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坐在村口的石碑邊上,望著天邊不斷變幻的雲彩,怔怔出神,若有村中熟人走近些看的話,就會發現。


    此時的狗剩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正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瞳孔沒有一絲焦距,完全看不到這個年紀該有的神采。


    且如鬼上身那般,在那嘴唇微動,獨自喃喃自語。


    “我叫雲溪,今年十二歲。”


    “家裏窮,我出生的那天,娘親還在溪邊浣衣,好在老天保佑,那天與娘親一起浣衣的婦人中,有位產婆……”


    “於是,我在溪邊出生了,而且母子平安,我們這個村的人都姓雲,所以給我取名——雲溪。”


    “應該是我出生的時候在溪邊受了寒,所以身子從小就弱,爹娘怕鬼差老爺把我給帶走了,就給我取了個小名,叫狗剩。”


    “可能是這個名字起作用了,成功的讓我被鬼差老爺所嫌棄,這麽些年來,我除了身體差一些,還算是平安無事。”


    “我們村沒名字,但那些偶爾路過的行腳商,都叫我們這雲家村來著……村子規模不大,也很偏僻,隻有一條旁支小道能通往縣城。”


    “其實,還行吧,我挺喜歡這種日子的,爹娘都很疼我,雖然苦了一點,靠著周圍的山水倒也能過活。”


    “雖然我們這裏偏僻,但我聽一位老人說,他親眼看到過傳說的仙人,從我們村上方飛過,應該是飛向那大山深處……於是,出於對仙人故事的向往,我從小就愛纏著這位老人。”


    “別人都叫他老秀才,是我們村最有學問的人,聽說他在年輕的時候還去考科舉了,隻是考了很多年都沒什麽結果,最後心灰意冷,迴到了生他養他的雲家村。”


    “可能是看我機靈吧,老秀才也喜歡教我讀書認字,加上我身子弱,不能幫爹娘下地幹活,所以大多的時間,都在老秀才那裏度過的。”


    ……


    海底宮殿。


    文遠渾身一顫,眼中迷惘漸散,恢複清明,苦著張臉看向青陽。


    這種寫書方式,在文遠看來確實是神奇。


    甚至用感同身受來形容都不為過,連自己的情緒都被代入到,那個名為雲溪的少年身上。


    但即便如此,才讓文遠更加深刻的體會到,這個地獄難度到底有多難。


    以至於都沒心思對青陽感歎幾句,便已經想要放棄。


    “這本切了,重開一本行不行啊?這種開局真沒法寫了……”


    青陽麵色複雜,沉默片刻後,輕歎一聲。


    “那恐怕不行,從賢弟與此人的命運產生牽扯的那一刻起,所有因果就已經注定好了,而為兄的道行……還不足以斬斷你們的因果糾纏。”


    “還有一點……”


    青陽眼底一黯,語氣中滿是愧疚。


    “抱歉,之前怕你有所顧慮就沒說。若是按賢弟的叫法,這是個遊戲的話,嗯,那在遊戲中,你隻有一條命,不止是那個名為雲溪的少年,同時也包括了賢弟你的……”


    “一條命……”


    “???”


    文遠心底一沉,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感覺脊背發寒。


    一時間,甚至都忘了吐槽,而後連忙補上。


    我特麽……合著我也得跟著這個病秧子一起領盒飯?


    你怎麽不早說是真人修仙,外加真人pk?早說的話,我就選個修仙家族的豪門子弟了,特麽不香嘛。


    去特娘的地獄難度,現在退票行不行啊!


    “真的,沒辦法了?”


    鬼仙默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便將頭轉向一邊。


    文遠麵沉如水,雖然這個世道不怎麽樣,他十八年的生涯也並不如意,但他不想死。


    於是,神色不甘的繼續問道:“那有沒有什麽金手指之類的?”


    “或者絕世功法也行啊,我讓那小子練!”


    青陽長歎一聲,“賢弟也不必多慮,雖然礙於限製,為兄不能對此多加幹涉,但我可以指點你該如何去做,至於最終結果如何……”


    青陽說的模糊,但這話文遠還是聽明白了。


    雖然選了個地獄難度,但是有攻略的意思?


    那……好像也不是不能玩。


    呸!應該是不能不玩!


    想到這層,文遠倒也冷靜了下來,稍稍平複了一下受驚的心情,以及受傷的心靈。


    開始迴憶起自己多年的遊戲經驗,以此思忖這個地獄難度的修仙題材rpg,究竟該如何攻略……


    首先,這類遊戲的本質不就是升級打怪,主線,支線,以及尋找機緣啥的嘛。


    其實這個角色也還好,不就是隻有一條命,不能迴城複活。


    以及基礎屬性差一點,成長屬性差一點,天賦屬性差一點……


    我踏馬……退票!


    迫於死亡的壓力,文遠還是重新拿起筆,惡狠狠地看向那張玉卷。


    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在那上麵已經多出了幾行字。


    而後,隨著一支看不見的筆繼續寫寫畫畫,文遠的意識也逐漸歸於迷惘,腦中開始出現一些莫名的畫麵。


    ……


    雲家村,位於琳琅府轄境內的一處小山村。


    此時,有位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年,正蹲坐在村口處,怔怔看著天邊的雲彩,少年的思緒不知正飄向何處……


    文遠睜開眼後,茫然的看向四周,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油然而起,漸漸地,他發現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記憶開始模糊……


    “剛剛也不知道怎麽了,居然在那傻乎乎地自言自語,難不成我有夢語症?不小心睡著了?”


    狗剩疑惑地嘟囔了兩句後,之前發生了什麽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最後,甚至連這種隱約的感覺也很快淡了下去。


    摸了摸肚子,隻覺得有些餓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原本蔚藍的天空仿佛被燒著了一樣,呈現出火焰般的嫣紅色。


    “狗剩兒,又跑出來偷玩兒,沒去秀才爺爺那讀書啊?”


    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漢子,正扛著把鋤頭向村口走來,在他那黝黑的麵龐上帶著一絲責備。


    這是雲溪的父親,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即便是在這偏遠小山村中,他也隻是個最尋常的莊稼漢。


    他最大的期望,就是盼著自家的狗剩能夠有出息,以後能夠走出這麽個小地方。


    剛好村裏的老秀才又很喜歡狗剩,於是,他自然是想著狗剩能跟著老秀才好好讀書,以後好能出人頭地……


    “爹,我知道錯了。”


    狗剩眼眶通紅,心頭莫名一酸。


    今日是怎麽了,雖然平日裏被爹責罵的時候,也會有些難過,可這種愧疚感,這種悲傷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算了,明兒可不許偷懶了,餓了吧,咱迴家吃飯去。”看到兒子蒼白的小臉,漢子始終不忍心說重話。


    摸了摸狗剩的腦袋,便牽起他那瘦弱的小手,就準備一起迴家。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父子倆腳步不由一頓,齊齊迴頭看去。


    騎在馬背上的是一位精壯的中年漢子,其穿著得體的長衫,目光炯炯有神,急切中帶著一絲欣喜。


    漢子在村口將馬匹拴好後,雖然麵色急迫,但見到二人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匆匆向村內走去。


    “鐵柱倒是有個好四叔,又來看他們一家子嘍。”


    “唉,說起來鐵柱他爹,以前也是城裏大戶人家……走吧,迴家。”


    狗剩父親生生將話頭止住,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從來就不太喜歡在背後議論人家是非,哪怕是在自己兒子麵前。


    隻是雲家村那個木匠家的事兒,他每次想起時,不由得還是十分感慨。


    說起來那人也算是苦命,聽說他明明是雲家大族出身,卻因為是庶出的次子,便不能繼承家族產業,最後還淪落到這個小村子裏……


    好在他兒子還算爭氣,本就聰明,是村裏的神童,還特別喜歡讀書,這般下去,以後肯定有出息!


    想到這,狗剩父親看向自己的兒子,神色溫柔。


    還好,咱家的狗剩也不差,唉,可惜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狗剩父親晃了晃腦袋,村子太小了,隻是恍了個神,就到家了。


    一位婦人聽到動靜後,急忙推門而出,見是二人,瞬間喜笑顏開,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血色。


    “狗剩兒,孩他爹,你倆今兒怎麽走一道去了。”


    “累壞了吧,馬上就能吃飯了。”


    狗剩怔怔看著這婦人,眼眶不自覺又紅了起來。


    是啊,這是自己的娘親,可為什麽看到她會這麽難受……


    “狗剩啊,怎麽了啊?是你柱子哥欺負你了?”


    “乖~狗剩都是大娃了,還哭鼻子,不害臊呀。”


    “娘……沒事,就是想您了。”


    婦人不禁莞爾,摸摸了狗剩的腦袋。


    “傻孩子……”


    “這一身灰的……又偷跑出去玩了吧,多向你鐵柱哥學學,老秀才都說了,你不比人家鐵柱笨,隻是人家讀書可比你認真多了哩!”


    “快洗洗去,馬上吃飯了哈。”


    娘親嘴上雖然在數落狗剩,可那眉眼間蘊著的愛意,在狗剩看來,幾乎都要化為實質。


    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邊跟搗蒜似的死命點頭。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為什麽明明見到的都是熟悉的一切,可今天心裏卻一直這麽難受,看到爹娘就忍不住想哭……


    帶著這些疑惑,狗剩匆匆吃完飯後,便沉沉的睡去了,似乎隻有眼角的淚痕能證明,這不平常的平常一天。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著的同時,身體內的另一個意識也悄然醒來。


    小小的房間內,徒然傳來了一聲歎息。


    似有似無,介於虛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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