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看到了看什麽?


    眼看事態超乎想象,滕玉華立即站出來製止,然而他剛碰到趙鬱,這個“死而複生”的連環殺人犯身體忽然劇烈哆嗦,兩眼不停翻白,然後嘭的一聲,直直超後仰倒。


    而後蒼白的麵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灰色,嘴唇迅速發紫,瞪大的雙眼還遺留著死前的驚恐,但很快,這雙眼睛也布滿血絲,血水緩緩從眼眶溢出來,染紅了身下的墊子。


    趙鬱死了。


    這一迴,大概是真的死了。


    在他死後,屍體上極快地出現了屍斑。


    從救護車到來,到救護車停下,這短短這段距離,趙鬱的屍體卻像是死了數十天一樣,迅速開始發散惡臭。


    迴想起這一切,滕警官就覺得頭痛。


    遊西雀給他們發了趙鬱的照片後,其他的同事就迅速開始調查起來,沒出多久,就已經找到了趙鬱之前的藏身地。


    那是郊區的一間老房子,那裏人煙稀少,房東是個耳聾目盲的老人,甚至連房租一個月也隻需要五百塊。


    果然,在趙鬱的房間裏搜到了部分被害者的肢體。


    房東養了一條狗,警察趕到時,那隻狗正鑽進趙鬱的房間,啃咬被他扔在床底的女人腳趾。


    就目前來看,兇手就是趙鬱了。


    剩下沒找到的那部分被害者肢體,很有可能是被房東的狗吃掉了。


    見到這一幕,警察們出奇地憤怒,都等著要趙鬱好看。


    可趙鬱居然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遊西雀聽滕警官說到趙鬱自言自語那段的時候,心裏驀地一咯噔。


    “趙鬱看到了什麽?”


    “是那個把他變成怪物的東西嗎?”


    幸好滕玉華也沒指望從遊西雀身上知道什麽信息,說完後,表情一肅,威嚴地說道:“你好好休息,這次你真是太衝動了,稍有差錯可能你就不是在病房,而是在焚化爐了。我知道你以前為了做一個好的劇院演員有多努力,什麽東西都學過一些,但兇手畢竟沒有人性,你那點功夫有時可能都不夠看。”


    他並不隱瞞警方調查過遊西雀的事情。


    難聽的話說完,滕警官又歎了口氣,“小姑娘家家的,怎麽住院都沒家人來看你?”


    遊西雀笑了笑,也不應聲。


    等到滕警官離開,遊西雀的表情才漸漸斂了。


    “趙鬱居然死了?”


    這件事其實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旺財。”遊西雀低低地喚了一聲。


    下一瞬,病房的燈倏然暗下去,片刻,噗嗤一聲,電燈熄滅,一個高大的影子幽幽出現。


    “我不是讓你跟過去看著他?發生什麽事了?”


    早就知道趙鬱有自愈的能力,擔心節外生枝,遊西雀在上救護車前,就讓影子鬼跟著趙鬱。


    “烏鴉……”黑暗中,響起影子鬼嘶啞的聲音。


    隨即便沒了動靜。


    “然後呢?”


    遊西雀等了一陣,影子鬼始終沒有迴應。


    她蹙起眉,覺得有些不對勁。


    忽然,她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了顫,在她的手指末端,纏著一根黑色的繩子,在召喚影子鬼之後就會出現,使她能夠控製影子鬼。


    就在這時,那根黑色的繩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霧氣一樣的東西,鬆鬆垮垮地纏著她的手,眼看就快消散。


    遊西雀眯起眼,陡然升起危機感。


    窗外落入不甚明亮的光。


    晚上到了,醫院早就安排睡覺,病房外也顯得格外寂靜。


    而在那極其稀薄的光線下,男鬼陰鬱的眼神隱藏著無限惡意。


    “旺財,迴來。”


    話音剛落,影子鬼便原地消失。


    待他離開,病房裏的溫度才緩緩升高。


    遊西雀點開劇院後台的卡牌欄,猩紅鬼影的卡牌右上方,出現了三個紅色的歎號。


    【猩紅鬼影·sr】


    警告!警告!警告!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該卡牌過於邪惡危險,在劇院主足夠強大或擁有壓製卡牌之前,請不要給它過多的自由!


    否則即將促成該卡牌的背叛!


    遊西雀挑挑眉,忽而笑了,“敢情還不能讓旺財在外麵溜達太久,這不,才那麽一段時間,這家夥就飄了,小小一個旺財,還挺囂張的。”


    看來是時候讓櫥櫃哥哥(?)教訓一下了。


    遊西雀順便看了一眼旁邊的怪談櫥櫃,還差幾個小時升級完成。


    而人皮玩偶,這家夥也沒給她吐出來。


    遊西雀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不能放棄這兩張ssr卡。


    “等怪談櫥櫃把人皮玩偶吐出來,抽個時間到劇院深處跟陳瑞玲小妹妹玩一下她那些鬼遊戲吧!”


    ***


    遊西雀本來就沒受什麽傷,第二天就出院迴家了。


    但趙鬱的死並沒能讓她放下警惕,相反的,反而升起了另一種微妙的危機感。


    烏鴉到底是什麽?


    事情看上去解決了,又似乎有更多東西沒有解決。


    遊西雀沉默地從電梯裏出來。


    兇手潛伏在她家的事,這麽小小一棟公寓樓,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一路上來遇見樓裏的人,都免不了要多解釋幾句。


    這些阿姨都好奇得很,非得在樓下抓著她不放。


    等到遊西雀迴到四樓,已經是十幾分鍾後的事。


    而後一個中年女人迎麵走過來。


    “小雀?”陳阿姨提著菜籃子,滿臉驚訝地看著她,不等遊西雀迴答,臉上的驚訝就變成了心疼,她幾步走過來,用手指戳戳遊西雀的腦袋,“你這丫頭,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的事我都聽說了,還要不要命啦?啊?怎麽什麽危險事都去幹?”


    “啊,其實也沒什麽……”遊西雀下意識解釋。


    話還沒完呢,陳惠心已經橫眉豎目地叉著腰,揚高聲調:“沒什麽?你竟敢說沒什麽?臭丫頭,你怎麽迴事呢你?怎麽這麽不關心自己?”


    “也沒有不關心……”遊西雀反駁的聲音在陳阿姨格外憤怒的目光下漸漸低了下去。


    陳惠心可不管她怎麽樣,平時溫溫柔柔的一個人,這會兒怒上心頭,一下子迴到了自己許多年前路天朗還沒生病時的那個潑辣樣子,就差沒擰著遊西雀的耳朵叨叨。


    半個小時候,遊西雀耳朵都給聽麻了。


    她木著臉,簡直生無可戀。


    沒想到才從樓下那群阿姨的手裏逃出來,又到了陳阿姨手裏。


    遊西雀的目光落在陳惠心的菜籃子上,趁她喘氣的功夫,連忙插話:“陳阿姨買菜去呢?”


    聞言,陳阿姨瞪了她一眼,然後才笑眯眯地說:“是呀,前幾天從菜譜裏學了幾道新菜,想做給天朗試試,你剛出院吧?今晚要不要到我家裏吃飯?”


    陳阿姨家裏?


    路天朗。


    遊西雀心頭一動,上次在巷子裏見到路天朗的事情一直梗在她心裏。


    可看陳阿姨現在的模樣,難道是她認錯人了?


    陳阿姨對她很好,她並不想誤會。


    遊西雀抿了抿唇,正想說話,陳阿姨家裏突然走出來一個男人,手裏提著工具包,是公寓樓裏常用的維修工人。


    “有東西壞啦?”


    “可不是嘛,冰箱壞了,凍不了東西,就讓人來修修看唄,重新買一個也挺貴的。”陳阿姨說。


    遊西雀驚訝地挑挑眉,沒有多問。


    她看看那個裝修工人,心裏暗暗思索:“樓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路天朗失去行動能力隻能待在家裏,陳阿姨大大方方讓外人進到自己家裏,而裝修工人也沒有流露出什麽異樣,這樣看來,路天朗應該確實在家……難道真的是我認錯?”


    這個困惑一直盤旋在遊西雀心裏。


    當天,她決定晚上親自到陳阿姨家裏去看看。


    和陳阿姨聊完天後,遊西雀迴到自家門口,這時,她忽然發現,走廊裏的魚腥味竟然消失了!


    迴頭時,陳阿姨剛好走進電梯。


    門闔上的前一瞬,陳阿姨突然對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衝她擺擺手,嘴唇張合,大致是在說“快迴家好好休息吧”。


    遊西雀垂下眸。


    這些年來,陳阿姨對她真的很好。


    亂七八糟的念頭轉了一通,遊西雀走進房間,關上門,熟悉的味道令她安心,她看了一會兒電視,又在微博發了幾條幾天後劇院演出的微博,很快就有人評論,好的壞的,遊西雀挑著迴了一些。


    隨後給烏甜甜等人說了一下這幾天的事,竟然已經快到晚上。


    她看看時間,距離去陳阿姨家吃飯還有一段時間。


    “幹脆先休息一會兒吧,最近的睡眠時間有點亂,好像累累的。”


    這個念頭一起,困意來得也快。


    遊西雀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蒙著腦袋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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