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來,言歡時不時就拿著紙筆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最終也沒想到什麽好主意,能夠將原時澤的爪牙都一並找出來,隻是道:“我覺著,與他結交之人,總歸有些不同的。還是先讓師尊按照之前所說,在各處打聽一下消息吧。”


    因著這事沒有解決,各大宗門之間,各懷心思,始終商議不出一個合適的方案,偏生東皇淩既是目擊證人又是威望最高的人,他若是不點頭,各大宗門的掌門,也都各有說辭。


    導致原先訂好的行程,便一再被耽擱,東皇淩心頭不由微微焦躁起來。


    肖鈺也忍不住跟大師姐明杉杉吐槽:“一群老狐狸,淨想著好處,到了擔責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明杉杉跟著歎氣,卻也無奈:“真要是不管,就更是給他們可趁之機了,師尊也頭疼地很呢。——收到迴訊沒?”


    好幾天之前,他們便將言歡的要求,告知了東皇世家家主。


    東皇家主做煉器生意,店鋪開遍大半的龍騰大陸城鎮,要打探散修之間的消息,要容易一些,而宗門和世家這邊,則是交托了雲尊的諸位好友。


    “還沒,我再去問問,順道看看青石鎮的散修們,有沒有帶來新的消息。”


    肖鈺的機靈,就體現在交際上麵了。他擅長察言觀色,尤其是散修們之間毫無顧忌,他打探消息便也沒有那麽多拘謹。


    傍晚時分,雲尊的至交好友那邊,通過迴訊玉簡,遞過來不少消息。而同時,肖鈺也從散修們中間,打聽到了一些小事件。


    一進門,肖鈺就興奮大喊:“師尊,雲尊,言師妹,有消息了!”


    言歡率先走了過來,手裏捧著蛋,腳下還跟著那隻漂亮火狐,看樣子是從外麵散步迴來,剛好遇到他。


    “什麽消息?”


    肖鈺很興奮,忙不迭就要跟她顯擺:“說是——”


    雲尊從洞府走出來,招唿幾人:“大家都在,進來說。”


    “有個器修,是從西北來的,那邊新出現了一個秘境,屬西佛界境內,但並非是本門之人發現,原本應當屬於無主秘境,歸屬城鎮管轄,但是突然冒出來一夥人,說秘境是他們的。是他們張掌教使用秘寶,尋找到的這個秘境,並使之現世。”


    言歡震驚:“還有這樣的事兒?!”


    肖鈺攤手:“我也不懂啊,我又沒什麽見識,這不就匆匆忙忙迴來跟師尊說了嘛。”


    “還有呢?那位器修,還說別的沒有?”


    肖鈺又道:“說了,他說那些人,真的拿出來一樣法寶,讓印尼的秘境入口顯現出來,三除了他們,其餘人皆不可進入。”


    這才是最奇怪的,所以那位器修和他的同伴,皆覺得奇怪不已,便給到處宣揚了起來。


    尤其是青石鎮最近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人造靈脈鬧得沸沸揚揚,大家既是眼饞又是後怕,尤其是散修們,本就孤立無援,哪怕真的被抓去成為靈脈的養分,也很難被眾人知曉,死的悄無聲息不說,甚至若幹年後,還要成為市麵上流通的靈石,聽上去更是慘淡不已。


    於是,這些時日,散修跟各大宗門和世家的弟子們,關係如同水火,箭弩拔張,一觸即發。


    散修們更是前所未有的團結,紛紛聚集到青石鎮來,自然也就帶來別處的各種消息。


    除了這個特殊的秘境,還有天佛門弟子帶過來的一個奇聞。


    “師叔讓小僧前來,為幾位施主送來一個消息——多年前,九階靈植聖香菡萏曾盛放,算算時間,約莫就是雲尊曾經說過的時日,那一年,言施主的父母,去到了極北之地。”


    此話一出,幾人皆被震驚到了。


    聖香菡萏,那是龍騰大陸唯一一株九階靈植,見過的人寥寥無幾。


    言歡率先迴過神來:“也就是說,我父母,是為了聖香菡萏,去的極北之地?”


    雲尊搖頭:“未必,也有可能隻是湊巧。”


    “行知師叔也是如此說道,所以隻讓小僧將消息告知,但並未有任何線索可倚。但,聖香菡萏被何人所得,也是個謎團。”


    這個突兀的消息,一下子打亂了言歡的思緒。或許,事情比她想的,還要更加複雜。


    此時,在西方荒漠深處,原時澤也終於醒了過來。


    失去大半的修為,又被雲尊以特殊招式重傷,他的意識,在化體死亡的瞬間,也陷入了沉眠,直至今日,才算是稍稍恢複了一些,識海中的灼燒,卻仍是不止。


    他分明記得,自己並不曾被那隻火紅的小狐狸的火焰觸及,這份痛感,又是如何而來?


    原時澤並未多想,既然化體已死,那些被封存起來的記憶,也在一點一點迴籠,他知曉自己要作何,眼下又該去處理什麽,便急急忙忙起身,在陣法內入定,運轉周身靈氣,快速恢複傷勢。


    腦海中逐漸呈現過往的記憶。


    ——他是原時澤,卻又不隻是原時澤。


    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原時澤,自出生在這個時代,便有著後世的記憶,心智也如成年人一般堅定,這具身體的根骨和天賦,亦是屬於上乘,家裏長輩對他寄予厚望,為他尋來最好的資源和功法,又讓他拜入到五大宗門之一的浮雲宗,從此一步登天,修行起來更是事半功倍。


    起初,他很享受這樣的生活。漫長的生命,用之不竭的時間,他也曾慢慢地靜下心來,去學習前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更沒有金錢支撐、所以難得接觸到的技能,比如琴棋書畫,比如手工,比如烹飪……


    但很快,原時澤就遭遇了一次重擊,讓他明白,在這個真實遵從著“叢林法則”的修仙世界,這一切,都是沒有用的,隻有修為,才是高於一切的存在。


    他被人在秘境內襲擊了,為了一株七階靈植,被一個小門派的五個弟子圍攻,深受重傷,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原時澤聽到了識海中的一個聲音:“想要活下去嗎?跟我契約,你就能活下去,而且,我會贈予你功法和修為。”


    求生的意誌讓他來不及多想,便按照那個聲音,完成了血祭,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也召喚出了惡魔。


    後來,原時澤才知曉,那個血祭,是契約,共用一具身體的契約——大道不允許奪舍這種事情存在,但同一個軀體內,存在兩個神識,卻是難以察覺的。何況,這個意識體,並不住在他的識海內,而是,通過血脈共鳴,找上了他。


    這是一位被封印在不知名某處的原氏先祖,不知道犯下何種禁忌,被活生生封印了,神識不滅,日日遭受錐心之痛。


    但是起初,原時澤是歡喜的,那些功法和修為,給他帶來了切實的好處,誰又不想自己躺著就能進階呢?


    直到血契第一次發作,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幾乎是頃刻之間,不僅修為倒退了一個大境界,他本身也迅速進入到了天人五衰的境界。


    那一刻,原時澤滿心惶恐:“不,不!怎麽會是這樣?!你沒跟我說過,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先祖輕笑:“急什麽?這半月閉關,不要出門,等過去了不就好了?修為雖會後退一些,但天人五衰隻是暫時的而已,扛過去了,自然就恢複了。”


    “而且,你憑什麽覺得,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重新獲得一條命?比起你如今的地位和修為,這細微的代價又算的了什麽?每三年閉關一月,很難嗎?”


    原時澤信了,後遺症隻是暫時的,之後的幾十年,也確實如此。每三年血祭發作一次,會讓他的修為倒退些許,但很快就能再次修迴來。


    比起這些,他的進步,卻是如日登天。不過數十年的時間,他便從區區築基期,一路進階到了金丹中期,風頭一時無兩。


    但是,也就在此時,血祭再一次發作。


    這一次的症狀,跟之前那麽多次並無區別,但是卻持續了整整月餘的時間,差一點就要被人發現,他躲在洞府裏麵,垂垂老矣的樣子。


    膽戰心驚地渡過了這段時間後,那天早上他醒過來,發現神識裏麵的灼燒和經脈中的逆流都已經停止,像是血祭的後遺症已經完全結束,但是,在看到自己枯瘦如同樹皮一樣的雙手時,原時澤唿吸一滯,心裏瞬間“咯噔”一聲,湧現出極度的危機感。


    憋著氣,連唿吸都不敢大聲,原時澤站到了水鏡之前,一眼看過去,差點窒息,不管不顧地就跟那人嘶吼起來:“這是怎麽一迴事?!”


    水鏡之中,他滿臉褶皺,老年斑縱橫,五官都無力地往下垂落著,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子。


    而且,修為的流失也格外厲害,一夜之間,他從金丹中期,迴到了築基初期。而他現在的狀態,就是築基初期的生命大限。


    那位先祖仍隻是輕描淡寫道:“這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好處,又沒死,你咆哮什麽?”


    原時澤卻是真的怕了,也不再相信他遮遮掩掩的話語。這次的恢複期格外漫長,修為也降得格外厲害。


    硬生生閉關十幾年,才又再次修迴來。過後,他便開始去查探有關血祭的信息,最終,在家族藏書裏麵,翻到了相關記載。


    ——血祭之術,最初是原氏一位先人,為了留住道侶的魂識,從傀儡術中衍生而來。但這套功法,尚未來得及完善,這位先人便逝去了,是以,留下巨大的缺陷。每三年發作一次,是為了給那死去之人的魂識續命。


    但每到百年之期,便是大道清算之日,須得更多的修為和生機,才能遮掩魂識死氣,製造仍是活著的假象,躲過雷劫,繼續生存下去。每一次所需靈氣和生機,都會更加強過上一次。


    原時澤估算了一下,等到下個百年,自己再天賦異稟,也隻能進階元嬰期,仍是遠遠不及這個先祖的修為,也就是說,他會死。


    原時澤不得不尋找解除血契的法子,最終,他找尋到了神遺之地——在先祖的記憶中。


    這時候,沉寂許久的先祖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識海中,輕聲笑起來,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意外:“挺能幹的,竟然找到了神之所在。”


    原時澤內心激動不已,神?!若是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他還擔心什麽?!


    沒等他問清楚,先祖又道:“時機已到,既然你能走到這一步,便代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繼續我們未竟的事業吧。”


    他說,我們?


    原時澤還在恍惚之時,先祖的魂識,便衝進了他的識海之中,在灼燒般的痛楚過後,他看到了這份魂識的全部記憶。


    ——那也是屬於原時澤的,卻不是現在的原時澤,而是,另一個原時澤,算是,上一世的自己。


    在元嬰後期之前,兩個人的經曆,一模一樣,沒有分毫差別。


    直到元嬰後期,他曆經無數劫難,幾乎將龍騰大陸所有能進入的高階秘境,全都走了一遍,一刻不敢停歇,就怕汲汲營營,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隕落在最後一步。


    理所當然地,原時澤飛升大乘期了。


    新的世界,便是神遺之地,龍騰大陸所有飛升大乘期的半仙,都是在神遺之地,然而,彼此之間接觸並不多,大家分散在不同的宮殿內,守護著一個龐大的陣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枯燥且毫無意義。


    雖然被尊稱為神使,但那隻是因為,神遺之地的主人,神司,便是這世界的神。而他,則是神的仆人。


    原時澤見到他的時候,神司剛剛誕生不久,還是個單純稚嫩的少年,他們這些神使,於神司而言,更像是教導他的長輩。


    在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處中,原時澤見識到了神司的強大和完美。


    那個人,仿佛是應天地而生的極致,根骨、天賦、功法,都完美無缺,應和著他的每一道氣息,修為更是一日千裏,他出生尚且不足百年,整個神遺之地的長老,便無一人能夠對抗。


    神司的出現,讓原時澤心中的驕傲,全部被打破,支離破碎,甚至連他長久以來的信仰,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他不能接受,自己明明飛升了,明明屹立於千萬人之上,卻隻是換了個地方,成為了底層?而且,永無出頭之日?!那他為何要飛升?


    不甘與屈辱之下,原時澤開始籌謀著取代神。


    結果,自然是失敗的。


    他甚至都未開始計劃,便被其他的長老們察覺到了,連一句辯白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年輕的神司輕描淡寫地說道:“封印於天柱之內,保存他的一分魂識,也好讓他親眼看看,神遺之地存在的意義。”


    在被封印的那些歲月中,他偷窺到了神遺之地的諸多秘密——當然,也可能是神遺之地的人,包括神司,並未將他放在眼裏,從未懷疑他能夠離開神遺之地,所以這些秘密,也從不設防。其中就包括,神司成年之前,要進入龍騰大陸曆練。


    而那時,神司的修為將被壓製到至多隻有元嬰後期,他的記憶和神格,也會一並停留在神遺之地外,極北之境的某一處,等待他曆練歸來。


    再後來,神遺之地發生了一次毀天滅地的戰鬥,支撐著整個神遺之地的幾十道光柱,皆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裂縫,他便從裂縫中,掙紮著逃了出來。


    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迴到了原氏祖宅內,而彼時,“原時澤”不過是個剛剛築基的年輕修士。觀察了一段時間後,他心中狂喜,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他的重生與之前看到的那些小說完全不同,但毫無疑問,等到這一分魂識融入到年輕的自己識海中去時,他便可以再次開始自己的弑神計劃了!


    為了避免被神司或是神遺之地的人察覺,原時澤在數個秘境做下標記,又主動封印了上一世在神遺之地的記憶,開始一步一步,實行他的成神大計。


    ……


    至此,記憶全部迴籠。


    原時澤猛地嘔出一口血,五髒六腑都在灼燒著,他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倒要看看,所謂的“神”,在沒有了神格和記憶的情況下,要如何對抗他這個,知曉神所有秘密和弱點的人。


    痛快地笑過一場,原時澤再次收斂心神,集中注意力,修複身體內的各處傷勢,以及,補充化體死亡所丟失的靈力和修為。


    等他傷勢徹底好轉,弑神計劃,便也正式開始了,這些時日,就當是,他贈予給神司和言歡,最後的寬恕。


    宴塵筠正在學習煮湯,以便做個合格的好父親,冷不丁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言歡不在,隻有東皇淩的五弟子,一個十分擅長品味各種美食,並且曾被邀請為食修的座上賓,幫助鑒定食譜的少年人,在幫忙改善配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遁後我生了隻毛絨絨[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書貓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書貓貓並收藏死遁後我生了隻毛絨絨[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