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老太後非得讓她在宮裏陪她過了年才肯放她走,照南宮琦的話說,這老太後執拗起來,八匹馬都拉不迴來,她沒要求才子永遠留下,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p>


    北方的冬天越來越冷了,南轅國的皇宮裏雖然看不到四季不敗的花草,可滿園臘梅含苞待放卻是一處盛景。</p>


    白雪皚皚,無數宮殿樓宇仿佛銀裝素裹,一片雪海望不到盡頭。雪霰涼涼撲麵,才子兩手放在嘴邊不停的嗬著氣,身上的衣服顯然太過單薄。她連連歎氣,最討厭冬天了,身上包得跟粽子似的,還手腳不利索。這下好了,脫掉那些麻煩的衣飾,她終於可以大展拳腳的舒展舒展了。</p>


    冷香殿,據說是她那個親娘曾經住過的地方,整個皇宮就數那兒的梅花樹最多,剛到宮牆外,便聞得馥鬱暗香,縈繞在鼻間,沁脾涼肺,令人心曠神怡。才子心情大好,一溜煙的閃了進去。</p>


    落陽宮內,斜靠在軟榻上的老婦人孩子氣的嘟著嘴,滿臉的懊惱。站在一旁的黃袍少年悄悄喝退了跪在地上直顫抖的內侍總管,忙陪著笑臉上前安慰:“皇祖母,別著急,孫兒再派人去找找,一定會找到皇姐的,您先躺下睡會兒。”</p>


    老太後一臉的不悅,嘴裏直嘟囔:“你叫我怎麽睡的著啊?昨天的故事她還沒講完呢!說好了今天給我講結局的,這天都快黑了還不見她人。”說著委屈的眨眨淚眼,“你說說,這個丫頭怎麽能這樣呢?讓我這老人家一口氣提著多難受啊!”</p>


    “是是是!”南宮琦連連點頭,哭笑不得。自從他這個皇姐進了宮以來,每天逗得皇祖母哈哈大笑,很快就把失去兒子的悲傷忘到腦後。她還迷上了皇姐的故事,幾乎每天吃過午飯之後,祖孫兩人便在一屋子內侍宮女的簇擁下圍著火爐大肆侃談,那時候,皇祖母幾乎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對於這個孫女是又寵又愛,常常讓他看了吃味。</p>


    這不,一天沒瞧見她的人影,老太後苦惱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這可非同小可。南宮琦連忙下令尋找,可整個皇宮翻遍了都沒找到她的影子。</p>


    這會兒老太太又氣又急:“琦兒!你快出宮找找,說不定這丫頭偷偷溜迴南方去了!”</p>


    南宮琦歎氣,“不會的皇祖母,皇姐既然答應過了年再走,不會溜出去的,我們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兒就迴來了。”</p>


    老婦怏怏的垂下頭去,滿嘴哭腔:“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了,她就要走了……”每次見到她瀟灑揚起玉骨折扇的時候,總會讓她想起那個早逝的兒子,他也總愛揚著那把扇子到處招搖,時常逗的她噗哧大笑。君不像君,卻把國家治理的很好,令她是又愛又恨。</p>


    幽幽的歎惜如大海般深沉,卻被突然出現的笑聲打斷:“奶奶!歎什麽氣呀?”一抬頭就對上錦袍少年燦笑調謔的臉,老婦慍怒的直哼哼。</p>


    南宮琦卻黑著一張俊臉,他這個皇姐也不知怎麽迴事,明明是個女兒身,卻偏偏就愛穿一身男裝,搞的他都不知道是該叫她皇姐還是皇兄。</p>


    “既然,皇姐來了,那琦兒就先退下了。”這大冷天的他卻直流汗,那些該死的奏章還等著他迴去批呢!</p>


    “去吧去吧!”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揮手。</p>


    走到殿門口,南宮琦又迴頭看了一眼,無奈的臉上寫滿了羨慕。</p>


    “你這個臭丫頭!跑哪兒去了?急死我了!”老婦抓著她的手放在手裏直拍打,生氣的時候還真可愛。</p>


    才子開懷笑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奶奶,這兩天太悶了,出去遛遛嘛!”</p>


    “悶?”老太後困惑的直眨眼,“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覺得。”跟才子在一起,她哪有悶的時候,就怕她一跑,她連死的心都有了。</p>


    才子卻突然認真起來:“奶奶,我給您講了那麽多故事,您也該給我講講了吧?”</p>


    “我講?我哪有你聰明啊!腦子裏就像裝了書似的。”一時笑嗬嗬,倒把剛才的不愉快忘了。</p>


    “給我講講我父皇的事吧!”默默的伏在她的腿上,才子笑容璀璨。</p>


    老太後抬起頭來,一時陷進了迴憶中,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你父皇啊!小時候跟你一樣特愛調皮搗蛋。可是在皇室,他這種性子卻是不討喜的。你皇爺爺就喜歡規規矩矩的皇子,所以從來就沒有重視過他。”</p>


    “哦……”才子舒服的在她的腿上蹭了蹭,逗得老太後又是笑嗬嗬,“不重視還把皇位傳給他?”</p>


    “那是他六歲以前。就在他六歲那年,發生了一件怪事,好好的天上竟然掉下來一把扇子,到了他的手裏啊,竟然可以隨意幻化……”老太後緩緩講著,越講越離奇,“有巫師預言,他是文曲星下凡,將來定能匡複社稷,君臨天下。”</p>


    “嗬……”才子不禁笑出聲,將手中的折扇嘩啦一聲揚起,狀似得意,“是這把扇子嗎?奶奶。”</p>


    老太後點點頭,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後來,你皇爺爺還真信了,當即就封了他做太子。母憑子貴,我也就順理成章的當上了皇後。可你那父皇當上太子之後,好玩的性子一點都沒收斂,沒幾年就把你皇爺爺給氣死了。誰曾想,成了一國之君的他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也著實把我氣的不輕。”</p>


    才子漂亮的眸子調皮一轉,輕笑:“可南轅國不還好好的嗎?這說明我父皇是個明君。”</p>


    老太後無奈的歎氣,“他是個明君沒錯,可他的**卻一團糟呀。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連一個妃子都不臨幸。**佳麗三千,卻沒一個中他的意。那麽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在他的眼裏,竟然隻是一道道美麗的風景。唉……”</p>


    “嗬嗬……”才子不禁笑出聲,她這個父皇,性子還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轍呢。突然想到那個無緣的娘親,笑聲漸漸低了下去,“奶奶,父皇一定很愛我的娘親吧。”</p>


    “豈止是愛……”老太後不知什麽時候迷蒙了雙眼,似有淚光在隱隱晃動,“簡直愛到骨子裏了。他是個治國的奇才,卻並不適合做一國之君。一個帝王一旦對感情太執著,他就失去了作為一個帝王該有的理智。可他卻是個好兒子,好兄長。焰兒和他性格迥異,感情卻比一般的兄弟還要好。每次焰兒在外麵闖了禍,都是他瞞著我偷偷擺平。”</p>


    說到這兒,老太後嘴角揚起一抹笑,卻很苦澀,“這兩個小子,簡直就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從來都不分彼此。所以,當你的娘親殺害他時,焰兒幾乎瘋了。我沒有阻止他,因為我也不能原諒那個女人。可是,我卻不得不原諒她,因為她是你和琦兒的生母,她雖然帶走你,卻留下了琦兒,不至於讓我的晚年太過淒慘……”</p>


    不知不覺,外麵的天色暗了下來,而雪色依然澄亮。</p>


    如大海般深沉的歎息聲越來越遠。</p>


    才子閉上眼,溫柔笑了。</p>


    一連十幾日,整座皇宮都雀躍在新年的歡騰中。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不一樣的樂曲,時而氣勢恢泓,時而悠揚委婉,和著人們歡樂的笑聲。到了晚上,漫天煙花璀璨奪目,此起彼落。美人踏雪、振袖、欠身、旋跳,羽袂飛揚,歌舞升平。各種美酒佳肴目不暇接,君臣聚飲,其樂融融。</p>


    轉眼,就過了正月,在才子百般糾纏哄騙下,老太後終於答應放她離開。可一送到宮門口,老人家眼裏的淚水又開始打轉,非要鬧著她發個誓,以後每年都要迴來看她十二次,一個月一次,否則就不讓她走了。</p>


    才子拗不過,幾番討價還價之後,十二這個數字被減到了可憐的“三”。看著老太後撇著嘴欲哭無淚的樣子,才子歎著長氣說:“奶奶,您實際一點嘛!從夜冥國到南轅國,快馬加鞭不日不夜的趕路,一來一迴最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這麽一來二去、一來二去……”才子大肆比劃著,自己也跟著欲哭無淚了,“奶奶,您還不如拿鏈子把璃兒拴住,當寵物養起來呢!”</p>


    老太後一愣,思緒一轉,難為情的直嗬嗬,“瞧我,真是老了,糊塗喲。”</p>


    站在一旁一直努力憋笑的南宮琦這會兒終於忍不住暴發出來,這一笑立刻牽引著身後侍駕的內侍和宮女,連同宮門兩旁的帶刀侍衛,一個個笑的花枝招展。</p>


    “咳!”老太後麵色鐵青的一聲重咳,人人立刻嚇得噤若寒蟬。</p>


    才子瀟灑的揚著玉羅扇,滿眼揶揄的把眾人掃了個遍,意外的發現,連南宮琦都嚇的埋下頭,艱難的壓抑著,那神情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實在沒有一國之君的風範。才子無謂的搖搖頭,對著老太後又是一臉洋灑的燦笑。</p>


    “奶奶,別那麽嚴肅嘛!以後要記得多笑一笑,這樣才能越活越年輕呀!”</p>


    老太後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嘴上說的那麽好聽,最後還不是要離開我?還越活越年輕!都不知道老死之前還能見你幾麵呢!”她嘟囔著,越說越氣。</p>


    才子忙上前安撫,笑的無邪,“哎呀!奶奶別生氣嘛!大不了璃兒也去東渡求仙,給您求個長生不老藥!到時候,我可愛的奶奶就會變成翩翩仙女兒,還愁見不到璃兒嗎?”才子劍眉一挑,下巴一揚,煞有介事的樣子。</p>


    誰知老太後卻淡淡笑了,一手握住她,一手握住南宮琦,交疊的放在身前,微微詠起如水的微笑,語氣藹然:“什麽長生不老藥啊!奶奶才不稀罕。奶奶隻希望,我的孫子孫女們,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不要再重蹈你們上一輩的是非恩怨。奶奶就謝天謝地了。”</p>


    人老了,很多事情反而都想通了。不羨與天同壽,隻求安安樂樂。</p>


    才子緩緩勾起唇角,看著同樣浮現笑容的南宮琦,相對而視,無聲笑了。</p>


    ……</p>


    暖陽普照大地,滿城雪海已漸漸消融。</p>


    五毒山,其實就是五座連綿起伏的山丘,由於山上遍地都是毒花毒草,因此得名。據說曾經的禦藥山莊確實是一座不小的莊園,幾乎這五座山丘都歸其管轄。那些有毒的花草到了禦藥山莊,煉製出來的竟都變成了救命良藥,久而久之,禦藥山莊便名噪天下。可不知怎的,十幾年前整個莊園大鬧瘟疫,死的死,逃的逃,最後隻剩下一些老人小孩。</p>


    花奴其實是前任莊主私通奴婢生的女兒,莊主夫人知道後很淡定的處決了那個奴婢,給她取了花奴這個名字,在莊裏一輩子為奴為婢,受盡欺淩。才子便忍不住懷疑,那場突發的瘟疫會不會和花奴有關。</p>


    正在晾被褥的雪影動作不由一頓,迴頭看了眼坐在門檻上一手托腮一手無聊把玩折扇的錦袍少年,愣了愣,隨即無所謂的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花奴從來不跟我說這些。”她又迴頭看了一眼才子,下意識的問,“怎麽突然這麽關心花奴的事?你不是一向和她不對盤?”</p>


    才子訕訕的笑了兩聲,站起身來伸展腰骨,攬著雪影的肩膀笑眯眯:“好奇嘛!說實在的,我對我那個親娘都沒像對她那麽好奇呢!這個花姨,一定還有個天大的秘密瞞著世人……”</p>


    才子眉飛色舞,心裏打著小九九。看著眼前一身粗布棉襖的娘親,突然心裏不是滋味,“娘,這兒太清苦了,你看你,瘦骨嶙峋的。還是和我一起走吧!才子絕不會再讓你受苦。”</p>


    陽光照在雪影略顯蒼白的臉上,映著柔柔的光芒,她婉約笑了,“什麽苦不苦的,娘都習慣了。”</p>


    才子將雪影的身子扳正麵對自己,神情十分認真,“娘,南宮焰已經死了,你自由了。”</p>


    她依然在笑,低語:“我知道。”</p>


    才子感覺到那笑容背後的無比堅定,卻讓她摸不著頭腦,“那麽,你該跟我一起走啊!”</p>


    雪影漸漸斂了笑容,抬頭望著才子,瑩然的目光中倒映著一張俊美無儔的容顏。十八歲了,她的個子已經高出了她一個頭,促使她不得不用仰視的姿態望著她。黑眸深邃嘴唇輕薄,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後天養成的氣質,已經在她漸脫稚嫩的眉目間,隱隱透著無與倫比的王者氣魄。</p>


    雪影不由的身體一震,她差點誤以為,站在眼前的,是個年輕的帝王。</p>


    才子狐疑的看著神情怪異的娘親,正猶豫著要詢問,卻見她極不自然的笑了起來,逃避似的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去拜祭你無涯叔叔嗎?娘這就去準備。”她忙不迭的跑進屋,完全不給才子追問的機會。</p>


    雖然心中困惑,但當話題扯到無涯叔叔身上時,才子很快陷入了深沉的暇想。比起她那個無惡不作的皇叔,對於這個叔叔她倒是滿滿的崇拜。</p>


    據說,玄天教曾經在北武林風靡一時,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其教主是個身份詭秘的男人,傳說他從不會笑,而見過他笑的人,早已成了他的劍下魂。唯一值得確信的傳聞是,他不姓風,而是風間。風間無淚的親弟弟,飛翼的親舅舅。</p>


    和她那個早逝的娘親一樣,是個被自己家族不容的異類。想起風間家族那個不滅的傳說,她突然覺得很可悲。明明風間家族也有男子,可卻令她們所不容,生生撇開了血緣親情。他的一生,短暫如流星劃破天空,卻足以耀亮世人的眼。</p>


    盯著眼前的無字碑,才子眸中帶笑,無聲無息的跪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點心和小菜安置好,又倒了杯酒,高高舉起,對著墓碑輕笑道:“無涯叔叔,我叫獨孤才,是你那個好外甥女的朋友。衝著這份交情,這杯酒您可不能推辭哦!”</p>


    說著,毫不猶豫的將酒灑向大地,抬頭燦笑,忽而又低下頭去,歎惜,“我知道你和我爹他們的恩怨。一個奪你所愛,一個取你性命。這樣的深仇大恨是一輩子都咽不下去的。可是,我還是希望,叔叔能夠看在小侄的份上原諒他們。畢竟,他們已經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p>


    再抬頭時,閃爍的星眸中流露著深深的敬意。她從懷中抽出早就備好的匕首,對著墓碑笑容璀璨,“不知道叔叔可否介意小侄替您親筆刻上墓名?”等了一會兒,又調皮笑道,“叔叔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隨即她不客氣的湊上前,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鐫刻起來。</p>


    就在她聚精會神的時候,身後卻冷不防的傳來惡毒的話語:“你以為這樣,就能洗刷你們南宮的罪孽嗎?”</p>


    才子手一頓,沒有迴頭,待“涯”這個字刻完之後,方才迴頭直視花奴惡狠狠的目光。卻不羈的笑著站了起來,隨手擲掉匕首,狂傲的霸氣直逼過來,令花奴不由一僵,好強悍的氣勢!</p>


    可她還是無所畏懼的迎了上去,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別以為你現在是公主,我就會怕了你!用你們南宮的髒手碰過的墓碑,我早晚會丟掉!”</p>


    才子不動聲色的揚起玉羅扇,臉上的笑容不再是純真無邪,而是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霸氣,“隨你的便,不過我勸你最好留著它。說不定哪天我獨孤才名動天下,一字千金呢!”玉骨折扇瀟灑一揚,才子不再廢話,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p>


    空靈飄渺的聲音借著風力傳到花奴耳畔:“過往繁塵空寂寥,徒生悲歌半生哀,風瀟瀟兮又一春,且歎渺渺紅塵夢。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也……”</p>


    天空湛藍,野鷹寂寞飛懸,刺耳的嘶鳴聲響破雲霄。</p>


    遠處的少年突然迴頭燦笑,玉骨折扇半掩容,大聲叫道:“花姨!替我照顧我娘!我會迴來看她的!”</p>


    花奴略顯遲鈍的迴過頭來,卻是沒好氣的直翻白眼。直到她跑的不見蹤跡,樹林裏那道纖弱身影才緩緩的步了出來。</p>


    “為什麽不告訴她你的病。”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雪影,花奴眼裏閃著擔憂之色。</p>


    “才子是幹大事的人,我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成為她的累贅。”她淺笑,眸中淚光驟閃。</p>


    花奴壓抑著情緒,半晌幽幽道:“怕是她下次再來的時候,這裏要多一塊墓碑了。”</p>


    望著冗長的下山林道,雪影綿綿笑了。她有預感,在才子身上,將來一定會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傳奇。隻可惜,她不會看到了。抬頭望天,洶湧的淚水複又流了迴去。</p>


    才子,永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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