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跟隨他去了歸墟的幾名神將心知肚明,此時帝君身上帶著怎樣嚴重的傷勢,可他們不敢生張,將帝君拱送到淩霄殿後便無聲退下了。


    淩霄殿主殿被那日斧闕一錘子鑿爛,神匠仙君還在帶人加緊修繕。


    見到帝君已至,神匠仙君連忙請罪:“帝君,神殿修葺還需幾日功夫,這幾日恐怕得屈尊您在偏殿暫居。”


    白澤淡淡看了一眼:“不用了,孤搬去閉月宮。”


    神匠仙君一愣。


    淩霄主殿殘垣斷壁碎具狼藉,斧闕上神那把雷火錘的威力著實巨大,要想複元這座神殿,可不是一兩日功夫能搞定的。


    但淩霄殿恢弘龐大,左右側殿和副殿眾多,帝君隨便暫住一間,也比搬去閉月宮方便許多。


    神匠仙君知道帝後之間發生的事,那日在三生石界他還親眼見到了。


    看著帝君平靜表情下藏著的慟色,不好多問,拿起工具默默幹活。


    傍晚。


    戌守在閉月宮的守將見到帝君過來,默了默,還是上前行禮。


    在閉月宮,大到掌司女官,小到盥洗仙婢、值守門將,全都是碧霄親自點的。


    這些人無論仙銜如何,入宮早晚,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絕對忠心於碧霄。


    現在,他們的女主人走了,青羽姑姑也走了,留下他們戌守閉月宮,他們便要盡忠職守將閉月宮守好,不能有任何差池。


    而且青羽姑姑走前說了,隻要主上還在,她和芃珺將軍在,就不會讓天界任何一個人欺負他們。


    本來也沒人敢上閉月宮挑釁,隻是這些天不斷有仙君來找閉月宮仙侍打探消息,想知道帝後和離的內幕。


    經過青羽敲打,閉月宮上下守口如瓶,一個字都沒往外亂傳,那些想打聽八卦的仙君見問不出什麽,也隻好索然離去。


    “見過帝君。”


    白澤踏進閉月殿。


    一路走來,所見陳設原封不動,就好像她依然還住在這裏,坐在憑窗下賞花,坐在妝匣前梳發,躺在珠簾暖殿那張雲床上,白色的錦帛襯著她如瀑一般的黑發傾瀉在玉枕上,總是能讓他愛不釋手。


    房中還浮動著她最愛點的熏香,雪針鬆風。


    那香用久了,日積月累,讓她身上也沁上了那清淡好聞的香味。


    白澤記得,他們剛剛大婚那段時日,他基本上天天都住在她的閉月殿,早上醒來,她就在他懷裏蜷賴著,發絲交纏在他身上,親昵又親密。


    他知道她其實已經醒了,隻是在裝睡,嘴角彎起的弧度露餡了還不知道。


    白澤親親她,穿衣起身,淩霄殿有奏務,他便讓人送到閉月殿來,在她親手點上的熏香案台上批閱。


    有時候一坐下,再抬頭就已經到了傍晚,白澤便會看到碧霄腦袋一點一點地坐在他對麵,顯然是陪了他一整天,困極。


    白澤又愛又憐,將她抱上床榻,碧霄醒來,見他忙完,摟住他脖子一親,兩人便又能廝混一個晚上。


    年少夫妻好像總有使不完的激情。


    那時候,不管他再忙再累,晚上都會迴到閉月宮陪碧霄,哪怕她已經等得困了先睡著,白澤也會輕手輕腳抱著她短暫眯一會兒,趕在黎明晨曦之前,起身去淩霄殿忙政務。


    白澤眼皮顫栗地閉上眼,空蕩的寢殿裏寂靜一波波侵蝕著他。


    他的心卻比這空曠的大殿還要空。


    白澤隻要一想到碧霄仰進絕情道前的那個眼神,就忍不住心口一絞。


    她跳的那般決絕、毅然,沒有一絲留戀。


    她就當真對他那般絕望?


    失望到不惜重傷自己也要離開他?


    白澤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想到這個心頭的絞痛便一陣陣襲來,他五官輕顫,雙眸澀紅,喃喃自語:“為什麽?”


    他躺在碧霄的雲床上,聞著她愛用的香薰,睜著漆黑深沉的雙眸,一遍遍迴想他和碧霄的過去。


    其實答案就在白澤心裏,隻是他不敢去剖開那個會讓他血淋淋的事實。


    恐怕是他自己親手將碧霄越推越遠。


    白澤愛碧霄,且他這一生,從未愛過除碧霄外的任何一個女子。


    可他的愛自私又霸道,獨占欲極強。


    光得到她的人還不夠,他要碧霄眼裏心裏隻有他一人。


    當初他們七兄妹一同隨父神征戰,大師兄太昊才是那個最為出色的。


    白澤排行老六,在幾位天賦各異的師兄和天生耀眼的小師妹麵前,實則算不上出眾。


    所以他最沉默最努力,不管是修煉,還是帶兵,在其他師兄貪杯小憩時,白澤總是會找一個無人的角落默默修煉。


    可是他的進步永遠快不過大師兄太昊。


    父神誇讚大師兄,師妹崇拜大師兄。


    有大師兄在,沒人看得見白澤的努力。


    大師兄喜歡小師妹,白澤也喜歡。


    碧霄性格明朗,美得肆意張揚,像一團烈陽,她的笑能至於世間一切陰鬱黑暗,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白澤甚至還知道,二師兄玄庚也默默喜歡著小師妹。


    就連大師兄後來在戰場上撿的那個小徒弟,後來跟在碧霄屁股後麵攆的玄清,對她也有不為人知的念想。


    她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吸引著身邊男人的愛慕。


    所以碧霄永遠不會知道,為了讓她嫁他為妻,白澤到底做過什麽。


    “阿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白澤側過身,輕撫著雲床錦被,溫柔道。


    ……


    這些天,天界各處都異常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自那日天後娘娘突然斬斷三生石,而後和帝君打起來,決然跳下絕情道開始,天宮神君們就摸不懂事情的走向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讓一向恩愛和睦的帝後突然決裂,天後娘娘不惜自損修為,也要同帝君和離。


    有人傳言,說是因為帝君和洛英神女有染,正巧被天後撞了個正著,那傳言將當時場景描述得繪聲繪色,畫麵火辣,內容勁爆,仿佛傳言之人就在當場親眼目睹了一般。


    什麽洛英神女衣衫褪盡,正與帝君翻雲覆雨,天後娘娘推開殿門,震驚當場,


    剛烈的天二話不說斬斷三生石,帝君追上去解釋,天後娘娘哪裏肯聽,召出沉影劍便打了起來。


    於是,就有了後來天宮百君看到的那驚心動魄一幕。


    這個傳言雖然曖昧離譜,但眾君一致覺得是最可信的一個版本。


    因為,還有一個版本是這樣的:


    帝君成婚多年,看似相敬如賓實則早已貌合神離,天後娘娘與曾經的師侄玄清神君卻感情不一般,據說那次玄清神君夜登天宮,就在天後娘娘的閉月宮待了好幾個時辰,臨近清晨才離去。又有南天門守衛小道消息稱,就在斬三生石前一晚,他們親眼見到天後娘娘獨自去了落霞峰,迴來後就與帝君和離了。


    這個傳言就更離譜了。


    天後娘娘和玄清神君?


    那他們還是選擇相信帝君和洛英神女有染吧,畢竟,天後那日眼神裏的決絕是不會騙人的。


    隻是諸君百思不得其解,已經有了天後娘娘這樣上古女神為妻,帝君怎還會看得上遠遠不如的洛英呢?


    難道說,強大如天帝,還是逃不過喜新厭舊的男人劣根性?


    司禮和白尹哪個傳言都不信,他們心底在站在天後娘娘那一邊的,一個妻子,若不是對自己的夫君愛意消磨殆盡失望至極,是不會那般決絕和離的。


    但沒人敢跑到白澤帝君麵前質問,整個天界安靜得反常。


    閉月宮那邊仙侍守將也照舊當值,除了女主人不在,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又好像被人刻意遺忘。


    隻有隱居多年的神農神君親自來了一趟淩霄殿,與帝君在殿內談了約莫兩刻鍾,一向和藹的神農神君竟氣得胡子發抖拂袖而去,放話說從今往後天帝白澤休想再請他出山。


    神農神君輩分極高,且掌管三界農耕田土,他的徒子徒孫隨便拎一個出來,在下界都是赫赫有名靈山的土地公。


    雖然沒人知道那天神農神君和天帝具體談了什麽,但窺神農的態度就可見,帝後和離之事,是天帝對不起天後。


    這基本可以說算是一個風向了。


    愈發讓天宮仙界們議論紛紛,直到那些傳言愈演愈烈。


    而帝君去了趟歸墟後,迴來後神色如常,到了十五淩霄殿殿會的日子,仍按例召百君議事。


    殿會上,白澤漠然環視下方諸仙君,麵無表情宣布:“天後身體不適,迴歸墟靈境修養一段時日,不日便返迴天宮。”


    得,這下眾君可算摸清門道了,原來錯方果真在天帝這邊,歸墟為幾位上神居住靈境,算起來也算天後娘家。


    如今天後娘娘斬婚契石,跳絕情道,直接迴了歸墟。


    帝君卻在天宮宣布天後娘娘是迴娘家養身,內幕如何,頓見分曉。


    白澤輕描淡寫:“倘若再讓孤聽到天宮有人議論天後吾妻,削神銜,直接打入下界。”


    “……”


    整個淩霄殿頓時噤若寒蟬。


    第19章 洛英


    青羽芃珺二人從瀛洲殿出來,麵色凝重。


    果然,她們從玄庚上神處得到證實,主上被絕情道噬力所傷,七情六欲已斷,且神脈受損。


    也就是說碧霄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實則情況令人擔憂。


    這也是玄庚上神傳信與她們,讓她二人來歸墟的原因。


    “主上如今斷情絕愛,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芃珺邊走邊道。


    青羽:“以主上的性子,在跳下絕情道前必然就已想清楚,既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咱們隻需陪著她渡過此關即可。”


    二人拿定注意,決定在碧霄麵前隻字不提天界往事。


    倒是碧霄自己,在瀛洲殿修養這些時日後待不住了。


    她找出一張蓬萊地貌圖,攤在案幾前琢磨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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