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某個晴朗的早晨。在國立市南部的藤倉邸庭院前。


    藤倉文代一如往常,在丈夫幸三郎的陪伴下散步。不過今年七十歲的文代雙腳不方便,無法行走。因此正確的說法是坐在輪椅上散步。負責推輪椅的是幸三郎。丈夫絲毫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陪著她散步。這個每天都會重複進行的晨間散步,對文代來說,是非常幸福的時光。


    說起藤倉家,是多摩地區鼎鼎有名的老店「藤倉旅館」的創業者。丈夫幸三郎以前是那裏的社長,現在則是以名譽會長的身分過著隱居生活。因此,藤倉邸是座豪宅,庭院相當廣大。對於坐在輪椅上散步的文代而言,隻需要在院子裏逛逛就足夠了。


    在這樣的庭院一角,另有一棟別邸。最近那棟別邸來了一位新麵孔,所以藤倉家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氛,讓文代感到煩惱不已。可是,今天經過別邸前麵的時候,推著輪椅的幸三郎突然對文代提起這件事。


    「關於高原恭子小姐,我打算答應俊夫跟她旳婚事……」


    「哎呀,是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俊夫也會很高興吧。」文代像足被說中了心事一般喜悅。「當然,我和美奈子也都讚成喔——隻不過,雅彥又是怎麽想的呢?」


    「沒問題的。如果由我來說的話,雅彥應該也能諒解的。」


    文代和幸三郎膝下有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都已成人,事業有成,女兒美奈子今年三十五歲,已婚。現在有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女兒,名叫裏香。美奈子的丈夫雅彥,雖然年紀才四十五歲,卻已經接任「藤倉旅館」的社長之職。幸三郎之所以能夠退出經營,並且悠閑過著隱居生活,正是因為有了雅彥這個女婿來幫忙。如今的藤倉家,可說是以美奈子與雅彥夫婦為中心。


    另一方麵,兒子俊夫今年三十四歲,在「藤倉旅館」任職社員,不過目前還是單身。


    大概在半個月之前,俊夫將一位帶著黑貓的女性引進藤倉家,並且讓她住在別邸裏。俊夫會這麽做當然有他的理由,代表他們關係匪淺,不過,幸﹦郎卻堅決不胄承認那位女性——高原恭子在家中的地位。但事到如今,就連頑固的幸三郎,似乎也顯現出了軟化了的態度。


    「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話說迴來,寺岡好像來了呢。」


    寺岡裕二是俊夫大學時代的同窗,而且論關係也算是藤倉家的親戚。


    「在打麻將啦。我、雅彥、俊夫,還有寺岡四個人一起打。]幸三郎用帶有睡意的聲音說道。三寸岡後來幹脆住下來了,所以他現在人應該還在那邊吧。」


    這時,就象是緊隨在幸三郎的說話聲之後,庭院一角響起了男性的慘叫聲。那急迫的慘叫聲,聽起來活像是大清早就在庭院裏見到鬼一樣。


    「哎呀,這不是寺岡的叫聲嗎?」文代一邊自己用手推著輪椅前進,一邊叫道。「好像是從薔薇花園那邊傳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藤倉邸的一角,是幸三郎凝聚心力打造出來的正統派薔薇花園。對於長年埋首於工作的幸三郎而言,隻有薔薇是他唯一的興趣。


    「不知道。總之先去看看吧。」


    幸三郎迅速地推著文代的輪椅前往薔薇花園。那裏是個用樹籬區隔起來的空間,入口處有個纏繞著薔薇的門。兩人在門前遇見了女婿雅彥。雅彥似乎也是聽到慘叫聲才跑過來的。


    「啊啊,嶽父,剛才的慘叫聲到底是……」


    「不知道。聽起來好像是寺岡的聲音……總之先進去裏麵吧。」


    幸三郎和雅彥穿過門口,衝進薔薇花園裏。文代也自己操作著輪椅跟在後麵。


    薔薇花園可說是藤倉邸中最獨特的空間。在那裏很難找到薔薇以外的植物,所有地方都被薔薇給占據了。有「cocktailj、「parade]、「maria cas」等等,各式各樣品種的薔薇。有些是栽種在花盆裏,有些是茂密地租在花壇中,還有一些足纏繞著牆壁或支柱生長,花朵形狀也是各異其趣。而且,五月下旬的這個季節,正是薔薇盛開的時節。如今到處都綻放著多采多姿、爭奇鬥豔的薔薇,每個角落都洋溢著濃厚的香氣與色彩。那是一幅美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光景。


    在如此畫麗的空間中,寺岡裕i似乎被嚇得蹲在地上1睜大的眼睛裏透出了強烈的驚惶神色。


    「到底是怎麽了?寺岡。發生了什麽事嗎?」


    雅彥問完後,寺岡裕二伸手指向薔薇花園正中央一帶。


    「啊、啊啊……你、你看那邊!」


    在那裏有一張薔薇床。不過,其實那不是真正的床。而是一個大約半坪大小的平台,上頭纏繞著薔薇的藤蔓。茂盛的藤蔓就象是綠色的床墊,大紅色的花朵則幫四周增添色彩。


    在這張薔薇床上,一位女性靜靜橫躺著。那是高原恭子,她那副模樣彷佛在薔薇的包圍下睡得正甜一般,由於她還穿著睡衣,那景象還真容易讓人誤會。可是,有人能夠在薔薇床上安然入眠嗎?假使有的話,大概隻有感覺不到棘刺刺痛的死人吧。不會吧,文代這麽想著,凝視著躺在薔薇床上的美女。沒錯——


    高原恭子象是睡著似的,死在薔薇床上了。


    說起國立市自古流傳至今的名勝古跡,就是穀保天滿宮了。聽說那裏是關東一帶最古老的神社。日本人常戲稱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為「野暮天」,據說這個詞正是從穀保天滿宮=穀保天轉化而來的(注3)。不過,這種民間傳說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上「yahoo!」搜尋一下,或許就能查出真正的由來吧,但是寶生麗子現在可沒有那個閑工夫。


    在距離穀保天滿宮不遠的地方,一處有錢人家的豪宅中發生了事件。接獲緊急通報趕往現場的麗子,看了眼前那睡在薔薇床上的怪與屍體,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如西洋人偶般五官端正的麵孔,柔順的黑發和綠色藤蔓互相糾結,盛開的大紅色薔薇在一旁增添色彩……


    剛看到屍體的那一刻,寶生麗子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美麗」、「漂亮」或是「華麗」等形容詞,不過站在刑警的立場上,這種話當然不能隨意脫口而出。麗子用指尖輕輕推了推裝飾用的黑框眼鏡,默默觀察著屍體。在薔薇包日下橫躺著的美女屍體,那簡直就象是繪畫一般的光景。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情呢?——正當麗子想到這兒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耳熟的男性聲音。


    「被害人是高原恭子,二十五歲。據說是最近寄宿在藤倉家的食客——不過,還真美啊。這麽漂亮又華麗的殺人現場,非常難得呢。簡直就象是繪畫一樣嘛!」


    一麗子在心中偷偷想,那絕不能失禮說出口的話,被這個男人輕易說出來了 一麗子瞬間興起了一股想緊緊掐住男人的脖子,人喝一聲「你這個白目!」的衝動。然而令人感到遺


    3 野暮天和穀保天兩者同音。


    憾的是,這個男人偏偏是麗子的上司,職稱是警部,所以麗子不能掐住他的脖子。在莫可奈何的狀況下,麗子透過眼鏡鏡對上司投以冰冷的視線,並且委婉地指責剛才的發言。


    「風祭警部,您的發言太輕率了,居然說什麽美不美的。這裏有人被殺害了啊。」


    「輕率?你在說我嗎?」


    用手往胸脯一拍的風祭警部,今年三十二歲,目前單身。其實,他是知名汽車大廠「風祭汽車」的少爺。據說,他是因為想在愛車亮銀色jaguar上加裝警車警示燈,開著它奔馳在道路上,為了實現這個單純的夢想,他才特地通過考試、當上警官——這樣的流言已經煞有其事地傳遍了整個國立署,他就是這麽一個古怪的警部。


    「你誤會了,寶生。我隻是說這個地方很美而已,又


    不是說『美麗的屍體』。我是在稱讚這個出色的薔薇花園啊{]ill迫樣巧妙地迴避了麗子的非難後。「不過,我家的花園是這兒的兩倍大呢。」風祭警部又象是毫不相幹似地說出這番冠冕堂皇的炫耀之言。


    默默聽著警部吹噓的麗子,是國立署的年輕刑警。其實她真下的身分是「寶生集團」總裁——寶生清太郎的女兒。順帶一提。「寶生集團」是觸角擴及金融、不動產、鐵路、電力、物流、以及推理小說出版業等等,沒有什麽事辦不到的複合大企業。不過,由於自家名號太響亮了,在古板的警界職場裏反而會造成阻礙,因此麗子在工作時,都會刻意隱瞞自己是「寶生集團」千金的事實。她謊稱burberry的高級長褲套裝是「在丸井國分寺店買來的特價成衣」。armani的眼鏡則謊稱是「在眼鏡連鎖超市買的促銷商品」。


    不識精品品牌又粗枝大葉的男刑警們,直到現在都沒有看穿她這個一戳就會破的謊言。


    正因為一麗子生性十分謹慎,就算風祭警部再怎麽誇耀白家的薔薇花園,她還是連眉毛都沒動過一下。隻不過,她己經在腦海中使勁地勒住警部的脖子,並偷偷發起牢騷——我家的花園可是你家的三倍人呢!


    「話說迴來,寶生。」完全不曉得自己在麗子的腦海裏遭受到什麽樣的待遇,風祭警部開口問道。「看了這具美麗的屍體後,你沒有發現什麽嗎?」


    「結果您還是說了『美麗的屍體』喔,警部。」


    不過算了,這種事情就先擺到一旁不管了——打從第一眼看到屍體的那一刻,麗子就對好幾個疑點感到非常在意。首先是被害人的服裝,是輕薄的睡衣。而且被害人打著赤腳,屍體周圍也找不到鞋子或拖鞋之類的東西。綜合以上這幾點來判斷,被害人並不是在這座薔薇花園裏遭到殺害的,而是在其它地方,而且還是室內遇害。換句話說,犯人在這座宅邸的某處殺死了被害人後,又刻意將屍體搬到這座薔薇花園裏,將她平放在薔薇床上。可是,犯人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做出這種事情呢?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正當一麗子朝各個方向思考的時候,


    「哎呀,你不懂嗎?那我就告訴你吧。犯案現場並不是這座薔薇花園,而是某處的室內喲。你看看被害人的衣著吧。還有被害人打著赤腳——」


    風祭警部複述麗子腦筋裏剛才已經想過的事情。自己先問「你沒發現什麽嗎?」再自已迴答「那我就告訴你吧。」是風祭惱人的作風,不過,既然他的推理並沒有什麽謬誤,那也就沒什麽好抱怨的。站在部屬的立場,隻能默默聽他講完那些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真是受不了。


    「警部,總之重點在於找出實際犯案的地點,以及犯人移動屍體的目的,對吧?」


    「就是這樣,小姑娘。你理解得很快喔。」


    是啊,我想絕對比警部你還要快很多。還有,之前我就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不要再叫我「小姑娘」什麽的,聽了讓人很不爽!我才不是什麽「小姑娘」,我是「大小姐」!


    高原恭子的屍體被警方慎重地從薔薇床上移了下來,隨後馬上進行勘驗。


    根據驗屍結果,死亡時間推測為淩晨一點左右。脖子周圍有被某種東西勒過的痕跡,因此死因推斷是遭到絞殺、窒息而死。兇器血不足像帶子或繩索那麽細,而是更粗的東西——好比說毛巾之類的物品。關於遭到殺害後才移動屍體這一點,驗屍官也表達了和一麗子他們相同的見解。


    驗屍結束後 一麗子他們在薔薇花園的出口處,向四個人詢問發現屍體時的狀況。


    「藤倉旅館」的名譽會長藤倉幸三郎與妻子文代,身為現任會長的女婿藤倉雅彥,還有昨晚在這座宅邸過夜的寺岡裕二等共四人。其中最先發現屍體的是寺岡裕二,聽說他是藤倉家的親戚。


    「雖然說是藤倉家的親戚,但是白從人學時代之後,我已經有十二年沒來過這座宅邸了。因為當年還沒有這座薔薇花園,所以我想要好好欣賞一下。剛好今天早上又難得早起,於是我便趁這個機會去薔薇花園看看。結果才剛到那裏,就發現有個人躺在薔薇床上,走近一看我才發現那是高原小姐。因為她的臉就像死人一樣蒼白,我嚇得忍不住慘叫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請您相信我,刑警先生。」


    寺岡裕二似乎敏感地察覺到被人懷疑的視線了,隻見他雙手合十地懇求著。麗子注意到,盯著他的風祭警部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那好吧。」風祭警部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麵向其它三人。「所以你們三個聽到從薔薇花園的方向傳來寺岡先生的慘叫聲,便急忙趕了過來。在那裏,你們發現了蹲在地上的寺岡先生,以及高原恭子小姐的屍體,於是馬上打一一○報警——是這樣沒錯吧?」


    「是的,大致上的情形就是這樣。您說是吧?嶽父。」


    「啊啊,是啊。刑警先生說得沒錯。」


    雖然雅彥和幸三郎互相點了點頭、但語!l14聽起來卻有點含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風祭警部暫且點點頭,又說:「不過話說迴來,平常是哪位在照顧這座薔薇花園的呢?」


    「是外子一文代迴答。「外子的興趣是種薔薇,所以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隻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待在薔薇花園裏,因為這樣,外子的手是傷痕累累。」


    「原來如此,畢竟許薇冇棘刺嘛。那麽我請教幸三郎先生。今天早上您看到薔薇花園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和平常不同的地方呢?當然,我的意思是,除了被害人的屍體以外。」


    「不,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除了有屍體以外,我想,其它都跟平時一樣。」


    「雅彥先生覺得如何呢?」


    「我平常很少走進薔薇花園裏,所以不是很清楚。」


    「是嗎?我了解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再問各位一個問題。」風祭警部對著三位男性單刀直入地問道。「各位該不會動過那貝屍體吧?」


    三位男性同時倒抽了一口氣。看來風祭警部的質問,確實命中了他們的痛處。他這是歪打正著吧?一麗子暗地裏這麽想。


    「哼,這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和謙遜的話語相反,警部的表情顯得十分傲慢。


    「剛才寺岡先生合起雙手的時候,我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剛刮出來的新傷痕。另外,雖然幸二郎先生雙手手背上的確傷痕累累,不過更仔細觀察,其中也看得到非常新的傷痕。我正覺得奇怪,於是看了一下雅彥先生的手背,結果又發現了類似的傷痕。這些傷痕到底是怎麽來的呢?當然囉,那肯定是薔薇造成的刮傷沒錯。可是,平常有在照顧薔薇的幸三郎先生手上有傷也就罷了,為什麽連雅彥先生和寺岡先生的手上也有同樣的傷痕呢?」


    三位男性老老實實地聽著警部的話。警部又接著說:


    「你們三個人雖然說,發現屍體之後,馬上就打了一一○報警,但其實你們全都在說謊。你們觸碰過屍體了,並移動了位置。手背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薔薇的棘刺給刮傷的。我有說錯嗎?」


    原來如此。風祭警部偶爾也很敏銳嘛,麗子難得感到佩服。不過了解r警部的出身的話,這點程度的細節,對他來說相當平常也說不定。


    聽了風祭警部尖銳的指摘後,三位男性似乎難為情地想要掩藏手背上的傷痕。看來似乎是被警部說中了。警部窮追不舍地繼續追究下去。


    「我們已經了解到,高原恭子小姐的屍體是在遇害之後才被搬到薔薇花園裏。沒想到居然是你們三個人把屍體放在那張薔薇床上……」


    「請、請等一下,刑警先生,那是誤會亡急忙插嘴打斷敘述的是幸三郎。「的確,就如同刑警先生所推測的,我們


    三個人曾經碰過屍體。屍體多少移動過也是事實。不過,把屍體搬到薔薇花園裏的並不是我們。我們隻是在薔薇花園裏發現了屍脞而已亡


    「嶽父說得沒錯亡雅彥接在幸三郎後麵繼續說。「我們一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畢竟那個樣子看起來就象是睡著了一樣——所以才會動了搖晃她的身體,檢杳一是否還有脈搏。無論是誰,都會這麽做吧。知道她確實死了之後,我們才打算把她從那個平平台上放下來。畢竟在場剛好有足夠的人手。」


    「就足說啊。」寺岡裕二感到抱歉似地點著頭這麽說道。「總覺得像那樣子一直被薔薇的藤蔓纏住,她也未免太可憐了,所以我們才……」


    「嗯,是啊。」幸三郎彷佛在迴想剛才的情景,喃喃說道。「可是實際上動手搬動時,我們才發現纏繞在屍體上的藤蔓糾結得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怎麽樣也無法解開。再加上我們都是空著手,所以棘刺會直接刮傷手,讓人痛得受不了。就在這個時候,一旁觀看的內人這麽說了:『這說不定是一起殺人事件,所以還是不要隨便碰觸屍體會比較好。』聽她這麽一說﹒我們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麽輕率。事情就是這樣。」


    這麽說完之後,幸三郎象是在道歉似地低下了頭。


    第一發現者被眼前的屍體嚇得驚慌失措,於是不小心碰觸屍體,或是移動位置,這都是常有的事情。由於這些行為大多是出白善意,所以也不好多加責難了。盡管說從維持現場跡證的觀點看來,這麽做的確是會帶來不小的困擾。


    風祭警部清了一下喉嚨之後,便對著坐在輪椅上的文代問道: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的。我一直看著外子他們的行動。沒錯。外子他們雖然觸碰了恭子小姐的屍體,但時間非常短暫。還請您見諒。」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這麽說完,風祭警部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提出新的疑問。


    「話說迴來,聽說高原恭子小姐這位女性,是最近寄宿在這個家裏的食客。關於那方麵的事情,之後我再慢慢向各位請教,總之,可以先告訴我她住的地方在哪裏嗎?」


    被害人穿著睡衣遭到殺害。因此,她的寢室是犯案現場的可能性很高。風祭警部這樣詢問基本上是很合理的。


    「恭子小姐住在別邸裏。您看﹒就是那棟建築物。」


    文代這麽說完之後,便伸手指向距離薔薇花園五十公尺外的一棟平房。


    麗子和風祭警部立刻穿過庭院,前往問題所在的別邸。寬廣的庭院裏,除了薔薇以外,還可以看到其它各式各樣的植物。有蘭花的盆栽,還有藤架。池塘裏漂著蓮葉。由於正值開花時節,種在花壇裏的三色菫與香豌豆花都綻放出不輸薔薇的豔麗花朵。走在這些花叢之間,最令麗子感到佩服的一點,就是藤倉邸這個廣人的庭院,竟然是個完備的無障礙空間。宅邸內大概也同樣經過了一番用心設計吧。當然,這必定是考慮到坐著輪椅生活的文代,才會進行這樣的修改。


    兩位刑警抵達了別邸。從近距離看去,這棟建築物雖然名為別邸,但實際上卻相當氣派。玄關前有一叢叢的杜鵑花,紅紫色的花朵t值開花供人觀賞的好時節。


    根據文代的說法,這棟別邸原本是美奈子與雅彥夫婦新婚當時居住的地方。不過在小孩出生之後,房子就稍嫌狹窄了,所以現在女兒夫婦是住在主宅那邊,聽說高原恭子就是在房子剛好空下來的時候,搬進了藤倉家。


    風祭警部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轉動玄關門把。門沒有上鎖,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打開「。兩位刑警踏進屋內。走廊兩側有好幾間房間,其中一間房間特別吸引了兩位刑警的注意,那裏似乎是高原恭子用來當作寢室的房間。雖然那足個簡單樸素的房間,但裏頭顯然很淩亂。


    「噢噢,你看看,寶生。」


    「是,我正在看,警部。」


    床鋪靠在牆邊,白色的棉被有一半從床上滑落下來。枕頭扔在鋪了地毯的地上。桌上有翻倒的咖啡杯。兩張椅子的其中一張橫倒在一旁。鋁窗打開了一半。


    「看來幾乎可以確定有人在這裏發生過爭執呢。]


    風祭警部單方麵這麽斷定後,便白顧自地說道。「昨晚一點左右,高原恭子和某個人待在這個房間裏。那家夥可能是打開窗戶入侵房間,也可能是高原恭子白己請他進來的。無論如何,兩人在這個房間內起了爭執,然後那個人勒住高原恭子的脖子,殺害了她。換句話說,這裏就是犯案現場。」


    警部的推理比想象中要來得單純。因此一麗子在不惹惱上司心情的限度內,陳述自己的意見。


    這麽說完,風祭警部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提出新的疑問。


    「話說迴來,聽說高原恭子小姐這位女性,是最近寄宿在這個家裏的食客。關於那方麵的事情,之後我再慢慢向各位請教,總之,可以先告訴我她住的地方在哪裏嗎?」


    被害人穿著睡衣遭到殺害。因此,她的寢室是犯案現場的可能性很高。風祭警部這樣詢問基本上是很合理的。


    「恭子小姐住在別邸裏。您看﹒就是那棟建築物。」


    文代這麽說完之後,便伸手指向距離薔薇花園五十公尺外的一棟平房。


    麗子和風祭警部立刻穿過庭院,前往問題所在的別邸。寬廣的庭院裏,除了薔薇以外,還可以看到其它各式各樣的植物。有蘭花的盆栽,還有藤架。池塘裏漂著蓮葉。由於正值開花時節,種在花壇裏的三色菫與香豌豆花都綻放出不輸薔薇的豔麗花朵。走在這些花叢之間,最令麗子感到佩服的一點,就是藤倉邸這個廣人的庭院,竟然是個完備的無障礙空間。宅邸內大概也同樣經過了一番用心設計吧。當然,這必定是考慮到坐著輪椅生活的文代,才會進行這樣的修改。


    兩位刑警抵達了別邸。從近距離看去,這棟建築物雖然名為別邸,但實際上卻相當氣派。玄關前有一叢叢的杜鵑花,紅紫色的花朵t值開花供人觀賞的好時節。


    根據文代的說法,這棟別邸原本是美奈子與雅彥夫婦新婚當時居住的地方。不過在小孩出生之後,房子就稍嫌狹窄了,所以現在女兒夫婦是住在主宅那邊,聽說高原恭子就是在房子剛好空下來的時候,搬進了藤倉家。


    風祭警部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轉動玄關門把。門沒有上鎖,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打開了。兩位刑警踏進屋內。走廊兩側有好幾間房間,其中一間房間特別吸引了兩位刑警的注意,那裏似乎是高原恭子用來當作寢室的房間。雖然那足個簡單樸素的房間,但裏頭顯然很淩亂。


    「噢噢,你看看,寶生。」


    「是,我正在看,警部。」


    床鋪靠在牆邊,白色的棉被有一半從床上滑落下來。枕頭扔在鋪了地毯的地上。桌上有翻倒的咖啡杯。兩張椅子的其中一張橫倒在一旁。鋁窗打開了一半。


    「看來幾乎可以確定有人在這裏發生過爭執呢。]


    風祭警部單方麵這麽斷定後,便白顧自地說道。「昨晚一點左右,高原恭子和某個人待在這個房間裏。那家夥可能是打開窗戶入侵房間,也可能是高原恭子白己請他進來的。無論如何,兩人在這個房間內起了爭執,然後那個人勒住高原恭子的脖子,殺害了她。換句話說,這裏就是犯案現場。」


    警部的推理比想象中要來得單純。因此一麗子在不惹惱上司心情的限度內,陳述自己的意見。


    「原來如此。事情或許就跟警部所說的一樣。可是警部,這房間的混亂情況,也有可能是犯人故意偽裝的呀?」


    「偽裝?」警部的表情一瞬間愣住了。「啊啊,寶生,這當然有可能啊!我們當然得考慮這種可能性。當然,我


    一開始就注意到這點了。」


    雖說剛才的這段話裏,出現了多得過火的當然,風祭警部還是一樣,想「當然」也沒有察覺到。


    「沒錯,犯人也有可能是事後將這棟別邸偽裝成像是犯案現場一樣。畢竟,如果這裏是犯案現場的話,犯人就得扛著屍體移動五十公尺以上,才能抵達薔薇花園。扛著屍體移動五十公尺嘛。看在被害人是身材苗條的女性,有體力的男性大概勉強搬得動吧,不過即使如此,那還是一項相當吃力的工作。嗯,實際的犯案現場,或許更接近薔薇花園也說不定。」


    這麽說完之後,風祭警部用手背拭去了額頭上冒出的汗珠。


    3


    家裏的相關人士都被召集到藤倉邸的大廳來。除了已經打過照麵的四個人,也就是幸三郎與文江老夫婦、雅彥、以及寺岡裕二以外,還多了老夫婦的長女,也就是雅彥的妻子美奈子的弟弟俊夫,俊夫是個相貌端正的美男子,但眼睛卻象是哭腫了似地變得紅通通的。


    「首先我想請教被害人高原恭子住在藤倉家別邸的理由。她跟藤倉家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正當風祭警部環視著大廳裏的一群入時,哭紅雙眼的俊夫慢慢抬起臉來。


    「恭子是我帶迴這個家的女人。我原本打算要和她結婚的。」


    這麽說完後,俊夫結結巴巴地道出了高原恭子來到藤合家之前的故事。


    俊夫和高原恭子是在他工作上經常出入的高級俱樂部裏認識的。換言之,她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女人。由於她擁有出色的容貌,再加上為人聰明又細心,因此俊夫很快就被她所吸引。雖然俊夫頻繁造訪她的店,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工作的俱樂部突然歇業了。因為這個緣故,她也不得不離開當初跟店裏租用的公寓。此時對陷入窘境的可憐女性伸出援手的就是俊夫。俊夫邀請高原恭子來自己家的別邸居住。當然,俊夫本人也不否認,白己的目的是希望將來可以和高原恭子結為連理。


    於是高原恭子便帶著不多的行李與一隻黑貓,搬進了藤倉家的別邸。那是距今大約半個月之前的事情。


    「嗯,黑貓啊?」風祭警部對這特別無關緊要的線索感到興趣。「這麽說起來,別邸裏並沒看到貓呢。各位知道被害人飼養的貓在哪裏嗎?」


    「聽您這麽一說,從今天早上起,就沒有看到貓了亡文代呢喃著說。「有誰看到過嗎?」


    藤倉家的一群人全都搖了搖頭。黑貓下落不明,為了慎種起見 一麗子在腦海裏記下了這件事情。


    「好吧,這事就算了。」這麽說完後,風祭警部便將話鋒,"轉向觸及核心的正題。「話說迴來,雖然我這麽說有點失禮,不過,突然把從事特種行業的女性帶迴藤倉家,家人難道不會相當排斥嗎?你說是不是?俊夫先生。」


    「是啊,您說得沒錯。一開始所有人都反對讓她住在別邸,但我卻硬是讓她住下來了。因為我想,隻要住在一起話,大家一定很快就能了解她的為人。一


    「原來如此。那麽實際上又是怎麽樣呢?在一起住了這半個月之後。


    風祭警部環顧這一家人,見到美奈子舉起了手。


    「我和母親馬上就跟她熟絡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樣都是女性,比較不用在意身分的關係,才經過短短幾天的相處,我們和她就已經完全沒有隔閡了。她講話非常風趣,是個好女孩呢。我在想,如果她能跟俊夫結婚的話也不錯。隻不過外子好像很抗拒的樣子。」


    「喔,是這樣嗎?雅彥先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刑警先化。」雅彥愁眉苦臉地說。「畢竟家裏突然來了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呀,怎麽可能隨隨便便答應他們的婚事嘛,嶽父應該也是這麽想的才對。」


    「嗯。」幸三郎輕輕地點了點頭。「可是刑警先生先生,我一開始的雕足反對兩人結婚。不過和她相處了這半個月之後,我多少也有意答應了。不,我昨晚已經決定要認可兩人的婚事了。」


    「哎呀,是這樣嗎?嶽父。我都不知道呢.l


    「對了對了一文代象是迴想起什麽似的,在輪椅上挺直了背脊。「昨晚男人們好像在一起打麻將的樣子。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嗎?」


    麵對文代的詢問,俊夫無力地迴答。


    「這場牌局是我安排的。我想要請寺岡幫忙美言幾句。」


    「請寺岡先生幫忙美言幾句?」


    風祭警部將視線投向寺岡裕二。寺岡一邊搔著頭,一邊說明。


    「那個,其實我和高原恭子打從學生時代開始就認識了。帶俊夫到店裏去給她捧場的也是我,可以說我就是促成兩人姻緣的媒人。我聽俊夫說家人反對他們倆結婚,希望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於是便安排了昨晚的麻將大會|


    「也就是一邊打麻將,一邊向幸三郎先生與雅彥先生灌輸高原恭子的優點囉?」


    「是啊,就是這樣。比方說她的人品有多好啦,作為結婚對象是多麽理想啦,我趁著打麻將的空檔,不停地替她美言。不過我可沒有誇大其詞喔。事實上,隻要不用『特種行業的女人』這種偏見去看她的話,她其實是個非常平凡,個性爽朗的女性罷了|


    所以寺岡裕二的支持,至少對幸二郎產生了效果。高原恭子與俊大的婚事即將要實現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高原恭子遭到殺害。也就是說,這起案件是不讚成她跟俊夫結婚的人所犯下的囉?


    這麽一想,最可疑的就是直到最後都反對兩人結婚的雅彥。當然不能就這麽快就下定論啦。或許有人表麵讚成,內心卻依舊對兩人的婚事感到不快也未可知。


    「順便請問一下,那場麻將大會是在哪裏舉行,又打到了幾點呢?」


    「在二樓的娛樂室舉行,大概打到半夜十二點左右吧oj幸三郎迴答。「我們邊喝酒邊打牌。到了十二點左右,俊夫開始打起盹來,所以我們就白然而然地解散了。俊人好像直接倒在房間內的沙發上睡著了。我和雅彥分別迴到了白己的房間。寺岡則是睡在客人專用的房間裏。」


    「那麽淩晨一點左右案發的時候,各位都是獨白一個人囉?」


    「這個嘛,我和文代的寢室是分開的,雅彥和美奈子也是。如果是淩晨一點的話,大家應該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睡覺吧。」


    聽了幸三郎所說的話,藤倉家的相關人員全都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美奈子戰戰兢兢地開口說。「我有件事情想問問媽。」


    文代露出驚訝的表情,轉頭麵向女兒。


    「哎呀,是什麽事啊?美奈子。非得現在問不可嗎?」


    「嗯,大概吧。」迫幺說完之後,美奈子對母親丟出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媽,深夜一點左右,您跟爸有一起在庭院裏散步嗎?」


    文代和幸三郎老夫婦象是搞不清楚狀況般麵麵相覷。


    「沒有啊,我才不會大半夜地跑去散步呢。你說是不是?老公。」


    「是啊。我和你媽都是在早上散步。從來沒有在晚上散步過喔。」


    「這、請等一等。你說深夜一點左右。」


    對這句話不可能充耳不聞的風祭警部插嘴說道。這也不無道理。畢竟深夜一點前後,正是與高原恭子的推測死亡時間相符的時間帶。「美奈子小姐,你在那個時候看到了什麽嗎?」


    「是的。其實我昨天半夜精神很好,怎麽樣也睡不著。所以我就打開二樓寢室的窗戶眺望庭院,順便抽根煙。大概是在淩晨剛過一點的時候吧,我看到有誰推著輪椅穿過庭院,然後往薔薇花園那邊走去。我還以為那一定是爸跟媽一起在庭院裏散步……」


    聽了美奈子意外的發言後,雅彥臉色大變。


    「你真笨啊。嶽父他們怎麽可能在那種時間去庭院裏散步呢?」


    「可是我想說爸媽也有可能失眠嘛。」


    「這麽說來」寺岡裕三代替一家人說出了縈繞心中的想法。「難不成美奈子小姐看到的是犯人?而巨就是犯人把屍體搬運到薔薇花園的那一幕!」


    所有關係人同時將視線投向風祭警部。


    「原來如此|警部嚴肅地點點頭後,便開口詢問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文代女士的寢室是在一樓對吧?」


    「是的,因為那樣移動起來比較省事。」


    「那麽昨晚您就寢的時候,輪椅是擺在床的旁邊吧?」


    「嗯嗯,當然。我一直都是這樣做。」


    「那麽,假如您在睡覺的時候,某個人偷偷闖入了您的寢室,把那台輪椅給帶走,您認為這有可能嗎?」


    「這種推測真是恐怖上文代露出厭惡的表情,皺起了臉。「不過我認為那是有可能的。因為我昨晚睡得很熟,直到天亮之前都沒有醒來過。」


    「這樣啊。順便再請教一個問題,這房子裏有沒有其它輪椅呢?比方說備用輪椅,或是以前使用過的舊輪椅。」


    「不,沒有。輪椅就隻有這一台而已。」


    「是嗎?這就錯不了啦亡風祭警部很快就下了結論。「犯人殺害高原恭子小姐後,暫時借用了文代女士的輪椅。然後將屍體放在輪椅上,運送到薔薇花園裏。隻要使用輪椅的話,搬運屍體就變得輕鬆多了。」


    聽了風祭警部的結論,文代一臉不悅地利算從輪椅上站起身來


    詢問完相關人士之後,刑警們從大廳走向後門。後門也跟玄關一樣設置了斜坡。風祭警部突然指著那條斜坡,象是發現了什麽稀奇的東西一般。


    「寶生,你有注意到嗎?這個藤倉家的宅邸、別邸,還有庭院,全都是無障礙空間呢。雖然我早就察覺到就是了亡


    「……其實一麗子也早就察覺到這點了,所以並不打算迴答。


    「真是太適合了,這房子簡直就象是專門為了用輪椅搬運屍體而建造的嘛!」


    「這麽說會不會太過分了點?」這房子當然不可能是為了方便犯人用輪椅搬運屍體而建造的。


    「總之,這樣就知道移動屍體的手法了。剩下的問題是犯人的目的。犯人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把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裏呢?我總覺得隻要解開這個謎題,就能知道這起事件的真相了——哎呀,這是什麽聲音?」


    走出後門的時候,風祭警部停下來四處張望著。後院的一角,可以看到一間木造的小屋。從拉門與窗戶的樣式看來,那裏似乎不是供人居住的地方。


    「那是倉庫嗎?裏麵好像有什麽人呢——」


    警部象是被激起興趣似地朝小屋走去 一麗子也緊跟在後。小屋入口處的拉門開了一道窄縫。往裏頭一看,原來是一間倉庫。往上堆棧起來的瓦楞紙箱、滑雪用具、露營器具、還有現在已經用不著的嬰兒床與木馬、以及嬰兒的玩具等眾多物品,亂七八糟隨處堆放在倉庫裏。


    在倉庫裏頭,有個頭上綁著紅色緞帶的小女孩。印象中,曾聽說過雅彥和美奈子夫婦有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女兒。就是這個女孩嗎?


    小女孩坐在瓦楞紙箱上注視各嬰兒床。嬰兒床裏有個黑色的物體……那是一隻貓。


    「原來如此,正想說被害人的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原來是在這種地方啊上風祭警部低聲地這麽說完後,便把拉門打開。接著他竭盡全力、保持和藹可親的笑容開口說:「哎唷,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並走向小女孩。


    「……不行,小女孩一瞬間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媽媽說不可以隨便跟不認識的大叔叔說話。」然後說出了以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一百分滿分的模範迴答。


    「是嗎?不過你不用擔心。因為我不是『大叔叔』,而是『大哥哥』。好了,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


    「那個,人家叫做藤倉裏香,今年五歲。」


    「唉,我說警部,看您幹了什麽好事啊……。」麗子不禁抱住了頭。如果女孩在不久的將來,被不認識的大哥哥拐走的話,你要怎麽負起責任啊⊥麗子把眼前危險的大哥哥推到一旁,自己麵對著裏香。「裏香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呢?」


    「那個,裏香走到倉庫前麵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探戈的聲音。所以堅香把門打開來看看,結果探戈真的在裏麵。然後裏香就幫牠治療了一下。」


    「探戈?」一麗子思考了一下,馬上就明白那是黑貓的名字。「不過治療又是什麽意思呢?」


    「探戈牠受傷了。」


    「是這樣啊,我看看喔。」麗子重新注視著嬰兒床裏的黑貓。黑貓以稍微提起右前腳的姿勢,用三隻腳搖搖晃晃地站著。「真的耶。右前腳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真可憐亡


    「什麽!你說貓受傷了!」風祭警部用格外響亮的聲音這麽大叫後,便注視著嬰兒床內的黑貓。「唔唔……的確是受傷了……這麽說來,該不會……」


    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警部的叫聲,美奈子突然從倉庫的入口探頭進來。


    「哎呀,裏香你這孩子,原來跑到這種地方啦。而且刑警先生也在。怎麽了嗎?刑警先生。這裏是倉庫,裏頭隻放了一些平常很少使用的破爛東西呢a


    「喔喔,太太,你來得正好。我有點問題想要請教你。這隻黑貓就是高原恭子小姐養的那隻貓嗎?」


    「哎呀,原來在這裏啊。是啊,沒錯。這是恭子小姐的貓。恭子小姐非常愛貓,平常甚至還抱著貓一起睡覺呢。」


    「抱著貓睡覺?那麽,昨晚這隻貓也在她的寢室裏囉?」


    「這個嘛,我並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大概是吧。」


    「請你仔細看看,夫人。這隻貓的右前腳受傷了對吧?這隻貓從以前就這樣有跛腳的情形嗎?」


    「哎呀,沒這種事喔。我昨天傍晚看到的時候,牠還活蹦亂跳的呢。而且也沒聽恭子小姐說貓受傷了——」


    「果然是這樣。嗯嗯,真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忙上風祭警部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向麗子,並且象是誇耀勝利般指向嬰兒床裏的黑貓。「你看,實生。這t是不可動搖的證據。」


    麗子順著風祭警部的話語望向黑貓。黑貓探戈躺在小小的被窩裏,舔著自己的右前腳。雖然警部說這是不可動搖的證據——「可是貓在動耶?」


    「『不可動搖的證據』隻是打個比方而已。貓當然會動。你看,這隻貓的腳受傷了。」


    「被害人養的貓受傷了,那又怎麽樣?」


    「高原恭子果然是在那棟別邸的寢室裏遭到殺害的。」警部突然如此斷言道。「現場不是有爭執過的痕跡嗎?那才不是什麽犯人的偽裝。事實上,犯人就是在那間寢室裏下手的。」


    風祭警部皺起眉頭,然後又滔滔不絕地激動演說起來。


    「昨晚高原恭子被某個人殺害了。另一方麵,在同一天晚上,她飼養的貓前腳受傷了。這兩個事件真的是個別發生、不相幹的事情嗎?在飼主遭到殺害的當天晚上,那隻‥貓是因為偶然發生的另一件意外:使得前腳受了傷嗎?當然,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完全沒有,不過機率恐怕很小吧。假設這隻黑貓其實是被卷進了飼主與犯人之間的爭執才受傷,朝這個方向去想反而更有說服力。牠大概是被人踩到腳,或是被人一腳踢飛了吧。總而言之,這隻貓碰巧出現在殺人現場,並且受到r牽連。那麽,在淩晨一點案發當時,這隻貓到底在哪裏呢?在別邸!這隻貓i和被害人一起睡在別邸的寢室裏!如果犯案現場是在別邸寢室以外的地方,這隻貓應該不會受傷才對!


    也就是說,別邸的寢室可以確認是犯案現場!怎麽樣啊?寶生!我的推理絕對錯不了的!」


    「媽媽!大、大哥哥好可怕……」


    目睹風祭警部異樣的魄力後,裏香哭著緊緊抱住美奈子。


    太好了。就算下次又被不認識的大哥哥搭訕,這女孩大概再也不敢隨便迴話了吧。


    當天晚上,迴到寶生家的麗子鬆開上班時綁起來的頭發,摘下工作用的黑框眼鏡,然後脫掉黑色套裝,換上了純白的連身洋裝。夜晚對麗子而言十分重要。在這段寶貴的時間裏,她可以暫時忘卻身為刑警的職務,恢複成平凡的富家千金。


    麗子享用過晚餐的鴨肉後,久違的來到位於庭院一角的薔薇花園。話說寶生家的庭院大到連園藝師都會迷路,單以薔薇花園來說,麵積就已經人得非比尋常。而且進入初夏的這個時節,適逢薔薇花季,整座薔薇花園都被絢麗的色彩與濃厚的香氣所圍繞。


    「啊啊,怎麽會這麽美呢?還有這股香氣。簡直就象是——」簡直就象是今天早上發現屍體的現場一樣。一察覺自己的思緒突然被拉凵現實世界中上麗子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來現在果然還是沒有悠閑賞花的心情啊。就在這個時候——


    「確實十分美麗亡管家影山直挺挺地站在一旁,用銀框眼鏡底下聰穎的雙眸注視著麗子。「不過,無論是多麽美麗的薔薇,在今晚人小姐的美貌之前,恐怕都會相形失色了吧oj影山說出了最高等級的讚美之詞。


    「哎呀,影山,你也真是的,講話怎麽那麽實在啊——」


    「不敢當{影山帶著淡然處之表情,恭敬低頭行禮。


    這個名叫影山的男人,是受雇於寶生家的管家兼司機,也是麗子忠實的仆人。雖說他已經當上管家一職,但年紀還很輕,大概跟風祭警部差不多。修長的身材配上銀框眼鏡。外表上看起來好像非常值得信賴。不過實際上卻並非如此。他明明隻是個下人,有時卻突然會表現出令人十分不快的態度,或是說出狂妄不遜的話語,讓一麗子傷透腦筋。


    就某方麵來說,算是個很難應付的人物。盡管如此、由於他具備了相當優異的才幹,因此麗子仍舊沒有開除他——


    「欸,影山,我有些事情想問你。」麗子一邊走在薔薇花園的步道上,一邊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小心地切入正題。「我是說假如喔,假如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而被害人的屍體在距離殺人現場五十公尺遠的薔薇花園中被人發現的話,犯人這樣故弄玄虛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大小姐。」管家眼鏡底下的雙眸瞬間露出異樣的光芒。「那究竟是什麽時候、又是在哪裏發生的事件呢?」


    「我不是跟你說了是假設嗎!」


    「請恕在下失禮,既然您會描述得那麽具體,那就必定是實際發生在某個地方的事件了。畢竟,大小姐您並不擅長說謊{這麽斷言之後,影山麵不改色地一語道破。「又有新的事件發生了,是嗎?」


    「呃,對啦。]這個『漫不經心作戰』果然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啊。「今天早上屍體才剛被發現。不過實際的案發時間是在深夜就是了。」


    「果然是這樣啊|影山無奈地歎了口氣。「大小姐當上了刑警之後,這一帶也變得很不平靜呢——老爺時常這麽感歎著。」


    「喔,是嗎?」真是的,父親到底又說了些什麽啊?「城市變得很不平靜,又不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不要擔心,就這樣幫我轉達給父親吧。」


    「是。」影山深深地鞠躬行禮之後,又抬起臉來。「不過話說迴來,您好像正為什麽難解的事件所苦的樣子。如果方便的話,不妨告訴影山詳細情況——」


    「不要!絕對不要!」一麗子背過身子,堅決表達拒絕的意誌。「『大小姐的眼睛是瞎了嗎?』——反正你又要這麽說對吧?這種事情我可不幹。再說,就算不借助你的力量,這點程度的事件,光靠我們自己就能解決了。畢竟我們可是專家呢!」


    「當然,您說得是。日本的警察非常優秀。向相關人員和用邊居民反複打聽詢問個五十次一百次,仔細研究市民好意提供的多達上百件的惜報,花上幾天幾十天用科學方式分析現場采集的證據,傳喚一個又一個的嫌犯到場說明,像這樣徹底地調查過後,總有一天,一定會找到那唯一一個真相。的確,像我這樣的外行人沒有出場的餘地——」


    「我馬上詳細告訴你,給我聽清楚了!」


    「謹遵大小姐您的吩咐。」


    到頭來 一麗子還是想要借助影山的智慧,所以才一直無法開除他。


    過了不久——


    麗子把事件的詳情說過一遍之後,影山馬上開始表達自己的見解。


    「風祭警部的推理恐怕是正確的。高原恭子的確在別邸遭到殺害,黑貓則是在當時受到了牽連。而且在那之後,犯人還特地將屍驟運送到薔薇花園裏——不過這裏有一點讓我感到很奇怪,那就是犯人為什麽非得選擇薔薇不可亡


    「犯人為什麽非得選擇薔薇不可?——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在下聽大小姐的描述,藤倉家的庭院裏,除了薔薇以外,還種著各式各樣的花卉。在這之中,犯人為什麽刻意選擇了薔薇花園,而不是杜鵑花叢,更不是三色堇與香豌豆花的花壇呢?從別邸的位置來看,薔薇花園可說距離十分遙遠。為什麽不選擇別邸旁邊的花壇或是花叢呢?其中應該有個『不得不選擇薔薇』的理由才是。那麽,其它花沒有,唯獨薔薇才有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


    「其它花沒有,唯獨薔薇才有的東西——啊,是那個!」當麗子欣賞著周圍盛開的大紅色花朵時,腦海裏閃過了幾個念頭。說起薔薇,那當然就是——一是『熱情』啊!激昂如火的紅色『熱情!』將身心焚燒殆盡的『愛』之火!犯人一定是深愛著高原恭子!犯人是因為愛,才殺害了高原恭子,並將屍體平放在薔薇床上!沒錯,盛開的薔薇毫無疑問是『愛情』的證明……」


    「咳嗯!」管家影山故意清了清嗓子,藉此打斷一麗子的妄想。


    「很遺憾,我說的並不是『熱情』或『愛』那種抽象的東西。而是更為具體的事物。」


    「什麽嘛,我猜錯了啊?原本還以為,這次難得碰上了一樁羅曼蒂克的事件呢。那麽,你說的到底是什麽?」


    「請恕我失禮,大小姐。」影山直挺挺地站在麗子身旁,並以無比認真的語氣這麽說道。「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到,大小姐這樣也算得上是專業的刑警嗎?老實說,您的水平比一竅不通的外行人還要低啊。」


    麗子內心充滿了屈辱與羞愧。又被這個男人愚弄了。這次他擺明了說她「沒資格當刑警,比外行人還要不如」。正因為麗子時時刻刻都小心地提防影山的狂妄發言,她才更是覺得不甘心。為了不讓影山看穿自己內心的動搖。麗子裝出一副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靜靜地觀賞著薔薇。不過她的背影卻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著。


    「失敬……如果惹您生氣的話,那真是非常抱歉,大小姐。」影山以戰戰兢兢的語氣道歉。「畢竟,在下是個講話很實在的人……」


    「就算講話很實在好了,有些話也不能說啊!」


    一麗子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衝動,想要把這個管家頭下腳上扔進眼前的薔薇花叢裏。薔薇的棘刺一定會把他的臉和衣服刺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吧。啊啊,對了。是棘刺。說起其它花沒有、但是薔薇有的東西,想也知道是棘刺啊。『熱情』或者『愛意』部得在後頭排隊。


    「我懂了。你想說的是棘刺吧。」


    「正是如此亡管家恭敬地低下了頭。「大小姐真不愧是專業刑警,您理解得真快——」


    「那種慢半拍的


    恭維就免了,繼續說下去。薔薇的棘刺又怎麽了?」


    「是。薔薇的棘刺在這起事件當中,究竟發揮了什麽樣的功能呢?光聽大小姐的描述隻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薔薇的棘刺刮傷了發現屍體的男人們的手背。就隻有這樣而已。事實上,這也正是犯人的目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


    「據我推測,這應該是巧妙的利用薔薇棘刺來做偽裝。」


    「偽裝?」


    「正是如此。」影山輕輕地扶了扶眼鏡邊框之後,接著說下去。「簡單的說,犯人的手背上有著不想讓人知道的傷痕。可是手背上的傷非得戴上手套才能隱藏。偏偏現在又不是戴手套的季節。於是兇手心生一計,將屍體搬到薔薇花園裏的薔薇床上。到了隔天早上,在發現屍體的混亂場麵當中,犯人得到了可以自然接觸屍體的機會。在那個時刻,犯人表麵上假裝接觸屍體,但實際上卻是用力的把自己的手往茂盛的薔薇花叢裏塞。如此一來,手背當然就會被薔薇的棘刺弄得傷痕累累了。這麽一來,手背上原本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傷痕,就會被後來刻意造成的許多傷痕給掩蓋,變得不那麽醒目了。我認為這正是犯人的目的。」


    「喔。」雖然影山的推論不算是什麽超乎想象的大發現,不過這樣的確可以解釋犯人為什麽要把屍體搬運到薔薇花園裏。麗子感興趣地問道。「那麽,究竟是什麽呢?我指的是犯人手背上原本就有的『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傷』。」


    「當然,那個傷痕必定和薔薇的棘刺所造成的傷痕十分相似。而且對犯人而言,那很有可能會成為字麵上所說的『致命傷』。因為那個傷痕可以證明該名人物曾經出現在殺人現場。這樣您明白了嗎?」


    「可以證明某人曾經出現在殺人現場的傷痕……」聽了影山的話後,麗子的腦海裏模糊地浮現出一些東西。案發當時,待在現場的隻有被害人與犯人,還有那個。「該不會是那隻黑貓吧?犯人被那隻黑貓抓傷——對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傷』就是貓的抓傷!」


    薔薇棘刺與黑貓的爪子。雖然這兩者外觀截然不同,但是光看傷痕是分辨不出來的。


    「正是如此。犯人的手背上有被害人飼養的黑貓所留下的抓傷。然後就如同『藏木於林』這句成語形容的一樣,犯人試圖把貓爪造成的抓傷藏在薔薇棘刺造成的刮傷之中。」


    6


    「總而言之,黑貓受到殺人事件的波及,弄傷了前腳,相對的,犯人也在殺害高原恭子的扭打過程中,被黑貓抓傷了手背。犯人一定會想說這下糟了,畢竟貓的爪痕非常顯眼。而且,更麻煩的是,犯人作案前一直都在打麻將。打牌的時候大家都看得到那個人的手背。如果打牌的時候手背都是好好的沒事,偏偏隔天發現高原恭子的屍體時,手背上意外出現了像楚貓爪留下的傷痕,到時候又該怎麽辦呢?高原恭子很喜歡貓,每天晚上都抱著黑貓睡覺,藤倉家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一見到那個人手背上的傷,任誰都會馬上聯想到高原恭子的死吧。因此犯人是誰就當場曝光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犯人才刻意將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裏,並將屍體平放在薔薇床上。到了隔天早上,再以屍體發現者之一的身分觸碰屍體與薔薇,故意把白己的手背弄得傷痕累累。推理得好啊,影山!你隻當個管家真是太可惜了。」


    「不敢當。」管家彎下修長的身軀行禮致意。


    「所以嫌犯是手背上有傷的三位男性——藤倉幸三郎、藤倉雅彥,還有寺岡裕二囉。那麽真兇到底是誰呢?」


    麵對急於得到結論的麗子,影山還是按部就班繼續說明。


    「首先,犯人並不是藤倉幸三郎。因為幸三郎沒有必要把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裏。」


    「這話是什麽意思?」


    「幸三郎原本就有栽培薔薇的興趣,平常雙手總是傷痕不斷。這樣一來,假使被黑貓給抓傷了,那傷痕大概也不會太顯眼吧。就算很顯眼好了,隻要他說這是『在玩賞薔薇的時候又受的傷』就沒有人會懷疑了。畢竟幸三郎每天隻要一有時間,就會跑到薔薇花園去,以他的立場來說,要撒這種謊是很容易的事。因此,如果他是犯人的話,就不需要大費周章地將屍體搬運到薔薇花園裏。」


    「的確,幸三郎不象是犯人。那麽就是剩下來的另外兩人,藤倉雅彥和寺岡裕三囉{


    「是的,真兇就是這兩人其中之一。您還不明白嗎?大小姐。」


    「不明白啦。」麗子象是束手無策似地左右搖了搖頭。「畢竟搬運屍體是件苦差事,就體力來說,或許是寺岡裕二比較有利。可是雅彥也才叫十幾歲——而且,犯人好像還使用了文代的輪椅來搬運屍體,所以,體力差距並不具有實質上的意義。」


    「是的,就是這點亡管家豎起了一根手指。「犯人真的利用了文代的輪椅來搬運屍體嗎?」


    「那不會有錯吧,畢竟有美奈子的證詞。」


    「可是,美奈子隻說,她在深夜裏從宅邸的:樓看到了有人推著輪椅穿過庭院而已。她並沒有在近距離仔細確認過。因此,證詞的真實性還有待商榷。事實上,美奈子甚至還誤認為那是坐在輪椅上的文代,還有推著輪椅的幸三郎。」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我認為犯人並不是使用文代的輪椅來搬運屍體。」


    「咦?可是這樣的話……」


    「請您仔細想想,大小姐。如果要借用文代的輪椅,那麽犯人勢必得偷偷潛入文代的寢室裏。那時候文代是睡得很熟呢?或是躺在床上還沒睡著呢?這點犯人根本無從得知。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犯人不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擅白闖進文代的寢室。畢竟有輪椅這項工具因然方便,但是沒有輪椅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對犯人來純,輪椅其實是可有可無的工具罷了。」


    「對喔,就算沒有輪椅,也能扛著屍體,或者是拖著走。雅彥和寺岡的體力應該都辦得到才對,沒有必要特地冒著風險,非得借用文代的輪椅不可——可是這就怪了。美奈子在淩晨一點左右看到的輪椅又該怎麽解釋?難不成美奈子看到的是幻覺嗎?」


    「不,那並不是幻覺。美奈子確實看到了犯人將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的景象。隻不過,犯人推的並不是文代的輪椅。」


    t


    「如果不是文代的輪椅,那又會是誰的?藤倉家隻有一台輪椅喔。」


    「解開這謎題的關鍵還是在那隻黑貓身上。」


    「嗯……」麗子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那隻黑貓從頭到尾都是如此重要。「這話是什麽意思?」


    「根據大小姐的說法,黑貓從案發隔天早上起,就一直下落不明。然後裏香小妹妹在後院的倉庫小屋裏,發現了正在哀叫的黑貓。問題就在這裏。這隻黑貓是如何進入倉庫小屋的呢?牠絕不可能自己拉開倉庫的拉門,又白己把門給關上才對。]


    「哎唷,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聰明的貓咪可以靈巧地靠自己的力量把門打開喔,電視上的寵物節目不是時常播出這種畫麵嗎?而且,黑貓也有可能是從窗戶爬進去的啊|


    「唉唉,大小姐……」影山從眼鏡底下對麗子投以憐憫的視線。「黑貓的右前腳已經受傷了。用三隻腳勉強步行的貓,該如何靈巧地打開門呢?又該如何從窗戶爬進去呢?就是因為連這點小事都看不出來,大小姐才會被人侮辱說:『您這樣也算專業的刑警嗎?簡直是個超級大外行』,因而感到心情不快啊。」


    「那個侮辱我、讓我感到不快的人就是你啦!」


    一這件事暫且擱在一旁不提亡影山完全無視於麗子的抗議,就這樣淡淡地繼續說道。「腳受傷的貓,


    無法自己進入倉庫裏。這樣一來,可能性隻有兩種,要不是有誰故意把貓關在倉庫裏,就是貓趁著誰進出倉庫的時候闖了進去。」


    「……的確是這樣沒錯。]麗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可是故意把貓關在倉庫裏有什麽意義嗎?難不成手被抓傷的犯人生氣了,所以把貓關在倉庫裏作為懲罰嗎?不可能吧。這麽做又沒有意義。」


    「我也是這麽認為。所以第三個推論才是正確的。也就足某個人來到倉庫、打開拉門的時候,黑貓擅自闖進了倉庫裏。從黑貓的腳受傷了這點看來,那必然是淩晨一點案發之後的事情。而考慮到隔天早上黑貓一直行蹤不明,進入倉庫的時間恐怕是在深夜吧。」


    「也就是說,有人在深夜裏來到了倉庫。而那個人就是犯人囉。」


    「是的。飼主遭到殺害之後,黑貓偷偷跟著犯人,並且潛入倉庫裏,想要告訴我們事件真相呢。說句題外話,黑貓是種非常可怕的生物,就如同愛倫坡小說中所描寫的,牠會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報複傷害了自己的人。說不定,高原恭子的黑貓就是愛倫坡筆下黑貓的子孫呢……」


    「別說了,我討厭恐怖怪談。」一麗子用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肩膀,打斷了影山的話。「迴到正題,犯人去倉庫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呢?」


    「雖然這隻是我的推測,不過,倉庫裏應該還有可以用來搬運屍體的工具才對。犯人去倉庫的目的就是這個。」


    「可以用來搬運屍體的工具?倉庫裏有這種東西嗎?」


    「是的。聽大小姐的描述,您往藤倉家的倉庫裏窺探時,看到那裏有嬰兒床和木馬對吧?」


    「是啊,我是有看到。那又怎麽樣?嬰兒床和木馬可不能拿來搬運屍體牙。」


    一麗子不明就裏的反問道。影山象是打從心坎裏感到遺憾似地緩緩搖了搖頭。


    「大小姐,真是太可惜了。既然您都已經看到這些東西了,要是能再往倉庫裏多調查一下就好了。如此一來,您一定能發現犯人用來搬運屍體的嬰兒車。」


    「你說嬰兒車!」


    「正是。嬰兒車原本是給小嬰兒乘坐的東西,不過hl{兒車其實比想象中要來得堅固。就算一位身材苗條的女性壓上去,也不會那麽容易損壞,嬰兒車的結構可沒有那麽脆弱。」


    「或許你的推論沒錯,可是倉庫裏有這個東西嗎?……啊啊,對了……就是啊……應該會有的。一


    一麗子不得不點頭認同。藤倉裏香今年五歲。換句話說,那女孩在幾年前還需要乘坐嬰兒車。而母親美奈子才三十五歲,未來還很有機會懷第二胎。所以他們才沒有把嬰兒床和玩具給扔掉,而是收藏在倉庫裏。這樣一來,嬰兒車應該也同樣放在倉庫的某個角落才對。犯人就是去倉庫拿嬰兒車,用它來搬運屍體。


    「的確,對犯人來說,比起從文代的寢室裏拿走輪椅,使用倉庫裏的嬰兒車反而更安全又穩當。所以說,美奈子目擊到的,是犯人將高原恭子的屍體放在嬰兒車上,然後運送到薔薇花園的那一幕囉?」


    「是的。光是從遠處觀看身影的話,很難分辨得出犯人是推著嬰兒車還是輪椅。就算是看慣了坐輪椅的文代,美奈子還是有可能會誤把嬰兒車的輪廓錯看成輪椅,那也不能怪她。」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al一麗子點點頭象是完全了解了,然後又再度關注那絲毫沒有進展的現實。「那麽,犯人到底是誰啊?」


    嫌犯有兩人,藤倉雅彥與寺岡裕二。這情況一點都沒有改變。


    「哎呀,您還不明白嗎?大小姐。犯人是誰,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影山故意擺出遊刃有餘的態度,就這樣展開他最後的說明。


    「犯人的千背被黑貓的爪子抓傷了,為了掩飾傷痕,他把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裏。


    這對犯人來說,肯定不在預期之中。在這種情況下,犯人靈機一動,拿出了沉睡在倉庫內的嬰兒車,並用它來搬運屍體。這種事情,寺岡裕二有可能辦到嗎?不,那是不可能的。雖說寺岡裕二是藤倉家的親戚,但自從大學時代以後,他已經有十二年沒有造訪過藤倉家的宅邸了。這種人怎麽可能知道收藏嬰兒車的地方在哪裏呢。如果寺岡裕二是犯人的話,他根本不會去找什麽嬰兒車,還不如白己扛著屍體運送到薔薇花園裏還比較快。所以寺岡裕二並不是犯人。」


    「也就是說,犯人是藤倉雅彥——因為隻有他,最清楚白己女兒使用過的嬰兒車放在哪裏。]


    一麗子喃喃說完後,一旁的影山靜靜地低頭致意。


    「正如您所說的,大小姐。]


    然後影山在「終究隻是想象」的前提下,試著推測犯人的殺人動機。


    「高原恭子在從事特種行業的時代,大概曾經和雅彥有過一段不能見光的關係吧。這樣的她i卻要成為藤倉家的一員,這對身為女婿的雅彥來說,是相當大的威脅。兩人昨晚因為這件事情,在別邸起了爭執,最後意外發展成殺人事件——我認為,這就是這起事件的始末亡


    彷佛試圖要抹消管家所說的話一般,五月的風吹拂過薔薇花園,帶來陣陣濃鬱的芳香。


    明天得和風祭警部一起去找倉庫裏的嬰兒車了。在薔薇香味的包圍下 一麗子腦中隻能想著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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