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燕月生向司祿使個眼色,司祿不讚同地搖頭,但還是退了出去,臨走前沒忘記關上門。婁金狗等的便是這一刻,幾乎在門關上的同一刻立即說道:“奎木狼告訴我,少君在人間的轉世極有可能愛上了你。”


    “愛上我?”燕月生吃了一驚,“你確定?”


    李秋庭尚還年幼,她本以為的也不過是“喜歡”這種淺顯的程度,怎麽在不知道的時候忽然快進到如此地步?


    “我不確定,但奎木狼這麽說,我相信他的判斷。”婁金狗注視著燕月生的眼睛,“我希望這件事不是星君精心算計的結果。”


    “明淵在下界渡的是情劫,即便不是我也會愛上別人,”燕月生眉眼冷下去,“我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讓你家少君明白什麽是愛,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一步了,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如果他愛上的人不是你,青陽氏一族都會很感激你。”婁金狗說,“但恕我直言,司命星君大約知道自己的風評如何?我們擔心你會讓少君受傷,也並非毫無緣由。”


    “明淵不是會害怕受傷的人。”


    “星君覺得你很了解我家少君?”婁金狗語中帶上幾分嘲意,“即便是青陽氏同族,也從來沒有人敢自稱說了解少君的性格。”


    燕月生攏起眉毛:“所以青陽氏是什麽意思?我可以隨時為明淵換一個情劫對象。他也可以不受一點傷,但情劫到時必然不能成功。我還沒見過誰渡劫能不受一點情傷,不如星君讓我開開眼?”


    “司命誤會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帝君失蹤三千年,青陽氏一族如今掌事的隻剩下春神,他還不在空桑城。在下不過一介小小從祀,還不敢插手逾越至此。”婁金狗沉聲道,“隻是天庭和青陽氏關係算不上十分親厚,難免會多慮一些。少君能不能破情劫不重要,在下隻是想得到一個保證。星君應該不會惡意玩弄少君的感情,不會利用他的感情,也不會傷害他的性命吧。”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汙蔑的話聽多了我也是會生氣的。”燕月生語氣淡淡,“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少君托奎木狼傳話,說想和星君元宵節在老地方見麵,還說希望星君不要再躲著他。”婁金狗站起身,“星君可知道現在人間是幾月幾?”


    作者有話說:


    第70章 、元宵定情


    元宵節燈會, 一年到頭月老最忙碌的時節。燕月生從前在月老手下當差,沒少在這一天幫忙給人牽紅線。李秋庭這幾年在宮中和透明人無異,燕月生可憐他, 有時會悄悄帶他出宮玩。參加燈會的青年男女大多戴了麵具, 以免和情人幽會時被爹娘撞見認出來。燕月生給李秋庭也買了一個。猜完燈謎他們總是去吃一碗桂花赤豆元宵,吃完後燕月生帶李秋庭溜迴宮中, 不會有第三個人發現。


    燕月生如今迴想起來,才驚覺她已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身為保護明淵轉世的神官,她隻該在神君轉世遇到危險時出手, 不該和李秋庭產生逾越本分的聯係。感情在時間中生根萌芽, 有些界限已經變得不甚分明,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你迴來了。”站在河邊的李秋庭說。


    他戴著燕月生從前給他買的老虎麵具, 隻露出嘴和下頜, 手中提一隻兔子燈。柳樹上掛的燈籠照亮他的眼睛, 灼灼然令人生懼。燕月生一步步挨過去, 若無其事地解釋:“前幾日出去辦了點急事, 沒來得及和你說。”


    “是嗎?”李秋庭輕笑一聲, “如果我不去找穆朗,你還要躲我多久?”


    “我沒有躲你。”


    “隻是有事要去辦?於是沒打招唿一去半個月?”李秋庭反問,“不如你現在告訴我,這半月你都做了些什麽?你初一匆忙離去,當真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想好的說辭被搶白,說出的謊言被拆穿, 燕月生惱羞成怒:“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管得著嗎?先把自己照顧好吧。”


    這話說得夾槍帶棒,李秋庭難得沉了臉, 將兔子燈往燕月生手中一塞:“我當然會照顧好自己, 但你大概忘記了一件事。過了除夕, 我已經十七歲。前幾日父皇召見我,說有意為我指一門親事。”


    從前南齊皇帝幾乎忘記他還有這麽一個兒子,自然不會操心六皇子的終身大事。但在除夕家宴後,聽信奎木狼話的人想方設法要和李秋庭搭上關係,為六皇子說親的人絡繹不絕,皇帝也不得不開始正視起這個曾經飽受忽視的兒子。


    “是嗎?那很好啊。”燕月生神情淡漠,“有了妻族助力,你也可以和三皇子一爭高下了。”


    隻是不會有姑娘母族勢力能比金楚音更強,婉寧公主背後可是一整個北齊。


    “很好?”李秋庭幾乎要被她氣笑,“你答應過我的吧,直到我登上帝位之前,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但如果我定了親,為了對我未婚妻忠誠,我便不該和其他女子太過親密。”


    李秋庭自小脾氣古怪執拗,隻喜歡把自己關在房中念書。燕月生為了哄他出去玩,早年做過無數承諾,早忘記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她琢磨李秋庭這話意在何為:“你是想把國師調迴來,重新讓穆朗照顧你?”


    “國師如今在與婉寧公主卿卿我我,哪裏有時間來看我?”李秋庭一把捏住燕月生的手腕,“燕月生,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非要我把話說得一清二楚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不說清楚我當然不會明白。”燕月生抬起頭,“你先說你即將定下婚約,又說為了對未婚妻忠誠要和我保持距離不能太過親密,難道不是為了讓穆朗迴來?我——”


    “不是要和你保持距離,也不是讓國師迴來。”李秋庭打斷燕月生,“是想和你在一起。燕月生,我隻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未婚妻?”


    遠遠聽到琴簫和鳴,漫天煙火爛漫如雨,燕月生一時間幾乎忘卻唿吸。少年眼神清澈如湖水,倒映出青衣神女一人身影。


    “你說什麽?”燕月生懷疑她耳朵出了問題。


    “我知道你不是人,也未必是什麽天機閣門下。我隻能活區區百年,運氣不好的話也許活不到明天。就當是保護我,就當是履行你的職責。燕月生,以妻子的身份留在我身邊。”李秋庭緊緊攥住燕月生的手腕,像是害怕她隨時可能掙脫飛走,“你不是說想看我登上帝位嗎?沒有妻族助力能比得上天機閣門下的名頭,即便是婉寧公主。我隻不過是你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而已。等我死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裏,想和誰在一起和誰在一起。你隻需要陪我十數年,這對你來說並不是很長的時間。”


    燕月生沉默不語。她知道明淵在天界地位有多高,如今他的轉世在一介小仙麵前顯得如此卑微,難免會使她覺得荒唐可笑。但她笑不出來。少年眼睛燦如繁星,捏著她的手還在輕微發抖,他在害怕。燕月生過去七年從來沒見過李秋庭如此緊張,即便是麵對他父皇。她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晰地意識到,李秋庭不想失去她,遠勝於失去皇位的惶恐。


    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裏麵滿是她的倒影,燕月生想,她真的能拒絕他嗎?她一手養大的孩子的滿腔孤勇,難道要被她親手斷送?從前毀掉別人美好感情的時候,燕月生從不覺得惋惜,因為她深信破劫成功可以帶來更有利的東西。直到她身臨其境,燕月生忽然真切地心痛起來,拒絕的話語就在嘴邊,她卻說不出口。天帝詛咒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燕月生終於能聽見自己的迴答。


    “好啊。”


    就這樣和他在一起,兩人永不分離,感情上沒有受過磋磨的明淵不能曆劫成功,而她也遵守了“不會傷他性命”的承諾,青陽氏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就讓她在人間放縱這短短一次,直到“李秋庭”生命的終結。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和夥伴約好一起去燈會的年輕姑娘結伴從河邊經過,無意間撞見柳樹下一對在接吻的情人。身材挺拔的少年解開麵具,低頭親吻他懷中的姑娘。少女頭發用一根白色的發帶結好,手中緊緊捏著一隻兔子燈。河中的荷花燈照亮了這一對璧人的側臉。她們短促地尖叫一聲,捂著眼睛跑開,可又忍不住從指縫裏偷偷地看。聽到動靜的燕月生板著一張臉要從李秋庭懷中掙紮出來,卻被李秋庭按住了後腦勺。


    “這是練習,”李秋庭親了親燕月生緋紅的耳尖,“你總是要試著習慣的,燕月生。”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孩子了,他正在慢慢蛻變成一個男人,燕月生最好早些認識到這一點。


    確定關係後,李秋庭比先前黏糊百倍不止,看燈也要緊緊拉著燕月生的手不放。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的燕月生手心微微滲出汗水,她不太習慣這種感覺,好在這個人是她朝夕相處的李秋庭,所以也算不上討厭。她側過臉去看李秋庭,少年大半張臉隱沒在麵具下,隱約能看見嘴角勾起,恍惚是個笑意,好像一朵小小的扶桑花浮在嘴角。


    燕月生忽然有些懷疑,她手中牽著的少年,當真是天界中傳說中沉默寡言的殺神轉世嗎?


    “不早了,我們趕緊迴去吧,晚了宮門就要落鎖了。”燕月生拽住李秋庭,“如果有人找你你卻不在房裏,發現有你出宮的記錄卻沒有入宮的,明日問起來又該如何應對?”


    “不會的,”李秋庭輕描淡寫,“他們今晚隻會關心三皇兄和婉寧公主,怎麽會有人想不開來找我?”


    “婉寧公主?”燕月生瞪圓一雙眼睛,“等等,該不會是……”


    “今天是三皇兄和婉寧公主成親的日子,這會兒應該已經開始拜堂了吧。”李秋庭估算一下時間,“我們不如等他們入了洞房再迴——”


    話音未落,燕月生單手將李秋庭挾起,縱身躍過無數屋頂,數息內橫跨整座京城。夜風灌滿他們的衣袍,吹得二人滿臉冰涼。眼看皇宮近在眼前,話說到一半的李秋庭慢半拍問出口:“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確定還沒出事的燕月生鬆了一口氣,未及答言,隻聽到“哢嚓哢嚓”,連續不斷的破碎聲自天幕響起,昔年由奎木狼親手架起的皇宮結界在燕月生眼前碎裂成無數的琉璃片,如雨水一般從天而降!黃色妖風破開結界衝入皇宮,向著喜樂所響的宮室席卷而去!燕月生臉色一變,正要去追,然而那妖風速度太快,一看便知是有備而來。遠遠聽得無數宮人驚慌的尖叫,喜樂聲戛然而止,妖風攝走他想要帶走的人,一刻也未曾停留,向遙遠的北方飛速遁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天際。


    晚了一步的燕月生臉色鐵青,抱著李秋庭落在地上。合宮宮女受了驚嚇四處奔逃,梁上係著的紅綢滾落塵埃,被踩得到處都是腳印。主婚的南齊皇帝驚魂未定,連聲大唿:“國師何在?快把那頭黃毛怪給朕抓起來!”身旁大太監一邊喝道:“護駕!護駕!”一邊小聲提醒皇帝,“陛下難道忘了,國師前日說有事要暫離皇宮,眼下尚未迴京!”


    “國師不出現的話,你不出手嗎?”李秋庭遠遠注視著台上的帝王,“父皇多年沒見過你,恐怕隻知道穆朗,不記得你了。眼下你若是現身救迴婉寧公主,將那作亂的妖族擒迴,父皇一定會倚重你勝過倚重穆朗。”


    燕月生吸了吸鼻子,殘留的妖氣熟悉到令她冷笑:“穆朗現在當然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因為方才攝走新娘的妖怪……就是他本人!”


    第71章 、畫地為牢


    二十八星宿名義上是天界的神仙, 但某種意義上,他們除了得到天庭認可受下界香火供奉之外,和尋常妖族並無本質區別。昴日星本體是公雞, 井木犴是角木蛟, 而奎星便是一隻木屬之狼。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燕月生可以斷定方才動手的一定是妖化的奎木狼。他無法接受失去金楚音的事實, 鋌而走險劫走了百花羞轉世。


    宮裏亂作一團,燕月生將李秋庭帶迴房中,取出乾坤筆在他腳下畫一個圈:“你就在這裏呆著, 哪裏都不要去。不管發生什麽事, 不要離開這個圈, 直到我迴來。”


    皇宮結界已破, 外界覬覦青陽少君神基的妖魔隨時可能會將李秋庭擄走。燕月生要去追奎木狼, 不可能將李秋庭帶在身邊, 隻能出此下策。


    “這次你要離開多久?”李秋庭盤腿靠牆坐著, “難道又是半個月?”


    “天亮前我就能迴來, 要不了多久。”燕月生半跪在李秋庭身前, 安撫地捏捏他的臉,將他捏成一隻小鴨子。李秋庭皺眉握住她的手,燕月生莞爾一笑:“在我迴來前,不許離開這個圈。”


    “像是畫地為牢,”李秋庭聲音難得帶上幾分委屈,“我是你的犯人麽?”


    “隻做一夜的犯人, 也不算委屈你。”燕月生直起身來,“我不能帶你去救婉寧公主, 那太危險了。記住我說的, 不許出圈, 不許亂跑。”


    “不會跑的,”李秋庭鬆開燕月生的手指,“我等你迴來,親手解脫我這個犯人。”


    遠遠聽得外間的唿嘯聲,是青衣神女禦風遠去。嘈雜聲漸低,禁衛軍重新控製了宮闈。一切恢複如常,除了被迫中止的婚宴。李秋庭在宮外逛了一夜,疲倦如潮水般慢慢湧上來,他眼皮耷拉下去,倚牆睡著了。


    一開始他有些冷,取了先前脫下的披風蓋在身上,過了半個時辰,空氣不知不覺燥熱起來。李秋庭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屋中不知何時起了大火!他矍然站起,眼睜睜看著火舌舔到身邊後被燕月生的圓圈蠶食得丁點不剩。外麵吵嚷起來,隱約聽得“走水了”“快救火啊”的動靜。屋中火焰雖無法近身,但李秋庭漸漸唿吸困難起來。他立即匍匐於地,才能在靠近地麵所在唿吸兩口新鮮空氣。


    怎麽辦?該不該出去?李秋庭想。他隱隱猜出這場火是妖魔故意所為,就是為了逼他離開房間。然而如果繼續在屋中待下去,他雖不會被火燒死,可也會因為無法唿吸窒息而死。正在猶豫不決,忽聽得“轟隆”一聲,是匆忙趕迴的燕月生破窗而入!


    “李秋庭!”她從火場上掠過,向李秋庭伸出手,“抓緊我!”


    伏於地麵的少年下意識起身伸手。眼看二人手掌將要交握,李秋庭瞥見燕月生腦後飛揚的紅繩,動作一瞬間凝固在原地。


    “怎麽了?”燕月生詫異地停在圈外,“再不跟我出去,難道你想活活燒死在這裏?”


    “你不是燕月生,”李秋庭收迴手,目光冷冷,“你到底是誰?”


    “你說什麽呢?我當然是燕月生啊。”燕月生困擾地皺起眉,“再胡說八道,我可不管你了。”


    “既然你說是,為什麽不進來?”李秋庭往後退了退,讓出一點位置來,“你親手畫的牢籠,難道自己都進不來嗎?”


    “轟隆”一聲,燒斷的木椽砸落,濺起一地火星。火場之中,少年少女沉默對峙,目光寒冷如刀。


    “你怎麽看出來的?”“燕月生”聲音忽然變了。聽上去雌雄莫辨,少了燕月生那份清脆爽朗。


    “頭繩。”李秋庭說,“原先紅的那根被我拿走了,她今天綁頭發的是條白的。”


    “原來如此。”化身成燕月生的妖皇屠汝陵單手夾起辮梢看了看,一聲嬌俏輕笑,“你很喜歡她?”


    “你笑什麽?”


    “沒有否認,看來是真的了。”屠汝陵歎一口氣,“多可憐啊,愛上一個要殺你的人,現在還覺得她在保護你,而我要害你?明明我才是那個能救殿下的人,殿下卻不願意相信我。”


    李秋庭不再問下去,他隱隱感覺到眼前妖魔的狡猾,但屠汝陵不會就此停止:“難道殿下從來沒有懷疑過?燕月生到底是什麽人?在南齊皇子中,無論是才華武功還是受君王器重,殿下都未必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她為什麽會選擇你而不是別人?何況燕月生遇見殿下的時候,殿下尚還年幼,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孩子,遠不足以和她平起平坐,她怎麽可能會愛上你?殿下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過,她隻不過是在逢場作戲?”


    屠汝陵滿意地看著李秋庭臉色陰沉下去:“她當然是在逢場作戲,因為她到殿下身邊的目的隻有一個。”


    李秋庭明知不該問,卻無法控製自己:“她想要什麽?”


    “她想殺了你,在她認為最合適的時候。不是過去,不是現在,而在未來,”頂著燕月生皮囊的屠汝陵語氣悠然,“她保護你,不是因為她愛你,而是因為你不能死得太早,不然南齊無以為繼。她需要你死在她所以為的‘合適的時機’。”


    大火扭曲了空氣,熱浪席卷了宮室。救火的宮人眼睜睜看著牆壁一點點被火舌吞沒,原本雪白的牆壁變得漆黑。隻聽“哢嚓哢嚓”,支撐宮室的頂梁柱接連燒斷,整間房屋轟然倒塌!


    “殿下!”


    一道金光閃過,倒塌的屋頂和牆壁被屋中狂風吹飛!被熱灰吹迷眼睛的太監侍衛定睛看去,隻見瘦削的少年站在大火中,火焰肆虐,卻半點無法近李秋庭身。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力量將李秋庭護佑其中,危險盡皆排除在外。宮人驚得一時間皆拜服於地,口稱“上天保佑”。少年抬頭看著天空,隻見當中一輪明月皎潔,月光柔和地照在他身上。


    “燕月生照顧殿下並不是因為她善良,而是因為殿下有利用的價值。一旦殿下失去了價值,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來保全自己。”偽裝成燕月生的妖魔在火場中這麽對他說,“殿下若想自救,便該和我們聯手,而不是繼續盲目信任燕月生。”


    “我不會因為你的一麵之詞背叛燕月生。”


    “即便她會殺了你?”


    “即便她會殺了我。”李秋庭臉上沒什麽表情,“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燕月生”神情短暫凝固一瞬:“希望到了最後一刻,六殿下依舊能這麽想。”


    李秋庭拒絕屠汝陵邀請時拒絕得斬釘截鐵,然而懷疑的種子就此種下。他知道“天機閣門下”的名頭純屬托詞,也知道燕月生有許多秘密從未告訴過他。他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既然得到的注定是謊言,又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燕月生不說,他也不問。


    然而即便是二人相識後第一步的身份介紹,燕月生竟也從未說過真話。李秋庭站在廢墟中,握著一截鮮紅的姻緣線出神,跳躍的火苗給他周身鍍上一層紅暈。


    燕月生,你好像還沒告訴過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京城往南數十裏,波月洞。被妖魔強行擄走的婉寧公主滿麵淚痕,不肯和奎木狼說一句話。即便奎木狼走到她身前,金楚音也會立即轉向另一邊,不肯看他一眼。


    “阿音,”奎木狼跪在床邊,伸手去抓金楚音的胳膊,“你看看我,我就在這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情劫製造指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阮奉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阮奉和並收藏情劫製造指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