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無情15
顛覆江湖：邪魅莊主，承讓！ 作者：楚憶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夜風在耳邊掠過，揚起兩人的衣衫，兩人倚著涼亭的橫欄，靜靜凝視浩瀚深黑的夜空。</p>
“一切都結束了。”才子揚起折扇，偏首看著身邊白衣勝雪的女子，似平敘的語氣更像感慨。</p>
“近四年了，還不夠嗎？”飛翼凝視遠方綽渺的山巒林景，淡淡道。</p>
“此後有什麽打算。”</p>
“我準備去一趟苦無山莊，然後迴幽南山。”她離開幽南山太久了，該迴去看一看了。</p>
“嗬……跟戲子道別？”才子挑起劍眉，半沉思道，“小心點，他不會輕易讓你離開。”</p>
“我想走的時候，誰也留不住。”抬眸凝視星空，她的表情隱在黑暗中。</p>
“我想留在紫荊州！”他合起玉蘿扇，俊顏笑若春花，星眸一片清明，蔓延著肅然的認真。</p>
有些意外，飛翼迴眸，與他對視，半響，她微微笑了。</p>
“紫荊州，似乎是個挺不錯的地方，適合停留。”難得才子開口，他終於想要有所行動了麽？</p>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留在紫荊州。”他倏地揚起燦爛的笑顏，折扇輕揚，半掩住他的神情。</p>
“紫荊有你想要的東西？”</p>
迎視她探視的眸光，他沒有隱瞞，幹脆道：“是！”</p>
“是嗎？”飛翼微笑，明亮如星辰的雙眸含笑，決定了，下一個停留點就是國都紫荊州，也該是輪到她為才子盡心的時候了，“那麽，別走得太遠，到時別讓我太難找。”</p>
“飛翼——”才子一怔，驚喜綻放璀璨笑顏，“我在紫荊州等你，可別被那家夥留在苦無。”</p>
她笑而不語。</p>
約定，彼此落下。</p>
白日下，紫荊州繁華似海。</p>
白衣勝雪的少女牽著駿馬走在街道上，慢慢向城門而去。她漫不經心地走著，似乎在沉思，平靜而溫和的眸光隨意掃過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p>
她的眸光，在半途停住了，定定盯著附近牆壁不起眼的角落處一個普通又奇特的標誌，如果不是太過熟悉那個標誌，她會跟別人一樣當那隻是小孩子的塗鴉。她牽著馬走近，手指撫上牆壁的圖標，指尖下傳來的觸感讓她確認了一個事實。</p>
牆壁上用銳利尖刀刻畫出三條整齊水紋形波浪線，凹凸的地方用淡紫色的不知名粉末塗上，而這種粉末在光線下卻呈現白中帶紅色澤，並不是鮮豔的色澤，而是帶著暗紅，隻有走近的時候才看得出是淡紫色，並不起眼。</p>
在她的印象中，隻有一個人能夠調製出這種奇異的粉末，粉末的效果隻有五天，五天一過，就會褪色盡無，毫不留一點痕跡，而眼前的圖標，還很明顯帶著新鮮色澤，證明，她就在附近。</p>
白衣少女微微笑了，欣喜而開朗的舒心笑容，讓人看了舒服。</p>
紫荊州城東村落隱在零落山林裏，與紫荊州中城的繁榮豪華不同的古樸典雅。</p>
村落深處，有兩間簡陋的木屋，附近倒是風景秀麗，野草雜花繁多，高木林立，不遠處有一條流淌貫通整個村落的清澈小溪。</p>
屋前一張幹淨大布鋪在地上，上麵放著很多藥草，正接受著陽光的照射。隻要走近屋子，便會聞到一股濃鬱藥香。直到太陽西斜，屋裏走出一名紫衣女子，她慢條斯理地收起藥草，把它們分類，將一些草藥放在磨缸裏磨碎，裝入早準備好的瓶瓶罐罐。</p>
不遠處，身材欣長的黑衣男人步伐沉穩，從小溪邊提水填滿備用水缸。他如野獸般的綠眸深沉專注地凝視女子輕盈的動作，時間在緩慢地流逝……</p>
男人忽然抬眸，冰冷的眸光掃向遠方徐徐牽馬走來的白衣女子，觸及她的麵容，冰冷肅殺的神情稍稍鬆弛。</p>
“又見麵了，阿紫！”白衣女子微笑在屋前停定，將馬係在一旁的大樹。</p>
紫衣女子手一頓，抬眸直視少女清澈明亮的眸子，唇邊浮現溫柔笑意，她繼續手中工作，清柔的嗓音怡人。“我等你三天了，飛翼。”</p>
“世間也隻有你擁有變色紫砂。”飛翼淡笑，看到那塗著紫色粉末的圖標，她就知道紫就在紫荊州某處，跟著她留下的圖標，終於找到這裏。變色紫砂是她和紫的秘密，隻有她倆才知道的獨特聯係。</p>
“你怎麽知道我在紫荊？”飛翼淡漠的目光看了站在不遠處的黑衣男人一會，又轉到眼前美麗女子身上。</p>
“我見到風間葉阿姨了。”紫終於將所有的藥草都收拾幹淨，站起身，笑容在夕陽光下閃爍，美麗如花，“她和郭若春前輩在一起，我才知道你也在紫荊州。”</p>
其實在一個月前，她就已經到達紫荊州了。當時最先找到她的是郭若春，他衝著“紫姑娘”的名號前來求醫，他用重金請求她為他的妻子治病，直到見到他的妻子，她才知道風間葉阿姨仍在世。留在紫荊州一個多月，她每隔三五天便上門為風間葉調理身子，也在幾天前，才從郭若春口中得知飛翼也來到紫荊州，而且贏走了玉鐲之情和飾環之心。</p>
“風間葉前輩果然還在世。”飛翼微微挑眉，並不顯得特別驚訝。</p>
“郭前輩與葉阿姨伉儷情深，葉阿姨的身體不是很好，我想把她的身子調養好一些。”紫美麗的臉上有絲黯然，她最多隻能維持葉阿姨生命不被病魔奪走，而無法將她的健康完全還原。</p>
“葉前輩傷得很重？”飛翼不禁一怔，難得看到紫失意無奈的樣子。</p>
“十年前的傷，當年幾乎要了她的命，經過近十年的休養，也隻是延長她的生命罷了。”紫歎息，美眸染上傷感，“多虧了郭前輩長達十年的細心照料，不然葉阿姨早就香消玉殞。”</p>
“他……”明亮水眸訝異一眨，飛翼有些意外，“當年就是郭若春救了葉前輩。”</p>
“是，也真難為他了。”紫的歎息如水，一個大男人笨拙地照料傷重的女子，長達十年不離不棄，她在為葉阿姨把脈後真的驚怔了，是什麽樣的情感能讓他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顧她，而且是無微不至的照料，不然葉阿姨早死在虛弱的體質下。</p>
“既然活著，葉前輩為何不迴靜穀，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飛翼有些不解，破婆婆一直希望地等著有存活的族人迴去，卻一直等不到她的迴家。</p>
“如果你經脈盡斷，武功盡失，稍微的一點小病就能隨時要了你的命，甚至，不小心的摔倒都可能導致血流不停，你覺得，你敢迴家嗎？”紫歎息深沉，她明白葉阿姨的痛苦，變成這樣子，又怎敢迴靜穀，讓更多的人為她擔心痛楚呢？</p>
飛翼怔住，心底一陣苦澀，她的族人所受的創傷深入骨髓。</p>
紫拍拍身上染上塵土的衣衫，勾唇一笑，引開話題：“進屋吧！”她們兩姐妹也該好好談一談了。</p>
簡陋的木屋中間，盛大的原木桶注入溫熱的水，屋內水霧嫋嫋上升，迷蒙了視線。水霧中帶著清淡的花香和令人舒心的藥香。水麵漂浮著若幹鮮花，而水依然清澈。</p>
飛翼手臂倚著桶沿托著下巴，整個身體半靠著木桶，她眼眸半閉，舒服地歎氣。一雙纖細柔荑慢慢地杳起水淋在少女光裸的背部，修長的手指輕輕按摩著她肩上的穴道，力道剛剛好，輕易就將她身上的疲憊清掃而光，而心頭的煩悶和惆悵也消逝了。</p>
溫熱的水，溫柔的水撫過白皙柔嫩的肌膚，頭發盤起別在頭上，飛翼放鬆了身體，淡淡的藥香花香舒緩了心頭的緊繃情緒，令她身心舒暢，暈暈欲睡。</p>
四年來的殺戮，憤怒和仇恨，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她此時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真的結束了一切，放下了。長年來沉重的責任壓在心頭，她的身心已經瀕臨極限，四年來緊繃的神經在此時也鬆開了。她歎息，紫的藥浴讓她全身放鬆，不曾感覺到如此輕鬆過。</p>
“你是四歲的時候來到靜穀，那時候我就是這樣幫你沐浴。”紫水袖卷起，白皙修長的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背部，力道恰到好處，在穴道處施加壓力，熱氣徐徐透入體內。</p>
飛翼輕笑，當年被娘親丟在靜穀，一開始隻是親近阿紫，總是纏著她，兩姐妹的感情也在那時候變得親密。</p>
“這些是什麽花？”她單手撩起水花，手指上拈著花瓣，湊近嗅到清新的香氣，若有似無。</p>
“以燕羅花和甘草作湯底，慢火熬製熱水，水中帶香可以舒心緩肺，灑上芍藥花瓣和幹玉蘭草泡浸藥浴，可以強身護體，驅除濕毒。”紫微笑解釋，杳起幾瓣花朵貼上她的手臂，暗運勁輕按摩，“最後是牡丹花瓣和半濕潤山茶茴香，潤濕肌膚，養顏，膚帶香。”</p>
“這麽多名堂，聽起來真複雜，不過很舒服。”揚眉笑了，飛翼含住一片花瓣，紅唇被花瓣上的水珠打濕，在煙霧中更顯晶瑩柔嫩。</p>
紫的笑聲溫柔而寵溺，纖纖玉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像小時候那般親密。</p>
“你啊，愛玩卻很懶，當時教你怎麽分辨藥的成分和功能都不聽，隻是喜歡舞弄風刃和擺弄玄風劍。”</p>
“我對草藥沒興趣，更何況，有你當醫者就夠了。”舒適閉上眼眸，飛翼的聲音慵懶。</p>
“知道多一些藥草知識對自己也有好處，你不可能永遠依賴別人。”歎息，紫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p>
“你看我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也沒事，何必擔心。”淡笑依舊，飛翼的嗓音透著懶惰的迷糊。</p>
看著她一臉舒服昏昏欲睡，紫泛起溫柔笑意，她就是拿惟一的妹妹沒轍。試試水溫，她拿著木勺從一旁的圓木水桶裏杳起滾燙的熱水，添加入原木浴缸裏，讓水溫保持一定的溫度。</p>
“一切都結束了，阿紫……”飛翼的聲音低柔緩慢，仿佛在說著夢話，卻清晰響在紫耳邊，“我們把一切都放下吧，你走你的醫者之道，我要繼續流浪，天大地大，總有我們容身之處。”</p>
默默注視著似乎沉睡著的少女，紫不舍地撫上她的臉，她顯得那麽疲憊，令自己心疼。</p>
“累的時候，就迴靜穀休息，靜穀是我們永遠的家。”飛翼慢慢道，眼睛仍然沒有睜開。</p>
“我知道。”低低答道，紫眉睫間的陰鬱散開，笑得溫婉動人，“我一直都知道……”</p>
凝視著飛翼秀麗的臉龐，她淡淡笑了。一切都結束了，開始新的生活，從此不再提風間家族的悲哀絕望，一切的噩夢都被這名僅僅十七歲快步入十八歲的少女結束了，她原本潔淨無暇的手用殺戮和血腥結果了風間一族的惡夢，將悲哀和痛苦埋葬。</p>
“我會把你身上的血腥洗掉，就算洗不去手上的罪惡，也要把心上的痛楚洗掉。”這是她當初許下的承諾，她會實行。</p>
木屋內飄散著淡淡的藥香，水霧嫋嫋上升，充滿整個空間。</p>
“為什麽讓極地跟著你？”</p>
突兀的問語響起，紫挑高細長柳眉，她還以為飛翼睡著了，微微一笑，她悠悠道：“除非他自己離開，否則我不會趕他。”</p>
“他現在還是殺手嗎？”飛翼聲音含糊問，舒服得大腦都不想動了。</p>
“不是。”她淡淡溫婉的嗓音如最醇厚的美酒，柔美緩慢，滲透人的骨髓各個角落，擁有讓人沉醉的能力，“他幫了我不少忙。極地不再是殺手，他有時候會幫官府捉拿通緝犯。”</p>
“嗬嗬……堂堂南武林的頂尖殺手極地居然改當賞金獵人了，真讓人意外。”飛翼低笑，有些好奇問，“他能幫你什麽忙？”</p>
“這……”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紫沉吟片刻，秀美的臉浮現一絲不好意思的暈紅，聲音明顯變小，“自從多了極地，我就不用煩惱三餐了。”</p>
沉默片刻，飛翼忍不住笑起來，肩膀微微抖動。堂堂南武林孤傲如狼的極地淪為紫的廚師，出乎人意料，卻在情理之中。她怎會忘了，紫的醫術高超，巧手救人起死迴生，天才醫者，然而偏偏是生活白癡，雙手拿針不會繡花女工，是用於針炙。</p>
她見識過紫的本領，煎藥能控製十分火候，不出絲毫差錯，燒頓飯卻能把廚房燒掉，燒壺水能把鍋燒個洞出來，煮的飯菜沒人敢吃。</p>
“沒想到極地也會煮飯燒菜。”驚奇地揚高秀眉，她懶懶睜開眼眸，笑得揶揄。</p>
“他的手藝，嗯……很好。”想起他為她準備的三餐，紫不自在地別開眼，避開飛翼刻意的逼視，美眸染上溫暖笑意。</p>
“你和他，還真是絕配。”隱不住笑意，飛翼半睜眼眸，笑睇她一眼。一名殺手，一名醫者，一個救人，一個殺人。</p>
“別亂說。”紫輕咳一聲，力持冷靜，掩不住臉上的紅暈，她當然知道飛翼意有所指，也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在遇見極地之前，她行走江湖多是啃幹糧，遇上極地後，每天才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就算在野外，他也能烤些野味。</p>
紫歎氣，她都習慣了他的陪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她真的不知道會怎生的難受。</p>
瞧見了紫若有所思的樣子，飛翼莞爾，閉上眼，繼續享受紫溫柔的按摩，昏昏欲睡。</p>
她這個情感單純的姐姐啊，終於也開始煩惱了……</p>
“一切都結束了。”才子揚起折扇，偏首看著身邊白衣勝雪的女子，似平敘的語氣更像感慨。</p>
“近四年了，還不夠嗎？”飛翼凝視遠方綽渺的山巒林景，淡淡道。</p>
“此後有什麽打算。”</p>
“我準備去一趟苦無山莊，然後迴幽南山。”她離開幽南山太久了，該迴去看一看了。</p>
“嗬……跟戲子道別？”才子挑起劍眉，半沉思道，“小心點，他不會輕易讓你離開。”</p>
“我想走的時候，誰也留不住。”抬眸凝視星空，她的表情隱在黑暗中。</p>
“我想留在紫荊州！”他合起玉蘿扇，俊顏笑若春花，星眸一片清明，蔓延著肅然的認真。</p>
有些意外，飛翼迴眸，與他對視，半響，她微微笑了。</p>
“紫荊州，似乎是個挺不錯的地方，適合停留。”難得才子開口，他終於想要有所行動了麽？</p>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留在紫荊州。”他倏地揚起燦爛的笑顏，折扇輕揚，半掩住他的神情。</p>
“紫荊有你想要的東西？”</p>
迎視她探視的眸光，他沒有隱瞞，幹脆道：“是！”</p>
“是嗎？”飛翼微笑，明亮如星辰的雙眸含笑，決定了，下一個停留點就是國都紫荊州，也該是輪到她為才子盡心的時候了，“那麽，別走得太遠，到時別讓我太難找。”</p>
“飛翼——”才子一怔，驚喜綻放璀璨笑顏，“我在紫荊州等你，可別被那家夥留在苦無。”</p>
她笑而不語。</p>
約定，彼此落下。</p>
白日下，紫荊州繁華似海。</p>
白衣勝雪的少女牽著駿馬走在街道上，慢慢向城門而去。她漫不經心地走著，似乎在沉思，平靜而溫和的眸光隨意掃過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p>
她的眸光，在半途停住了，定定盯著附近牆壁不起眼的角落處一個普通又奇特的標誌，如果不是太過熟悉那個標誌，她會跟別人一樣當那隻是小孩子的塗鴉。她牽著馬走近，手指撫上牆壁的圖標，指尖下傳來的觸感讓她確認了一個事實。</p>
牆壁上用銳利尖刀刻畫出三條整齊水紋形波浪線，凹凸的地方用淡紫色的不知名粉末塗上，而這種粉末在光線下卻呈現白中帶紅色澤，並不是鮮豔的色澤，而是帶著暗紅，隻有走近的時候才看得出是淡紫色，並不起眼。</p>
在她的印象中，隻有一個人能夠調製出這種奇異的粉末，粉末的效果隻有五天，五天一過，就會褪色盡無，毫不留一點痕跡，而眼前的圖標，還很明顯帶著新鮮色澤，證明，她就在附近。</p>
白衣少女微微笑了，欣喜而開朗的舒心笑容，讓人看了舒服。</p>
紫荊州城東村落隱在零落山林裏，與紫荊州中城的繁榮豪華不同的古樸典雅。</p>
村落深處，有兩間簡陋的木屋，附近倒是風景秀麗，野草雜花繁多，高木林立，不遠處有一條流淌貫通整個村落的清澈小溪。</p>
屋前一張幹淨大布鋪在地上，上麵放著很多藥草，正接受著陽光的照射。隻要走近屋子，便會聞到一股濃鬱藥香。直到太陽西斜，屋裏走出一名紫衣女子，她慢條斯理地收起藥草，把它們分類，將一些草藥放在磨缸裏磨碎，裝入早準備好的瓶瓶罐罐。</p>
不遠處，身材欣長的黑衣男人步伐沉穩，從小溪邊提水填滿備用水缸。他如野獸般的綠眸深沉專注地凝視女子輕盈的動作，時間在緩慢地流逝……</p>
男人忽然抬眸，冰冷的眸光掃向遠方徐徐牽馬走來的白衣女子，觸及她的麵容，冰冷肅殺的神情稍稍鬆弛。</p>
“又見麵了，阿紫！”白衣女子微笑在屋前停定，將馬係在一旁的大樹。</p>
紫衣女子手一頓，抬眸直視少女清澈明亮的眸子，唇邊浮現溫柔笑意，她繼續手中工作，清柔的嗓音怡人。“我等你三天了，飛翼。”</p>
“世間也隻有你擁有變色紫砂。”飛翼淡笑，看到那塗著紫色粉末的圖標，她就知道紫就在紫荊州某處，跟著她留下的圖標，終於找到這裏。變色紫砂是她和紫的秘密，隻有她倆才知道的獨特聯係。</p>
“你怎麽知道我在紫荊？”飛翼淡漠的目光看了站在不遠處的黑衣男人一會，又轉到眼前美麗女子身上。</p>
“我見到風間葉阿姨了。”紫終於將所有的藥草都收拾幹淨，站起身，笑容在夕陽光下閃爍，美麗如花，“她和郭若春前輩在一起，我才知道你也在紫荊州。”</p>
其實在一個月前，她就已經到達紫荊州了。當時最先找到她的是郭若春，他衝著“紫姑娘”的名號前來求醫，他用重金請求她為他的妻子治病，直到見到他的妻子，她才知道風間葉阿姨仍在世。留在紫荊州一個多月，她每隔三五天便上門為風間葉調理身子，也在幾天前，才從郭若春口中得知飛翼也來到紫荊州，而且贏走了玉鐲之情和飾環之心。</p>
“風間葉前輩果然還在世。”飛翼微微挑眉，並不顯得特別驚訝。</p>
“郭前輩與葉阿姨伉儷情深，葉阿姨的身體不是很好，我想把她的身子調養好一些。”紫美麗的臉上有絲黯然，她最多隻能維持葉阿姨生命不被病魔奪走，而無法將她的健康完全還原。</p>
“葉前輩傷得很重？”飛翼不禁一怔，難得看到紫失意無奈的樣子。</p>
“十年前的傷，當年幾乎要了她的命，經過近十年的休養，也隻是延長她的生命罷了。”紫歎息，美眸染上傷感，“多虧了郭前輩長達十年的細心照料，不然葉阿姨早就香消玉殞。”</p>
“他……”明亮水眸訝異一眨，飛翼有些意外，“當年就是郭若春救了葉前輩。”</p>
“是，也真難為他了。”紫的歎息如水，一個大男人笨拙地照料傷重的女子，長達十年不離不棄，她在為葉阿姨把脈後真的驚怔了，是什麽樣的情感能讓他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顧她，而且是無微不至的照料，不然葉阿姨早死在虛弱的體質下。</p>
“既然活著，葉前輩為何不迴靜穀，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飛翼有些不解，破婆婆一直希望地等著有存活的族人迴去，卻一直等不到她的迴家。</p>
“如果你經脈盡斷，武功盡失，稍微的一點小病就能隨時要了你的命，甚至，不小心的摔倒都可能導致血流不停，你覺得，你敢迴家嗎？”紫歎息深沉，她明白葉阿姨的痛苦，變成這樣子，又怎敢迴靜穀，讓更多的人為她擔心痛楚呢？</p>
飛翼怔住，心底一陣苦澀，她的族人所受的創傷深入骨髓。</p>
紫拍拍身上染上塵土的衣衫，勾唇一笑，引開話題：“進屋吧！”她們兩姐妹也該好好談一談了。</p>
簡陋的木屋中間，盛大的原木桶注入溫熱的水，屋內水霧嫋嫋上升，迷蒙了視線。水霧中帶著清淡的花香和令人舒心的藥香。水麵漂浮著若幹鮮花，而水依然清澈。</p>
飛翼手臂倚著桶沿托著下巴，整個身體半靠著木桶，她眼眸半閉，舒服地歎氣。一雙纖細柔荑慢慢地杳起水淋在少女光裸的背部，修長的手指輕輕按摩著她肩上的穴道，力道剛剛好，輕易就將她身上的疲憊清掃而光，而心頭的煩悶和惆悵也消逝了。</p>
溫熱的水，溫柔的水撫過白皙柔嫩的肌膚，頭發盤起別在頭上，飛翼放鬆了身體，淡淡的藥香花香舒緩了心頭的緊繃情緒，令她身心舒暢，暈暈欲睡。</p>
四年來的殺戮，憤怒和仇恨，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她此時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真的結束了一切，放下了。長年來沉重的責任壓在心頭，她的身心已經瀕臨極限，四年來緊繃的神經在此時也鬆開了。她歎息，紫的藥浴讓她全身放鬆，不曾感覺到如此輕鬆過。</p>
“你是四歲的時候來到靜穀，那時候我就是這樣幫你沐浴。”紫水袖卷起，白皙修長的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背部，力道恰到好處，在穴道處施加壓力，熱氣徐徐透入體內。</p>
飛翼輕笑，當年被娘親丟在靜穀，一開始隻是親近阿紫，總是纏著她，兩姐妹的感情也在那時候變得親密。</p>
“這些是什麽花？”她單手撩起水花，手指上拈著花瓣，湊近嗅到清新的香氣，若有似無。</p>
“以燕羅花和甘草作湯底，慢火熬製熱水，水中帶香可以舒心緩肺，灑上芍藥花瓣和幹玉蘭草泡浸藥浴，可以強身護體，驅除濕毒。”紫微笑解釋，杳起幾瓣花朵貼上她的手臂，暗運勁輕按摩，“最後是牡丹花瓣和半濕潤山茶茴香，潤濕肌膚，養顏，膚帶香。”</p>
“這麽多名堂，聽起來真複雜，不過很舒服。”揚眉笑了，飛翼含住一片花瓣，紅唇被花瓣上的水珠打濕，在煙霧中更顯晶瑩柔嫩。</p>
紫的笑聲溫柔而寵溺，纖纖玉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像小時候那般親密。</p>
“你啊，愛玩卻很懶，當時教你怎麽分辨藥的成分和功能都不聽，隻是喜歡舞弄風刃和擺弄玄風劍。”</p>
“我對草藥沒興趣，更何況，有你當醫者就夠了。”舒適閉上眼眸，飛翼的聲音慵懶。</p>
“知道多一些藥草知識對自己也有好處，你不可能永遠依賴別人。”歎息，紫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p>
“你看我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也沒事，何必擔心。”淡笑依舊，飛翼的嗓音透著懶惰的迷糊。</p>
看著她一臉舒服昏昏欲睡，紫泛起溫柔笑意，她就是拿惟一的妹妹沒轍。試試水溫，她拿著木勺從一旁的圓木水桶裏杳起滾燙的熱水，添加入原木浴缸裏，讓水溫保持一定的溫度。</p>
“一切都結束了，阿紫……”飛翼的聲音低柔緩慢，仿佛在說著夢話，卻清晰響在紫耳邊，“我們把一切都放下吧，你走你的醫者之道，我要繼續流浪，天大地大，總有我們容身之處。”</p>
默默注視著似乎沉睡著的少女，紫不舍地撫上她的臉，她顯得那麽疲憊，令自己心疼。</p>
“累的時候，就迴靜穀休息，靜穀是我們永遠的家。”飛翼慢慢道，眼睛仍然沒有睜開。</p>
“我知道。”低低答道，紫眉睫間的陰鬱散開，笑得溫婉動人，“我一直都知道……”</p>
凝視著飛翼秀麗的臉龐，她淡淡笑了。一切都結束了，開始新的生活，從此不再提風間家族的悲哀絕望，一切的噩夢都被這名僅僅十七歲快步入十八歲的少女結束了，她原本潔淨無暇的手用殺戮和血腥結果了風間一族的惡夢，將悲哀和痛苦埋葬。</p>
“我會把你身上的血腥洗掉，就算洗不去手上的罪惡，也要把心上的痛楚洗掉。”這是她當初許下的承諾，她會實行。</p>
木屋內飄散著淡淡的藥香，水霧嫋嫋上升，充滿整個空間。</p>
“為什麽讓極地跟著你？”</p>
突兀的問語響起，紫挑高細長柳眉，她還以為飛翼睡著了，微微一笑，她悠悠道：“除非他自己離開，否則我不會趕他。”</p>
“他現在還是殺手嗎？”飛翼聲音含糊問，舒服得大腦都不想動了。</p>
“不是。”她淡淡溫婉的嗓音如最醇厚的美酒，柔美緩慢，滲透人的骨髓各個角落，擁有讓人沉醉的能力，“他幫了我不少忙。極地不再是殺手，他有時候會幫官府捉拿通緝犯。”</p>
“嗬嗬……堂堂南武林的頂尖殺手極地居然改當賞金獵人了，真讓人意外。”飛翼低笑，有些好奇問，“他能幫你什麽忙？”</p>
“這……”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紫沉吟片刻，秀美的臉浮現一絲不好意思的暈紅，聲音明顯變小，“自從多了極地，我就不用煩惱三餐了。”</p>
沉默片刻，飛翼忍不住笑起來，肩膀微微抖動。堂堂南武林孤傲如狼的極地淪為紫的廚師，出乎人意料，卻在情理之中。她怎會忘了，紫的醫術高超，巧手救人起死迴生，天才醫者，然而偏偏是生活白癡，雙手拿針不會繡花女工，是用於針炙。</p>
她見識過紫的本領，煎藥能控製十分火候，不出絲毫差錯，燒頓飯卻能把廚房燒掉，燒壺水能把鍋燒個洞出來，煮的飯菜沒人敢吃。</p>
“沒想到極地也會煮飯燒菜。”驚奇地揚高秀眉，她懶懶睜開眼眸，笑得揶揄。</p>
“他的手藝，嗯……很好。”想起他為她準備的三餐，紫不自在地別開眼，避開飛翼刻意的逼視，美眸染上溫暖笑意。</p>
“你和他，還真是絕配。”隱不住笑意，飛翼半睜眼眸，笑睇她一眼。一名殺手，一名醫者，一個救人，一個殺人。</p>
“別亂說。”紫輕咳一聲，力持冷靜，掩不住臉上的紅暈，她當然知道飛翼意有所指，也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在遇見極地之前，她行走江湖多是啃幹糧，遇上極地後，每天才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就算在野外，他也能烤些野味。</p>
紫歎氣，她都習慣了他的陪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她真的不知道會怎生的難受。</p>
瞧見了紫若有所思的樣子，飛翼莞爾，閉上眼，繼續享受紫溫柔的按摩，昏昏欲睡。</p>
她這個情感單純的姐姐啊，終於也開始煩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