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早在多年前的交流大會上就應該結束,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因為那樣可笑的一件事就錯失與愛人廝守的機會,騙自己還未未塵埃落定,日後終有希望。


    離開天玄宗後,那是他這些年來過得最輕鬆的一段時間。


    他以為他早已忘了那個人,忘了那段炙熱的感情。


    可多年後見到那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燦爛的笑容時,羅厲仿佛又迴到了十六年前的上法峰,看到那名被人群簇擁著的女子抱著剛出生一個月的孩子,柔柔地笑。


    他知道,自己終究騙不了自己。


    隻是比起那時的他,現在的他已經學會了什麽是放手。


    不過再理智的人,在麵對一張縮小版的與自己喜歡的人一模一樣的臉時,難免會帶上一絲偏愛。


    他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在這孩子滿月時送去的禮物是不是輕了點,他手上還有什麽合適的東西能送給對方當做見麵禮的。


    還有這次鳴號之事,可愛的小姑娘才十六歲,築基中期,他可得看好了,萬萬不能讓她出什麽事!


    在場四人,除了聞素之外都各有心思。


    聞素性子冷清,從來都是直來直往,按規矩做事,城主說等其他人到了再一起說她就等其他人到,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至於對方撇開她跟自家小師妹敘舊一事,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家小師妹在天玄宗時就很受大家的喜歡,現在不過是從宗門內變成天北城罷了,這天北城還是他們天玄宗的地盤。


    羅厲在離開天玄宗後遇見了跟他曾經喜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一心想把壓抑許久的情感轉移到這個孩子身上,隻想對她更好一點。


    而楚白煉則是背後說人壞話,現在遇見了被他說壞話的當事人,心虛。


    至於牛長老,才到這裏等了不到半分鍾,就開始不耐煩了。


    “其他人呢?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就這兩個?這一屆的弟子未免也太過鬆散了,迴去我一定要跟掌門好好提一提!”


    當初在外門入宗宣誓大典上,他也是這麽教訓楚白煉的。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人從天邊禦劍前來。


    這種緊急的時刻,天北城的禁空令自然被取消了,隻要有天玄宗弟子的身份令牌,便能自由進入天北城的護城大陣。


    羅厲沒有管那兩名剛到的金丹期弟子,恭恭敬敬迴答牛長老的話。


    “迴長老,我已提前派副城主和城中金丹期的弟子帶隊去各城鎮救援了,其餘弟子或不在城中,這才來得慢了些。”


    嗯,這個其餘弟子單指金丹期及以上的弟子。


    一般情況下,築基期的弟子由專門的人組織安排,不需要來見城主,楚白煉是跟著他家師姐一起混了進來。


    剛趕來的兩名金丹期弟子從飛劍上跳下來腳還沒站穩,就聽見“長老”二字,當場打了個踉蹌。


    也就是金丹期修士已經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身體,才讓他們沒有在長老麵前出糗。


    急急忙忙行了個禮:“弟子拜見長老!”


    牛長老鼻子噴了股氣,態度比之前對待楚白煉還要冷淡,下巴一揚,算是聽見了他們的招唿。


    這兩個都是普通的內門弟子,進了主峰後沒有被誰收入門下,平時隻是遠遠見過門派中的長老,但從來沒跟對方有過任何交流。


    這會兒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還是這種態度,讓他們有些無措,下意識就在周圍尋找熟悉的人。


    當他們看見聞素和楚白煉時眼睛一亮,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


    “大師姐!小師妹!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小師妹從未出過宗門,我陪她出來看看。”聞素簡單解釋完又看向楚白煉,“他們都是劍峰弟子。”


    作為天玄宗第一大峰,劍峰的弟子多了去了,除了那幾個經常跟他打招唿的,楚白煉壓根沒記住其他人。


    但這不妨礙對方打招唿時,他還以一個友好的笑容,再甜甜地叫上一聲“師兄”。


    別管心裏怎麽想的,人設可不能丟。


    楚白煉出生於天玄宗上一次招收弟子的三年後,是這二十年中天玄宗唯一一個新生兒,走到哪都是最小的那一個。


    加上他沒什麽脾氣,誰都能跟他說上幾句話,可謂是宗門內最受喜愛的人了。


    如果女主沒有出現的話。


    等這一屆招收的弟子從外門出來後,他這個“小師妹”的名頭就得被摘掉了。


    牛長老顯然對他們不滿意,但有羅厲在前邊頂著壓力,他也不好再說些什麽,畢竟他來這裏的目的是配合城主抵禦獸潮的。


    嗯,配合。


    半刻鍾很快過去,離得遠的天玄宗弟子們能來的都來了,剩下的便是號聲無法傳達到的了。


    敢來的金丹期弟子約有二十來人,皆以聞素為首。


    不過這麽大的事,他們難免忍不住跟熟悉的人去討論。


    “安靜!”


    元嬰後期的威壓掃遍全場,嘈雜聲隨之退去。


    “此次召集你們前來,是因為十萬大山的妖獸發生暴動,形成了獸潮。不久前,幾個臨近十萬大山的城鎮同時被獸潮襲擊,消息才傳過來。”


    “怎麽可能?宗門不是就建在十萬大山邊上嗎?若是十萬大山形成獸潮,怎麽會沒有提前預警?”


    在場的弟子們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天玄宗建立在十萬大山外圍,威懾其中妖獸已經是修真界默認的事。


    天北城與周圍其餘小城鎮呈眾星拱月之勢,但都處於天玄宗之北,怎麽可能宗門還未收到消息,這邊就受到了妖獸的襲擊?


    牛長老發話了:“它們沒有經過宗門鎮守的區域,是從別的地方繞過來的,其中必有蹊蹺。”


    牛長老因為修煉的功法和脾氣的緣故,經常到劍峰對他損壞的公物進行賠償,很多人都見過他。


    長老都出來解釋了,事情的真相絕無其他的可能。


    羅厲繼續道:“你們大部分人的任務是作為先行者,幫助周圍城鎮抵禦妖獸進攻,撐到門派其他弟子前來救援。我跟牛長老會深入十萬大山,探尋獸潮的起因。另外,我們還會挑幾個人跟我們一起進去,救援那些沒來得及出來的弟子。”


    修真界曆練的地方千千萬,但在秘境和上古戰場沒有開啟的時候,十萬大山顯然是最好的曆練場所。


    那裏寬廣遼闊、人跡罕至,裏邊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寶。


    若說曆史,十萬大山從上古時期存在至今,裏邊甚至還可能有仙人遺府,易市中那些散修手中的上古碎片不少出之於此。


    每天都有其他地區的修士來此進入十萬大山曆練,天玄宗就在這邊上,他們的弟子不可能舍近求遠。


    這次獸潮出現得突兀,肯定有許多曆練的修士們沒來得及逃跑。


    這是天玄宗的管轄範圍,為了不讓其他門派道友找上門來,除了自己門下弟子外,能救還是要盡量救的。


    隻是這獸潮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此時十萬大山內部十分危險。


    羅厲和牛長老的目的是深入山中探尋獸潮形成的原因,遇到被困的修士可以救,但將他們帶出來的任務隻能交給跟他們一起去的弟子。


    所以對這些被帶進去的弟子,一定是精挑細選後,找出的有實力、有能力的那一部分。


    否則不能將人帶出來不說,還容易把自己給折在裏邊。


    聞素身為劍峰大師姐,聽說有弟子還被困在十萬大山中,第一個站出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對於她的實力,無論是羅厲還是牛長老都很放心,有她帶隊,即便是遇見四階妖獸也有機會將其拿下。


    至於五階及以上的厲害家夥,他們會在深入的時候順手解決掉。


    聞素的名額定了下來,可楚白煉卻遇到了麻煩。


    獸潮的危險光是從這些長輩們的語氣中就能感覺得出來。


    他家師姐雖然很厲害,但他根本不放心讓自己的師姐去帶隊。


    就像當年舍命救他一樣,她同樣能為了救其他的同門讓自己陷身於危險之中。


    聞素就是這樣一個人。


    有時候她給人一種距離感,但有時,她好像就站在自己身前的不遠處。


    她是天玄宗這一屆弟子中最厲害、最可靠、讓人最有安全感的大師姐,沒有之一。


    正因如此,楚白煉才不放心她帶隊跟著城主和羅長老進去。


    他擔心再一次見到對方時,對方又變成八年前那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樣子。


    他想跟他們一起去,但同時受到了聞素、羅厲和牛長老三人的嚴詞拒絕。


    “不行!”


    聞素:“師妹,你擅長煉丹、煉器,符籙陣法也不錯,在外邊能夠起到更大的作用。”


    聞素從未對楚白煉說過重話,即使是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會以他的修為說事。


    但羅厲和牛長老就不一樣了。


    羅厲:“小白蓮,十萬大山中危險重重,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跟你娘交代?聽話,啊!”


    牛長老:“築基中期給妖獸塞牙縫都不夠,還想去救人?別人不救你就不錯了,別添亂,老老實實跟著你其他師兄師姐走!”


    第23章


    楚白煉從小修煉的焚天決是火屬性天階功法, 隻要功法成功在體內完成一個周天,便會自主運行下去,所以他的修為也就無時無刻不在增長。


    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父母, 都不可能讓他因為身高這種小問題毀掉根基。


    留給楚白煉選擇很少,但勝在安全。


    從一開始的不修煉,到後來靠自己的神識壓縮能力, 再到服用能夠幫助他壓縮體內靈力的丹藥,隻要靈力不達到該階段的臨界點, 他就不會突破。


    隻是壓縮靈力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就像彈簧,總有個限值, 不能無限壓縮下去。


    而且力是相對的,被壓縮的靈力越多, 壓縮所需要用的力量就越強。


    楚白煉早在練氣七層的時候,就已經無法靠自己的能力對靈力進行壓縮了。


    現在,楚白煉每半年得服用一枚幫他強行壓縮靈力的丹藥,一旦但讓他體內被壓製的靈力獲得自由,野蠻生長的靈力會讓他瞬間衝破金丹的桎梏。


    這就是所謂的厚積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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