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昨天電話裏約好的,草燈在校門口等著立夏。


    然而,當立夏發現到草燈身後,在道路的另一頭有著熟悉的兩個人朝他們走來時,他不禁眨了眨眼。


    「瀨領和……滴?怎麽了?為什麽他們會來?」


    聽到立夏呆然地喃喃說著,草燈驚訝地轉身。


    草燈的動作迅速得令人驚訝。


    立夏不懂,草燈為什麽會有那麽強烈的反應。


    「草燈……?」


    盡管開口叫他,但草燈還是直視著前方動也不動。


    瀨領和滴正走過斑馬線,朝著草燈和立夏走來。


    穿著立領外套跟窄褲的瀨領,今天也是咖啡色係的搭配。


    另一方麵,滴穿著黑白色係的毛衣,外搭一件連手指都蓋住的長袖黑色連帽外套,長褲是無數小格子所組成的格子圖案。


    黑白色係跟昨天看起來柔和的外表雖然不搭軋,但不可思議地,立夏覺得今天這樣的打扮才適合滴。


    「你好,立夏,還有我妻先生。」


    「啊……?」


    瀨領不隻叫了立夏,還向草燈打了招唿,讓立夏又吃了一驚。


    但瀨領的口氣卻很親切,為什麽?難道他們認識嗎?


    「距離約定的時間雖然有點早,不過我們等不及了,所以來接你們。難得有這個機會,一起走好嗎?」


    不了解立夏困惑的瀨領,一個人愉快地自顧自說道。他沿著小學圍牆旁的柏油路開始走,滴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瀨領叫了立夏的名字,也打了招唿,但他連一眼也沒有看向立夏。「一起走好嗎?」也是對草燈說的,並不是對立夏。


    發現到這點的立夏心裏覺得很不安。


    從瀨領的語氣聽來,他們似乎認識,而且還是熟悉到訂下約定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草燈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了?


    前天再圖書館遇到一個聲音和清明很像的人,除此之外,立夏說不出口的事情,草燈全都知道了嗎?


    立夏的心跳加速,他已經無法冷靜下來。


    瀨領和滴沒有說要去哪裏,隻為了「約定」一直往前走。立夏和草燈也跟在他們身後。


    「草燈,你早就知道瀨領的事情了嗎?」


    不知道草燈到底知不知道的立夏,一如往常地無法強烈責備草燈。


    被問話的草燈,就像平常如果覺得不妥時一樣全然沉默。


    無法掌握狀況的立夏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下去。


    盡管兩人就這樣走在一起,但草燈和自己根本沒有針對現在正發生的事進行任何交談,立夏的心不停地往下沉。


    沉默地走了一會兒,沒多久,兩人就看到一個沒有什麽人的公園。


    在公園入口處停了下來的瀨領終於迴頭。


    「讓我重新說一遍,你們好。」


    「…………」


    瀨領這次是對立夏打招唿。


    微笑的表情雖然跟在圖書館看到的一樣,但立夏卻沒辦法好好地迴以笑容。


    瀨領露出了傷腦筋的表情,微歪著頭看著立夏。


    「今天的約定,我昨天晚上已經請我妻先生轉達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瀨領睜大眼睛看著立夏,立夏的眼神則是遊走在瀨領和草燈之間。


    「昨天晚上?」


    光是知道他們好像認識這件事就讓立夏吃了一驚,更何況瀨領現在還說,他們兩人昨天晚上「約定」了事情。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立夏根本搞不清楚。


    滴呢?雖然站在瀨領前麵,但他的存在感卻很薄弱。立夏看著他,他正雙手交叉,一副很無聊的樣子踢著地麵。但立夏注意到,滴隔著瀏海的眼神,偶爾會瞪著草燈。


    滴也認識草燈嗎?


    「草燈,昨天的事是怎麽迴事?你跟他們到底約定了什麽事?」


    立夏抓住草燈的手,把他的視線拉到自己麵前,再問了一次。


    昨天放學後,第二次在圖書館見了瀨領的立夏,當時是第一次被介紹與滴認識。所謂的「昨天」,應該是在自己見過瀨領之後,草燈才見到他的吧?會這樣想是很正常,但昨晚草燈並沒有跟立夏談起這件事。


    『不……』立夏想到了一件事。


    「難道……你昨天晚上在電話裏就是要跟我說這件事嗎?迴答我,草燈!」


    「…………」


    立夏咬著牙,想起昨天草燈講電話時,那些不對勁的反應。


    如果沒見麵或沒聯絡就算了,昨天晚上草燈還特別打了電話給立夏。


    明明覺得奇怪卻沒有再進一步追問下去,立夏現在覺得很後悔。


    「不要沉默,你說話啊!」


    立夏激動地質問草燈。


    他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整理,讓立夏十分焦躁不安。


    而且隻有自己不知道。看來草燈已經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一點也讓立夏的憤怒加倍。


    「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打算插嘴,但這可是關係到我的重要事情,不是嗎?為什麽你總是這樣隱瞞我呢?」


    每次都是這樣!立夏很想對總是隱瞞許多事的草燈怒吼:「你夠了沒啊!」


    「是不是害怕一切都會被拆穿啊?」


    意想不到的方向傳來了答案,立夏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你不想讓立夏知道你過去做過的壞事,所以不希望被我們拆穿吧?」


    「過去的……壞事?」


    聲音還是一樣跟清明很像,沉穩的語氣也沒有改變。然而,立夏卻無法把眼前說話的人與昨天之前那溫柔的瀨領聯想在一起,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你該不會完全不知道,有關草燈那家夥的事情吧?」


    與其說是不耐煩,滴詢問立夏的聲音倒比較像是在嘲弄他。


    立夏答不出來,隻能保持沉默,滴開懷地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如果不做好心理準備就聽到那家夥過去的事,你這種小鬼說不定會受不了喔?」


    「草燈……過去的事?」


    平常如果被當成小孩子看待的話,立夏絕對不會保持沉默,但他現在更在意的是「草燈的過去」這些字眼。


    立夏不知道草燈的過去。他沒問過,草燈也沒提過。立夏知道的,隻有草燈是清明的戰鬥機這件事而已。


    「果然是這樣,我就在想,像你們這種硬湊在一起的搭檔,根本不可能告訴彼此過去的事情。」


    被說到痛處,立夏緊咬住嘴唇。


    雖然平常就已經有自覺,但被別人這麽說,立夏還是覺得很懊惱。


    「特別是那家夥。」


    說到這裏,滴慢慢地將視線移到草燈身上。


    立夏也跟著抬頭看向草燈。


    草燈似乎從剛剛就一直是這樣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滴。


    「隱藏了一堆被拆穿就會很麻煩的事情,表麵上裝成是小鬼頭的溫柔哥哥,我真想知道你能假裝到什麽時候。」


    「…………」


    立夏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本來以為好不容易要搞清楚,這下子又摸不著頭緒了。


    「立夏,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難看呢!」


    「瀨領!」


    「一下子聽到這麽多事情,腦袋裏很混亂吧,立夏真可憐,我妻先生真是過分,什麽也沒跟你說就突然把你帶到這裏來。」


    「拜托你,瀨領!」


    「……立夏?」


    如果是身為loveless戰鬥機的瀨領,一定能夠把眼前混亂的狀況解釋得讓


    立夏也聽得懂。相信這一點的立夏,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瀨領。


    因為太過焦急,他完全忘記,剛剛還覺得瀨領跟昨天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這件事。


    「立夏,我妻先生之前犯下的難以原諒的過錯,我之後會好好地跟你說喔!」


    被瀨領瞄了一眼,草燈皺起眉頭。


    「但是在那之前……總而言之先開始吧,我們不是為了要敘舊才聚集在這裏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瀨領講話的對象從立夏變成了草燈,他像是要保護滴似地,向前跨出一步。


    一聽到「開始」這字眼,立夏隨即抓緊草燈的手腕,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但比立夏的動作更快,一個立夏很熟悉的字眼,從瀨領的嘴裏說出。


    「戰鬥係統展開!在此,我宣布開始以語言進行的戰爭。」


    「為……為什麽?」


    「係統展開!迴應!」


    頭腦混亂的立夏耳裏,馬上聽到了身邊草燈的宣告。


    剛剛所說的「約定」,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我們的名字是causeless,我妻草燈,我們要向你報仇。」


    「cause……less?」


    兩人之間突然展開的對話,讓雖然人就在身邊的立夏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著。比起耳裏聽到的「報仇」兩個字,他對前一句瀨領自稱的陌生文字還更有反應。


    「剛剛那是名字嗎?你的名字……為什麽?你不是說你是我的……」


    身為loveless戰鬥機的瀨領,為什麽會自稱是別的名字呢?為什麽會對同樣擁有loveless的立夏展開攻擊呢?立夏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在戰鬥機展開的戰鬥領域之中進行的語言作戰,不一定要用言語展開暴力攻擊敵人的肉體,也可以選擇破壞敵人精神層麵的方式來進行攻擊。


    立夏完全沒有發現,瀨領早就對他展開心理戰。


    「很抱歉對你說謊了,立夏,剛剛那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不是你的戰鬥機。」


    盡管嘴裏說著抱歉,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卻是很開心的樣子。


    「什……麽……」


    立夏聽得到瀨領的聲音,但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這是……」


    『什麽意思?』立夏連開口問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一直看著瀨領。看著他那一點也沒有因為說謊而感到罪惡,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我不是你的戰鬥機,而是身邊這位causeless的戰鬥機。」


    說完,瀨領介紹了身邊的滴。就像是昨天在圖書館裏做的事一樣。


    「causeless【偶發的】……」


    不熟悉的單字,立夏隻能照著聽到的話重覆說了一次。


    混亂的腦袋已經無法整理出合理的邏輯,隻能照著字麵上的涵義去想。


    「你不是……我的戰鬥機?」


    隔了一段時間,這時才開口的立夏終於理解了瀨領話裏的意思。


    ——我是你的戰鬥機喔!


    兩天前,瀨領突然出現在立夏麵前這麽說。無法確認真假的這句話,立夏當然沒有當場完全相信。雖然隻相處了很短的時間,但在跟他多說了一些話之後,不知不覺中立夏已經相信了這個人,也很自然地接受了他是loveless戰鬥機的這件事。


    「瀨領,你……」


    立夏說話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力氣,隻剩下宛如唿吸般的細微聲音。


    一說出口,立夏便覺得這是一個很沉重的名字,沉重得讓他痛苦不堪。


    這兩天,立夏一直以有點撒嬌的心情在唿喚著這個名字。每叫一次,他就覺得很放心,就像是跟心愛的清明在一起。然而——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一切才接近我的嗎?為了我騙我,你說你是我的戰鬥機?用和清明相似的聲音溫柔地對我說話,都是為了取得我的信賴嗎?」


    立夏相信的所有事情,現在都在他的眼前漸漸粉碎崩裂。


    「迴答我!」


    「當然囉!」


    麵對立夏沉痛的質問,代替瀨領開口迴答的是滴。


    「因為知道你是青柳清明的弟弟,所以我才會叫這家夥去找你。剛好這家夥的聲音跟那男人的聲音很像,所以正如我所料,你因為這家夥有著與懷念哥哥相似的聲音被吸引,還被他的溫柔牽絆住……一切都是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


    「為什麽會出現清明的名字?你們跟清明是什麽關係?」


    立夏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麽,卻又立刻收進懷裏。


    他已經不知道可以相信什麽了。


    瀨領沒有轉移眼神,他直盯著眼前呆立的立夏。


    「你聽不懂嗎?簡單來說,就是你被這家夥給騙了啦!」


    滴銳利的視線,穿越過他柔和的淡咖啡色瀏海刺向立夏。


    「這家夥」,說的當然就是瀨領。


    「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怎麽樣?被相信的人背叛是什麽感覺呢?」


    滴揚起眉毛,一副好奇的模樣詢問立夏。


    但立夏卻無話可迴。


    瀨領不是loveless的戰鬥機、瀨領對立夏說謊,以滴的話來說,立夏的確是被他「欺騙」與「背叛」。


    但即使立夏了解這個意思,心情卻跟不上這個思維。立夏還沒有實感覺得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不過,你也太簡單太無趣了吧,看來你的確是很不信賴那家夥呢!」


    「————!」


    草燈是不是看到自己的肩膀稍微晃動了一下呢?立夏擔心地想著。


    「草燈……」


    從他的嘴裏,用著比腦袋思考還要快的速度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我的戰鬥機……是誰?」


    立夏的口中冒出他自己也沒想到的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問自答,還是質問草燈。


    因為自稱戰鬥機的瀨領出現,讓立夏的心產生很大的動搖,這是事實。一旦知道這是騙人的,那果然還是……如果再迴去拜托草燈的話,他會原諒自己嗎?這麽自私是不是很狡猾呢?立夏感到很不安。


    「loveless的戰鬥機是誰——」


    「我很喜歡你喔,立夏。」


    立夏的問題,草燈用告白打斷。


    但立夏並沒有像平常那樣,不把這告白當一迴事。


    「我會守護你,因為,我是屬於你的。」


    如果是平常,立夏一定會受不了草燈居然隨便就講出這種輕浮的話而感到厭煩,可是現在……


    「草燈……」


    「讓我為了你戰鬥吧!」


    溫暖的手掌撫摸著他的頭,立夏的肌膚確實地感受到,自己可以依賴草燈。


    「如果立夏肯原諒我的話。」


    到底要原諒草燈的什麽呢?立夏並不清楚。


    隻不過,當立夏知道可以再跟草燈在一起後,他感到很開心,所以就沒去留意這種事。


    最後,草燈在立夏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緩緩地放開他。他以寬廣的背部保護著立夏。


    「你們還真是做了那麽多無聊的事情哪,如果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報仇,那下了這指示的犧牲者……」


    話說到一半,草燈慢慢地將眼鏡摘下,放進胸前的口袋裏。


    「……實在是一點美感也沒有。」


    草燈冷冷的聲音,讓瀨領聽了之後揚起眉。


    「你說什麽!」


    但在意的人是被認為「一點美感也沒有」的滴。


    「為了取得他的信任,騙


    立夏說是他的戰鬥機,對小孩子居然使出這麽卑鄙的手段,我實在懷疑你們身為人的品格。」


    對著毅然開口的草燈,瀨領顯得有些膽怯。


    『黑暗降臨!將虛偽、蠱惑、迷惑人心的邪惡之人抹黑吧!』


    草燈一說話,四周就靜悄悄地被黑暗所包圍。


    有黏著性的黑色液體,沿著瀨領和滴的腳邊向上爬。


    「嗚哇,這是什麽啊……瀨領!趕快動手啊!」


    『消!黑暗正是隱蔽一切的萬惡根源,絕不讓他這樣做。以清澈之力消去吧!』


    瀨領高舉右手,他的右手手掌出現有如白色管子般的東西,呈放射狀四處延伸。草燈叫喚出來的暗之壁,瞬間被炫目的白色所掩蓋。


    戰鬥已經開始了,立夏在草燈身旁看著這一切,他知道,現在自己沒有時間去思考被瀨領背叛的衝擊。


    但是,連自稱causeless的兩人和草燈認識這件事都不知道的立夏,對他而言,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自己和草燈非戰不可?最重要的部分,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剛剛,你說要向草燈報仇,對吧?」


    宣告戰鬥開始之後,立夏想起說出自己本名的瀨領講過這樣的話。


    「沒錯。立夏一點罪過也沒有,隻不過,你很不幸地正好是死去的青柳清明的弟弟,也是我妻草燈現在的犧牲者,所以很抱歉把你卷了進來。」


    「不要說我的事!你們說的報仇到底指的是什麽?為什麽你們要向草燈報仇?而且從剛剛開始,你們就一直提到清明的名字,清明已經不在了,這跟他沒關係吧?」


    麵對激動的立夏,不知道為什麽,瀨領對他投以憐憫的微笑。


    「立夏啊,當你談起你和你哥哥的事情,我問你是否要幫你哥哥報仇的時候,你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清明非被殺不可,我隻想知道是誰殺了清明。』你還記得吧?」


    「那又怎樣,跟我剛剛的問題一點關係也沒有吧?不要再轉移話題了!」


    立夏覺得很煩,為什麽瀨領要提起這些與話題無關的事情呢?但不知道為什麽,瀨領隻是以非常平靜的聲音繼續說道:


    「被殺了之後,就算知道理由又有什麽用呢?知道之後,立夏你又打算要怎麽做?除了重要的人被奪去性命這個事實之外,還有什麽其它的事是必須知道的呢?」


    瀨領接二連三的問題,立夏聽得直眨眼睛。


    「立夏,你太天真了。」


    瀨領那熟悉的微笑,在立夏眼前出現了殘忍的影子。


    「如果被奪走的性命已經無法複活的話,那就把奪走他性命的人的命也奪走就好了。」


    「這是……什麽意思?」


    「我妻先生,你也真是的,你和青柳清明之前對我們做的那些殘酷的行為,也差不多該告訴立夏了吧?總是隻有立夏一個人什麽都不知道,他也未免太可憐了。」


    瀨領沒有迴答立夏的問題,反而是對立夏身後的草燈開口。


    「…………」


    立夏注意到,沒有迴嘴的草燈,用力地握著拳頭直發抖。


    「讓我們來當壞人,你還真是要好好感謝我們才行。因為我們要代替你,幫你把絕對說不出口的過去,一五一十地告訴立夏呢!」


    「為什麽要把立夏卷進來?這不關他的事,如果你們想報仇,找我一個人就夠了!」


    「咦?昨天晚上,我沒有跟你說嗎?我說『要破壞你的犧牲者』啊!」


    瀨領輕鬆說出的話,讓立夏身體一震。


    「所謂的報仇啊,可不一定是直接對憎恨的對手下手喔!」


    明明都這個時候了,瀨領還露出一副要哼歌的輕鬆模樣迴答。


    「那我就這麽說吧,像我妻先生這麽耐痛的人,就算我們讓你受到多麽強烈的痛苦,我們也不會覺得開心。但是,如果我們讓你最重要的立夏受傷的話,你一定會覺得比自己受傷還要覺得痛吧?是不是這樣呢?我們就是想要看到你的那種表情啊!」


    「你們……」


    立夏切身地感受到,好像有什麽東西開始出現了。他雖然想要知道真相,但現在的他卻因為害怕事情的真相比他想像中來得可怕,而不禁全身發抖。


    「滴和我,在認識立夏你之前就知道你的事了。因為,在一年前的語言作戰時,青柳清明曾經對我們提過你的事。」


    瀨領這次又麵對立夏說道。


    瀨領在戰鬥機學校見過清明,那時候清明提到有關立夏的事,這件事昨天在圖書館已經聽過了。沒錯,他隻是沒說那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


    但是——


    「……啊!」


    立夏不禁驚訝地叫出聲。


    剛剛,瀨領說了「一年前的語言作戰」。


    聽到「語言作戰」這個字眼,立夏的腦海裏首先浮現的是昨天瀨領告訴他的故事——滴要去醫院看病危的弟弟,結果被某人要求戰鬥,最後來不及見弟弟最後一麵的事情。


    「等……等一下!」


    仿佛像是在黑夜的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漸漸地在立夏胸口擴散開來。


    「青柳清明是這麽問滴的:『你弟弟可愛嗎?應該是很可愛吧?因為你這麽急著想去看他啊!』然後,他輕輕地笑著說:『不過,沒有人比我弟弟可愛喔!』就命令我妻先生開始攻擊,為了阻止去醫院看病危弟弟的滴。」


    「——————————!」


    一年前、滴、病危的弟弟、醫院、阻止、語言作戰……


    應該是瀨領第一次說出口的事情,但立夏卻知道整個內容。沒錯,因為,昨天瀨領已經把殘酷的結局一起告訴了他。


    但那不是瀨領,而是滴的故事。滴跟他的戰鬥機——?


    「難道……!」


    但不管立夏再怎麽迴憶,也想不起來瀨領的故事裏有提到滴的戰鬥機登場這件事。


    在說這件事之前,瀨領的確說了:「滴跟我」,然後他們剛剛也說了,自己兩人是causeless的戰鬥機跟犧牲者。


    「這意思是……」


    有著恐怖預感的立夏,拚命地搖頭。


    『封印!』


    立夏正想再問下去的時候,草燈已經早他一步,舉起右手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虛偽的謊言無法留下,全部恢複成白紙。』


    有如白色紙吹雪的東西,大量地從空中飄落。


    「可惡……」


    看起來像雪一樣輕東西,沒想到卻意外地重。突然失去平衡的滴按著肩膀,當場蹲了下來。


    「滴!沒事吧?」


    「有空管我的話,就趕快去把那個變態家夥解決掉啦,很痛耶!」


    滴揮開瀨領伸出來的手,對他怒吼。瀨領沉默地離開他的身邊。


    他的表情沒有受傷的悲哀。立夏不禁覺得驚訝,他們平常就是這樣子的嗎?


    『沒!不允許迷惘飄渺的曖昧存在。』


    這次換瀨領高高地舉起手臂。


    他的手掌上延伸出透明的帶狀物,將仍在降下的白色紙片接二連三地吸附住後,丟向地麵。


    「我妻先生,都已經是這個時候,就不要做這種丟臉的事了。不管你再怎麽隱瞞,總有一天會被拆穿的啊!」


    瀨領手掌上的帶狀物,在擦過立夏的臉頰時逐漸變淡。


    注意到立夏短暫的慘叫聲,草燈連忙伸出手,但立夏卻沉默地搖頭拒絕。


    「之前你說過的,滴的報仇對象,難道是……」


    「不愧是立夏,正如你所想的,阻止滴他們兄弟見最後一麵的,


    就是你死去的哥哥·青柳清明和他的戰鬥機·我妻草燈,beloved的這兩位。」


    「——————!!」


    立夏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現在終於從瀨領的口中說出了。


    「你……你騙人,怎麽可能……」


    但這太沉重太黑暗的事實,讓立夏的心無法接受。


    「清明他是很溫柔的哥哥,大家都喜歡他,一定沒有人討厭清明的。清明他不可能去傷害……」


    「立夏!」


    草燈慌忙地蹲下並抱住立夏逐漸縮成一團的身體。


    「你們……!」


    單膝跪下的草燈瞪著瀨領,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發抖。


    「要恨我們的話,立夏你可是恨錯囉!這種事遲早都會被拆穿的嘛,隻要你是青柳清明的弟弟,loveless的戰鬥機,這種事情以後還會——」


    『憤怒的波動撼搖大地!讓以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迷惑純潔靈魂的惡人們,無法再囂張下去。』


    草燈將立夏抱在胸前,空著的另一隻手按向地麵,說出接下來攻擊的話。


    「碰!」一個像是打中什麽東西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然後,腳邊開始激烈地搖晃。


    「這、這是什麽啊……嗚哇!」


    像是將草燈的憤怒擴大般的震動,侵襲著瀨領他們。


    「滴!」


    盡管失去平衡,瀨領還是衝到滴的身邊。滴的雙手已經被拘束住。


    「哼!被揭開羊皮露出真麵目之後,膽子就變大了呢!」


    憎恨地看著手上的長鎖,滴還在逞強。


    「滴——」


    「立夏!?」


    快要失去意識的立夏,在草燈懷裏動了一下。


    「清明他……哥哥他不可能會做這麽過分的事——」


    「你哥哥就是做了!」


    立夏怎麽也不肯相信,他拚命地替哥哥辯解。但滴卻以堅定的態度打斷了他的話。


    一直被瀨領保護著的滴,拖著鎖鏈慢慢地走到前麵。


    「要是青柳清明沒有阻止的話,我就可以早一點去醫院了,要是那家夥不要跟我有這麽無聊的牽扯,我就可以看到漣的最後一麵啊!」


    「…………」


    滴悲痛的叫喊毫不留情地刺進受傷的立夏心裏。


    漣,應該是滴去世的弟弟名字吧!


    ——那家夥瘋了!


    他在圖書館第一次聽到滴的聲音。


    雖然很驚訝他說話的態度與外表並不搭軋,但立夏也不難體會他的心情。


    因為,那時候瀨領告訴他的卑劣殘虐情節,立夏也同樣覺得很憤怒、不可原諒。


    「為什麽……」


    立夏一個人喃喃自語著。


    草燈輕輕地將耳朵靠近他的嘴邊。


    「為什麽不能等一下呢?就算非戰不可,也可以等他們去過醫院之後再戰啊!」


    立夏責怪著草燈。不,其實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對方的話,所以無法斷定是草燈做的,但總而言之,一定得責怪讓藤枝兄弟無法見到最後一麵的人。


    「…………」


    草燈一如往常地沉默,看不出有要迴答立夏問題的意思。


    「就算你責備他也沒用的,立夏。」


    瀨領露出微笑插嘴。


    「因為我妻先生對他的犧牲者·青柳清明唯命是從啊!」


    在立夏抬頭看草燈之前,他就先別過頭去。


    「如果要責備的話,應該是責備操控戰鬥的犧牲者才對。一切都是青柳清明——你哥哥的錯啊!」


    「…………」


    立夏好想推開草燈的手爬離這裏。草燈當然是很用力地把他拉了迴來,但他還是使出更大的力氣掙脫了草燈。


    他們說一切都是清明的錯,立夏雖然認為絕不可能,但他又很懊惱,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可以反駁他們。


    「立夏,這裏交給我,你不要勉強自己的身體。」


    草燈拚命地抓住立夏想離開的手,把他留在身邊,但立夏卻搖搖頭。


    「立夏……」


    「你不能戰鬥,草燈。」


    「什麽?」


    「要是你攻擊的話,身為犧牲者的滴也會受到傷害。他沒有錯,我不想再傷害他了。」


    立夏不知道當時戰鬥的真正情形,但無法見到弟弟最後一麵的悲傷、憤怒、懊惱,他相信不管是什麽背景,這絕對都是不可動搖的事實。


    昨天聽到瀨領說的話而產生的強烈共鳴感,到現在還停留在立夏心中。


    「立夏,我了解你的心情,但這是戰鬥。」


    「可是!」


    「不可能的,你要我對敵人的攻擊完全不還手嗎?這樣的話,瀨領的攻擊全部都會由你來承受,我不能這樣做。」


    立夏知道自己的話很不合理,但立夏無法攻擊滴,他不想攻擊,因為他根本沒有錯啊!


    「怎麽啦,鬧內訌了?」


    瀨領很開心地眯著眼睛,插嘴說道。


    「像你那樣子,能夠全部接受身為你戰鬥機的我妻草燈的過去嗎?他過去所犯的罪過,你都能全部原諒嗎?」


    「立夏,不要被迷惑了!」


    草燈大叫。


    他尊重立夏的意誌,站在他背後,但他已經做好可以隨時攻擊的準備。


    「不能聽他們說話,這是他們的戰略,要是你聽了的話,就會被他們控製!」


    聽到背後傳來草燈的聲音,立夏的身體動了一下。


    「戰鬥機非常擅長操縱言語,他現在說的話,都是為了打倒敵人而說,你千萬不能全部聽進去。」


    草燈拚命地提醒,立夏也點頭表示同意。


    就算瀨領的話有九成是騙人的,但隻要參雜了一成真實,就很容易可以迷惑對手。


    立夏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就算殺了人,你也能原諒嗎?」


    立夏本來繃緊神經。在等著瀨領的下一句話,沒想到從完全不同的方向出現聲音,讓他雙肩緊繃。


    「那家夥,可是隻要有犧牲者的命令,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人喔!」


    滴繼續說著擾亂人心的話。


    「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你跟那家夥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麽要在一起?把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背叛你的家夥放在身邊,不覺得可怕嗎?」


    把一直忍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兒全部倒出來的滴,語氣愈來愈強硬。


    「那家夥也是因為你哥哥死了沒地方去,所以才寄生在你身邊,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即使你是他的犧牲者的弟弟,也沒義務要照顧他啊,趕快把他丟掉不就好了?」


    滴漂亮的嘴唇一瞬間變得醜陋扭曲,嘴裏吐出了這種殘忍的話。


    「不要在意那種假貨,趕快找到跟你真正聯係在一起的戰鬥機吧!」


    「這種事……」


    單方麵被滴這樣用言語攻擊,立夏雖然很想反駁,但卻說不出話來。「假貨」這個字眼,就像是被水蛭吸附了一般,緊緊黏著立夏。


    「滴說得沒錯,立夏,真正的戰鬥機絕對不會欺騙也不會隱瞞你,讓你感到不安。就是因為和我妻先生在一起也感受不到相互聯係的感覺,所以你才會那麽輕易地就相信我的話,不是嗎?所以你會覺得,我這個人才值得信賴,我一定才是你真正的戰鬥機,不是嗎?」


    「不……不是……」


    被看穿了。第一天見麵的時候,在圖書館傳簡訊給立夏的「朋友」就是草燈,還有兩人之間的關係,到現在還是很不自然——這些事,全部被瀨領看穿了。


    『澪!以今後該走的


    水路,將本來不該在一起的雨人,隔成遙遠的兩邊吧!』


    瀨領豎起食指,像是指揮家一樣輕輕地往上一揮。一條藍色的直線,落在看著瀨領的立夏和在他身後的草燈兩者之間的地麵上。


    之後,藍色直線出現直向龜裂,分成了兩條細長的線,一邊描繪出緩緩扭動的曲線,一邊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分開。


    「什麽!?」


    「草燈!」


    草燈冷靜地判斷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像是被藍線指引一般,他注意到隨著地麵的震動,他的人也開始移動,因此草燈迅速地將手伸向立夏。


    但是地麵震動得非常劇烈,他根本沒辦法照著想要的方式行動,而且移動的速度也遠比他想像的快。


    「立夏!」


    草燈的指尖隻輕輕地掠過立夏,別說是把他拉過來,就連抓住他也辦不到。


    以瀨領為中心,立夏站在他右手延長線那一側,而左手延長線的另一側有草燈,兩人像是分別站在兩個不同的舞台上一樣,草燈跟立夏被分隔開來。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讓立夏沒辦法起身。


    一迴過神,他才想到要往草燈的方向走。


    「嗚哇!」


    立夏正打算要越過地麵上的藍線時,地麵上浮起了像是有生命的線條,緊緊地繞住了立夏的腳踝好幾圈。


    他差點就要跌倒,立夏趕快看向草燈,沒想到他也是同樣的狀況。


    「哎呀,立夏啊!」


    麵對一副置身事外、聲音輕鬆的瀨領,立夏第一次覺得他讓人很火大。


    「你很恨殺你哥哥的人,對吧?」


    瀨領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開始說話。


    他輕聲細語地提出問題。這是立夏無法否定的答案,他隻能點頭。


    「既然如此,那立夏應該明白,滴跟你是完全一樣的心情啊!」


    瀨領先瞄了身後的滴一眼,再迴頭尋求立夏的同意。


    「為了心愛的兄弟想要報仇,這是很自然的感情,不是嗎?」


    被與哥哥同樣的聲音質問,立夏產生了混亂。


    他產生了一種仿佛是清明本人在指責他一般的錯覺。就好像是在說:「如果你這麽想的話,為什麽不早點替我報仇呢?」


    「立夏!立夏!不要被他的聲音迷惑了!!」


    不知道他聽到了兩人多少的對話,但草燈還是拚命地唿喚著立夏。


    他嚐試著如何跨越藍線。草燈雙腳都被藍色膠帶狀的東西捆綁住,他的腳邊剛剛閃過幾道藍色閃光。


    「草燈……」


    立夏現在隻想聽草燈的聲音。但在心中已經產生的迷惘,已經淡淡地,而且緊密地貼附在立夏心裏。終於,開始慢慢地侵蝕其它部分。


    「我在圖書館告訴你滴的事情時,你是支持我們的吧?你說不能原諒那種過分的家夥,絕對不能原諒,你還為了我們而生氣呢,記得嗎?」


    「那是因為……」


    瀨領說的沒錯,立夏隻能點點頭,然後垂下了肩膀。


    他作夢也沒想到,當時滴所憎恨的對象就是清明和草燈。


    「擁有同樣痛苦的立夏,一定可以理解滴的心情吧?」


    「立夏,不能聽他的聲音!這是瀨領,不是清明的聲音!!」


    草燈發出警告的聲音劃破空氣,銳利地射向立夏。


    但馬上就被瀨領聲音的力量反彈開來。


    『哎呀,立夏,你不覺得草燈應該要受到懲罰嗎?』


    瀨領以清明的聲音煽動著立夏。


    『奪走了重要的人的生命,不好好贖罪是不行的吧?』


    「不要聽啊,立夏!」


    不管草燈叫得多大聲,都無法傳到立夏的耳朵裏。


    『立夏,你不會讓殺了我的家夥活著吧?你不會做這麽天真的事情吧?』


    「清、清……明……?」


    瀨領完全以清明的聲音在說話,立夏根本已經無法分辨。


    就像是被吸走了似地,立夏的全身漸漸地失去了力氣,雖然勉強還能站著,但戰鬥意誌已經完全消失了。


    『可愛的立夏,我要你隻屬於我一個人。』


    「立夏!聽我的聲音啊,立夏!」


    『……拘束!』


    高舉右手的瀨領,以清明的聲音宣告。


    「啊……!」


    瀨領攤開的指尖,延伸出流往四麵八方無數的細小水流。


    瞬間之後,又分散成更細的水流,不留縫隙地纏住立夏的四肢。無色透明的水流在空中飛舞,隨即漸漸地出現藍色,一碰觸到肌膚,顏色就會加深。重覆了幾次之後,纏在一起的部分最後變成環狀,成為一個鮮藍色的拘束具。


    立夏的脖子和腰被腰帶狀的粗鎖,還有手腕和腳踝也被細鎖固定住。連發出慘叫的機會都沒有,立夏的全身瞬間就被藍色的鎖束縛住。


    「立夏!!」


    短暫的沉默之後,草燈發出接近慘叫的聲音衝了過去。在立夏的意識被剝奪的同時,他腳邊的拘束似乎也解除了。


    藍線的另一端,立夏像是個沒有生命的物品被拋棄般,無力地倒在地上。


    纏住肌膚的鎖軋軋作響,立夏發不出聲音,隻能露出苦悶的表情。


    『可以抱他嗎?』草燈一邊猶豫,一邊伸手想要抱起立夏時——


    『汀!將不相容的兩個靈魂,隔成內與外!』


    草燈與立夏之間的地麵,逐漸出現無數的小洞。然後形成將立夏身體包圍住的線狀,瞬間,隔開立夏跟草燈的境界線又再度出現。


    『拒絕!破壞不了解我們的無聊界線!』


    站起身的草燈,用右手遮住境界線。


    「可惡……」


    但他隨即被地麵上無數小洞所噴出的藍光擊中吹離。


    『瀑!將無法抵抗流水的弱者逼入水底!』


    地麵上的小洞裏,接二連三地噴出無色透明的細水流,像是要守護躺在地上的立夏身體似地,如噴泉般由內往外射出。


    被光線擊落在地上的草燈身體,也被飛沫擊中,全身痛楚不堪。


    瀨領簡單地避開草燈的反擊,沒有受傷的他完全沒有停止攻擊的意思。


    草燈透過水流看見了立夏。但包圍著立夏那些噴水狀的東西氣勢實在太強,頑強地堵住草燈的侵入。


    『閉塞!堵住所有出口,埋進地底,讓其不能再度發揮作用。』


    草燈開口之後,噴水狀的水勢瞬間變弱。


    但在噴水停止之前,瀨領又發動新的攻擊。


    『淨!清澈眼眸不適合汙穢世界。將戰鬥的醜陋殘像與幼子切割!』


    圍繞在立夏周圍有如噴水狀的東西,就像是被吸走了似地轉變為圓錐狀,然後變成金屬藍的帶狀降迴到地麵,蓋住立夏的臉之後,又漸漸地變成蛙鏡般的形狀,附著在立夏的眼睛上。


    「對不起唷,立夏,明明是我妻先生不好,害你變成這樣。」


    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愕然,隻能呆在原地的草燈,臉上稍微抽動了一下。


    「立夏真可憐。」


    視線被遮住的立夏,隻覺得那聲音就是清明。


    「清……明……」


    因為疼痛而在意識朦朧之中,心緒被擾亂的立夏把瀨領的聲音當成是清明聲音,從蓋住他眼睛的拘束具的縫隙中,不停地流出眼淚。


    一邊哭泣,一邊仍無力地唿喚過世哥哥名字的立夏聲音,讓草燈的戰鬥意誌完全被剝奪。現在的他,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瀨領看著立夏,看著草燈,然後又看向立夏。


    慢慢確認了周遭狀況


    的瀨領,轉頭麵對身後的滴點點頭。


    「完全拘束loveless。」


    淡淡報告的瀨領,宣告戰鬥的結束。


    確認了勝利之後,滴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興趣一般,對瀨領一句慰勞的話也沒有,就這樣一個人走掉。


    留下來的瀨領,走近抱著傷痕累累的立夏、無法動彈的草燈身邊。


    草燈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瀨領,但他卻沒有任何動作。


    「接下來,就輪到你囉!」


    「…………」


    草燈已經沒有力氣開口,隻能用視線瞪著瀨領。


    「滴的報仇,會一直到讓你受到致命傷才會罷手。」


    聽到這淡淡的再戰宣告,草燈用鼻子冷哼了一聲。


    「還覺得不夠嗎?接下來,要為何而戰?」


    無視於瀨領的存在,就要這樣離去的草燈喃喃地說道。


    「沒想到會這麽簡單就分出勝負,我也覺得很意外。」


    瀨領沒有迴答草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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