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重城見雲縱天起身,便心下發虛起來,這一遲疑,那頭便有一個少年俠客禦著淩雲渡之功躍上了擂台,卻不正是楊湛嗎?場下眾人無不被這極其高明的輕功傾倒,便就是趙承宗和司馬重城也忍不住叫了聲:“好俊的身法。”


    雲縱天亦讚佩來者身法了得,待細細一看時,卻也認出了楊湛。迴想當日自己在西台與他失之交手,便也極其希望能一窺這狂刀老祖傳人的成色。


    “閣下自詡手中東洋刀法天下第一,未免欺我中原無人。”楊湛鄭重的說道。


    葉驚風見楊湛眨眼即至,卻也知道他非泛泛之輩,便斜著眼睨了楊湛一番,這才說道:“哈哈,純以刀法論,葉某自然當的第一,莫非你不這麽認為?”


    “我確實不這麽認為。”楊湛卻直直答道。


    “那就別廢話,一切都從刀刃上決出分曉。”葉驚風冷冷說罷,便拇指稍稍一按,長刀就已握在手中了。


    但此刻妙筆生卻上前止住二人。


    “葉俠士與郭幫主對壘,本就是格外破例,二位如果要打,便須等到陣法比試之後。”妙筆生說道。


    對於楊湛來說,早晚出手都無所謂,但對於葉驚風來說,卻是恨不得即刻出手教訓這個口氣高傲的小子。便見葉驚風對著妙筆生大手一揚的說道:“不行,他既然已經登台,便就是向我下了戰書,我豈能推三阻四?”


    妙筆生欲要再言,卻仍舊被葉驚風生硬打斷,無奈之下,妙筆生隻得望了望四座的門派首領。但這些人或者氣憤葉驚風前番狂妄,或者期待二人再來一場精妙對決,卻並無人要反對之意。如此一來,妙筆生隻得為難的看了趙承宗一眼。


    趙承宗卻是心下歡喜,因為他剛剛無奈改變計劃,是不得已要讓司馬重城出戰葉驚風來逼出雲縱天。但如今半路殺出一個身法卓絕的少年,卻不正好由他代為完成司馬重城的任務?隻是這一切都徹底打亂了原本規劃,卻不知葉驚風能不能心領神會的選擇戰敗。如果葉驚風領會不到,那就隻有看來者的成色了。趙承宗當然願意相信後者了。


    趙承宗這般一想,便對著妙筆生微微點了點頭。


    隻是妙筆生這番征求意見耗時過長,葉驚風卻早已等不及的對楊湛出手了。但見葉驚風一個疾步過來,手中長刀便已對著楊湛迅猛劈下,動作之快,簡直讓人看不清楚。


    楊湛隨即反手一揚,那鬼眼狂刀便破鞘而出,待他橫刀對空一格之時,場上便濺出一片火星來。這火星猶未落罷,眾人又聽得一聲尖銳的兵器相碰之響,再放眼望去之時,葉驚風已退迴到先前的位置了。


    葉驚風隻覺得雙手虎口陣陣裂痛,便詫異的盯住楊湛手中的大刀來。其實詫異的又何止葉驚風一人?楊湛才一出刀,了障禪師和太虛三清皆瞠目結舌的喊了句:“鬼眼狂刀。”


    此言一出,場下隨即爆炸了起來,遙想四五十年前,這把刀曾是整個武林揮之不去的夢魘,如今再見它出道江湖,人們豈能不談虎色變?


    趙承宗和司馬重城心頭一緊,但妙筆生卻暗自激動道:“原來是狂刀老祖後人。”


    莫逆、孫伯然則驚訝不已,想不到這個毫無名氣的年輕人竟然這般有來頭。當然,場上也是有人高興的,比如花玲瓏和劉媛,見到楊湛這般威風凜凜自是心中傾慕不已。


    葉驚風見場下之人皆有惶恐之態,便凝神打量了楊湛一番,卻也不覺得這個青年有何嚇人之處。葉驚風隨即長刀一舞,一道強勁的劍氣漩渦便朝著楊湛急轉而去,恰是迴旋斬了。


    楊湛卻並不躲閃,反而以鬼眼狂刀朝前直直一劈,這道迴旋的劍氣立刻便被對半削開消失殆盡。葉驚風驚訝之際,卻分明覺得麵前仍有一道淩厲無比的刀鋒掠地而來。葉驚風隨即急急淩空一躍。卻聽得擂台一側的護欄微微一動,然後便整個坍塌下去了。


    刀鋒強勁至此,卻是有幾人見過?眾人無不發出陣陣驚乍之聲,略略聽之,卻是又歎又懼。


    葉驚風見楊湛刀鋒威猛之勢勝於自己,若再遠距比試,隻怕討不到好果子吃。如此一念,葉驚風便閃身奔襲過去,便與楊湛來了個近身肉搏。


    葉驚風的應對策略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的雙刀互博之術不僅迅捷無比,而且毒辣非常,江湖之中鮮有匹敵者;反觀楊湛,手上大刀卻是沉重無比,方寸對決勢必靈巧不足。


    但葉驚風卻並未考慮對方刀法路數的問題,如此一出手便就後悔了。


    隻見楊湛刀法一施展出來,手中的大刀便輕盈無比,斷無任何沉重之感,而破魔刀法又精妙絕倫,無論進退皆死死的壓製住葉驚風雙刀命門。


    葉驚風隻得頻頻轉變手上刀法,但仍舊不能與之抗衡,如此短兵相接十餘迴合後,葉驚風便是已漸幾度涉險了。


    楊湛在連綿不絕的發招中隨手施以一記重劈,葉驚風隻得以雙刀奮力抵擋,卻是胸口門戶大開,若楊湛真要取他性命,恐怕隻是多補一刀的事情。如此情景,葉驚風當然也是明白的,便隻得趁機速速後撤而去。


    但楊湛卻並未起殺心,便任由葉驚風抽身後退。即便如此,葉驚風卻也不好受,因為楊湛的每一刀都有泰山壓頂之勢,葉驚風剛才一番抵擋下來,卻早已是震得雙臂酸痛不已。


    葉驚風隨即低頭看去,卻見一對虎口皆有鮮紅裂痕,而那長短刀刃之上,也密密麻麻的平添不少缺口。


    “你手上的是什麽刀?你用的又是什麽刀法?”葉驚風驚異的問道。


    “中原武林從來不缺好刀好劍,自然也不會缺少好的武功。”楊湛略略說道。


    葉驚風隻道此語是在奚落與他,便脖子耳根通紅了起來,雖知自己未必是他對手,但就為這顏麵也要拚一拚了。


    二人隨即又激戰在了一起,隻是這一迴葉驚風是盛怒之下,便不再講究些遠近攻防,卻是什麽招式厲害就用什麽。隻見葉驚風雙手中一長一短雙刃各自揮舞一番,便同時打霸王斬和旋風斬來。卻不待這強弱相異的兩道劍氣走遠,葉驚風又急急架起雙刀奮力一禦,便在這兩道劍氣之後再加了一道“銀光十字斬”。台上隨即狂風勁舞,劍氣橫生了起來,但凡有落葉飛絮經過,都要被無端撕裂成粉碎之狀。


    如此強勁的三路招式瞬間匯集在了一起,卻著實讓台下的各路豪傑個個看的目瞪口呆,便就是趙承宗與司馬重城也暗歎葉驚風這刀法解無可解。


    花玲瓏和劉媛忍不住心中一驚,靜思、靜覺與莫逆等人也紛紛楊湛他捏了一把汗。


    楊湛對這三招齊發的武功也是大為稱奇,但他卻並不畏懼,因為楊湛發現葉驚風就跟在這三招之後,如此他至少可以從破魔刀法中找出四、五種不同招數來破敵。


    便見楊湛抽身向前刺出一刀,人便當場遁的無影無蹤,卻待這三道劍氣席卷過整個擂台之後,葉驚風卻默默的站在了台上了。眾人放眼望去,卻正見楊湛手中的鬼眼狂刀指住他的心口。


    所有的人都驚駭不已,葉驚風更是想不明白,楊湛到底是如何劈開那一波強大劍氣來直取自己命門的。隻是楊湛始終未下殺手,否則這一刀非要直穿葉驚風胸口不可。勝負已定,葉驚風卻忽然跪地陶陶大哭了起來,眾人皆不解,唯獨趙承宗明白他的心思。


    勝負雖隻一念之分,但卻總能衍生出許多幾家歡樂幾家愁的老調來。花玲瓏和劉媛自然是心花怒放的,昆侖派和慈航庵也樂見這一結果。


    但趙承宗和司馬重城見識了楊湛這般身手後,卻心中煩亂起來,畢竟他的成色太過突出,如果再讓他比試下去,隻怕自己前番所有的心思算計都要白費了。二人當然不想為他人做嫁衣,便尋思著如何解決這個困局。趙承宗於是寄希望於心高氣傲的雲縱天能出來挑戰他。雲縱天全程細致觀看,也歎破魔刀法果真天下一絕,自是想要上去比試的,但他方才受了卜算子字條之命,縱然再手癢也得忍住。畢竟,天尊教也有自己的算盤。


    就在趙承宗束手無策之時,少林寺的了障禪師卻突然站了出來。


    “施主所用可是破魔刀法?”了障禪師問道。


    楊湛點點頭,全場隨即聞聲色變起來。卻在此時,太虛觀三清也飛馳入場,便與了障禪師站在了一起。


    “阿彌陀佛,此刀法暴戾至極,曾戮盡武林成名俠士,想不到還能重現江湖,真是罪過,罪過!少俠年紀輕輕,切莫入了歧途。”了障禪師焦慮的說道。


    楊湛卻也不笨,見這些垂暮老者紛紛上來,便猜到他們是與狂刀老祖有所過節,便不亢不卑的說道:“大師言重了,武功始終隻是一種技法,善惡與否完全存乎所學之人心境。晚輩並非殺心沉重之人,自不會誤入歧途。”


    “少俠可聽說過南橘北枳的典故嗎?”靈虛真人沉重的問道。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楊湛簡簡的答道。


    “為橘為枳隻取決於所處環境,卻並非橘樹一廂情願便能了事的。”清虛真人尋思著說道。


    這樣的道理楊湛也明白,便說道:“道長所說的畢竟是一棵樹,樹無本心而人有心,故而樹可以長到路中間阻斷行人,而人卻不會隨便橫在馬路上擋道。”


    了障禪師卻搖搖頭說道:“少俠此言差矣。倘若世人都循善行事,便人人得見如來,但老衲修行數十載,卻多見逾戒之事。”


    大家看法不同,楊湛便就不再多發表看法。


    了障禪師隨即又問道:“少俠手握鬼眼狂刀,又學得三十一路破魔刀法,想必與狂刀老祖淵源匪淺。”


    “狂刀老祖正是先師。”楊湛答道。


    如此一答,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慘白了起來。趙承宗與司馬重城雖未與其有交集,但想這楊湛乃狂刀老祖弟子,決計難以對付,便憂心忡忡的思考應對之策來。


    “阿彌陀佛,狂刀老祖曾為西域廚子,彼時雙手雖多沾殺生之血,卻始終未造殺人罪孽。但他學成破魔刀法後便嗜血成魔,將武林各派成名俠士一一殺盡。同為一人,一前一後卻截然不同,豈非環境所致?”了障禪師細細說道。


    其實狂刀老祖的遭遇絕非了障禪師所說那麽簡單,個中曲折隻有楊湛最為清楚,但撇開狂刀老祖的所受不幸,其中道理卻也與了障禪師所言相近。一個人越是處在高峰便就越容易忘形,此乃眾生之相,非狂刀老祖一人之形。


    但楊湛又覺得此等說法有失偏頗,便說道:“一個人武功再高,待壽終正寢之時也不過黃土一堆。晚輩雖機緣巧合學得破魔刀法,但卻並未打算以此稱雄武林,待正事辦完,晚輩自有歸隱去處。”


    楊湛這麽一說,卻令花玲瓏愁暗自傷神起來:“看來他始終還是惦念著顏尺素,始終還是要迴去那逍遙宮的。”


    “阿彌陀佛。狂刀老祖當年欠下無數人命,我少林亦有數位高僧命喪他手,如今他雖已死,但這鬼眼狂刀和破魔刀法始終是禍害之物,還請少俠做個了斷為好。”了障禪師說道。


    “了障大師所言甚是,當年狂刀老祖血洗武林,我太虛觀亦未能幸免,師尊便是被這鬼眼狂刀所傷而不治身亡。所以還請少俠放棄這禍害武林之物。”玉虛真人亦上前相勸道。


    此言一出,場下群雄紛紛上前附和,更有甚者竟揚言要楊湛替狂刀老祖償命。如此豈能不讓楊湛氣憤非常?


    “哈哈……笑話!家師當年乃是挑戰群雄,若不得對方應戰豈會出手?而其中死傷者固然讓人同情,但技不如人也是實情。如此便就不是無故殺人,也自然沒有償命一說。”楊湛縱聲笑道。


    楊湛的話語在馬場上空肆無忌憚的穿梭,原本沸沸揚揚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起來。而在楊湛放聲大笑中,了障禪師和太虛觀三清皆隱隱見得當年狂刀老祖模樣,卻是說不出來的遺憾感受。


    “先師被高人囚禁山穀四十餘載,受盡人間苦寒,便就算有些過錯也足以抵消。倘若有人執意要求償命,大可找我楊湛一人。但要我就此交出鬼眼狂刀,並舍棄師父傳授的破魔刀法,卻是萬萬做不到的。”楊湛豪氣衝天的說道。


    便在此時,趙承宗便疾步登台上來,便站到了太虛觀三清身邊說道:“楊少俠雖然武功了得,但狂刀老祖殘害武林,實在不值得稱道,無論輸贏大家都不會認可殺人狂魔後人的。此地不歡迎你,你好自為之吧。”


    楊湛最恨別人稱狂刀老祖是殺人魔頭之類的,便怒目看了趙承宗一眼,然後才冷冷說道:“我本來就不打算爭這武林盟主之位的,又何須你們認可?”


    說罷,楊湛便收起刀轉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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