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話,他不能對家裏的爹媽說,隻是自己忍著。


    後來遇到了一個好心老板,讓他在工地找到了點活,還給了他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在這裏一住就是將近十年。


    像他這種條件,不會說話,沒有錢,又瘸了一條腿,已經不抱有成家的打算了,隻想好好給家裏的兩個老人養老送終,好在他雖然渾,但前些年也沒欠什麽債,在外麵這些年本本分分,存了不少錢都寄迴去了。


    隻是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的這輩子像是長得看不到頭似的,要不是家裏那兩個老人,他怕自己都堅持不下去了。


    後來,這個破舊的板房外來了一條狗,就是大黃。


    那會兒是冬天,臨近過年了,可是他沒有迴家,迴去又是一大筆錢,自己看到二老,也難過,如果他們看到自己現在長了皺紋,頭發也開始白了,手上那麽多傷口,也會傷心。


    所以老三一個人抱著棉被坐在房子裏,烤著老板送的二手小電爐,抱著外麵買來的烤紅薯,心想,又是一年要過去了。


    就在那時,他聽到了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裏平時沒什麽人會來,他打開門一看,發現門口有一條狗,冷得瑟瑟發抖,可能是被人打了,腿上還有些血跡。


    一雙黑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警惕又可憐。


    老三在那一瞬間,好像見到了當初的自己,他在門口站了很久,也沒有將這條狗趕走,而是轉身迴了屋子裏。


    看到自己吃了一半的紅薯,就將紅薯扔出了門外。


    外麵傳來那條狗迫不及待吃紅薯的聲音,老三笑了笑,就當是給這條狗過個年吧。


    但他沒想到,這條狗吃完後並沒有走,而是守在了外麵,他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狗睡在門口,聽到動靜,狗眼睛抬起來,烏漆嘛黑的。


    老三罵了句:“我養不起你。”


    說著就走了。


    但是他大半夜下工迴來,那條狗依舊還在,遠遠就站起來看著他了。


    老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一瘸一拐地走近,無言打開門迴家,又關上門,像往常一樣,打開小電爐,抱著被子坐下,打開自己買來快冷的包子,午飯在工地吃,晚飯自己解決。


    吃了兩個包子,第三個的時候他卻吃不下去了。


    將包子拿在小電爐上烤了一會兒,捏了捏,而後沉默地走到門口,門一打開,大黃狗就趴在那裏,抬頭看著他。


    過了幾秒,老三將自己手裏烤熱的包子扔到了它麵前。


    大黃狗吃得狼吞虎咽。


    老三沉默地看著它把包子吃完,又轉身迴了屋子,他孤身一個人久了,從來沒想過會有什麽陪著自己,等著自己迴來。


    但是要養一條狗,自己養得起嗎?


    就這麽過了幾天,那條狗也沒走,老三也沒趕,隻是後來他迴屋子的時候,沒有把屋子門關上,大黃狗就趴在那裏,從門口看著他,也不敢進。


    老三暗罵了一句這狗膽子,但還是將買來的餅扔了過去。


    他想,養一條吧,至少,有個陪自己過年的。


    他說:“進來。”


    從那以後,大黃就在這裏待下了,這像是一種默契,他隻要開門,大黃就自覺的進來,他出去,大黃就自覺在門口給他看家,他迴來,大黃就在門口衝他搖尾巴。


    老三和大黃過了一個年,一條狗,一個人,坐在小電爐前。


    他買了點肉,煮了以後放在地上,看著大黃吃,它吃得很開心。


    吃完了就靠著他一起烤火。


    老三抬頭從窗戶那裏看到遠處高樓的萬家燈火,說了句:“新年好啊。”


    大黃也叫了一聲,那是大黃第一次開口叫,叫了一聲後就連著叫了很多聲。


    老三迴頭揉了揉它的頭,笑罵:“老子還以為你也是啞巴。”


    過了那個年,老三休息了幾天,但他沒想到,新年開門出去時,外麵又來了一條狗,這次是黑色的,感情把這裏當做救助站了。


    老三心想,我救你們,誰救我呢。


    但看著那條大黑狗,他卻也沒能狠下心將黑狗趕走,也給了吃的。


    緊接著就是下一條,不僅是狗,還有貓了。


    大黃守在家門口,那些貓貓狗狗的站在那裏,也不靠近,就跟當初的大黃一樣,老三坐在家裏看了好幾天,覺得它們是組團碰瓷來了。


    不喂了,自己又不是菩薩。


    雖然是這麽想著,可是看到外麵寒風裏瘦得脫骨的貓狗,他終於還是狠不下心。


    生命太渺小了,渺小到他總覺得自己再不出去,它們就會死在自己麵前。


    一條也喂了,兩條也是,三條也是。


    就這麽,老三把自己的家門,對它們打開。


    從那以後,他迴家不僅僅隻有大黃,大黑大白,小花它們都會圍繞著他,好像隨時都有人在歡迎他迴家一樣。


    下了雨,它們就躲進一旁的石板下,但隻要一看到自己,它們就會一起衝上來,圍著他打轉。


    在陌生的城市,在孤獨了這麽多年以後,老三好像又一次找到了點自己存在的意義。


    春天後,天氣變暖,他就帶著貓貓狗狗一起去一旁的湖邊釣魚,學了挺多做飯的技巧,自己吃什麽,它們就吃什麽。


    就這麽過了很久。


    他每天出門,都會說:“等我迴來。”


    即便知道這些隻是一群動物,但卻還是這麽說,這樣會讓他開始期待迴到這裏,真的有種自己有了家的感覺。


    他想,自己掙了錢,迴老家修大房子的時候,一定要給大黃大黑它們單獨弄一個大房間,老家外麵那塊平底打平,它們一定跑得很高興。


    他好像已經在開始期待迴家,期待以後的日子了。


    但這一天還沒實現,他就在工地裏出了事。


    老三那些天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醒來就是疼,等他終於清醒過來時,自己在老家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狗,他拜托自己的工友們去看,工友們說在照顧了,又說貓狗都不見了。


    甚至他老年結婚,大黃它們也沒能看到。


    他修了房子,空了一大個院壩,但沒有貓,也沒有狗。


    老三總是落不下心,也不知是累病的,還是心病,總是掛念著,現在好不容易,兒子把他接了過來,但是……


    想到這裏,老三抹了把眼淚:“哪能不要它們,它們是我的全部。”


    他老伴也很難過:“老三以為他的那些工友,會來照顧它們,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了。”


    大黃:“汪!汪!”


    (那些人來過幾天,就沒再來了。)


    出奇的,老三覺得自己聽懂了大黃的叫聲,他扶著額頭:“是我,是我沒有囑咐好,害了你們。”


    大黃:“汪!”


    (不怪你。)


    聽到這個,老三更是不忍心了,將頭別到了一邊:“怎麽會是流浪狗呢,你們都不是,我要給你們家的。”


    這時他兒子找來了鏟子,還拿來了盒子,說:“爸,我來。”


    老三看著兒子的動作,手開始抖了起來:“我以為你們走了,你們會找到其他的地方。”


    狗狗們這次不出聲了,但小棲無卻仰起頭,將狗狗們說過的話轉達給了老三爺爺:“它們擔心爺爺有意外,因為爺爺每次都會說,等你迴來,但是,你沒有迴來。”


    老三怔住:“因為,這句話嗎?”


    “是呀。”小棲無聲音壓低了些,說,“大黃說,它們不是要等爺爺迴來接,接它們迴家。”


    “它們隻是想知道,爺爺是不是好好的。”


    她抬起手指著之前遇到老三爺爺的地方:“在那裏,看到爺爺過得好,大黃說,它們願意去投胎。”


    老三的老伴不知道這個小孩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老三卻是看著一個方向開始淚流滿麵:“好,我過得很好,我迴來了。”


    “讓你們等久了。”


    大黃這才出聲:“汪。”


    (不久,你好就好了!)


    “爸!挖到了。”老三兒子將那些土小心扒開,露出了裏麵的一些白骨,看得出來,裏麵都是小動物的屍體。


    那隻一直躲在外麵大黑的狗兒子看到這些人居然想要把自己爸爸的骨頭拿走,一下子就衝了出來,也顧不上害怕了,對著這些人齜牙咧嘴:“汪!”


    (不許動!)


    老三兒子被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動了。


    老三看到這條小狗跟大黑如出一轍的模樣,動作遲緩了幾分:“這是……”


    小棲無旁若無人地走過去,也不怕小狗咬人,直接就蹲下去摸那條小狗,原本老三還緊張她被咬,但是看她爸爸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是知道這條狗不會咬孩子。


    小棲無摸著小黑的頭,安撫它,又抬頭說:“這是,大黑的孩子。”


    “隻有它留下來啦。”


    大黑:“汪!”


    (是!是我兒子!)


    聽到這聲,老三也顧不得很多,忙走上去,也蹲下去:“大黑,這是你兒子?”


    大黑:“汪!”


    老三手顫抖著去撫摸,有小棲無在前,這條小狗居然很平靜,也不會咬人,隻是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這些人。


    老三哽咽著:“長得真像你啊,大黑。”


    大黑:“汪汪。”


    (當然了。)


    老三緩了好久才能發出聲音:“大黑,我可以把它帶迴去嗎?”


    “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很大的院壩,留了好多年了。”


    “把你們帶迴去,埋在院壩外的樹下,帶它迴去,替你們在院壩上,跑個百八十迴的。”老三摸著小黑狗,又看著樹下的白骨,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把你們都帶迴去,好不好?”


    “我給你們準備的家,帶你們迴去看看。”


    大黑眼裏也有了淚:“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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