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還有一對夫妻、或者還有一對愛侶名叫弗雷和伊露麗的可能性有多高


    或許有,那麽姓氏布萊特,且其中一個還是精靈的呢


    此前沒見過這兩行文字的弗雷以及他的父母則感受到了無比的詫異與震驚。


    弗雷迴過神,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他驚惶地看向他的父母和古爾薇格,把自己覺得不可能的理由一一說明“林灼和我差不多大,她怎麽可能會是我的女兒,而且她還是半精靈半血族,我和伊露麗明明是精靈和人族。最重要的是,我怎麽可能給我的孩子取名、取名叫”


    原本可以輕易出口,甚至肆意羞辱的那個名字變得難以啟齒,最後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貝利爾。”


    “夠了不要提這個名字”伊露麗終於承受不住,捂著臉痛哭出聲。


    弗雷問的問題,伊露麗早在看到那兩個名字後就向古爾薇格問過,古爾薇格迴答了伊露麗,此刻又迴答了弗雷“它顯示的名字是伊露麗布萊特而不是伊露麗恩布拉。這說明林灼的母親已經嫁給弗雷布萊特並且改換了姓氏。”


    “這應該是發生在未來的事情。”


    “林灼她,很可能來自未來。”


    與陽光明媚的德菲克特不同,毒瘴森林一大早就被陰雲籠罩。


    好不容易從林灼和雷龍的記憶裏緩過來的阿斯莫德來到阿比斯和林灼所在的房間門口,踹了兩下房門以示禮貌,然後才推門而入。


    房間裏,阿比斯坐在床邊,林灼則睡在床上,絲毫沒有因為不速之客的到來而蘇醒,睡得格外安詳。


    昨天上午剛到這,阿比斯就確認了林灼的情況,發現林灼並不是被混淆認知,而是失去了記憶,別說自己的名字,就連常識都不懂。


    為此阿比斯打消了馬上離開的念頭,因為他不知道林灼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也沒辦法保證在離開這後可以一直和林灼在一起。


    他無法想象什麽都不懂的林灼一個人在外會遭遇什麽,所以他決定暫時留下,把能教的都先教給林灼,還掏光巴德爾的家底,把十幾瓶用於治療的光明教藥劑都用在林灼身上,治愈了林灼身上所有的傷。


    幸好林灼隻是失憶而不是變傻,發現藥水能讓自己身上不痛,就乖乖配合阿比斯,找出了自己身上的傷口,而且無論阿比斯教什麽她都能很快理解,光是昨天一天,阿比斯就教會了她許多,並試著把目前的情況告訴她,讓她明白兩人現在的處境。


    這期間阿比斯還因為時限被迫切換成了巴德爾。


    失憶的林灼對阿比斯能變來變去這件事接受良好,還對著巴德爾叫了阿比斯的名字。


    巴德爾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或許他該像阿比斯擔心的那樣,趁林灼失憶,用自己最拿手也是最虛偽的一麵騙取林灼的信任和真心,可麵對失憶的林灼,巴德爾總覺得提不上勁,甚至有些希望林灼能快點恢複記憶。


    眼前的林灼,讓他感覺並不完整。


    巴德爾下意識忽略了一個問題林灼完整不完整,和他有什麽關係


    興致缺缺的巴德爾糾正了林灼,告訴她“我不叫阿比斯,我叫巴德爾。”


    林灼“哦,巴德爾。”


    巴德爾“幹嘛”


    林灼“阿比斯呢”


    巴德爾“”


    林灼明確地表達了對阿比斯的依賴和對巴德爾的不喜,因為巴德爾身上的光明元素太重了,刺得她眼睛疼。


    巴德爾拿起林灼掛在胸前的眼鏡,指腹撫過鏡片上的裂痕,將裂痕抹去,然後把眼鏡放到林灼的鼻梁上,說“他沒教你戴眼鏡,我來教。”


    這就是巴德爾和阿比斯的區別。阿比斯過分遷就林灼,林灼覺得窗外陽光刺眼,阿比斯會選擇拉上窗簾,懶得偽裝的巴德爾則會直接讓林灼把眼鏡戴上。


    中午和傍晚都有人送來餐點,吃晚餐的巴德爾也不會像中午的阿比斯那樣,一邊教林灼怎麽用餐具,一邊替嫌麻煩的林灼把肉排切成塊,他自己吃自己的,完全無視林灼向自己投來的目光。


    “替她切一下又費不了你多少事。”阿比斯忍不住抱怨,雖然之前擔心巴德爾會騙林灼感情的也是他。


    巴德爾“我又不是你。”


    而且誰也不知道林灼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萬一在他獻殷勤的時候林灼恢複了記憶,刻薄的半精靈肯定又會嫌他那副虛偽的嘴臉惡心。


    房間連接浴室,睡前巴德爾切換迴阿比斯,阿比斯不忍心讓林灼髒兮兮地休息,忍著難為情教林灼換衣服洗澡,還替已經能熟練從手鏈裏拿東西的林灼疊了一下她那些隨便堆放的衣服。


    因為不放心,阿比斯讓林灼睡覺,自己在床邊守了一夜,聽到踹門聲時,他還給林灼扔了個隔音咒,同時悄悄把衣服下的皮肉換作死氣,潛藏在房間各個角落,以備不時之需。


    大步流星走進房間的阿斯莫德從桌邊拖了張椅子,放到阿比斯對麵,然後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我叫阿斯莫德。”他開門見山道“我的能力是奪取別人的記憶,林灼的記憶現在就在我這。”


    阿比斯沉下臉“把記憶還給她”


    “不著急。”阿斯莫德確實不擅長繞繞彎彎,有什麽目的也不會小心翼翼再三試探,而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明麵上。


    他告訴阿比斯“我的能力有一點不太好,就是奪取記憶時會被迫看到那些記憶,所以我知道你和巴德爾是一體,也知道你們是神裔,更知道荒蕪之地第五層下麵關了什麽”


    阿比斯選擇留下時就已經做好了秘密被發現的準備,可他沒想到,阿斯莫德居然直接看了林灼的記憶,還知道了這麽多。


    他的臉色越來越冷,直到阿斯莫德提及被關押的神族,話鋒猛地一轉“可我對那些不感興趣,你的秘密在林灼的記憶裏根本不值一提。”


    阿比斯蹙眉“什麽意思”


    阿斯莫德“林灼是弗雷布萊特和伊露麗恩布拉的女兒,她來自一百二十年後。”


    阿比斯徹底愣住,就連巴德爾也對阿斯莫德所說的話感到震驚。


    阿斯莫德沒有給阿比斯慢慢消化的時間,這有什麽好慢慢消化的,他一口氣全部接受這些記憶的時候,不也沒人來阻止那些記憶,讓他好受些。


    他繼續道“那才是我真正感興趣的地方,神曆6604年,聖子巴德爾宣稱這片大陸之上再無神明,並且在此後一百年締造了領土幾乎占據整個西沃大陸的帝國尤加特希拉,同時打壓議院與光明教,宣揚種族平等,讓黑暗生物也能自由自在生活在陽光底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人喊打”


    “一個看起來還算不錯的未來,不是嗎。”


    阿斯莫德話落,本就陰雲密布的窗外響起了一陣劇烈的雷鳴,大雨傾盆而下,砸向這片被瘴氣籠罩的森林。


    第四十二章


    “所以,我是從一百二十年後來的?”


    城堡外的大雨下個沒完,烏雲密布,硬生生把本該明亮的上午渲染成了黑夜。


    吃過早餐的林灼坐在床邊,麵前是曲起一條腿坐在地上,背對著她給光明教寫信報平安的巴德爾。


    林灼的手腕上綁著好幾根發帶,一隻手拿著梳子,一隻手捧著巴德爾齊肩短的銀發,手法粗暴地給人梳了個亂七八糟的衝天髻。


    因為巴德爾頭發長度不夠,也因為林灼沒綁緊,一縷銀發就這麽從頭頂落下,垂到巴德爾臉頰邊,掃著皮膚輕輕晃動。


    “阿斯莫德是這麽說的。”巴德爾將蘸水筆伸進墨水瓶,金屬筆尖沾滿墨後又在瓶口過了兩下,才重新落迴到紙麵上,書寫文字。


    他幾乎不用怎麽思考,就能寫出一封內容正好用詞恰當的書信。


    所以寫信的時候,他還在細細迴憶阿斯莫德對他和阿比斯說的話,思量這其中有幾分可靠。


    阿斯莫德之所以會把林灼記憶裏的未來告訴他們,原因很簡單:這位早已習慣隱居的魔王看到了未來獵魔運動的慘狀,因此對自己的女兒與同族能生活在陽光下的未來有了執念,想要趁一切還未開始,提前登上巴德爾這艘船。


    且因為索菲婭的關係,魔王與如今的皇室仇恨不小,巴德爾推翻皇族自己稱帝,這個過程他無論如何都想參與一下。


    為了避免日後產生誤會,阿斯莫德還坦白了自己和精靈公爵的兄弟關係。


    阿斯莫德並沒有張口就獻上他全部的忠誠,因為他確信他與克洛裏斯之間的兄弟情沒那麽容易被斬斷,同時他也願意為巴德爾效勞,提供巴德爾所需的幫助,讓這個國家走向他所期望的未來。


    至於未來帝權與議院之間的矛盾,說實話,阿斯莫德隻在乎自己兄長的性命,並不在乎自己兄長手中能掌握多少權力,所以——


    “如何權衡我與我的兄長,關鍵在你,聖子殿下。”


    阿比斯切換成巴德爾,一臉溫和的天族用他那雙金色的眼眸望著麵前的魔族,問他:“你知道了未來,大可以解決掉我,讓亞爾夫海姆公爵按照未來我的做法去除掉教會和皇室,為什麽不這麽做?”


    阿斯莫德聳聳肩:“克洛裏斯做不到,我太了解他了,他不屑搶奪別人果樹上的果實,而且他表裏如一,隻會愛他的家人,我可不想放著顯而易見的答案不選,把賭注壓在他身上。”


    雖然巴德爾連和自己的半身都無法友好相處,但至少他能裝出一副憐愛世人的模樣,而且在林灼的記憶中,他確實創造出了一個各種族都平等的未來。


    隻有巴德爾和阿比斯知道,那隻是巴德爾計劃中的前半段,後半段就是毀滅,讓這個國家在最繁榮昌盛的時候跌入地獄。但從阿斯莫德的描述來看,他似乎並未執行計劃的後半部分。


    又或者,阿斯莫德隱瞞了什麽……


    “嘶——”


    在信上寫好落款的巴德爾被林灼扯著頭發往後仰了仰,怒道:“你能不能放過我的頭發?”


    林灼不管他,自顧自給他綁了個左右不對稱的雙馬尾:“可是我好無聊,你信還沒寫完嗎?寫完就讓阿比斯出來。”


    遭到嫌棄的巴德爾:“他得過一會兒才能出來。”


    林灼不大高興:“為什麽?”


    巴德爾:“因為你父母和祖父母待會要來。”


    他們過來不知道要待多久,巴德爾得攢出足夠多的時間給阿比斯,免得因為超出時限切換形態,暴露身份。


    阿比斯把能說的都和林灼說了,所以林灼不僅知道自己來自一百二十年後,也知道弗雷和伊露麗是她的父母。


    聽說自己的父母要來,林灼並不感到高興,她鬆開巴德爾的頭發,慢慢挪到床裏麵,靠著牆,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對他們的抗拒:“看見他們,不會疼吧?”


    巴德爾:“……”


    阿斯莫德向巴德爾和阿比斯說明自己的目的後,就準備把記憶還給林灼。


    可當阿斯莫德把手放在剛睡醒的林灼額頭,準備將記憶還迴去時,接收記憶的痛苦讓林灼想都沒想就把阿斯莫德震開,中斷了整個接收記憶的過程。


    洶湧的魔力不見半點克製,直接把一位魔王摜到牆上,把牆砸得稀巴爛。


    阿比斯下意識覺得是阿斯莫德的問題,質問他對林灼做了什麽。


    從倒塌的牆壁碎石塊中爬起來的阿斯莫德:“我就是把記憶還給她,是她自己的記憶太痛苦了,她接受不了,我有什麽辦法?”


    記憶痛苦?


    阿比斯看向林灼,沒能恢複記憶的林灼還是那副懵懂的模樣,不同的是眼睛變得濕潤,還扯著阿比斯的袖子喊疼。


    阿比斯抱著林灼,問阿斯莫德:“記憶痛苦是什麽意思?”


    阿斯莫德在短暫的沉默後,稍微跟阿比斯講了一下林灼的過去。


    阿比斯先是錯愕,隨後而起的憤怒讓他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猙獰。


    事實上,受到林灼那段記憶的影響,阿斯莫德也很難對弗雷他們維持友好,能忍著不做些什麽,全靠他與克洛裏斯之間的兄弟情誼。


    隻有失憶的林灼,平靜地聽完了阿斯莫德的講述,因為現在的她缺乏常識,無法理解“父母”意味著什麽,也沒有人給她灌輸過“父母很重要”的觀點,所以即便得知父母不愛她,她也不會感到難過。


    她隻擔心父母的到來會不會像阿斯莫德要把記憶還給她一樣讓她疼。


    她怕疼。


    很怕很怕。


    巴德爾垂眸合上墨水瓶的蓋子,伴隨著瓶蓋磕碰瓶口的聲音,他迴答林灼:“現在的你,看到他們應該不會疼。”


    但要是擁有記憶的林灼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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