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無山莊。</p>


    夜色蒼茫,明月的光芒飄渺而清冷,涼風陣陣,拂動林木枝葉發出婆娑聲響,溢出詭異黑暗氣息。夜涼如水。</p>


    他坐在涼亭中暢飲,長發向來隨意披散,半倚石桌,寬鬆柔軟的中袍半敞開,包裹住他修長健美的身軀,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胸膛。他靜靜地,慢慢地優雅斟酒,飲酒,動作流暢瀟灑,即使在黑暗中,他高貴邪傲的存在感依舊強烈。</p>


    已經是初冬了,寒風凜冽,他隻身著單衣,一點也不覺寒冷。時間就在他優雅的飲酒中逝去,他卻不感到一絲不耐,仿佛在享受著什麽,又似乎在等待什麽……</p>


    一道輕盈清靈的白色身影穿過風聲拂動的園林,足尖輕點,恍如幽靈般無聲無息落在亭內,她長袖一甩,拂去石椅上的灰塵,輕輕坐下。</p>


    “喝太多酒會傷身,你就不怕把身體喝垮。”每次見他,幾乎都在喝酒。白衣女子淡淡瞟了他一眼,單手托腮。</p>


    “習慣了。”似乎不驚訝她的突然造訪,他唇邊勾起邪氣笑痕,懶懶道。</p>


    “習慣也是可以改的!”她微微一笑,手掌一翻,自然地接住他彈給她的一杯酒。</p>


    酒杯是用上好水晶玉製成,晶瑩剔透,略帶金紫的液體在水晶杯映襯下顯得特別美麗。她勾唇一笑,一飲而盡。</p>


    “無論何時,你都是這麽講究酒杯和美酒的搭配。”</p>


    “沒有賞心悅目的欣賞,飲酒的心情也會跟著遜色。要喝,就挑最好的酒和杯子。”他輕挑起好看的長眉,似笑非笑,“你說是不是,飛翼?”</p>


    “是!不過有時換一下口味也是不錯的嚐試。”飛翼的笑容如水般清淡恬靜,淡漠而優雅,“你知道我今晚會來?”</p>


    “我喝酒向來都準備多餘的酒杯,來者是客,這杯酒,你不能推辭!”戲子揚眉邪氣笑了,魔魅的桃花眼幽深莫測,他為她斟酒。</p>


    “我從來不推辭你為我斟的酒。”舉杯對他示意,她又一飲而盡。</p>


    “不怕我下毒?”他邪邪勾薄唇,氣氛頓時詭魅起來,並非有意,而是他本身存在就常散發一股無形的高貴壓力,尤其在他邪魅冷美的魔眸凝視之下,令人悚然的感覺更明顯。</p>


    “若戲爺用得著下毒殺我,自有你用意,那我也隻好認了。”飛翼笑意加深,氣定神閑,談笑風生,淺笑依舊。</p>


    “我以為你會留在紫荊州!”沒想到她這麽快就離開紫荊,倒讓他有些訝異。</p>


    “該了結的都了斷了,我何必糾纏不休。”告別紫之後,她就趕迴苦無山莊,她抬眸直視他邪魅的俊眸,清亮雙眸銳利而認真,“謝謝你,戲子!”</p>


    這一句感謝,包含了太多複雜隱義,她終於把風間家族的一切噩夢都埋葬了,而今,該是她告別離開的時候。</p>


    他微微眯眼,不語,陰霾一閃而逝,又一杯酒優雅緩慢落喉,他低垂眸子,享受著美酒滋潤周身的滋味兒。</p>


    她也不語,他斟酒,她便喝。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p>


    “說說你來這裏的目的,難得你會主動來我的庭院。”他傾身,接近她的臉,挑起她一縷長發,在手中細細把玩,眸光深幽,“三更半夜,一個美麗的女子跑來陪我喝酒,我可是會誤會的。”</p>


    “來陪你喝酒,不行嗎?”明亮而清冷的眸子依舊波瀾不驚,飛翼直視戲子的邪眸。</p>


    “你不會無緣無故來陪我喝酒。”她不是矯情的人,戲子深深看進她眸裏,卻隻見到一片平靜。微眯的眼眸有絲不易察覺的陰鷙,麵對他,她從來都是這麽冷靜從容。</p>


    “無事話家常,勸君一杯酒。我不能單純地隻來看你嗎?”</p>


    “然後呢?酒過三旬,你就打算不留一言離開苦無山莊!”離開他身邊,戲子似笑非笑,語氣漸冷。</p>


    飛翼沉默片刻,半響揚起無奈的微笑,歎氣。</p>


    “你知道了!”她的確是打算陪他喝一宿酒,隔天離開,然後,從此不再麻煩戲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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