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行他迴來台灣有兩個原因,其一是接受連若雪的委托,替她父親動手術;其二則是傅氏醫院大家長最近身體微恙,而這位個性執拗的老人隻接受騰開的看診。


    所以,身為老人長孫的傅少麒隻好動用俱樂部的力量,特地將騰開從美國邀請迴來,以非常有利的條件交換他對傅家的怪老頭耐心一點,殊不知老人一見到騰開,立刻就從老虎變病貓,乖乖地不敢有絲毫異議。


    「這個老頭子簡直就是被虐待狂,任性又壞脾氣,把人弄得團團轉,這下好了,竟然自己大老遠去找了一個更兇的人迴來治他,活該。」傅心宇似乎前一陣子被當成爺爺的受氣包,心裏有一肚子怨氣待發泄。


    不過,傅少麒就完全不同了,他隻負責醫院的營運,奸詐狡猾的他總是能夠在祖父發飄之前就找理由開溜。「爺爺從以前就最信任騰開父親的醫術,現在這份信任轉移到他兒子身上似乎也不為過。」


    「想想還是令人不高興。」傅心宇輕哼了聲,這時,他接到了一通手機,對方說有急事,請他趕快迴去醫院。


    傅心宇離開之後,長長的大宅走廊上就隻剩下騰開與傅少麒兩人,這時,騰開忽然想到了什麽事情,轉頭對傅少麒說道:「少麒,麻煩去找一間手語補習班,替我報名。」


    「手語?」他沒有聽錯吧?這個男人打算閑暇無事學當啞巴嗎?傅少麒頗為質疑地擰起眉心,挑眸覦著好友。


    「對,最好是速成班,能讓我越快學會越好。」


    「你想學手語?幹什麽?」傅少麒笑著把一張斯文白淨的臉龐湊了過去,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無罪、無罪!


    騰開迴瞪了他的嘻皮笑臉一眼,冷哼道:「別問這種廢話,你幹脆問我為什麽要學手語還比較直接一點,不過就算你問了,我也不會迴答你,不過,我希望能越早上手越好。」


    「好吧!我替你留意一下,不過,你真的確定不告訴我嗎?」這個男人真是小氣呀!傅少麒撇了撇唇,頗不以為然。


    「告訴你,然後好讓你去轉告媒體,替俱樂部打廣告、做新聞嗎?」以為他不知道這伎倆嗎?真是夠了!


    「你沒聽過物盡其用嗎?」


    騰開橫了他一眼,「我真後悔認識了你這個奸商。」


    「那代表我做人成功,你沒聽說過嗎?無奸不成商。」說完,傅少麒輕鬆地吹著口哨,率先離去,留下身後的男人哭笑不得。


    連若雪。


    從今以後,這個名字不再單純屬於她自己,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那就是他騰開的妻子。


    曾經,她欣喜若狂、深深期盼這一天的到來,如今,少了一絲少女情懷,也不再怦然心動,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有什麽樣的感覺,隻是靜靜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在與他的結婚證書上。


    騰開接過她簽署好的證書,在確定她的簽名之後折好放進外套的暗袋之中,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之後,才開口道:「你父親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情嗎?」


    連若雪並不是沒有料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可是在聽到他的問題之後,心卻還是緊張地抽了一下。


    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她提起筆在筆記本上寫道。


    「這麽說來,他並不知道你與我訂下的契約嗎?」他冷笑了聲,一眼就看穿了她話裏的逃避。


    我會告訴他。


    「你真的會說嗎?」他緊咬著問題不放,唇畔冷冽的微笑絲毫下減。


    時候到了,我自然就會告訴他。


    連若雪咬著唇,別開美眸,她依舊逃避給予他直接的答案,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何時才是最好的時機,從許久以前,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就不走在同一條道上……


    該死!他想,這會是一個他生平所決定過最蠢的主意!


    騰開一個人坐在約莫十坪大小的教室裏,隨著等待的時間過去,心裏逐漸地萌起一種異樣的焦躁,在他內心的深處,似乎有一種偷偷做了壞事,而被人窺視的荒唐感覺。


    其實,打從他踏進教室到現在,也不過才五分鍾而已,但他卻已經坐立難安,如果被她知道他為了能懂她的語言,而……不!他絕對不會讓她知道,否則就隻能等著被嘲笑!


    為了他的特殊要求,補習班替他找了一個身分特別的老師,據說這位老師也曾經是這家補習班的學生,後來因為她的作風親切,深受到老師、學生的喜愛,在學成之後就留下來教課,一直都是帶中段班已經進入狀況的學生,是學生們最喜歡尋求的練習對象。


    他聽見了一陣腳步聲,那是屬於女性涼鞋的清脆,可是,腳步聲才到了門口,就霎時停住了,他抬起黑眸一瞧,正好瞧見一雙美麗的眸子也正對望著他,眸底寫滿了驚奇。


    「是你?!」他失聲叫出。


    連若雪輕輕地頷首,維持住一貫的職業笑容,緩緩地走進教室,努力不教他看出她內心其實也跟他一樣震驚。


    「該死!怎麽可能是你?!」騰開低咒了聲,猛然站起身,轉頭大步走向門口,想要趕快遠離這愚蠢的一切。


    學手語?隻為了能夠聽懂屬於她的「語言」,他竟然動了一個如此愚蠢的念頭!該死,他要宰了那個替他找了這間補習班的人!此刻的騰開完全沒有理智思及自己才是真正的元兇。


    就在他走到門口,正要伸手拉開眼前的玻璃門之時,驀然感覺到有一股拉力附著在他的黑色外套下擺,他斜眸一顱,看見了一隻美麗雪白的手,一張書寫了潦草字跡的紙條遞到他的麵前。


    我很高興你肯為了我來學手語,真的!


    「別謝我,我這麽做是為了自己,因為我不想在你這個啞巴麵前當一個『聾子』。」冷淡的字眼,一句句從他的齒縫中進出。


    他尖銳的話語刺傷了她,有一瞬間,連若雪發現自己就算再努力也笑不出來,隻是逞強地勾起柔嫩的唇角,假裝那是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拿起筆又寫了一張紙條。


    如果你想換個正常一點的老師,我可以去替你安排,對不起,如果你真的想離開這個地方,我不會阻止你的。


    正常?


    什麽叫做幫他安排正常一點的老師?難道說,像她這樣不能說話的人,就等於不「正常」嗎?


    騰開心裏不喜歡這個說法,甚至於深惡痛絕!


    「你就好了。」他奪過她手裏的紙條揉成一團。


    「呃……」從她的唇間輕逸出一聲疑問的低吟,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地瞅著他,似乎等待著他給予更進一步的答案。


    她能說話!騰開眯起了銳利的黑眸,似乎從她的身上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既然能夠發出聲音,代表她的發聲結構應該沒有問題,在百分之百確定之前,他會替她做一番徹底的檢查。


    「我會替你安排檢查的時間。」他冷漠著臉,說著更教她感到疑惑的句子,「等時間安排好,我會通知你。」


    說完,他沉銳的視線直勾住她,仿佛他們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可以阻擋彼此的障礙,連若雪對此感到有點心慌,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仿佛這麽做就可以躲避他無形的侵略。


    除了她能給予的之外,他究竟還想要從她身上獲得什麽呢?輕輕地歎了口氣,連若雪無奈地泛起了一抹苦笑。


    而她這個逆來順受的反應,教騰開感到極度的不悅,不過算了,現在就讓他們安於眼前的關係吧!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


    他所謂的安排,根本就如同命令般,教她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


    才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就已經替她找了一個在治療音啞疾病方麵屬於世界權威的醫生,與他一起對她進行聯合會診;這教她感到不知所措,仿佛他一切想要將她從無聲世界拯救出來的作為,都像是想要敲碎她平靜生活的手段,如此強硬而且不容反抗。


    是呀!他如今是她丈夫了,她又能如何反抗呢?


    他們在她的身上做了一連串的檢查,隻差沒有將她整個人剖開來觀察,他們用她聽不懂的語言討論了好一會兒,最後,前來會診的醫生離去了,診室之中就隻剩下騰開與她,兩人足足有片刻時間相對無言。


    你又何必費心呢?我……


    她試圖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卻發現筆尖的刷寫聲,隻是使得他們之間安靜的氛圍更加刺耳,他看了她所寫出來的話語,凝視了她片刻之後,才緩緩地開口道:


    「你已經放棄的事情,並不代表我也死心了,雪兒,要我在分開四年之後,立刻就接受你已經不能說話的事實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坐迴桌前,隨手抽出一張空白的病曆表,在紙上寫下一連串龍飛鳳舞的字體,其中全都是一些深奧的專門術語,在這同時,連若雪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了一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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