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河陽城西方的一座大宅子外,林森、哪吒和衛立靜靜佇立。


    伏虎門積累上百年,資產豐富的很,不說流動資金,單單不動產就十分之多。比如大宅子,就在河陽城裏有三處。


    其中最小而精致的一處被當作門主私宅,最大而威武的一處是大日門門派所在,這剩下的既不大又缺乏布置的宅子,則被當作倉庫兼牢房。


    是的,是牢房。如果有弟子觸犯門規,就會被送到這裏囚禁起來關禁閉,以作懲罰。


    其實按照最好的規劃,門派牢房這種東西,應當是在本門宅子那裏,可是這事情不是這麽算的。


    大日門的門派宅子是數百年前,開山祖師所打拚下來的,那時候門派還沒有發展起來,就隻有幾個弟子,還用不到牢房這種東西,於是就沒有規劃這玩意兒。等到後來發展起來,弟子數量多了,光是住宿區演武場食堂等基礎設施就把空間占完了,想規劃牢房也沒有地方。


    於是再到後來,大日門隻能尋找機會,買下河陽城其它位置的宅子來建立倉庫和牢房。


    而現在據周越所說,泥鰍的那些乞丐兄弟就是被關押在這些牢房裏。


    衛立躍躍欲試道:“師父,咱們怎麽辦?直接衝進去?”


    “咱們是去救人,又不是挑山門,直接衝進去幹什麽?”林森聞言翻起白眼:“翻牆進去,悄悄的,別弄出動靜來。”


    哪吒對此很是不滿:“管事的,你這樣膽小做什麽?有小爺在,直接打上門去就行!”


    林森愕然無語,真是服了這幫大爺,他不想多說,幹脆縱身一躍,就翻過牆頭落入院內。衛立也趕忙跟上,哪吒見狀。隻能不滿的嘟囔一聲,也輕輕一跳跟了上去。


    牢房的位置在院子北邊,三人進到院子裏之後,恰恰在一條走道旁邊。就幹脆順著走道向北去,走了不到三分鍾,就見到一排低矮的無窗房屋出現在眼前——這正是周越所說的牢房。


    林森上前查看,隻見這些牢房上都掛著拳頭大的精鐵鎖頭,無法打開。就屏氣凝神傾聽起來。不多時,就有輕微的唿吸聲穿入耳中。


    “左邊第三個!”


    幾人快步走去,林森正要掏出金紋玉劍將精鐵鎖頭斬斷,就見哪吒不耐的搶先上前,一雙小手拿住鎖頭後猛然一捏,整個精鐵鎖頭就如同橡皮泥一樣變形碎裂。


    然後他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指,不滿道:“這肉身還是不夠火候。”


    哪吒雖然沒有像孫猴子那樣,身軀在八卦爐裏煉過,但也不是肉體凡胎,按照其原本能力。是能單憑肉身就騎在龍王太子身上,和神龍角力的!


    現在雖然是重塑的肉體凡胎,但他一直在對肉身進行改造,如今已經頗有成果——當然,這是林森的看法,哪吒自己還是百般不滿意。


    推開房門進去,就見整個房間簡陋無比,隻有裏牆最高處有一個人頭大小的小方窗,四周都是光潔石壁,麵積也不大。約莫隻有十來平米,地上則鋪滿發黃的雜草麥稈之類的稻草,上麵躺著十一二人。


    林森定睛一看,隻見這些人都有些麵熟。果然是當初泥鰍帶領的那些乞丐兄弟,隻是此時他們情況比當初慘的多,不僅衣不覆體,而且有許多血痕傷疤暴露在外,一看就知道多是鞭打或棍棒留下,顯然是被人用刑了。


    林森壓抑下心頭怒火。輕輕叫醒眾乞丐。他們似乎剛剛睡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到三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頓時嚇得愣住,甚至要不是衛立捂住一個人的口鼻,差點沒叫出聲來。


    “是我,快起來,跟我走!”


    林森說罷,眾乞丐也認出他來,紛紛驚喜交加的點頭,顧不得多說,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就跟著林森往外走。


    “林爺,這邊正門有弟子看守,後門就不知道了。”


    眾人出了牢房,有個機靈的上前小聲訴說這裏情況,林森就馬上領著眾人轉身向後而去:他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挑山門,當然是以穩妥當先。


    然而事實並不如他所想的發展,他走了還沒兩步,黑暗中就有一聲喝聲響起。


    “小子,來都來了,還想走?想得美!”


    林森眸子一縮,轉頭看去,就見兩人從黑暗中踱步而出。


    這兩人都相貌蒼老,頭發花白過半,雖然神態矍鑠,老態卻無法遮掩。且同樣身穿長袍,腰係玉帶,袖袍上繡有一個赤紅色火焰圖案,在黑暗夜色中十分醒目。


    林森瞬間就知道他們的身份:大日門長老嚴鬆與吳楷!


    “徒兒,你帶著人先走。”林森當機立斷的安排道:“從後門衝出去,我和哪吒留下來。”


    衛立此刻也知道是個什麽情況,自己留下來不僅什麽用處都沒有,多半還隻能礙手礙腳,當即毫不矯情的點頭,領著眾乞丐就向後門跑去。


    而嚴鬆和吳楷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追擊的意思,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


    林森皺眉:“你們不管嗎?就這樣看著人逃走?”


    吳楷冷笑一聲,道:“何必要管?隻要把你給解決掉,這些賤民,隻要想抓隨時都能抓迴來!”


    林森一愣,繼而恍然大悟:“所以你們兩個都過來了?”


    據周越所說,這裏隻有吳楷一人鎮守,而現在嚴鬆與吳楷都出現了。這要不是周越有心隱瞞,就是他也不知道這個情況。


    而周越沒有理由隱瞞這件事情,畢竟他已經說了那麽多,再隱瞞這一件事,兩邊也都不會討好,顯然是嚴鬆瞞住了所有人,悄然和吳楷再次匯合。


    “照這麽說,你們是在等待我自投羅網?”林森神情放鬆,環顧四周,自在笑道:“那麽那位門主大人呢?他怎麽不現身一見?”


    吳楷冷笑:“就你也想見門主?自不量力!隻我們兩個,足以收拾你了!”


    嚴鬆也道:“不必拿言語探聽情況,實話告訴你就是,門主坐鎮門派不出。不在這裏。”


    “哦?那可真是讓我失望,堂堂大日門門主,我可是聞名已久了呢!”


    林森一邊說著,一邊盯住嚴鬆與吳楷麵龐。在確認兩人都沒有說謊的痕跡之後,心中鬆了口氣。


    他很肯定:如果是三打二,加上那個布置情況的門主,或許情況有些懸乎,但如果二打二。我們沒有輸的可能!


    “小子,雖然知道你看重那些賤民,但我著實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願意為這些賤民來冒險!”嚴鬆眯起眼睛道:“看來門主說得對,你的圖謀甚大!”


    “嚴長老,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心裏有明確把握,又估計著衛立已經將人帶出去了,抬手抽出金紋玉劍,就向一旁躍去,且空中道:“咱們還是別廢話了。我還趕著迴去吃宵夜呢!”


    嚴鬆聞言勃然大怒,也縱身追來,口中喊道:“好小子,竟然這樣調戲與我,不將你頭顱斬下,難消我心頭之恨!”


    兩人躍至一旁,此處就剩下吳楷與哪吒。


    “你這娃娃,果然是故意與我大日門做對!”吳楷看著哪吒小小身軀,神色不善:“那方福一家看來隻是個前來挑釁的借口而已——我當初就應該什麽都不問,直接先將那一口殺了再說!”


    哪吒聞言。一雙烏黑溜圓的眼珠吊起,嘴角也咧出一個危險的弧度:“老家夥,小爺上次說了吧,下次再見麵。會讓你好看!”


    吳楷嗤之以鼻:“小娃娃說什麽夢話?”


    哪吒冷冷一笑:“夢話?讓小爺來告訴你,究竟是誰在說夢話!”


    話音落下,兩人不約而同的暴起衝向對方。


    吳楷已經和哪吒打過一次,知道這娃娃雖然看著普通,但本領詭異的很,此刻他不敢怠慢。二話不說就抽出腰間長刀,罡力全力催動,不僅形成一道洶湧澎湃的火焰刀,且周身環繞一層薄薄的紅色罡力護盾。


    毫無疑問,吳楷是修為高於張炎的中品武師,他的罡力護盾已經能夠覆蓋全身,不用特意驅使也能自發護體。


    這樣穿著盔甲手持武器的敵人,無疑是很讓人頭疼的,但哪吒卻絲毫不懼,他小手一揚,大紅色肚兜就從身上飛出,在空中迎風就漲,迅速變為一道長長的紅色綾布。


    這道紅色綾布十分靈活,如同長龍擺尾一般,在空中一甩,就將火焰刀給崩散開來。


    吳楷見狀絲毫不懼,手臂一轉,罡力催發之下,火焰刀就再度成型,朝著哪吒當頭斬下。而哪吒也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隻是再度揮動小手,催動紅色綾布再次一甩,拍向吳楷身體。


    一聲砰然巨響,兩人同時倒飛出去砸在地上,爬起來看向對方,都發現似乎沒什麽大礙。


    哪吒的綾布將吳楷的護身罡力護盾打的急速震蕩,卻終究沒能破開防禦;而吳楷的火焰刀被哪吒橫起手臂擋住,盡管皮開肉綻血液橫流,卻被血肉中的臂骨擋住不得寸進,隻能反彈迴去。


    “你這是什麽修行法門?”吳楷咬牙切齒,不可思議道:“怎麽能將骨骼修煉的這麽堅硬?”


    哪吒不以為意,手臂一甩,絲毫不在意其上皮開肉綻的傷勢,或者說這種傷勢讓他的神情愈發亢奮,二話不說就再度揚手,紅色綾布倏然飛出,口中叫道:“任小爺打?好!就看看誰先撐不住!”


    吳楷見狀,臉皮抽動一下,也發狠叫道:“一個娃娃而已,竟敢如此猖狂,打就打,我難道怕你不成?!”


    隻見兩人瘋了一般,都不約而同的全心全意攻擊對方。至於防禦,一個隻憑罡力護盾,一個隻靠自己肉身,其它半點心思都沒有花費在這上麵。


    足足五分鍾之後,兩人才再度分開,而這時候,他們的形象已經大不相同。


    吳楷一身長袍淩亂,腰間玉帶歪斜,蒼老的麵容上布滿汗珠,眼角眉間不時抽動一下,臉頰上更是浮現出消耗過甚的暈紅。


    而哪吒變化更大,他幾乎已經變成了血人,手臂、肩膀、脖頸甚至頭顱上,都是一副皮開肉綻的模樣,四處血液橫流之下,簡直將他所有身軀都覆蓋住!


    這樣的形象無疑是很恐怖的,起碼吳楷此時的雙目中就浮現出驚懼之色,看著眼前這個血人娃娃,他的手臂躊躇,雙唇更是吐出顫抖話語話來。


    “不是人、你絕對不是人……妖獸、不、是妖族!你一定是妖族!”


    對於這樣的評價,哪吒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再度咧開嘴,展露出一個足以令小兒夜啼猙獰血色笑容!


    吳楷見狀,渾身一顫,深吸一口氣,雙臂同時揚起,雙掌交叉高舉頭頂,渾身氣勢催發到巔峰,大喝道:“妖孽,去死吧!”


    言罷,一柄巨大的豎立長刀影像在其背後形成。它並非實景,但也似乎不是完全虛無,更不是由罡力形成,似乎完全是一種氣勢凝結而出,毫無具體存在之處。


    但這長刀虛影出現之後,吳楷渾身氣勢再度暴漲一分,不僅環繞身軀的罡力護盾瞬間凝實許多,就連其手臂上的赤紅色罡力也如乳燕歸巢一般,紛紛依附到虛影之上,給長刀虛影裹上一層赤紅外衣,然後轟然斬下!


    如果林森在此,必然知道吳楷這是修為精神,已經觸及到上品武師的關竅,能夠凝結出武道異象來了!


    可哪吒卻不在乎這些,看到這個新鮮玩意兒,他反而十分高興,如同找到什麽能夠盡興玩耍的玩具一樣,先一揚紅色綾布,又抬手將自己頭上總角發包的兩個束發金環取下,就向前一扔。


    這兩個金環飛出,也如同肚兜一般在空中發生變化,它們交叉撞擊在一齊,在清脆的交擊聲中化作一團金色流星,輕而易舉的將被紅色綾布拽住的長刀虛影撞開,又打散厚了一圈的罡力護盾,直擊吳楷頭顱,一下就將其打的腦漿迸裂,倒地慘死!


    哪吒見狀,當即得意一笑:“哼,老家夥,死在乾坤圈之下,也算你的造化。上一次被它打的嗷嗷直叫的,可是東海那個老泥鰍!”(未完待續。)


    ps:  這章字數有點多,寫的時間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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