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翁於是叫上藥童,然後帶著三位姑娘出了門。但片刻,她又迴來叫住赫連勳道:“大個子,老身見你有一身蠻力,待會采藥,你來幫我一下可好?”


    赫連勳覺得自己一身功夫被這老嫗說成了一身蠻力,自是不服氣,但既然要出力幫忙,他也覺得責無旁貸。慕容雲真見百草翁說要幫忙,也自告奮勇的跑了過來,但卻被她毫不留情的轟了迴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眾人等才趕到花玲瓏的墳前。顏尺素見此地隔山還水,處處繁花漫爛,便才寬慰了些。赫連勳見眾人向著墳墓祭拜,便好奇的問道:“神醫不是叫我來采藥的嗎?怎的來祭拜死人了?”


    藥童卻無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才說道:“死者為大,你不知道嗎?”


    赫連勳一愣,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說話有些冒失,便急急雙手合十起來。


    “大個子,這裏有兩座墳墓,右邊的是花玲瓏,左邊的是他的姐姐花冷纖,也是你的師妹。”百草翁默默說道。


    赫連勳忍不住身子一震,同泰柱亦隨之滑落下來,接著便是一聲竭力的唿喚。但他再怎麽喊,他的師妹也不會迴答他了。赫連勳滿腦子都是與師弟師妹追隨師父學藝的時光,但光景的終點又迴歸到大雪洞如今的遭遇,便又忍不住連聲哭喊起“師妹”來。


    相比於赫連勳的巨大悲痛,那一頭的顏尺素與司空雪影卻更多的是默默的傾訴,二人雖身份不同,但皆心係楊湛,便就都紛紛在內心安慰著這位曾待楊湛如此之好的姐姐。隻是不知道花玲瓏在天有靈聽到後,究竟會是喜是憂。當一個人純粹的深愛著另一個人時,她的內心應當是無比希望對方好的,卻是恨不得全天下的好東西都要送給對方。若是如此,花玲瓏應該能含笑九泉了。


    經過這些或喜或悲的事情,顏尺素和司空雪影彼此間有了更深的了解,二人皆佩服對方品性,交談亦能言歡,但二人卻又保持著一種默契,那就是誰都不去親近楊湛,誰都不談過往的風月事情。如此一來,這二人倒像是一對姐妹,楊湛卻活脫脫的成了一個外人了。


    此等情形,卻是看的眾人稀裏糊塗,尤其是曲如風,更不知這二人是怎麽迴事了。


    楊湛對此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心下寬鬆許多,隻是這是自己造下的孽,卻由兩位女子去嚐試化解,他的心裏便總是覺得尷尬而不安。


    少了女人苦情的煩惱,楊湛便和慕容雲真等人詳細商議對付趙承宗的事情,莫逆亦將自己的看法和對策說出,卻也正符合楊湛的判斷。


    “趙承宗奪了始皇聖劍,就必定會去開啟秦陵。而此事十分重大,他必定隻身前往,我們若從中阻截,當能一舉拿下他。屆時我們把他押迴京師,然後赫連勳再當眾揭發他的身份及陰謀,則可徹底解除此患。”慕容雲真說道。


    楊湛和赫連勳皆點點頭,但莫逆卻遲疑起來,因為他從始至終都認為趙承宗這般行事實在太過複雜,但他又想不到趙承宗究竟會怎麽做,所以他也隻好保持沉默。


    “聽雪影姑娘說,有個白衣白發之人血洗了幽冥穀,這個人想必就是趙承宗了。”慕容雲真說道。


    “哼!這狗賊去幽冥穀一定就是去問始皇聖劍的下落,但他不可一世大開殺戒,那穀主未必會遂了他心願。”赫連勳快意的罵道。


    但楊湛卻搖搖頭說道:“隻要能闖入幽冥穀見得穀主之人,幽冥問答都會生效。”


    “什麽?這幽冥穀主怎生這麽糊塗?”赫連勳罵道。


    “難道趙承宗果真是要奔著秦陵而去?”莫逆在心底猶豫道。


    但莫逆始終不願同意這個觀點,如此他便叫大家暫且在附近安頓數日,待楊湛傷勢徹底好轉後,他們再一起去江湖調查趙承宗的動向。


    慕容雲真難得有時間停留下來,但破廟裏四個女人足夠湊成一台戲,他又因為江心月的事情耿耿於懷,不敢直麵曲如風。如此,他便隻好去找自己的義兄楊湛相聊。


    楊湛看得出慕容雲真心事重重,便也將自己境況說出,在楊湛看來,自己本無心辜負伊人,奈何造化弄人步步走錯,致使欠下一身感情債。此種感觸恰恰也是慕容雲真心頭所想,二人一旦講出,彼此就如伯牙子樵一般互為知音了。


    情事講罷,兄弟二人又討論起武功來。楊湛得知慕容雲真成為商陽山劍聖後,自是佩服不已;但慕容雲真卻將上代劍聖在石壁所刻的話語原本道來。


    “破魔刀法能破盡天下所有武學,商陽山武功縱然變幻莫測,終究還是敵它不過的。天下武功,唯道不破,然而破即是武功之道,由此說來,便就是唯破不破了。哈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慕容雲真笑道。


    “天下武功唯破不破?記得先師以前也這樣和我說過,可惜我到現在也還不能徹底悟透其中精奧。”楊湛歎道。


    “前代劍聖曾有記載說破魔刀法非人間之術,其入魔後更有鬼神之能,實在匪夷所思。”慕容雲真說道。


    “幽冥穀主曾對我說破魔刀法的精髓在於化入魔境,我那日在丹霞峰因悲入魔,隻覺得群雄皆以破綻示我,而我手中的鬼眼狂刀更是能自覓擊破。然而破魔刀法入魔之後還能化魔,其中更替似無窮止境,也的確大大的超出了我之前的理解。”楊湛說道。


    “大哥宅心仁厚,破魔刀法由你學得實乃世人之福。”慕容雲真說道。


    “可是你大哥入魔了還是大開殺戒,丹霞峰一戰該死的不該死的恐怕也都折了不少人。先師當年為世人所恨,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楊湛有些無奈道。


    “武功本來就是迫不得已時解危濟困之用,大哥明辨是非,所殺之人也必定是該死之人。”慕容雲真堅定的說道。


    “其實我倒不擔心這些,因為我此去報完仇後,就帶著尺素迴漠北逍遙宮隱居,破魔刀法從此再無用武之地。”楊湛輕鬆的說道。


    想到義兄有歸隱之意,慕容雲真卻有些不舍,但他又何嚐不是要麵臨這樣的歸屬?畢竟他此次下山乃是為了製止有人以始皇聖劍開啟秦陵,一旦任務完成,他也得迴他的商陽山去鑽研劍道。


    楊湛見慕容雲真神情漸漸凝重起來,便當即寬慰道:“但有時間,我必定去商陽山找二弟相聊。”


    慕容雲真點點頭,原本沉重的心情這才款釋下來。


    “對了,二弟,我受先師遺命要去商陽山挑戰劍聖。如今你做了劍聖,我到可以省下這奔波之苦了。”楊湛忽然說道。


    慕容雲真一聽連連搖手推辭道:“我萬萬不是大哥對手,也決計不願和大哥交戰,此事就算我認輸吧。”


    楊湛卻輕鬆一笑道:“要我和二弟交手我也是不願的。但師命如此我又不能違背,不如這樣,你我到後山空地去,我打一式武功,你再來破解,以三十一路破魔刀法使盡為準。”


    慕容雲真覺得此法甚好,但稍許又遺憾道:“可惜狂刀老祖前輩已經將商陽山的武功悉數破盡,我已無什麽新奇武功能夠讓大哥參詳的。”


    “先師閱曆廣博終究是先師自己的。所謂劍道入商陽山而止,我亦十分希望見識商陽山的武學巔峰。”楊湛誠懇道。


    慕容雲真見楊湛盛意拳拳,便一口答應下來。如此,二人便就在後山各自把自身武功施展一遍,然後再叫對方給出化解的法子來。破魔刀法破盡天下武功,楊湛自然時時占得先機;商陽山劍道曠古絕今,慕容雲真的劍氣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一番演練下來,慕容雲真終究想不出抵擋破魔刀法最後十一招的路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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