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目光炯炯地等著蘇離施法,好一探究竟。料蘇離雙手一攤,這術法她不會。眾人泄氣之時,蘇離又將視線迴落到鳳柒身上,開口讓鳳柒試上一試。


    於是鳳柒便又成了目光聚焦之處,他本想問一問那本藏拙閣帶迴來的天書,卻沒想在芥子空間遍尋不見,他思慮須臾,眼下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令人意外的是,鳳柒從未學習過溯迴啟動之法,也從未見過旁人施展,但隨著鈴鐺輕輕響動,小鳳凰手腕翻轉無師自通地凝結成印。


    赤金色的流光如遊蛇畫五行圖紋,沒入雙生鏡中消失不見。


    隨後他眼前紅光一閃,醇厚的黑暗逐漸霧化,隨著一聲驚雷響起徐徐消散。


    眼前之景不再是枯春樓閣之中,而是一張蒙了黑霧的蒼白麵色,隨著那人猝然睜眼,眸光決絕,好生讓鳳柒嚇了一跳,四目相對朔月眼中沉重的悲慟都讓鳳柒感到心頭一陣刺痛。


    狂風驟起,黑霧卷著風撲麵而來,鳳柒下意識抬手施法,卻忽然感覺不到他的手臂,或者說他好像不能操縱身體。


    .....


    什麽情況?


    那些黑霧再距離鳳柒麵目半寸停下,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隔絕在外,沒了威脅鳳柒放鬆心身仔細觀察,發現他的視野也不過手掌大小,除了朔月那張麵露悲愴的臉,再無其他。


    接著朔月似乎與他拉開距離,這下鳳柒能夠看到朔月全身,他盤腿坐地,身邊黑霧白光緊緊環繞,而在他麵前便是橫臥閉目的弦月,鳳柒的目光掃過弦月平和麵目,落到了他胸口那道致命傷口上。


    是他那一劍沒錯,熾火之力並沒有隨著那柄光劍消失而消散,依舊不斷地腐蝕著弦月的肉身,而朔月便是在施法控製那不滅熾火。


    朔月蒼白的麵目開始泛紅,黑霧白光不斷地從他身前沒入弦月體內,可是效力爾爾,赤金火焰襲下弦月的胸膛之處皆化為灰飛,朔月目眥欲裂,眼角噙淚,嘴角落血,不斷地慟吼嗚咽,卻也沒能阻止分毫,該是他靈力不繼,熾火猛地越過屏障,朔月一口鮮血似坐了熾火的燃料,轉瞬間便將那具身體燒毀消散,朔月悲慟大吼。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鳳柒都生出一些不忍,又忽覺得哪裏不對,帶他細看才發現那躺著的“弦月”隱隱透明,不是肉體而是靈體。


    也對,他那一劍裏頭藏了熾火焰,不可能還留下完整肉體。


    靈體消散,朔月捏緊雙拳再次坐直身體,雙手凝結法印,不等鳳柒看清楚那複雜的圖紋,他便察覺到自己在高速旋轉,眼前的景象不斷在黑霧與朔月幾近透明的麵目交替出現。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他這會兒是以雙生鏡的視角在觀看那時景象。


    朔月口中低吟拗口的句子,在唿嘯風聲空曠如鬼泣,鳳柒聽不太清內容,隻能隱約聽到類似“以吾為祭,改天逆境,”之類...


    像是在.....獻祭!


    隱隱低誦的咒語不斷迴蕩重複,鳳柒在一陣陣旋轉裏頭暈難捱,抑製不住地在心底低啐,根本無力去觀察朔月胸前那複雜的印記。


    不知過了多久,朔月低吟結束,旋轉驟停,鳳柒覺得自己腦袋裏好像刮了陣狂風,攪得翻天覆地之際他似乎聽到一聲悠長的歎息,接著那複雜的法印縮小成一團白色靈光直直撞進鳳柒眼中。


    不對,應該是雙生鏡中。


    雜亂紛擾的情緒紛至遝來,幾乎將鳳柒的神識撚爆,他下意識地收了神識,卻還是慢了一步,被卷了進去之後他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撕扯,就像是硬生生將他的神識撕裂兩半。


    鳳柒常年忍受熾火灼痛,這會兒也疼得想罵娘,這什麽鬼溯迴為什麽還會影響到他!!!


    記憶裏不斷翻轉,一會兒是初見蒼梧的驚豔,一會兒是相處中的心動,更多的卻是得知蒼梧有恙的擔憂與悲傷,那悲傷好像要將他淹沒,如果他現在有身體大概已經淚流滿麵,從未體驗過這般悲痛,心尖像是被硬生生砍去一半。


    一聲鈴鐺輕響,所有疼痛都如潮水退去,他聽到了一聲唿喚,來自遠方,又來自眼前。


    “吾輩自有定數,天道不容,吾便予一線生機。”


    鳳柒好像昏過去了又好像沒有,那句話也像是他的錯覺,再睜眼就看到兩團光圈懸在眼前,而朔月臉色幾乎白的透明,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


    鳳柒斂神,那兩團光圈像輪明月,隻是細看其上卻殘留著黑色殘缺,像是受了損壞的白色玉環。細看來那兩道殘痕頗為相似,等到雙環相交,互為嵌合,鳳柒突然明白過來,朔月方才定然是用了雙生鏡複生弦月元神,將本體修補。


    雙環逐漸合二為一,而朔月也在融合之際緩緩倒下,那張沾滿了血與淚的麵上是成功後的滿足微笑。凝成完整的元神,倏地沒入朔月體內,那具幾近透明的身體逐漸注入生命力,四周濃稠黑霧像是找到的容納之處,源源不斷地沒入朔月體內,鳳柒心神微震,那濃稠黑霧看似陌生,卻又熟悉,不等他細看,忽覺得背後挨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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