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祺手裏攥著劍,怒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那紅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們是業力司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日後要討迴場子,可千萬記得來無量山找我們。”


    她說著一擺手,道:“給我搜一搜,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


    一群大漢轟然應是,拿著大刀斧子砍開了盛著嫁妝的箱子,珠光寶氣的首飾露了出來。一群人都睜大了眼,放聲大笑。有人抓起一串明珠就往懷裏揣,一邊大聲道:“兄弟們,發財了!”


    其他人找到了綢緞布匹,便扔在一邊,一心隻要更值錢的東西。紅衣女子道:“先把主上要的東西找到,石奴,你過去看看。”


    石奴大步走過去,在箱子裏翻了一陣子,把金釵、瓔珞扔了一地,根本沒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裏。他翻開一個匣子,忽然興奮起來。他舉起了一雙金鐲子,大聲道:“大姐,你看是不是這個?”


    那雙金鐲子上鑲著一對紅寶石,上頭雕琢著牡丹、纏枝蓮,還有一雙鴛鴦。兩隻鐲子之間連著一條一尺長的鎖鏈,打造的十分精美。


    紅衣女子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道:“這就是那壓在花神像下的玲瓏鎖?果然跟這些俗物不同,仔細收好了,迴去交給主上!”


    他們這樣旁若無人,根本沒把黃河鏢局的人看在眼裏。玉泉山莊的人都被那些惡人打傷了,此時也敢怒不敢言。


    “簡直欺人太甚……”


    薑玉祺心中一股怒火直往上衝,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阻止他們。一名老鏢師拉住了她,小聲勸道:“大小姐,別衝動,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麽多武功不錯的鏢師都被打的骨斷筋折,薑玉祺知道自己上去了也打不過。可讓她就這麽看著,實在太煎熬了。


    父親和弟弟在外地,薑玉祺和母親兩個女流就要受這窩囊氣。她攥著劍的手捏的發白,隻恨自己沒好生練功夫,遇上事幫不上忙。


    要是有人能幫忙就好了……自己平日裏也行善積德,怎麽就沒有哪路神仙庇佑薑家?


    薑玉祺一念至此,忽然見遠處一道黑影掠了過來。一名黑衣人翩然落到了碼頭上,他二十出頭年紀,腰間佩著一口七星紋樣的寶劍,容貌英俊,渾身散發著一股陰悒的氣質。


    他掃了一眼地上倒著的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雖然來晚了半步。好在東西還沒被劫走,總算不太遲。


    那紅衣女子見了他,神色登時大變,往後退了一步道:“怎麽又是你,你來做什麽?”


    那黑衣人正是徐懷山,他得了哨探的消息,得知金刀門最近盯上了喬家的嫁妝。若是讓他們得了手,黃河鏢局必然元氣大傷。薑家一旦勢頭弱了,金刀門必然要進一步占領風陵渡。要是放任其擴張到這裏來,業力司想再對付金刀門,可就不容易了。


    徐懷山本來不想蹚這趟渾水,但事關自家的安危,他隻能出麵管一管了。


    來的人雖然不少,武功能看的過眼的隻有花如意和石奴兩個人,其他人都不值一提。這兩個人半年來被徐懷山抓了放、放了抓,像貓逮耗子似的都被玩弄怕了。不光花如意一見他就頭皮發炸,就連石奴那樣的大塊頭,一見到他雙腿都忍不住要顫抖。


    他往前走一步,那兩人便後退一步。徐懷山冷冷道:“把東西放下。”


    石奴還有些不情願,裝傻道:“什麽……什麽東西?”


    “我管你什麽東西,”徐懷山冷冷道,“碼頭上的這些鏢貨,一樣都不準拿走,都給我放下。”


    薑玉祺心思微微一動,意識到這男子不是敵人。她出聲道:“多謝公子相助,請問閣下是何門派的?”


    徐懷山沒說話,花如意眼睛一動,卻道:“你怎麽知道他是來幫你們的?這叫黑吃黑,他也惦記這玲瓏鎖呢。”


    她分明是挑撥離間,但眼下情勢混亂,大家也分不清真假。薑玉祺一時間沒說話,一雙眼睛卻望著徐懷山,覺得他不像壞人。


    這時候周月蕊帶著李清露、秦招娣和一眾家丁趕到了。她大步奔向女兒,將她抱在了懷裏,連聲道:“祺兒,你沒事吧?”


    薑玉祺搖了搖頭,小聲道:“那些人來搶咱們的貨,說是無量山的。”


    周月蕊皺起了眉頭,李清露往那邊望過去,卻見那黑衣男子十分眼熟。她下意識道:“徐懷山?”


    那男子聽見了,迴頭瞥了她一眼。李清露下意識抿起了嘴唇,這人前不久在宜昌救了自己和玉泉山莊的人,是業力司的教主,自己這樣直唿他的姓名十分不妥。


    那男人神色淡淡的,似乎已經不記得她了。花如意趁著這個機會喊道:“扯唿。”


    一群嘍囉揣著珠寶首飾,塞了滿懷的金銀錠子,拔腿就要逃走。周月蕊豈能讓他們把東西搶走,喝道:“攔住他們!”


    她拔出劍來,親自帶人與那幫盜匪打鬥。李清露和秦招娣也加入了戰陣,兩人斬傷了幾個土匪,一人摔倒在地,金錁子從懷裏滾了出來。那人也顧不得撿,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些嘍囉不是他們的對手,片刻之際都被製服了。花如意和石奴聯手,一起對付徐懷山。他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態度,連劍都沒拔,隻用一雙拳掌對付他們。


    石奴自以為力氣巨大,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可跟徐懷山動起手來,就像是幼童到了大人麵前,根本不值一哂。


    徐懷山淡淡道:“半個月沒見了,身上的皮都長好了麽?”


    他的話裏透著嘲弄的態度,提醒他們這樣的罪無窮無盡。隻要自己一天不放過他們,他們就永無寧日。


    石奴怒吼一聲,一拳打過來,拳風將徐懷山的發絲激得飛了起來。徐懷山一把接住了他的拳頭,真氣激發出來,力道猛地向前一送,將石奴打的向後跌飛而去。


    那股衝擊力極強,石奴後背撞上了好幾個木箱子,劈裏啪啦地撞得木屑紛飛,一直撞到了碼頭邊的一個石墩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石奴身上疼的厲害,半天站不起來,口中直哎呦。眾人都睜大了眼,十分驚懼,沒想到這年輕人的內力居然有這麽強橫。


    徐懷山看向花如意,道:“到你了。”


    他的眼神冷漠,語氣也很冷淡,好像閻王拿起司命簿,隨手往她名字上一勾似的。


    花如意快要氣哭了,怒道:“你這個瘋子,老是這麽陰魂不散的,到底要折磨我們到什麽時候!”


    徐懷山淡淡道:“你要是不想受罪,就叫你家主子滾出來,別當縮頭烏龜。”


    他往前走了一步,道:“白子凡躲在什麽地方?”


    花如意的臉色慘白,啞聲道:“我不知道。”


    徐懷山道:“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們的死活,你又何必對他這麽忠心?把他的下落告訴我,本座以後就不為難你們了。”


    這樣被他隔三差五折磨的日子,簡直就像在地獄裏一般。她卻寧可自己受罪,也不願意出賣她的主子。花如意搖頭道:“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一想起白子凡,她的眼裏便透出一股癡意來,對他十分愛慕,為了他不惜赴湯蹈火,做什麽都願意。


    徐懷山流露出一股殺氣,恨聲道:“那姓白的對女人還真有點手段,把人一個個都迷成這樣。”


    花如意傲然道:“跟他沒關係,是我自願的。他是我的主人,我願意一輩子侍奉他,就算為他而死,也是我的榮幸。”


    石奴終於爬了起來,捂著疼痛的胸口道:“我……咳咳,我也是。大姐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他年紀比花如意大得多,卻老老實實地管她叫大姐,對她言聽計從。花如意看了他一眼,仿佛覺得這石奴笨拙的要命,自己拖了大半天時間,他也不知道趁機逃跑。她道:“你這蠢石頭,別人都走了,你怎麽不走?”


    石奴道:“你不走,我怎麽能走?”


    他雖然粗聲粗氣的,卻十分關心她,做人也挺講義氣。花如意卻不領他的情,冷冷道:“主人的大事要緊,你敢耽誤了他的事?”


    她說著一揚手,從衣袖裏射出幾枚飛鏢,往後逃去。鏢師們被逼的向旁邊散去,李清露卻提劍攔住了她的去路,大聲道:“這位姑娘,你不是金刀門的人麽,怎麽又自稱是無量山的了?”


    李清露這麽說是在提醒徐懷山,這些人在冒充業力司的人做壞事。讓他趕緊把事情說清楚了,要不然以後這口大鍋就要扣在業力司的頭上了。


    花如意沒想到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也敢攔自己,她雖然打不過徐懷山,卻不怕這小道姑。她抬手一鞭向李清露抽去,道:“臭丫頭,關你什麽事!”


    李清露躲閃不及,手腕上被抽出了個紅印子,登時腫了起來。


    石奴看人們都盯著那邊,心想主人的吩咐要緊,一咬牙,揣著懷裏的玲瓏鎖拔腿就跑。花如意見他走了,暗自鬆了口氣,隻要那呆子帶著東西跑了就好,自己有的是法子脫身。


    薑玉祺急了眼,抬手一指道:“玲瓏鎖還在他懷裏!別跟這女人糾纏了,先去追那大個子!”


    眨眼間,石奴已經穿過人群逃得遠了。薑玉祺跺了跺腳,親自追了上去,一邊喊道:“給我站住!”


    她帶著一群鏢師追著石奴向前跑去,花如意往相反的方向一竄,想趁亂逃跑。徐懷山哪能放了她,一把朝她肩膀抓過來。花如意感到身後風聲作響,閃身避過了那一招。徐懷山又是兩掌劈過來,掌風帶著剛勁的力道,一點情麵也不留。


    花如意不慎中了一掌,肩膀上一陣劇痛,頭上滲出了冷汗。她意識到徐懷山這次跟以前幾迴不同,不打算放她走了。


    她道:“你要幹什麽?”


    徐懷山沉下臉道:“喬家的嫁妝被劫了,總得有個交代。既然別人都跑了,那就請你留下來吧。”


    花如意冷笑了一聲,道:“你讓我留就留,憑什麽?”


    她說話聲中長鞭一揚,卷住了不遠處李清露的腰身,猛地一發力把她拖到了身前。李清露剛才被她抽了一鞭子,手腕還在疼,這會兒本來站在一旁想瞧個熱鬧,沒想到又被卷了進來。


    “你幹什麽?”她扭頭看那女子,脖頸卻被一把捏住了。


    花如意挾持著李清露,往後退了一步,道:“不想讓她死,就別過來。”


    她稍一用力,李清露被迫仰起了頭,喉嚨被人捏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徐懷山微微皺眉,一遲疑間,花如意拉著李清露輕身一躍,飛踏兩步上了停在河邊的一艘烏篷船上。


    周月蕊想要去追,奈何她輕功一般,其他留下來的鏢師更是無計可施。那妖女外號荷花娘子,就是因為她的輕功十分高明,不光疾走如飛,還會蜻蜓點水的功夫。涉水時就如同一枝荷花開在水麵上,讓人歎為觀止。


    河麵上有幾艘烏篷船經過,花如意踏著篷頂,幾個起落就到了河中央的一艘大船上。那船是一座朱漆彩繪的畫舫,上頭有兩層小樓。花如意一躍落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十分得意。她的身姿輕盈,自忖論輕功,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自己的。


    船上的人感到了動蕩,抬頭向上望去,紛紛道:“哎呦,這是做什麽!”


    四盞白紗宮燈掛在屋簷下,在風中不住擺蕩。花如意一身紅裳站在船頂,衣裙在風中輕輕飄動,就像一朵盛開的荷花。李清露被她挾持著不得自由,往下看去,見河水滔滔,登時有點眼暈。


    秦招娣急了,大聲喊道:“喂,放開我師妹!”


    花如意留著這丫頭也沒用,笑了一聲道:“好,你說放,那就放了她!”


    她一掌拍出,把李清露往水中推去。此時黃河中的水頗深,水流又急,十分危險。李清露不識水性,猛然間往下墜去,失聲喊道:“救命——”


    她閉上了眼,屏住了唿吸,以為自己要被大水衝走了。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覺身子一輕,一人將她拉了起來。原來是徐懷山使輕功追了過來,千鈞一發之際,他攥住了李清露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到了懷裏。


    他一身黑袍在風中獵獵而動,淩空飛旋而下,抱著她落在了一艘烏篷船上。艄公詫異地看著那兩人從天而降,小船受到衝擊,在水麵上不住動蕩。李清露往後退了半步,這才勉強站住了,徐懷山卻站得如履平地。


    他低頭看著她,神色冷淡,好像跟抱著一袋大米沒什麽區別。李清露頭一次跟男子靠的這麽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這人不但內力深厚,輕功也十分高明。他身上有酒味、塵土味、薄汗味,還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氣味,融合成一股男子的氣息,讓人的心神為之一動。


    黃河上波濤洶湧,滾滾向東邊奔去。方才自己差一點就要跌進去了,萬一被水衝走了,那些人想救她都沒地方打撈。


    她驚魂方定,道:“謝謝你。”


    徐懷山放開了她,神色淡漠道:“你這小道姑怎麽這麽能逛,哪裏都有你?”


    李清露一怔,看來他是認出自己來了。她還以為這樣身份的人,不會記得自己這種無名小卒。她小聲道:“不是亂逛,我來給師叔過壽……”


    徐懷山對這些小事不感興趣,冷冷道:“武功不行就好生在家裏待著,別出來給人添亂。”


    李清露沒想到這人說話這麽難聽,有點生氣了。徐懷山看了艄公一眼,吩咐道:“送她迴去。”


    他說著輕身一躍,上了遠處一艘烏篷船的頂子,幾個起落便到了黃河對岸。他身為一派的教主,習慣了對人發號施令。艄公一時間有點茫然,道:“姑娘,怎麽走?”


    李清露想著他畢竟是來幫忙的,剛才又救了自己一命,就這麽扔下他有些不講義氣。她道:“去對麵吧。”


    第七章


    徐懷山使輕功過了河,四下望了一圈,已經不見了花如意的身影。


    他低頭看岸邊的足跡,岸邊的土地潮濕柔軟,泥土上有些輕淺的圓形印子,是她足尖點過的痕跡。徐懷山沿著蹤跡追了上去,往南邊走是一片樹林,離潼關越發近了,眼看就要到無量山的地界了。


    她若是誤打誤撞地進去了,業力司的人布下天羅地網追蹤起來,饒是她輕功再高明,也難以逃出生天。


    遠處的無量山繚繞在雲霧之中,敢唆使手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撒野,金刀門的人是越來越猖狂了。徐懷山走了片刻,覺得氣息有些阻滯,停下來深唿吸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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