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掠過她鼻尖,她捂住鼻子,遏製自己抵抗這令人作惡的味道。緊緊閉上眼,然後耳邊響起馬兒揚蹄奔走而去。


    「嗚嗚……」一天下來,強忍著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流淌下來,隻是一夕之間,她所認識的世界以已翻天覆地。


    胸口的鬱悶之氣,隨著她的淚水,逐漸抒發而出,哭哭停停一會兒,總算是讓她心裏舒暢了些。


    隨意地抹掉眼淚,站直身體,準備往前麵繼續走,可腳才抬起來,又頓住,剛剛那個男子應該是死在那兒了。


    轉過身,準備往反方向,可……李碧兒剛剛離開,難保她不會迴來!撫著頭,她總覺得好像丟失了最重要的線索……她說了什麽來著?


    反正也隻剩下半條命,讓他在這深山野林裏自生自滅,讓那些豺狼虎豹剝了他……


    那個他,肯定是指墨言!


    李倩覺得有了希望,也許他深受重傷,正躺在這地方的某處……


    李碧兒如此心狠手辣,那麽……


    李倩懷著試試的心態,摸索著向前,血腥味越來越重,腳下踩過軟軟的肉體,她逼迫自己不去想,那是一個死人,不斷地催眠自己,那隻是一寸軟土。


    一隻手突然抓住她的腳踝,「你這個賤蹄子!」


    「啊!」李倩嚇得沒了思考能力,憑著本領,奮力掙脫地上人的蠻力,「放開我!我不是李碧兒!」


    腳踝上的手驀地鬆了勁,李倩趁機跑到前方,跪坐在土地上,捂著胃部,不停地幹嘔著,頭部眩暈地厲害。


    「墨言……」她隻能深深地喊著,「你在哪裏?」


    無助、恐慌一一襲上她的心,將她最後的堅強都摧毀了,「你到底在哪裏?」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而下,濕潤了那一方的土壤。


    雙腿早就失去了力氣,身上的衣裳也淩亂不堪,她緩慢的匍匐前進,如一隻受傷的小獸,隻能悲哀地在地上蜷曲著。


    「墨……言……」手碰到了一顆樹,她藉著手肘的力氣,往樹上靠去,一抹。


    血!是血!


    沒有精力尖叫,她隻能張著恐慌的雙眼,仰望上方,她看清了,那樹上的人。


    一股溫熱滑到她的臉上,接著她伸手一輪明月高掛,月光從樹葉縫隙撒下,血淋淋的一個血人,被捆綁在樹上,那張臉,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站起身,顫抖慌亂地拿起衣袖,輕輕地又心急地,去他臉上的汙穢!


    如獸禽股的哀唿響徹天空,「墨……言……」


    真的是墨言!


    一點一滴,抹指頭輕輕地放在他的鼻下,好似沒了氣息!她的臉色忽地變得蒼白無比,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處,極微弱的心跳聲,讓她差點開心地笑出來。


    「太好了!墨言!我找到你了!」


    本該是熟悉的臉龐此刻卻好陌生,小心又膽怯地觸摸著他的身體。


    「嗯……」很淡,淡到聽不見的呻痛聲,還是讓李倩耳尖地聽到。


    心,痛得無法唿吸,她不敢輕舉妄動,又怕弄疼了他。


    他的額頭有個好大的傷口!


    不能哭,她的眼隱忍淚珠,強製自己鎮定,哆嗦著手從布袋裏拿出幾個瓶瓶罐罐,每個瓶子顏色俱是不同。


    她記得,記得那個紅色藥瓶是急救用的,可以止血。手不停地抖,抖得不像話,左手抓住右手,狠下心咬了一口。


    疼痛超過了恐懼,讓她的手終於緩了下來,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灑在他的額際,邊溫柔地哄道:「不疼,不疼……」似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拿出防身用的匕首,奮力地隔著粗粗的繩索,待繩索完全解開後,墨言的身子便整個軟了下來,李倩連忙扶住他。


    隨手輕輕地將他放躺在地上,悉心地先將藥敷上去,她不是大夫,隻能先止血,至於其他的,隻能交給大夫來做。


    先保命要緊!


    藍色瓶子,她記得是什麽養精補血、補充體力用的!於是她又拿出藍瓶子,裏麵隻有兩顆丹丸,忙不迭地給他服下一顆。


    「沒事,沒事了,我找到你了,墨言……」紅瓶的藥丸相當神奇,鮮紅的血線立馬凝固了。


    沒有馬車,而她手無寸鐵,她該怎麽會到城鎮裏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她整個人一僵,有人,但是友還是敵?


    一名長相俊美的男子從天而降,自她出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如仙的男子……


    「你……」


    「你是誰!」男子一把將劍指向她的脖頸處,一臉的兇狠。


    緊緊抱住了懷中的墨言,李倩隻能無助地看著眼前這位俊美無儔的陌生男子……


    「董大哥,我家相公怎麽樣?」


    真的上天庇佑,這名男子正是墨言曾提起過的怪人,董陽。在一番解釋後,董陽看她一介女子,又如此護衛墨言,才相信了她。


    不過,董陽還是相當介意,為什麽他們成親時,沒邀請他。至於這個原因也隻能等墨言本人解釋了。


    「大夫不是說可以了嘛!」董陽隨便晃晃手,仔細研究起放在桌上的瓶子。


    現在他們棲居於董家莊的東苑,大夫在裏麵給墨言治療,不許外人擾亂,她隻能乾焦急地在前廳走來走去。


    「這些瓶子是哪裏來的?」


    墨言之前說對了一件事,董陽真的是怪人,隻憑她片麵之詞,就毫無戒備地接他們入府,話不多,一旦問了,必是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想,她若不是墨言的妻子,他怕是連開口說話都不願意。


    「是我的義姐給我的。」她誠實以告。


    「哦?那她現在身在何處?」董陽邪魅的丹鳳眼輕微揚起。


    「嗯,在你來之前,剛與我道別。」


    靜默,董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那麽,你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知道也不敢說!李倩看著董陽難看的臉色,隻能搖搖頭,再者她是真的不知道。


    「啪」的一聲,石桌瞬間成為灰燼。


    李倩傻在那裏,一臉的驚愕,她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名男子的武功已經好到出神入化了,在頃刻間將這石桌給毀了。


    「你……」


    「哼!最好不要讓我看見她!」董陽臉色不善地說道,轉身離開。


    董陽與初塵是怎麽迴事呢?


    適時,在房中給墨言針灸治療的大夫走了出來,對著李倩行了個禮,「墨夫人,你家相公身體己無大礙,隻需多加調養。」


    「可是,他好像昏迷了很久。」李倩遲疑道,從她發現他到現在,也有半天時間了。


    「你家相公身受重傷,不會這麽快就醒來,興許是你用了什麽靈丹妙藥,及時地止住了血,否則,隻怕我妙手迴春,也救不了他。」大夫語重心長地說道。


    「原來如此。」初塵姐姐的藥竟是這般地好用,加上她運氣好及時發現墨言,否則他們真的有可能天人各持一方了。


    「夫人,你家相公,這幾日昏迷,待過幾天便會醒來,這幾天要小心照料。」大夫叮囑道。


    「好的,謝謝大夫。」


    有禮地送大夫出了東苑,李倩小跑地迴去,看墨言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這才放下心,手指輕輕地勾勒著他清雋的五官,「這一次你不準再丟下我了!知道不?」


    「夫人。」一名小丫鬟走進來,恭敬地道:「這裏由奴婢看著,夫人還是去梳洗休息一番吧。」


    經她一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狼狽,手上、衣服上除了血,還有好多的泥土,狼狽不勘,哪還有平時的儀態萬千。


    「嗯。」她尷尬地起身。


    「夫人,奴婢已經準備好一切了。」門外又一名丫鬟,「請夫人隨奴婢來。」她點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墨言。才隨著丫鬟出去。


    董家莊不是奢侈之地,可是用的全是最好的,還從山澗引流了溫泉,這般享受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李倩想慢慢換洗,但墨言離開她的視線,她就不安,於是,她迅速地清理了自己,換上幹淨的衣服,頭發濕漉漉的。


    隨便用布擦幹淨,就急急地跑迴去,身後的丫鬟跟著跑,喘著氣說:「夫人,有小綠看著墨少爺,不會有事的。」


    她知道在董家莊不會有麻煩,可是,她還是好急好怕。


    昨晚的一切曆曆在目,讓她想忘記都難,椎心刺骨的痛楚刻在她心中,想忽略都好難,越想忘記越是無法忘懷。


    來到房內,一切安好,她才寬心,坐在床楊旁,靜靜地看著墨言。


    一旁的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年紀大一點的小紅才開口,「夫人,奴婢準備了些食物。」


    「不用了。」她早沒了餓感。


    「夫人,你不吃,怎麽有力氣照顧墨少呢?」


    想了想,李倩抬頭看了看她們,才開口道:「你們把食物端進來吧。」不該這麽的失禮,可她是真的不想離開墨言,一分一秒都不想。


    丫鬟倒沒說什麽,主子怎麽吩咐,她們便怎麽做。動作迅速地將食物放在桌上,便站在一旁伺候。


    「你們下去吧,這裏有我。」李倩說道。


    丫鬟聽話地下去,關上門,「夫人,請好好享用,奴婢們就在門口。」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沒讓她有想吃的欲望,隨便扒了幾口,便算完事。


    現下沒了別人,李倩坐在床頭,想將頭靠在他沒受傷的地方,可一眼望去,竟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兩眼通紅起來。


    「你要快些好起來,我等你醒過來……」


    她有好多事情想問他,她要弄清楚,他為何那時會答應元家的那門親事?還有小時候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她不想再逃避了,她的心,已經烙在了他身上,與其心中有疙瘩,還不如親自弄清楚,也好過自己一個提心吊膽。


    不論答案是什麽,起碼她不會遺憾終生。


    這些問題都是其次,其實她心中最想問的是:相公,你可愛我?


    幾天了,老天爺卻不給她機會問。


    「大夫,這是怎麽迴事?」李倩拚命壓抑喉間的哭腔。


    「嗯,這有可能是嚴重撞擊形成的。」


    墨言一臉的陌生,好像全然不認識她。今早,她感覺有人在推,一睜開眼,便看見墨言盯著她。


    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卻被墨言冷冷地給推下床,身體的疼痛讓她知道,不是夢!


    一切真的不是夢!


    所以,他忘記她也不是夢。


    她泫然欲泣,可淚水也無法喚起這個男人對她的記憶,她該如何是好?


    「我家相公何時才能好?」她開口。


    「唉,老夫行醫這麽多年,未曾見過這種現象……」大夫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實在是超過他的所學了。


    「況且……墨少隻是不記得夫人,這更是奇了!」大夫說道。


    說著,在場的幾個人都不禁懷疑地看了看李倩,畢竟她說是墨少的夫人,可也隻是她在說。


    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可感覺到別人的懷疑,然而這些不是最難以承受的,最讓她痛心疾首的是,墨言的一言不發。


    墨言深沉如海的眼光在李倩身上來迴掃描,似乎在確認她所說的是否屬實,眼睛瞄到她手環上的玉鐲,眼神閃了閃,緩緩開口:「既然你是我娘子,你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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