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鏡男身邊,還有一名被捆的男人。


    他就那樣靠在牆角靜靜地看著眼前殘忍的一幕,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個男人比眼鏡男更難對付,從丟到這兒開始,他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準確的說應該是從劉建踹開他的車窗砸向他的那一拳開始,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償。


    這人,正是在醫院停車場準備開車撞向雲若熙和杜安琪的司機。


    之前在醫院養傷,並沒有動他。


    等他出院之後,何嘉佑讓人把他逮了。


    連同著眼鏡男一起關在這潮濕陰暗的地下室。


    他和眼鏡男不同,一整天不喝水也能過,不似眼鏡男,渾身上下因為驚恐抖得像篩糠一樣。


    何嘉佑知道自己碰上狠角色了,道上混那麽多年,麵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能做到如此鎮定的人真是不多。


    其實,他不交代,何嘉佑完全可以將他一刀抹了脖子。


    但是他又很好奇,明明他的車已經要撞到雲若熙了,為何就停了下來?


    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讓他停止了最初的想法?


    如果說是一起意外的車禍,見到要撞人了,司機連忙刹車,這個理由,他打死也不會信。


    關了這些天,嚇也嚇了,打也打了,他愣是一聲不吭。


    渾身都是血汙,傷痕累累,也沒聽見他哼一聲。


    如此超強的忍耐力,連何嘉佑都忍不住佩服。


    所以,在給眼鏡男用藥的時候,他敬他是條漢子,對他格外開恩。


    除了發泄踹上他兩腳之外,並沒有再給他任何的為難。


    ……


    一天之後,何嘉佑再一次來了。


    這一次和往日不同,他竟然帶來了酒水和一些鹵菜。


    眼鏡男被丟棄在一旁,注射藥品之後昏昏欲睡。


    他帶這些來,隻是因為那個不言語的司機。


    也不嫌地下髒,何嘉佑盤腿坐在司機的對麵,“老鬼,把他的手解開。”


    他對著身後的其中一人說道。


    在司機詫異的目光下,老鬼繞到他背後將他捆綁幾日的雙手解開了。


    動了動手腕,由於血脈不太通暢,還有些麻木,但是終於可以自由的活動。


    何嘉佑遞給他一杯酒。


    他看了一眼,也不懷疑酒裏摻了東西,二話不說揚了脖子便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何嘉佑麵不改色:“你是退伍軍人?”


    司機不說話,將杯子舉到他麵前,意思是讓他再倒一杯。


    何嘉佑邪肆的笑,倒滿之後,兩人碰了杯:“幹了。”


    司機再一次一飲而盡。


    然後,兩人便開始了默不作聲的飲酒,吃菜。


    吃完,何嘉佑讓老鬼將他腳上的繩索和鐐銬也解開了。


    “如果你要找我報仇,我等著,夜宴的老板,何嘉佑。”


    他遞給他一張名片,然後拍了拍司機的肩。


    司機將名片丟在地上,看了何嘉佑一眼,仍舊是一句話沒說,邁了腿轉身走了。


    此時,何嘉佑才發現這人的背影還挺酷,雖然衣衫襤褸,渾身血汙,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由內而外的沉穩之態。


    果然如淩一坤所說,此人不是一般人。


    既然問不出,就放迴去暗中觀察,說不定很快就能抓到他身後的那條大魚。


    至於眼鏡男,知道是蘇妍之後,何嘉佑也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接下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讓老鬼將他擰出來丟棄在路邊,這裏來來往往無數的車輛,如果他運氣好,總歸會被人救走的。


    ……


    淩一坤最近幾天一直輾轉在各個城市之間。


    刀疤非常的狡猾,在許多地方都留下一丁點蛛絲馬跡,等待他的人找到時,卻又是撲了一場空。


    蘇長川的死對於他來說是個意外,蘇老爺子得肺癌的事,他聽蘇妍說起過,估摸時間至少還有幾個月的生命,沒想到如此匆忙。


    他這邊忙著雲柳的事情,自然顧不上更多。


    趕迴去上一炷香,算是他對他的敬畏和緬懷吧。


    至於蘇妍,在聽到何嘉佑告訴他,眼鏡男說出的幕後之人時,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同窗幾年,他洞察人心,怎麽能不知道蘇妍的心思。


    隻是,蘇長川剛去世,他無法立刻置蘇妍於死地。


    他目前最大的敵人是刀疤和沈文軒,蘇妍那邊就暫時先擱置著吧。


    天禦那邊已經幾日沒迴了,他現在身在錦城給雲柳買的房子裏,這套房,雲柳並沒有搬來住,一切都是當初他們離開時候的樣子。


    深夜站在陽台上,他想起那一夜雲若熙迷茫的姿態,明明兩人相隔那麽近,卻又是那麽遠。


    遠的,是人心。


    他知道,她在想念她曾經的戀人。


    而現在,兩人相距千裏,他卻又覺得離她好近,近到觸手可及。


    這間房子到處都是她的氣息,她的溫暖。


    衣櫃裏,她穿過的衣服還在,抱在胸口,就像是在抱著她。


    他想她了,卻不敢給她打電話。


    他怕她問起來,這一切又該怎麽解釋?


    小女人身體不好,精神焦慮,如果得知雲柳的事情,他怕她承受不了。


    換了她的電話號碼,是怕萬一刀疤打電話去威脅她。


    而重新複製了雲柳的號碼然後將電話交給吳峰的母親,他也是思慮再三的。


    在錦城,估計雲若熙最能信得過的人就是吳峰一家。


    如果小女人打電話想要找母親聊家常,一次打不通,可以理解為雲柳忘帶手機了。


    兩次,三次,都不行,那肯定就是雲柳出事了。


    別的不說,雲柳心髒不太好,又是一人獨居,小女人一定害怕從前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急急忙忙趕迴錦城,可依舊找不到人,豈不是更著急?


    那時候他該怎麽對她說?


    所以,想來想去,他找到吳峰媽媽。


    吳峰媽媽也算是挺好的,知道淩一坤和雲若熙的事情後,雖然為自己的兒子惋惜,但是姻緣不可強求,她也是懂。


    在看到往日裏高高在上,衿貴疏離的男人為了雲若熙親自登門拜訪和請求時,她感到非常的震驚,一個唿風喚雨的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一點,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或許,雲若熙的選擇是正確的。


    既然從小她就當她是自己的閨女,吳峰媽媽也願意幫這個忙,聯合著淩一坤對雲若熙撒了謊,一個善意的謊。


    淩一坤每天都在和杜鴻文聯係著,他迴美國也是危機重重,淩一坤暗暗擔心,畢竟他是雲若熙的生父,不管小女人知道身世的真相後是什麽樣的想法,至少,他必須確保到時候杜鴻文站在她麵前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而不是意外留下的一具屍體。


    幸好,他在那邊一切計劃得還算順利。


    ……


    禦城近郊別墅。


    柯雅呆在那裏已經有些日子了,成天除了吃便是睡。


    沈文軒吩咐過,外麵還沒有到平靜的時候,她最好別出來。


    柯雅也算識趣,為了避免死無葬身之地連別墅大門一步都未邁出過。


    這些日子,沈文軒偶爾會給她帶食物過來,順便折磨她一晚,其餘的時間都是她一人度過的。


    之前的時候,她還覺得離開的希望很渺茫,整個人一度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可是前兩天沈文軒帶給了她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那便是雲柳被刀疤綁架了。


    雲柳出事,雲若熙自然不會好過,那女人是淩一坤的軟肋,隻要雲若熙難過,淩一坤就會分出所有的心思去解決雲柳的事情。


    如此以來,淩氏財團沒了他坐鎮,他正好可以和他之前給過好處的兩位副總給淩氏鬧點事情。


    如今淩氏將重金投到海外的石油上麵,說不定,他可以製造點什麽意外呢?


    刀疤那邊也是進行得很順利,鴻雲財團的內部人員基本算得上是大換血,隻要杜鴻文稍有疏忽,那便是他死期的日子到了。


    這些情況,沈文軒也跟柯雅分析得頭頭是道。


    柯雅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事成,柯家也會跟著沈氏揚眉吐氣。


    如果不成,沈氏和淩氏相爭,肯定是會受重創,那時候柯家的機會也來了。


    想到柯家,柯雅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堂哥柯華剛,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柯家就他那麽一個男人,想要光耀門楣,還得靠他。


    她一個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然後生兒育女的。


    柯雅歎了口氣,再也無心歡喜,從沙發上爬起來滿屋子轉悠。


    這次,她又轉到了樓梯間。


    那裏,她明顯知道有個地下室,她都能看到一塊類似於鑰匙孔的東西,但是沒有鑰匙肯定打不開。


    她很好奇,裏麵到底是藏了什麽?


    像那間房子裏滿屋的眼鏡蛇?


    或者是軍火彈藥之類的東西?


    她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在上麵踩了無數次,依舊理不出頭緒。


    想試探著問沈文軒,又怕招惹那頭魔鬼,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想著,等那次他睡著之後,從他身上找找鑰匙。


    估計,柯雅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她一直尋找的堂哥就被沈文軒關押在地下室,並且成天被她踩在腳底。


    ……


    晚上的時候,沈文軒又來了。


    這一次,他給她送來了一隻貓。


    說是怕柯雅孤單,留下一隻貓陪陪她。


    貓身通體黑色,無一根雜毛,是純種的英格蘭折耳貓,大餅臉,萌萌噠的小動物。


    柯雅雖然喜歡它,但骨子裏不相信沈文軒,依照他那變態的性子,會如此好心?


    事實總是出乎意料,這次,他果然隻是來送貓的,並且沒有對她動手動腳。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柯雅將那隻貓抱在懷裏第一次有了一絲迷茫。


    ……


    禦城國際機場。


    雲若熙牽著淩樂樂的手從裏麵出來後照舊是上了劉建的車。


    賓利歐陸在夜色中疾行,遠離了繁華的都市,在濃鬱的夜色中繞著山路最終到了一處小型停機場。


    這地方她沒來過,但是曾經聽文菲說過,解放戰爭時,這是用來運輸軍用物資的軍用停機場。


    在停機場的跑道上,一架銀色中型客機遠遠停在那兒。


    雲若熙下車來看了那飛機一眼:“劉建,我和樂樂是準備今晚離開?”


    她的話語裏並沒有太多的驚奇。


    “是的,雲小姐,這是淩總的意思。”


    “好!”


    雲若熙沒有一絲猶豫,牽著淩樂樂的小手:“樂樂,走吧,我們去找爸爸。”


    淩樂樂在車上的時候有些昏昏欲睡,現在下車來,腦子有些泛迷糊:“找爸爸?可是,樂樂還要迴家看電視呢。”


    小丫頭雙手揉著眼睛有些不開心,爸爸自己會迴來的,幹嘛要去找他啊?


    “爸爸想樂樂了,更何況爸爸那邊也有電視,樂樂也可以看啊。”


    “這樣啊。”


    淩樂樂歪著頭,有些猶豫。


    “來,媽媽抱。”


    雲若熙不等她的迴答便將她費力地抱在懷裏。


    下意識的,她覺得等待的時間越久越不是好事兒。


    母女倆登上飛機的時候,裏麵已經坐了三個人。


    一個是劉建的父親劉康明,還有一位便是之前在醫院見過一麵的張清海,剩下一名是位女士,雲若熙不認識。


    “雲小姐!”


    劉康明恭敬地朝她行了個禮:“從現在開始,你和樂樂的安全將由我和張清海負責,這位姓江,名蘭,是一名專業的婦產科醫生,也是江特助的妹妹。”


    “劉叔好,張先生好,江醫生好。”


    雲若熙淺笑著和眾人打著招唿:“我和樂樂就麻煩你們了。”


    “雲小姐客氣。”


    眾人都朝她微微點頭。


    特別是劉康明,在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欣賞。


    第一次在老宅見到她時,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一定會是淩家未來的少奶奶。


    那時候,他還看不出她身上的優點,無非就是人長得清秀一點,氣質大方一點,但是現在看來,卻又完全的不同。


    今晚的安排,雲若熙不知情,麵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她鎮定自若,落落大方。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能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


    其實,雲若熙剛上車的時候就發現了端倪,劉建開車一向平穩,今天她卻能感覺到他有些心緒不定。


    和文菲擁抱離別的時候,好友突然說出淩總是位不可多得的男人,一開始,她還覺得那是因為兩人要分開了,文菲叮囑她很正常。


    後來一想,不對,即便是叮囑,她也不會說得如此一板一眼,肯定是別有所指。


    直到賓利歐陸從機場開往蜿蜒的山路時,她似乎是想明白了。


    淩一坤在前些日子告訴過她,讓她暫時離開,當時,她並沒有在意。


    更何況在家的時候,淩一坤的神色與往常並沒任何的異議,以至於她差點忘記這件事情。


    直到後來,他接連幾天沒有迴家,再聯想到雲柳的電話竟然是吳峰媽媽接到的。


    如此一來,有答案在她腦子裏唿之欲出。


    刀疤潛逃迴美國,肯定還會挑起事端。


    難道是母親那邊出了事情?


    母女倆相依為命多年,有些習慣總是存在的,如果雲柳真被學校調去出題,她一定會提前打電話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但事實上並沒有。


    而是她打電話過去,通過吳峰媽媽才得知的。


    這不符合雲柳心思縝密的性格。


    她猜測到了,但是,不能問出來。


    既然大家都想要竭盡全力對她隱瞞,她也要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飛機從起飛到降落在廣西的一座小城鎮時,她一直都保持著微笑。


    因為是深夜,淩樂樂經不住折騰已經睡著了。


    她抱著她,輕輕拍她的背,一張小臉上神情安定,精致的五官散發著母性的光輝,耀眼又迷人。


    下飛機後,一行人驅車來到一處院落。


    來不及細看,又累又乏的她抱著淩樂樂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雲若熙在一陣鳥鳴中醒來。


    身旁的小丫頭還在睡,她不忍心叫醒她,輕手輕腳從床上起來。


    走出臥室,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竟然是一處占地廣闊的四合院,時值夏日,園中的花草正吞吐著幽幽的芳香,成片的杜鵑,薔薇怒放,濃豔的色彩讓人看起來心情愉悅,這座院子看來簡單,卻又處處透露出考究和精致。


    紅磚青瓦,綠意芬芳,正是她想要的那種田園生活。


    更讓她驚訝的是,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放著一個籠子,籠子裏有兩條嬉鬧的小哈士奇。


    這些,肯定是淩一坤吩咐的,想到男人如此用心,雲若熙的眼眶泛出了水霧。


    自從有了他之後,她和寶寶都躲在他的羽翼下舒適的生活,留下他一人在外麵承受著風吹雨打。


    刀疤的狠冽,她已經見識過了,擔心雲柳的同時,她也很擔心他。


    他是她和樂樂的天,如果塌了,該怎麽辦?


    深吸一口氣,想要將澎湃的心緒平靜一下。


    此時,隔壁的房間門也開了,江蘭穿著一套鵝黃的運動裝微笑著走向她:“雲小姐早。”


    “江醫生,以後就叫我小熙吧。”雲若熙伸出手:“給你添麻煩了。”


    “小熙?這個名字我喜歡。”江蘭爽朗一笑:“聽我哥說,我們應該是同齡人,我不客氣,你也別客氣了,叫我小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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