”


    徐若昭驚訝抬頭,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城主府裏顯得格外明顯,身邊的醫者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程初堅定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我能治。”


    管家露出詫異的神色,但他修養極好,很快收拾好表情,恭敬地朝程初彎下腰,“既然如此,醫者請。”


    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可見城主夫人的病已經刻不容緩了。


    其他本來要離開的醫者也不走了,紛紛等在院子外想看最後的結果。


    “城主。”管家走到房門前,恭敬地喊了一聲。


    一聲沉著寬厚的聲音傳來,“我已經聽到了,讓人進來吧。”


    管家為程初打開門,徐若昭也想跟著進去,管家將她攔住,客氣道:“城主隻讓這位醫者進去。”


    程初扭頭,態度高貴而自然,“她是我姐姐,她也要進來。”


    管家麵露難色,房間裏的人又開了口,“進來吧。”


    管家彎下腰,“請。”


    兩人進了房間,一股濃鬱的藥味頃刻將兩人圍繞。


    徐若昭遠目看去,女子躺在床上,床簾半拉,一張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臉隻露出了眼眸和嘴唇。


    城主看起來四十歲上下,長了一張英俊挺拔的臉,隻看側臉便能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名俊朗的少年。


    他坐在床旁,始終握著床上女子的手,看見兩人進來,微微抬眉頷首,嘴唇輕張,“煩勞醫者替我夫人看看。”


    絕口不問方才程初說過的話,尺度拿捏得讓人很是舒服。


    程初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他將玉佩懸吊於女子頭上,下一刻,無數黑氣爭先恐後地湧進玉佩裏,城主夫人身上的黑色肉眼可見的變少。


    這一幕太神奇,趙衍再維持不住沉穩的表情,驚訝地看著程初,驚喜地問:“此為何物?為何能將黑氣吸走?”


    他一早便嚐試過將愛妻皮膚上黑色的沉著物吸走,但窮盡所有辦法,一直束手無策,沒想到眼前這少年隻是用了小小一枚玉佩,便能達到如此效果。


    他連聲道:“這玉佩小公子可否賣給我?我可出十萬兩,不,百萬兩黃金,隻要小公子願意給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程初將玉佩收迴來,沒有迴答他的話,“黑氣太重,短時間內吸不完,過幾日我再來。”他提醒道:“別忘了準備十萬兩銀子。”


    他轉身準備離開,趙衍忙道:“小公子別走,此物當真不能賣嗎?就算不能賣,可否讓我看一下?”


    若是能看出玉佩的材質,說不定可以仿造一枚,不需要多完美的效果,隻要能讓愛妻的病不再犯就行。


    正當徐若昭以為程初不會理他時,程初倏然停住了腳步,側目看他,“你想看這枚玉佩?”


    趙衍以為他迴心轉意,強忍激動道:“是,小友隻要願意給我一觀,十萬兩白銀立刻奉上。”


    程初輕笑了一聲,慢悠悠走到他麵前,微微攤開手,那枚玉佩的全貌盡數納入趙衍的眼底。


    趙衍探頭看去,待看清玉佩的全貌,瞳孔猛然一縮。


    第20章 、南望城(四)


    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惹得徐若昭露出狐疑的目光,她將疑問的目光放在程初身上。


    程初聳聳肩,長睫一垂,替徐若昭將她心中所想問出來,“城主大人為何反應這麽大?”他慢條斯理道:“難不成,這枚玉佩有什麽問題嗎?”


    趙衍指尖輕顫,連聲問道:“這枚玉佩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這枚玉佩啊……”程初輕蹙著眉想了半晌,才道:“這是我從北漠得來的,北漠幻境眾多,我也不記得在哪個幻境拿到的。”他看向徐若昭,裝似迴憶般問道:“姐姐,你還記得嗎?”


    徐若昭愣了一瞬,她的記性算不上好但也不差,這枚玉佩明明從離開無垢鎮以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並不是從北漠得來。


    但她不傻,這種時候肯定不能拆他的台。


    她裝作迴憶的模樣,半晌後搖搖頭,“幻境裏相似的玉佩實在太多了,當初我們賣了許多枚,若不是這枚玉佩成色好,你也不會將它留下,又哪裏會記得到底從哪個幻境得來的。”


    “北漠……”趙衍喃喃道:“怎會在北漠,不應該啊……”


    徐若昭再傻也看出氣氛不對,她狀似無意般問道:“那趙城主覺得它應該在哪裏?”


    趙衍恍然迴神,一瞬間目光如炬,當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後,微微緩和了神色,他無意識的摩挲著左手虎穴,平靜道:“實不相瞞,此物乃昔日好友之物,好友離世多年,此時突然見到他的舊物,一時心緒不平,略有失態,還望兩人見諒。”


    程初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將玉佩收了起來。


    趙衍張了張嘴,終是什麽都沒說。


    徐若昭看了看兩人,覺得僵局還是需要自己來打破,她主動說道:“既然城主夫人已無大礙,我們這就離開了。”


    她朝程初使了個眼色,轉身向門口走去,兩人剛走到門口,趙衍忽然開了口,不過短短幾瞬,他的聲音仿佛滄桑了許多,“小友,能不能,讓我好好看看你?”


    程初嘴角輕瞥,迴頭的一瞬收斂了表情,淡漠地看向他。


    趙衍站起來,走到他麵前,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嘴唇輕顫,半晌道:“你叫什麽?”


    程初麵不改色,“徐初。”


    程初這幾年在外一直都用的化名,隻是這名字化得不倫不類,換了個姓卻不換名,若是別人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這名字反而像是種變相的承認。


    徐若昭微微提起一顆心,謹慎地觀察趙衍的反應。


    趙衍臉部的肌肉微微抖動,半晌道:“多謝小友告知,你走吧。”


    程初挑眉,“可以了?既然如此,貴夫人的病……”


    “還請小友下次再來。”趙衍拱手道:“多謝小友。”


    程初再沒有其他話,轉身踏出了房間。


    兩人一走出去,尚未離開的醫者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問道:“如何?城主夫人的病你當真能治?”


    “城主夫人得的是罕見之症,你我從醫多年亦都看不出病根在何處,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裏能治?”


    “就是,恐怕隻是信口雌黃罷了。”


    “小友,你既說能治,那定是有緣由的,你進去看了一番,不如你我交換一下心得?”


    程初對他們的話一概充耳不聞,他抬步正欲離開,管家忽然追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十萬兩的銀票,恭敬道:“這是徐公子的診費。”


    程初朝徐若昭淡淡一揚下巴,“收著。”


    徐若昭立刻接上,仔細妥帖地收進懷裏。


    這可是十萬兩白銀,若是不鋪張浪費,至少夠兩人用上幾十年。


    想到這,徐若昭揚起的嘴角就徹底下不來了。


    程初淡淡瞥她,輕哼一聲,有些得意,眉梢微揚:“你若喜歡,我還能掙更多。”


    徐若昭笑眯眯的,並不應聲,這些就夠用了。


    “徐公子,你當真將城主夫人的病治好了?”


    “我等實在看不出城主夫人的病症,徐公子一照眼便能將城主夫人的病治好,實在後生可畏啊。”


    “是啊,徐公子,不知城主夫人到底得了病,你又是用了何種良方?”


    程初表情不耐,正欲扭頭走人,轉身看到徐若昭晶亮的目光,心情沒來由的舒暢了幾分,連帶著看這群醫者都順眼了許多,他目光掃過這群醫者,淡聲道:“不是什麽稀奇的病症,魔氣入體罷了,將魔氣吸出來即可。”


    “可魔氣入體之症我見過,並非城主夫人這般。”


    程初漫不經心道:“那是你見識淺薄。”


    醫者惱怒,“你!”


    程初說完,不欲再多說,輕瞥了徐若昭一眼,她會意,跟在他身後離開了城主府。


    徐若昭一路憋著,不時用若有所思的表情打量他。


    她跟在程初身後進了房間,坐在房間椅子上,指尖摩挲著茶杯,直到程初輕嗤一聲,“想問什麽,問吧。”


    徐若昭才迫不及待地開口,“你與那趙家人認識?”


    程初斜靠在軟榻,悠悠道:“是啊,認識。”


    “趙衍也認得你?”


    程初頷首:“也許吧。”


    徐若昭想了想,又問:“你與他們有仇?”


    程初輕笑出聲:“姐姐,你覺得呢?”


    徐若昭沉吟片刻:“應當沒有,我記得你說過,你的仇家很厲害,南望城城主雖然身份很高,但達不到你口中的高度。”


    程初眼波流轉,麵上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的不羈之色,“趙衍方才的話沒有說錯,他確實是我父親的友人。”


    他笑吟吟補充,“至交好友。”


    他眨眨眼道:“所以他會認出我,一點都不稀奇呢。”


    徐若昭總覺得他有所隱瞞,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不願再說,於是也就不再追問,老老實實將心裏的話憋了迴去。


    程初微微靠近她,柔聲問:“姐姐,你在想什麽?”


    徐若昭搖搖頭,“什麽都沒想。”


    “是嗎?”程初離她越發近了,“那姐姐為何這般表情?”


    正在這時,隔壁房間的門被敲響,秦禹溫聲問:“徐姑娘,你在嗎?”


    程初頓了一瞬,麵上又恢複無波無瀾,斜睨著她,一言不發。


    徐若昭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聽到秦禹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語帶欣喜道:“秦公子來了。”


    “是啊。”程初涼涼道:“是他來了,開心嗎?”


    徐若昭心思放在門外,沒有注意他說的話,她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程初眸色一沉,冷冷道:“不許讓他進來。”


    徐若昭一愣,也沒多想,程初一向是這個性子。


    她走出去,體貼地將門合上。


    秦禹看見她從程初的房間裏出來,笑了笑,“徐姑娘。”


    “秦公子。”她問:“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氣運之子原來是綠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舒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舒舒並收藏氣運之子原來是綠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