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一時沒了音,似乎不知該怎麽反駁。


    片刻後,他忽然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嗬嗬嗬的,竟有幾分鬼魅般的陰森。


    那原本好好安放於脖子之上的腦袋,開始緩緩伸長、腫大,臉部五官的線條像是淋了雨的墨畫般,流淌下黑色的痕跡。


    “如今不殺,遲早也要殺,你既然有著血仙子的氣息,便遲早要成為仙子那般的人……屠盡世間魔,誅殺萬惡人……殺……”


    “殺什麽殺?我們劍宗最講和諧了,你別在這裏血口噴人,隨意汙蔑我的清白。”


    何相知邊說邊收迴了劍,順便賞了對方一個白眼。


    刃麵之處沒有一星半點的血跡,方才的手感也是空空蕩蕩,如若無物。


    書生的腦袋掉落到地上,隨即化作一縷青煙,然後是站在她麵前的斷頭身軀,再接著便是周圍的牆壁磚瓦……


    所有一切消散無形。


    何相知定睛望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像是山洞的空間之中,岩頂的陣法散發出柔和光亮,而遠處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人。


    她心下了然,原來那書生便是破解之法。


    早知道就直接出手,也省得聽些神神叨叨有的沒的,讓耳朵平添不快。


    “道友,你總算出現了!”王子葉的聲音由遠及近,語氣十分驚喜,“四師姐說你可能被隨機傳送走了,可把我擔心的!”


    何相知笑了笑:“你師姐說得不算錯,可能是我修為太低微,被擺了一道。”


    由於在場眾人裏沒有誰是築基期的,王子葉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解釋,好奇道:“你被傳送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也不清楚。”何相知隨口說道,“就記得有個老爺爺在那裏不停對我訓話,說我這樣的境界就不該貿然跑到這種地方來,過了好久才終於肯放行。”


    王子葉光聽她講都覺得頭疼,心裏有些同情,連忙安慰道:“道友有別多想,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我們大夥兒必定會保護好你。”


    何相知笑道:“那就先提前謝謝你們了。”


    王子葉:“不用客氣!”


    何相知打量四周,發現不僅有越神穀的人在這裏,太衍仙門也在,白玉甚至遠遠朝她招了招手。


    王子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有些晦氣地撇了撇嘴:“真不知道這幫家夥為什麽要跟來。”


    洞穴裏堆放著許多未完成的木偶,王子葉說仙府的主人可能有這方麵的喜好,甚至本身就是傀儡術的集大成者。


    “其實我覺得這些木偶都不太好看,有種很不祥的氣息,哪怕裏麵真的有法寶,我……”


    “公子認為奴家不好看嗎?”


    王子葉先是愣了愣,隨即露出有些無語的表情,搖頭道:“四師姐,你以為同樣的招數我還會上當第二遍嗎?”


    可話音沒落,他便見到嚴惜堇的身影在洞穴那頭,似乎有所發現,正附身查看著什麽。


    王子葉徹底僵住了。


    “嘻嘻嘻嘻……公子為何不迴頭看一眼呢?”


    何相知一把將愣住的金丹修士推開,另一隻手從斜下往上揮劍,將那具張牙舞爪、形似淒厲女鬼的人偶攔腰砍斷。


    洞穴一下子陷入混亂之中。


    王子葉嚇得慌了神:“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現在突然就……”


    “太衍仙門!你們這幫殺千刀的混蛋,別想搶我們的線索!”嚴惜堇的怒喊傳遍整個洞穴。


    何相知循聲望去,確實見到太衍仙門的人把嚴惜堇團團圍住,而其他越神穀的弟子因離得太遠,又被數之不清的木偶所困,一時難以前往救助。


    她看著麵前足有兩人高的馬匹,眸光一動,在最後關頭將刀鋒旋轉,真元於劍麵處交織成綿密紋路,如同一張巨型的網拍。


    “走你——!”


    木偶一馬當先,疾風般遠去,伴隨一陣痛苦悲鳴,瞬間在她麵前開出一條暢通無阻的大道來。


    第十六章


    被何相知拍飛的木偶重重撞在了洞穴對麵的岩壁上,發出轟然巨響。


    太衍仙門一眾弟子下意識扭頭看去,也就是在這短短兩次唿吸的間隙裏,何相知掠身而至,手中劍光大盛。


    明明隻有築基期的修為,所散發出的氣勢卻讓這些金丹修士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負責阻擋木偶的幾名弟子因此分神,差點被被那些神出鬼沒的機關觸手掏出髒腑。


    而嚴惜堇也瞅準時機突破重圍,與何相知站在一處。


    “多謝。”她低聲道,忽然又抬高音量,“不是我說,何道友可比我們越神穀的某些男人靠譜多了!”


    一時還未脫困的越神穀男弟子們:“……”


    餘墨性格要強,心高氣傲,當然聽不得自家師妹這般說。


    他怒哼一聲,天品法器現於身前,體內金丹急速運轉,將極其龐大的真元注入其中,激發出了覆蓋整個洞穴的控製陣法。


    木偶由靈力驅使,隨著他心念神動,分布於其體內的靈石盡數碎裂,那些東西自然就都停了下來。


    洞穴內傾刻間變得鴉雀無聲。


    餘墨則一臉平靜地收了法器,下巴微揚,朗聲問道:“師妹,你無事罷?”


    嚴惜堇:“……”


    嚴惜堇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提醒道:“師兄,你吐血了。”


    也許是考慮到自家師兄方才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她沒有實際發出聲音,而是選擇傳音入密的方式告訴對方這件事。


    可惜由於餘墨已然成為萬眾矚目的中心,不僅僅是嚴惜堇,在場其他人也都瞧見了他那副七孔流血的姿態。


    顯而易見,為了能夠做到瞬間清場,越神穀的三弟子多少有點真元消耗過度。


    “……”


    王子葉不忍直視:“師兄,我這裏有固本培元丹……”


    “你閉嘴。”餘墨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他隨手捏了個水訣清理麵部血汙,走到太衍仙門眾人麵前,寒聲道:“我需要你們給一個解釋。”


    無人應答。


    餘墨:“我會將此事稟報師門。”


    聽到這話,領隊弟子終於忍不住道:“道友何須如此,我們也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要知道太衍仙門與越神穀同為三大仙門,雖然關係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一直和和氣氣。


    若說到最後關頭高階法器數量有限,免不了競爭的環節,起碼在前期也該保持和睦,不至於幹出搶奪線索的事情來。


    全都是因為邊上這小祖宗……


    領隊弟子有苦說不出,萬一這事傳迴師門,小祖宗不見得會受訓,他肯定少不了責罰。


    嚴惜堇冷笑道:“一句鬼迷心竅就可以搶我們的東西?那我可真是長見識了,以後得多點學以致用才行。”


    她的視線落在白玉身上,顯然知道先前誰才是主使。


    白衣姑娘睜著水靈的眼睛,認真說道:“這位姐姐,我們不是要搶,隻是想集思廣益。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更快找到破解的方法呀。”


    嚴惜堇繼續冷笑。


    領隊弟子越發不安。


    到了此時此刻,雙方不宜再起衝突。


    尤其是他發現對麵的何相知竟然不聲不響取出留影石,萬一留下證據,以後被越神穀借題發揮就麻煩了。


    “師妹,不如我們先走?”


    白玉不太樂意,但也沒有堅持,一臉關心地對何相知說:“姐姐要保重啊!有什麽需要便立刻同我說,用靈符聯係我就行!”


    她翻找出好幾張明黃色的符紙,通通塞進何相知手裏。


    領隊弟子祭出空間法器,帶著一眾同門退迴到了最初的入口,那裏有他們設置的傳送位點,以防中途出現狀況緊急撤退用的。


    何相知看了眼白玉送給的東西,從中抽出一張問王子葉:“知道這是什麽符嗎?”


    法器與靈符的運行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王子葉仔細觀察了片刻,說道:“有點像是會產生爆炸效果的……”


    何相知哦了一聲,那就是不定時的炸彈了。


    白玉這招數可真是不帶重樣的。


    *****


    把幾張靈符扔掉,何相知跟著越神穀一行離開了洞穴空間。


    嚴惜堇找到的線索指明了另一處出口,而那出口又對應著另一個空間。


    越神穀的弟子大多有過仙府探秘經驗,按部就班收集線索,第六次穿越後,眾人站在了一片鬆軟的草地上。


    放眼望去,前方是依山傍水的亭台樓宇,雕梁畫棟,美輪美奐。頭頂日光傾瀉而下,透過樹葉縫隙落入掌心,帶來以假亂真的融融暖意。


    這一迴的場景與前五迴有顯著區別。


    不僅空間格局更廣闊,而且還出現了引導者。


    引導者也是一具人偶。


    他看起來比洞穴裏的同伴要精致得多,除了麵部五官略顯僵硬以外,其餘部分都與真人無異,讓何相知想起了那間雅室裏的青衣書生。


    隻不過這人偶並未對她施以更多關注,似乎也不具備多少靈智。


    “諸位貴客請在客棧廂房稍作休息,”他一板一眼交代道,“天書會在淩晨時分開啟。”


    嚴惜堇:“天書是什麽?”


    引導者:“天書便是天書。”


    嚴惜堇想了想,換了個問法:“天書開啟以後,我們需要做些什麽?”


    引導者:“客人可自行選取一書進入,一書僅限一人,此行能否有所得,全看各位自身造化。”


    言盡於此,在這之後無論再怎麽提問,人偶的迴答裏都不會包含更多的信息。


    餘墨:“等到晚上便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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