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靈犀顯得理所應當:“自我出生起我便知自己是華婼尊上轉世,而華婼尊上又是含霜帝姬托生。我常常在想,含霜帝姬拯救蒼生,華婼尊上守護天下,為什麽我這麽平庸?”


    明明是同一個人,偏偏差別這麽多,前世的光環,到了現在卻完全成了枷鎖,壓在靈犀瘦弱的肩膀上,逼迫著她不得不更加優秀。


    連城也不能告訴她之後的事,隻能安慰道:“隻要你願意,你一定可以比她們更好。”


    靈犀聞言卻搖頭:“她們都是在盛世將傾時建功立業,如果我要建立更大的功德,是不是要這天下麵對更大的浩劫,那還是不要了。”


    造物主何等奇妙,即便一次次轉世輪迴,音容相貌截然不同,但是善念永存,擊鼓振士氣的含霜,一箭平九州的華婼,和少年未長成的靈犀,又有何差別?


    同樣,天道安排命數,卻又讓人不甘於天命,拚力反抗。俗話說,與天鬥,其樂無窮。可實際,與天鬥的人比比皆是,能鬥得過天的寥寥無幾。商凝和蘇禦便是如此。


    可如果他們真的成功,那之前現實中他們看到的一切又是真是假?


    靈犀還未將這些想清楚,正準備和連城說話時,突然睜大眼睛看向連城身後,不自覺握住腰間的靈犀劍。


    連城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在她們身後,在這片蒼茫雪原上,不知何時出現一群身著紅嫁衣的女子,低垂著頭朝她們緩慢靠近,就在兩方不過三丈距離時,她們忽然抬起頭,朝連城和靈犀飛速躍過來,伸起雙手,好像要將她們撕裂。


    是惡靈,那些死去的嫁衣女子,怨氣聚集而成。


    連城看著靈犀,心想:命裏有時終須有,還是躲不過,靈犀的噩夢。


    幻境中靈犀正在麵對自己的噩夢,幻境外的瑾淵和淩瑜也不好過。


    他們在通天塔惹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巫鹹國現在的主人——駙馬蘇禦。


    與連城他們看到那個執意救出商凝,決心改變巫鹹國的善良蘇禦不同,瑾淵他們麵對的蘇禦,正連出殺招,決意要他們的性命。


    淩瑜尚且年幼,天資卓越也不過十幾年修為,很快敗下陣來,瑾淵雖魔性還未覺醒,終究更勝一籌,隻是他一時殺不死蘇禦,也不知這麽些年這人是怎麽過來的,比想象中難纏許多。


    一招未中,瑾淵退迴去為自己留得片刻喘息。


    見他如此蘇禦笑得放肆:“哈哈哈,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樣無能,早說過你是個廢物,華婼尊上偏偏不信,當年非要收你為徒,真是瞎了眼。”


    瑾淵怎能容忍蘇禦這般侮辱他一向尊重的師父,正欲再戰,體內卻血氣翻湧,好似有什麽東西躁動不安,急於破體而出。


    蘇禦卻以為他是力竭,更加張狂:“年紀大就不要亂動,不然死得更慘。”


    瑾淵反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不錯,這麽多年過去,修為沒精進多少嘴皮子倒是練得挺好,可惜沒用,當年沒用,現在也沒用。”


    “你說什麽?”


    “我說當年,你無法識破我的計謀救下華婼尊上,現在,你也救不了跟在你身邊那個丫頭。”


    人在得意時便會無所畏懼,尤其是麵前有一個你心心念念,做夢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對手,便會拿出所有的底牌打壓他,渴望得到最大的滿足感。


    所以得意的蘇禦,口無遮攔說出了當年他的秘密。


    蘇禦說:“當初華婼尊上看不上我,你一個雜種竟然也跟著欺負我,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好好看看,被你們欺壓的,是什麽人。”


    他站在瑾淵身邊,邊笑邊說:“我看見華婼尊上越發虛弱,掌門帶人離開,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我暗中聯絡魔界護法,讓他們乘虛而入,我做內應。我沒想到你們會那麽蠢,人都打上來了還不跑,非要死戰。尤其是你,你一個魔界遺孤,喊什麽口號,如果不是你執意要戰,華婼尊上是不用死的。”


    “你該死。”瑾淵奮力打他,正中蘇禦心口。


    蘇禦吃痛,連連退後幾步,吐出一口血沫,卻不住口:“是真的,成蹊護法,你熟吧,他一直覬覦華婼尊上,他想打敗廣明門後將華婼占為己有,可華婼尊上,太強了,明明不用死,卻為了你們那幾條賤命白白搭上她數百年修為,力竭而亡。可那又如何,成蹊還在,我也在,你卻成了個廢物,你當初連累華婼,現在也會害死你身邊的人,你就是個災星。”


    他惡毒的語言,就像是針紮一般,刺在瑾淵的身上,刺在他的心口。


    災星,他莫非真的是災星,才一次次害死那麽多人?


    瑾淵伸出手,手腕筋脈不停跳動,那是連城長生石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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