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曦製止他,繼續問連城:“有什麽誤會,但說無妨。”


    “殷雪衣很快就會醒,後日,若後日亥時殷雪衣還未醒,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


    “殷掌門膝下隻有這麽一個獨子,後果怕你承擔不起。”


    “所以,我敢保證殷雪衣肯定會醒。”


    作者權利就這麽大,和閻王爺差不多,作者要你三更醒,誰敢睡到五更起。


    估計素曦也實在被打來打去看得厭煩,出麵緩和道:“既然你這麽自信,那我便信你一會,但有一事,陵魚族乃是妖族,妖魔多狡詐,我們信不過,我今日便守在北海,若殷公子到時未康複,那一場大戰可就在所難免。”


    她已經足夠退讓,連城沒必要咄咄逼人,自作主張答應下來。


    但連城一迴頭,便對上彥欽族長陰沉的目光,看得人頭皮發麻。原先守著華婼的瑾淵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前關押連城的洞穴中,隻餘一副空棺材和兩具死相慘烈的屍體,一道白光閃過,屍體也消失無蹤。


    昆侖


    慕陽死的那一日是九月十四。值得一提的是慕陽喜歡陽光,喜歡溫暖,卻死在一個毫無溫度的冰天雪地中。


    昆侖山頂滴水成冰,連城也不敢上去,瑾淵另有要事,臨到山頂前,連城便止了步:“我隻能送你到這,我若上去,怕也要凍成冰棍。”


    先前連城施了法,慕陽已經變迴原形。幾乎將自己裹成球的連城依舊覺得寒風刺骨,慕陽隻著單衣反而平淡不驚,抬頭看向那稀薄的日光,琉璃球似的漂亮眼睛亮晶晶的:“沒關係,有敘白陪著我就好。”


    即便敘白已經變成不會言語的木偶,隻能被慕陽揣在懷中,可慕陽依舊滿足。


    連城遞給慕陽一壺酒:“這是我釀造的藥酒,喝下去後身體會發熱,但後勁大,我見你平日也不是個喜歡喝酒的,估計喝兩口就會醉倒,醉倒估計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雖然我不會難受。”慕陽接過酒壺:“但謝謝你。”


    她兩指提起酒壺,搖搖晃晃往山頂走,看上去仿佛是要上山去遊玩,而不是赴死。死到臨頭還這般從容淡定的,慕陽是連城見得頭一遭。


    移將北鬥過南辰,兩手雙擎日月輪。飛起崑崙山上去,須臾化作一片雲。此次慕陽去,就是要化作一朵浮雲,隨風而去。


    她們來此是瞞著陵魚族的人,若讓彥欽知道,必然會死命阻攔。因此慕陽身邊隻有敘白的一個木傀儡為伴,她上山的背影著實孤單。


    連城低頭看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心下一橫叫住她:“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你?”慕陽看著在雪地中走路都艱難的連城,眼中滿是懷疑。


    “對。”連城走上前去:“此地雖無野獸,但到底還要個收屍人,等你死後,我將你屍骨收斂了,給你立個碑,也不至於讓你成為孤魂野鬼,家中人吊唁都無跡可尋。”


    其實連城並非單純的良善之人,也非能夠為旁人舍棄一切,一心為人的那種。她很惜命,一直覺得自己能活到如今並不容易,若是之前,她還看得灑脫些,大不了死了重新讀檔。可現在,她舍不得死。


    而眼下,她自然有幾分自己的私心,卻也不願見一生情路坎坷的慕陽死前也是形單影隻。


    “那,好吧。”


    雖然答應下,但慕陽並沒有管她,自顧自往前走。快到山頂前她打開酒塞喝了一大口,輕聲吟唱道:“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慕陽公主善音律,這《清平樂》雖不是她最拿手的,卻是敘白最愛聽的。


    在幻境中連城見過,等春季降臨,冰雪消融,慕陽便會帶著敘白離開北海上岸,在大海前邊吟邊跳,豔色長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每到此時敘白會很認真地看慕陽,似乎要將她音調動作都記在腦海中,即便他那個樟木腦袋很難記住事。


    估計慕陽已經醉了,竟然在這雪地中開始跳舞,袖間的敘白掉落地上,滾落兩圈,麵朝慕陽掉落在雪地中,似乎也在欣賞慕陽的舞曲。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


    氣溫開始降低,連城冷的牙齒都在發抖。一壺酒已經見底,慕陽徹底醉了,身子一轉,腳下不穩,竟然直接摔在地上,敘白離她咫尺之遠。


    天地一片白茫茫,慕陽身上的紅裙是開在天地間唯一的花。烈酒侵蝕她的意識,慕陽輕笑兩聲,將敘白拉過來,和他十指相扣,又唱道:“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最後一句還未唱完,她的裙角開始燃起火焰。連城下意識退後,眼睜睜看那火焰將紅花燒成灰燼,耳畔仿佛還迴想剛才悅耳的吟唱聲,眼前已經是令人森然的骸骨。朝為紅顏,暮為白骨,人之一生,大抵如慕陽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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