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凜和妗文一前一後被點化成為鬼神,性格也還算隨和, 加之一起共事這麽多年,多少都會提起過去的事,隻當做前塵過往,一笑而過。


    但蘇聞,不論是前塵還是自己, 卻從未有過隻言片語, 永遠神秘, 這也是妗文和孔凜在最初一段時間, 與蘇聞都沒怎麽說話的原因。


    這個人,身上的故事感太強了。


    “蘇大人在世的年代…”妗文有些詫異,“居然也有鬼魂能滯留到現在嗎?”


    “三竅缺了兩竅。”孔凜也覺得匪夷所思,“能留到現在,說明他對蘇大人的執念真的很強。”


    他道:“我的確很好奇,是什麽樣的經曆,才讓蘇大人有這樣的性格,能被送到酆都地獄又被帝君送迴來。”


    人界。


    “湖裏…”想到這裏,鍾昭突然激動起來,又像是沒有了清楚地神智,隻在原地打轉,“湖裏,我要去湖裏找蘇大人,他們不能這麽做。”


    聞言,小棲無立刻懂了,這位叔叔的最後一竅,應該在湖中。


    蘇四寶叔叔要祭祀的這些地點,分明就是在祭祀判官爸爸。


    她氣得小臉發紅,太過分了,這麽好的判官爸爸!那些人為什麽要將他丟到湖裏!


    “爸爸,他還有一竅。”小棲無提醒說,“我們要先找到誒。”


    蘇四寶驚訝:“我的祖先,居然缺了這麽多魂竅嗎?”


    “嗯嗯。”小棲無捏緊了生死簿,“因為他惦記的人,在很多地方。”


    蘇四寶問:“我的祖先,不惦記我們嗎?”


    初至:“受福澤保佑,還不算惦記你們?”


    “說得也是哦。”蘇四寶趕緊站起來,“那還等什麽,我們快去找迴他的最後一個魂竅吧!”


    於是大家又轉向了湖邊。


    鍾昭因為三魂不穩,一會兒清楚一會兒迷糊的,但倒是格外聽蘇聞的話。


    小棲無這一次沒有坐在判官爸爸身邊,而是坐到了蘇四寶和鬱溪之間,給判官爸爸留下空間跟故人說話。


    其實她還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抱著生死簿,小小聲地問一旁的蘇四寶:“四寶叔叔知道你祖先鍾昭的生辰八字嗎?”


    蘇四寶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小聲問,不過還是點頭:“這個我們記得很清楚的,我寫給你。”


    在鏡頭前,這是不方便說出來的。


    【蘇老板對崽崽是無條件信任啊。】


    【不過崽崽問這個做什麽?她好像每一次都在問那些鬼的生辰八字,這有什麽用嗎?】


    【是不是可以看鬼的生辰八字,知道前世今生什麽的?】


    很快,小棲無就從蘇四寶手裏拿到了鍾昭的生辰八字,這幾個字她看得多,自然都認識了。


    小棲無的小手放在生死簿上,也看到了鍾昭的一生。


    走馬觀花似的從她眼前一幕幕劃過,直到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棲無從未見過的判官爸爸。


    書生意氣,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這是鍾昭眼裏的蘇聞。


    朝堂之上的他,百姓堆裏的他,永遠恣意。


    他是朝京人盡皆知有才有名的狀元郎。


    是朝堂之上,永遠為百姓著想,尋求護佑和福利的蘇左相。


    每逢中秋,他便坐於階前,沐於月色,對身旁的鍾昭說:“鍾昭,朝京的月亮,要是一直這麽圓就好了。”


    朝京的月亮圓了七年,直到新皇繼位。


    那是朝京最為苦難的三年。


    新皇荒淫無度,殘暴為政,朝堂奸臣當道,天災人禍,民不聊生。


    蘇聞每一次上朝迴來,臉色都非常不好。


    鍾昭在皇城外的馬車上等他,每天都會有百姓過來堵車。


    “蘇大人,蘇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們,隻有您是在為民著想了。”


    “蘇大人,今年旱情嚴重,沒有作物,能不能讓聖上再開開國庫啊!”


    “蘇大人,您可是我們所有的希望啊!”


    每每這時,蘇聞都會整理自己疲倦的表情,掀開車簾:“大家不必擔心,都會好的。”


    這一年,各封地紛亂,越來越多的難民湧入朝京,都被士兵攔截在城門外。


    病的病,死的死。


    外賊趁機從邊境侵犯,步步緊逼,朝中分為兩派,一派依舊以聖上為中心,唯命是從,阿諛奉承。


    一派以蘇聞為中心,主張變革。


    蘇聞夜夜不成眠,挑燈寫奏折,說難民現狀,說百姓苦難,皆沒有迴音。


    鍾昭每日都陪在他左右,看大人日漸冰冷蒼白的臉色,勸說:“蘇大人,您休息一會兒,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差。”蘇聞說,“萬一有一本,他能看得到呢?”


    鍾昭:“蘇大人,他能不能看得到,您心裏不是能明白嗎?”


    蘇聞筆尖微微一頓:“鍾昭。”


    “我爹娘早逝,早些年居無定所,朝京對我來說,是天是地是家,我沒有辦法。”


    “隻要有一點機會,我都要保下他們。”


    可這時候的蘇聞,已經積病許久。


    這一年中秋將至,蘇聞再一次從皇城迴來,他說:“鍾昭,朝京的月亮,我或許看不到了。”


    “蘇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蘇聞手裏拿著一道聖旨:“今日聖令,邊關戰事吃緊,又丟了一座城池,我將奉命出兵,將其收迴。”


    鍾昭又驚又怒:“可您是文臣!”


    “朝堂之上那些隻知道泡在酒肉池林中的武將呢!”


    蘇聞笑道:“所以,還能指望他們嗎?”


    “他們分明就是看您不順眼,才讓您帶兵出去!”鍾昭氣憤地說,“蘇大人!他們這是在害您!”


    蘇聞放下了手中的那支筆:“我以前總想著,會有一種方法可以救下大家,這支筆沒用了,或許,拿起刀劍會有用吧,總要試一試對不對?”


    “也好過成日在朝堂上,日複一日沒有希望地等待。”


    鍾昭:“我隨您去!”


    出征那日,整個朝京的百姓都出門在為蘇聞送行,仿佛蘇聞這一趟再次歸來,再帶迴來的就是勝利的消息,帶迴來的就是希望。


    “蘇大人!我們等您凱旋歸來!”


    “蘇大人,您過去那麽多年為國為民,這次也一定可以的。”


    “蘇大人,您一定要勝利啊!”


    “蘇大人,您是我們所有的希望了!”


    鍾昭與蘇聞騎著馬從百姓中走向城門,蘇聞隻淺笑著,隻有鍾昭知道,此時的蘇大人早已是強弩之末,甚至還發著高熱,是以苦藥續命。


    走出城門,是那種逃難的流民。


    他們一個個眼巴巴地盯著軍隊,渾濁的目光說不清是期待還是憎惡。


    “大家快讓開!這是蘇聞蘇大人。”難民群裏有人高喊,“蘇大人無所不能,他一定會救我們於水火的!”


    鍾昭本以為蘇聞會撐不了多久,可是他卻在邊關硬生生將自己從一個文臣逼成了一個武將,他有謀有略,一路帶著軍隊收複了不少城池。


    直到後來的一天,邊關一下子多了許多的流民。


    蘇聞鐵青著臉:“都是哪裏來的?”


    鍾昭剛得到消息,將信紙遞過去:“都是被聖上趕過來的,皇城外的那些,還有許多其他郡縣的,都被趕過來了,說是充軍。”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穿也穿不好的流民,沒有任何行軍打仗的經驗,都是為了求生才走到皇城外,哪裏能吃得消邊關的戰事。


    都是普通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一到戰場,各個都被血腥嚇到失語,少有能夠堅持下來的,堅持不下來的,就成日成夜的在蘇聞帳篷外哭訴。


    他們在戰場,並不能作為援軍,甚至還大大打消了軍隊的士氣。


    蘇聞一再上奏,讓聖上安頓流民,皆沒有迴音。


    戰場上刀劍無眼,流放過來的流民不少都死在了戰場上。


    “蘇大人,求您讓我們迴去吧,我們真的不會打仗。”


    “蘇大人,太殘忍了太殘忍了,我不要在這裏了我不要在這裏了。”


    “蘇大人,軍營裏生病的人越來越多了。”


    蘇聞不能不管他們。


    奏本一本一本寫,糧草一點一點減少。


    但皇城中,始終沒有迴應。


    每日蘇聞迴到駐紮地營地,總會有人撲過來:“蘇聞!你明知道我們隻是普通百姓,打不了仗!死了這麽多人你真的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鍾昭上前攔住他們:“胡說八道,讓你們來的是聖上!蘇大人給你們吃給你們穿,戰場上還要顧及你們的死活,你們……”


    “鍾昭。”鍾昭的話被打斷,蘇聞卸下身上的盔甲,無視了那些衝他叫囂的人,走進一斤的帳篷,“早點休息,戰事無眼,不會等人。”


    走進帳篷,鍾昭看到蘇大人走到臨時的書桌前,拿起了新的信紙,問:“申請的糧草可有迴應了?”


    鍾昭搖頭:“但是有幾位大人寄來了書信。”


    蘇聞將信件打開,上麵的內容千篇一律。


    朝堂之上日日如常,國庫總是吃緊,百姓顆粒無收,皇城之內卻依舊夜夜笙歌。


    “蘇聞不是足智多謀麽?那麽厲害,一定能自己解決的,等到國庫寬鬆了,就給他送去糧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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