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發前的這個星期,暫時迴到普通生活。


    我覺得自己沒有改變,可是接連一星期,周圍的人都說我「整個人都變了」。


    自從我參加特設公安科短期講習後,今年國鐵ojt隻有我一人上榜,以及在鐵道公安隊研修的情報似乎傳遍了學校,一聽到我迴來,感興趣的人全都聚集到我身邊,钜細靡遺詢問研修的內容。


    不過教官吩咐過,不可以透漏太多射擊訓練和關於營運方麵的事情,因此能說的隻有皮毛部分。


    隻是如果說出真實內容,我說不定講到一半會大哭,所以不說也罷。


    「怎麽啦?高山同學,好像軍隊的人喔。」


    因為劄沼這樣說,我才發覺自己的表情和行動真的改變很多。


    但連我自己也自覺到,對於早起這件事情絲毫沒有抵抗力。


    之後還有什麽呢……看著大家,似乎隻有自己稍微長大了一點。


    星期一接到通知,分發單位是「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所以我的學生生活告一段落,迴到ojt去。


    最後一天星期五迴家前,在走廊上和福知山老師擦身而過,於是我打招唿。


    敬禮!


    「老師!謝謝您讓我到國鐵去研修!我再度出發囉!」


    糟糕~已經習慣性舉手敬禮,同時使用公安隊敬語了。


    福知山老師嚇得倒退幾步,點名簿掉在地上。


    「噢噢,真、真是……有精神呢。」


    我緩緩放下手來一鞠躬,向右轉走向校舍門口。


    連校門警衛我都習慣性敬禮,走出校門後我沿著上學路走向車站。


    一星期前我對短期講習的感想是「再也受不了啦!」但現在結束之後,反而開始好懷念。


    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個月這麽努力過。


    還有和夥伴同心協力解決問題,以及一起吃飯,一起對抗教官。


    和那一個月比起來,鐵路學校的一星期,感覺就像時間停頓了一樣。


    難道我比較喜歡那種如臨大敵的環境嗎……


    現在比起學校,我更想見到講習中遇見的夥伴們。


    雖然一開始有點厭惡,但或許是一同達成投煤訓練的緣故,現在連櫻井我都想再和她聊一聊。


    下一周的星期一早晨。


    我搭乘國鐵京濱東北線,前往東京站。


    還是一樣離家好遠。


    京濱東北線是整輛漆成藍色的鋼鐵製205係列車。


    而且京濱東北線從田端站開始,與山手線並行。


    從田端過了東京站,到品川的這段距離內,如果時間充裕的話,還可以看到互相超車的電車比賽。


    因為雙方停靠站數量一樣,最高速度也平分秋色。


    山手線在國鐵總裁「東京的門麵必須使用最新車廂」的指示下,史無前例采用寬車體的不鏽鋼車身。


    不過後來得知這種車廂的壽命短,因此又改為慣例的「堅固第一」方針,所以之後的新車都像中央線一樣,恢複鋼鐵製的車廂。


    不鏽鋼製的231係由於不會生鏽,因此沒有整輛車上漆,隻在銀色車身畫一條萌黃色(注15)的橫線,看起來好孤單,這種設計推廣到所有電車太難看了,因此我個人認為不需要不鏽鋼車身。(※注15:日本國鐵製定的色名之一,鮮豔的黃綠色,rgb表示為「123,171,79」。)


    水藍色與黃綠色的電車不分勝負,抵達了東京站。


    這就是我從今天開始的研修地點。


    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由東京站管轄,辦公室也位於東京站內。


    號稱日本玄關的東京站,是以超過三千輛發車、到站班次,號稱日本最大的一大終點站,有十八條在來線、十條新幹線以及兩條地下鐵,總計三十條線路。


    再以巨蛋球場來計算,有三個半巨蛋那麽大。


    戰後迅速重建的紅磚造建築物,據說原本預定過了幾年要改建,結果一用就將近七十年,現在依然是東京站的象征。


    四周林立著可以俯瞰車站的高樓大廈,結果正下方有這麽一棟兩層樓高的紅磚瓦車站,感覺真的很奇妙。


    若以每日搭乘人次而論,次於新宿、池袋、澀穀、橫濱而位居第五,也有人說是因為在東京站下車的人不多,如果連在這裏轉車的人也算進去,就是第一名了。


    說是少,可是一天搭乘人次就有四十萬,已經等於一座中型都市,而且剛才說過,連轉乘人數也算進去的話,利用人數會更多。


    猜猜看,一整座都市人口湧進來的東京站,各位知道代替警察執行勤務的鐵道公安隊有幾人嗎?


    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全部隻有七十名隊員。


    各位一定覺得人不算少吧?


    以四十萬去除,算起來平均每人要負責六千人。


    在這裏研修一定得承受超重勤務。


    雖然心情有些沉重,但都來到這裏了,可不能就此放棄。


    從丸之內側北邊的自由通路進入,隨即看到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我推開門進入。


    舉手!我行了個短期講習中練會的敬禮,以整層樓都聽得見的宏亮聲音喊。


    「報告!我是從今天開始在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參加學生鐵路ojt的高山直人!請各位多多指教!」


    「哦,今年有精神的人真多呢。」


    「來的好啊,新人。」


    等等,有幾人向我打招唿,拍手歡迎我的到來。


    總覺得有點……開心。


    我紅著臉環顧四周。


    「高山!你來了嗎。」


    啊……!?忽然胸口湧上一股暖意。


    仔細一看,是五能教官的挺拔身影,現在應該稱唿她東京公安機動隊隊長才對。


    五能隊長擔任隊長的東京公安機動隊,總部不在東京站內。


    今天是來商洽什麽事情的嗎?


    「好久不見了,五能隊長!」


    五能隊長忽然麵露微笑,朝我走過來同時說。


    「還沒久到需要用到好久不見吧,另外研修時為了訓練,我沒有仔細說明,其實不用任何場合都舉手敬禮,舉手敬禮是在外麵,戴著帽子時的專用禮儀,在室內或脫下帽子的時候,普通打招唿即可。」


    五能隊長托著我的右手緩緩放下來,同時溫柔告訴我。


    「這裏是現場,放鬆肩膀的力道,別太僵硬。」


    「是的,我還是什麽都不懂的新人,請多多指教。」


    「高山,你來的正好……」


    我的雙眼緊盯著隊長,隻見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擦身而過時開了口。


    「這裏是鐵道公安隊當中最棒的場所,好好享受吧!」


    目送隊長離開公安室,我朝向隊長的身後大喊。


    「是的!我會加油的!」


    隊長並未迴頭,輕輕舉起右手迴答。


    該怎麽說呢……抱歉,光是這樣我就有點想哭了。


    「你就是高山同學?」


    迴頭一看,圓滾滾大眼睛的嬌小女性站在我身後。


    「嗯,我就是……」


    「所以你是研修生吧,跟我一起來好嗎?」


    她是事務員嗎?


    感覺有點心不在焉,說話方式也很慵懶。


    我跟在她的身後。


    女性來到走廊上,指著一旁的門說。


    「那裏是換衣服的衣櫃間,右後方是你的衣櫃,換上裏麵的製服後,跟我來會議室吧。」


    「好的!我馬上就去!」


    女性笑著揮揮手說。


    「嗬嗬,放輕鬆沒關係喔。」


    由於研修堪比地獄,原本以為現場也差不多,想不到大家似乎都很和氣,讓人有點提不起勁。


    女性所指示的房間內,有個掛著『高山』名牌的衣櫃,裏麵吊著一套上下款的嶄新深藍色製服。


    其實在短期講習最後一天,測量了所有人的身體尺寸。


    倒不是像身體檢查那麽誇張,隻是為了向服飾店訂作製服而測量而已,我將手伸進上衣的袖子裏的同時心想,連我們研修生都有量身訂做的製服,這該不會是赤字增加的原因之一吧。


    將鐵道公安隊手冊放進內側口袋,並將折疊式警棍與有公安隊標記的手銬掛在腰帶上。


    最後將製服帽抱在側腹,走出房間。


    然後唿了一口氣,穩定心情後喀嚓一聲打開門。


    「不會吧——!?」


    你們怎麽也跑到這裏來!?


    「果然,我就猜到是這樣。」


    櫻井坐在並排成口字形的會議桌前,胸前的短上衣敞開,還鬆開了領帶,小海同學坐在她前方,緩緩低頭致意。


    「你好……請多多指教。」


    然後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是不知為何,連防刺背心都穿在身上的岩泉。


    「嗨,高山!」


    不過和之前氣氛有些不一樣。


    因為今天所有人,都穿著鐵道公安隊的製服。


    任何人穿上一塵不染的深藍色製服,看起來都變得十分正經。


    連宣稱看到色狼就要開槍射殺的櫻井也一樣。


    原本就猜到東京站公安隊會和幾名其他同學一起研修,怎麽好巧不巧是這四人……


    安排分發單位的負責人在想什麽啊?


    小海同學隻會念書,運動完全不行;岩泉四肢發達;櫻井有實力,但是思想相當有問題,有必要將這幫怪人聚集在一起嗎?


    而且怎麽會讓我加入這一幫怪人咧!?


    在特設公安科短期講習,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隻要熬過一個月就行,但在這裏研修可不隻一個月,而且勤務成績還會成為是否能進入國鐵的審查對象,絕不容許失敗耶……


    唉~~我頭開始痛了。


    剛才的嬌小女性指了指我坐的地方。


    「大家都在短期研修見過麵了吧,所以隻有我需要自我介紹囉?」


    當然大家都點點頭。


    淺栗色半長的秀發搖曳著,剛才的女性在桌子後方,白板前方坐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由我負責照顧你們喔~,我是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班長飯田奈奈~附帶一提,大家都稱唿第四警戒班為警四喔~請大家多指教!」


    咦!?剛才還以為她是事務員,居然是我們的班長!


    飯田小姐與五能隊長完全相反,是很和緩的類型。


    「我呢,在這裏也沒有很久,或許會給大家帶來一些麻煩,不過希望和大家一起加油喔!」


    最後班長握起拳頭,可愛地揮著說。


    感覺好像幼稚園老師。


    看到班長這樣,我才知道為什麽櫻井一臉焦躁。


    櫻井以強勢的口氣開口。


    「飯田班長!!」


    可是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飯田小姐紋風不動。


    「噢,還有喔……叫我飯田小姐就可以了。」


    櫻井進一步拉高分貝說。


    「第四警戒班隻有這樣而已嗎!」


    「對喔,這裏有第一搜查班、第二搜查班與第三警備班,分別有十幾人,以三班製輪流負責呢,該怎麽說呢,突然要和學生一起執勤的話,還是會很麻煩吧?所以第四警戒班的責任,是對工作臨機應變,采取對應……」


    飯田小姐優哉的態度,聽得櫻井當場爆氣。


    「簡單來說,就是叫研修生『去打雜』對吧!我是來這邊工作的耶!請不要將我安排在這種閑職,讓我和一班到三班的成員們一起行動,專門對付可惡透頂的男人吧!」


    為什麽隻有男人是罪犯?


    飯田小姐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隨即又笑著說。


    「好了啦,研修很還長呢……遲早必須和大家一起前往現場吧,一開始就放輕鬆囉。」


    「怎麽這樣!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女性才會老是被瞧不起!而且還簡稱什麽警四,擺明了就是瞧不起我們嘛!!」


    以前的我會悶不吭聲,但現在可不一樣。


    「喂!櫻井你太過份了喔!」


    「怎樣啦,高山!我說的是事實啊!」


    櫻井眯起眼睛瞪我。


    我和她就這樣正麵互瞪。


    我絕對不會和她和睦相處!


    小海同學慌張地交互看著我們兩人。


    這時候,我覺得飯田小姐似乎有點變臉。


    「好了啦,櫻井同學說的事情也沒有錯呀,謝謝你喔,高山同學,為了我而發脾氣~」


    「拜托!飯田小姐!」


    飯田小姐朝櫻井露出掌心,示意她停下來。


    「櫻井同學,不論任何工作都是重要的工作,所以在這裏,沒有無關緊要的工作和重要的工作之分,唯有這點不要忘記喔。」


    隻有這句話不是笑著臉,而是一臉認真。


    「這、這個……」


    小海同學鬆了一口氣,露出『得救了~』的表情看著我們。


    雖然表情和言詞很溫和,但飯田小姐有一種獨特的氣氛,足以讓櫻井閉嘴。


    這時候岩泉緩緩鬆開扠著的手之後說。


    「高山……櫻井……竟然在這種地方打情罵俏呢。」


    我和櫻井頭一次異口同聲。


    「「哪有啊!!」」


    讓岩泉這麽一插嘴,談話到此為止。


    之後在飯田小姐的勸說之下,首先向車站裏最大的人打招唿。


    分發到東京站的人,一開始得先向站長打招唿,這似乎是慣例。


    不過所有人一起擠進站長室的話,站長也會很傷腦筋,所以要在早上九點以前來到新幹線月台。


    東京站站長算是現場最高的職位,駕駛、車掌、站員、維修員等所有職員,最後都夢想能爬到這個位置。


    站長是這座巨大車站的最高負責人,現在依然由國鐵理事以上的人擔任,可謂高不可攀。


    而且聽說東京站站長從蒸汽火車時代就有一項習慣,就是目送每天早上九點發車的特急列車出站。


    站長現在就來到十五號軌道,目送早上九點發車的新幹線駛離。


    來到月台上,沐浴在春天的陽光中,新幹線的車鼻閃閃發光。


    九點整從東京站發車,開往鹿兒島中央站,超級光號列車215號,使用300係車廂。


    車頭部分有如在水中迅速前進的鴨嘴獸形狀,也就是所謂的aero stream形。


    抵達鹿兒島中央為十五點四十五分,行程大約七小時。


    發車旋律響起,新幹線緩緩駛離第十五號軌道,逐漸提高速度,最後有如閃光般消失。


    站長的體態看似上了年紀發福,不過目送電車遠去的姿勢十分挺拔,戴上雪白手套的右手筆直伸向旁邊。


    「好!」


    站長以手指確認看不見蹤影的軌道後,也向我們禮貌地低頭致意。


    「我是東京站站長片町,你們是今年學生鐵路ojt的成員吧?」


    這時不知為何,櫻井往前走了一步。


    「櫻井葵以下四名,分發到東京中央鐵道公安室·第四警戒班!」


    喂!?為什麽是你和『以下』啊!


    完全沒介紹我們的


    櫻井,一邊微笑一邊敬禮。


    「警四是飯田小姐那一班的吧,她相當優秀呢,看來你們的研修時光會非常充實喔。」


    果然連站長都稱唿『警四』。


    「是這樣嗎……」


    櫻井露出不滿的表情。


    「後麵三人是小海同學、岩泉同學和高山同學吧,東京站的治安就拜托你們了。」


    哦!?帥啊!


    我一臉不可思議地反問。


    「您連我們這些研修生的名字都記起來了嗎?」


    站長拍拍碩大的肚子,同時笑著說。


    「哈哈哈,偶然而已啦,因為今年有小海小姐啊。」


    站長向小海同學一微笑,小海同學也微笑迴應。


    不會吧!?小海同學和站長是什麽關係!?


    「片町伯父……啊,不對,站長好久不見了,如果有空的話,歡迎伯父再度蒞臨寒舍。」


    「謝謝你,這個呢,有時間的話會再叨擾的……」


    站長笑著迴答。


    「那就拜托了。」


    究竟是指東京站的警備,還是對小海同學說的,感覺有點微妙。


    片町站長離開後,幾名站員立刻跑過來開始報告些什麽。


    隻見站長腳步急促地走下樓梯。


    「小·海~」


    櫻井像魔人一樣變臉,迴過頭來。


    「怎、怎麽了?小葵……」


    「你怎麽會認識東京站的站長啊!?」


    哦,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小海同學抓了抓頭,害羞地說。


    「喂嘿嘿,以前爺爺曾經在國鐵服務過,是那時候認識的……」


    「真的嗎!?你沒再隱瞞我們什麽了吧?」


    櫻井一臉懷疑從下往上瞧。


    「沒有沒有,真的啦!」


    小海同學的手和大胸部一邊搖晃,同時抵抗。


    之後櫻井雖然以鎖喉技扣住小海同學,但沒有進一步打聽到家世背景的情報。


    畢竟是全國擁有四十萬名職員的超大企業,有認識的人也不足為奇。


    而且聽說自衛隊、警察或市公所等公家單位,有許多人是親子一起工作,家裏有人在國鐵工作的話,會想報考國鐵是很自然的。


    迴到公安室後,在飯田小姐的指示下,坐在詢問櫃台。


    來櫃台的人多的川流不息。


    遺失、竊盜、色狼、扒手,引路,到了晚上還追加醉漢、暴行等,總之大小事公安隊都會出動。


    就算警察也沒這麽忙吧。


    由於我們還無法應付危險犯罪,因此負責遺失或竊盜的調查報告、幫忙引路,或是幫大家泡茶等簡單的工作。


    如果說第一天有什麽特別,就是去臥鋪特急收取遺失物。


    隼號臥鋪特急曾經停駛,最近又開始營運。


    在藍色列車(注16)風潮時期,號稱日本行駛距離最長的臥鋪特急而受矚目,營運了幾十年後,由於車廂老舊而停駛。(※注16:藍色列車,日本臥鋪(寢台)列車的別稱,例如著名的北鬥星號,至於青森到劄幌的急行玫瑰號、上野到劄幌的仙後座號與大阪到劄幌的黃昏特快號不算在內。)


    如果是一般的民間企業,大概會直接停駛臥鋪列車吧。


    但是國鐵不一樣……


    臥鋪列車有餐車、公司內販賣的餐飲、洗滌設置床單或枕頭套之類的布製品,以及進車庫的清掃作業等多數相關企業進出,就像一間旅館一樣。


    因此沒辦法輕易說「停駛了」「是喔」。


    要是真的停駛了,空降到關係企業的前任國鐵高層肯定會發飆。


    因此……雖然名為臥鋪列車曾經停駛,但是後來再度重新打造列車繼續營運,讓隼號臥鋪特急複活。


    電力機車頭是漆上墨藍色(注17)的新型電力機車ef68,旅客車廂則是特地新造的全雙層車廂(all double decker)28係臥鋪客車,顏色當然是大家熟悉的藍色。(※注17:日本國鐵製定的色名之一,慣稱lnk blue,rgb表示為「35·64·89」)


    取自「隼」的圓形車頭牌,在前端閃閃發光。


    所有房間都是單人房,至於最末端則是觀覽台款式的套房,創下國鐵史上最高紀錄,蛻變為一個晚上將近十萬圓的豪華列車。


    剛推出的時候。


    「有人住得起這麽貴的房間喔?」


    我原本還這麽想,可是開始營運後,聽說連日客滿,真是嚇死人了。


    我接到聯絡,和小海同學一起前往,看到隼號臥鋪特急長長的十二節車廂,橫亙在十號月台休息。


    隼號從鹿兒島中央站發車,行駛一個晚上後在傍晚五點整抵達東京站。


    以前的臥鋪列車還會兼顧商務旅客,全部在早上時分抵達東京站,不過改裝之後變成悠閑旅行的觀光列車,將班表定為晚間離開九州,白天可以輕鬆觀賞瀨戶內海、大阪以及富士山。


    我們在月台上,和眾多剛剛結束快樂旅程的旅客們擦身而過。


    聯絡我們的人是隼號特急的車掌長。


    「各位警四的同學們!在這邊!」


    車掌長站在最末端的十二號車門前,揮揮手叫我們過去。


    根據車掌長的說法,列車一抵達東京站後,一一打開每間房間,檢查是否有人睡著,或是將物品遺失在車上時,在套房內發現的。


    「原本以為是單純的遺失物,不過有點奇特,因此保留在原地。」


    「我知道了,等一下我們會調查的。」


    最後,車掌長的口氣有點害羞。


    「還有……使用套房的旅客,該怎麽說……是一對新婚夫妻……之後會由車庫人員整理……不過,房間,還有點……」


    「……哎!?」


    我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那麽,接下來,拜托你們了。」


    車掌長低著頭,到其他車廂檢點去了。


    「車掌長最後想說什麽呢?喂,小海同學?」


    「這個~不清楚喲?」


    小海同學也露出『不明就裏』的表情。


    「走吧,小海同學!」


    「好的。」


    我和小海同學依序進入十二號車廂的門,沿著走廊的紅色地毯進入最後方。


    喀嚓。


    輕輕旋轉沉穩木紋色調的房門門把。


    映入眼簾的是白色床罩掀了起來,床單也皺巴巴的雙人床。


    「咦!?」


    「啊……」


    車掌長最後想說的事情,原來是這個……


    這個……有點……呃……尷……尷尬。


    小海同學似乎也察覺到,紅著臉低下了頭。


    慘了~雖然我還沒有這種經驗,可是感覺像在電視劇上看到,第一次開房間的情侶耶!


    要是不說兩句話,氣氛會走調。


    「哇~原來房間裏是這樣啊。」


    慘了,我怎麽這時候沒頭沒腦冒出這一句啊。


    小海同學仰望著我說。


    「高山同學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咕嚕。


    我咽了一口口水。


    「來到什麽!?」


    「觀覽套房。」


    對、對啊,當然是這間房間囉。


    肯定隻有我一個人心髒狂跳,沒錯。


    「遺失物……是什麽呢?」


    小海同學站在我身旁,環顧房間。


    位於後方沙發的桌子上,有一個很大的箱子。


    「啊!?就是那個,遺失物!」


    小海同學急忙從我麵前經過。


    飄逸的茶色秀發,散發出從未聞過的香氣。


    「呀!?」


    運動神經等於零的小海同學,竟然絆到了我的腳尖。


    接下來宛如慢動作般,隻見她的製服帽脫落,整個人仰麵朝後方跌倒。


    「危險!」


    我當機立斷,設法伸出左手保護小海同學的頭部。


    噗——我們兩人疊著倒在床上。


    原本擔心後腦勺撞到東西而伸出的手,經過小海同學的頭發後,夾在後腦勺與床罩之間。


    我緩緩睜開眼睛,麵前是小海同學一臉驚訝的表情。


    距離近到我的左手如果施點力,就會和她接吻的程度。


    而且因為這一跌,我們兩人的製服都亂了,上衣掀了起來,露出底下的襯衫。


    這這這這這這!?


    冷靜看清楚情況後,製服帽掉落,頭發散開的小海同學橫躺在床上,我的手夾在她的秀發與床的中間,整個人幾乎壓在她身上。


    「………………呃。」


    「………………咦。」


    小海同學似乎也掌握了情況,迅速以雙手遮住臉。


    拜托拜托拜托,不是這樣的啦!


    我試圖起身,擔心左手施力會弄傷她,因此改為右手施力。


    軟q的觸感和「啊……」的一聲嬌喘,有如開關一般連動。


    仔細一看,倒下去的同時無處可去的右手,正好平貼在小海同學的胸部上。


    噢噢噢,該怎麽辦!?我在幹什麽啊!


    喀咻喀咻喀咻喀咻喀咻喀咻喀咻——


    我在腦海裏開始投煤訓練。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仔細思考一番後,我冷靜下來,緩緩將左手從小海同學的後腦勺抽出來。


    隨後也將右手從柔軟的胸部上抬起來。


    可不是我想多摸兩把才這樣……


    無可奈何之下,由於我的膝蓋正好卡在小海同學緊身裙的雙腿中間,因此使勁一口氣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小海同學?」


    我朝大概連一次仰臥起坐都做不起來的小海同學伸出手。


    小海同學將手從臉上離開,戴著白色手套的的柔嫩手迅速抓住我,坐起了上半身。


    怎麽會!?有點淚眼汪汪!?


    「抱歉,我……做什麽都笨手笨腳……」


    「我才應該道歉……這個……剛才失手……」


    當然,我是因為失手沒防止她跌倒而道歉。


    「謝……謝謝你……保護我……」


    「嗯,還好你沒有受傷。」


    小海同學似乎沒有誤會。


    可是一想到如果換成櫻井,真讓人背脊發涼。


    她大概會用腳跟落下踢,或是絞技逼我消除剛才的所有記憶吧。


    雖然我們感覺好像過了很長的時間,不過從絆到腳摔倒為止,大概還不到一分鍾吧。


    小海同學撿起滾落在床邊的製服帽,開始整理製服。


    不過女性公安隊員坐在床上整理儀容,男性公安隊員在一旁看著好像有點尷尬……


    因此我先去調查遺失物。


    靠近窗子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大小和微波爐有得拚的行李,讓人忍不住想喊「拜托喔!」


    尺寸實在大到難以置信有人會遺失這個。


    但飯田小姐說過,遺失筆電或家電製品的人很多,更誇張的是,有人居然將兩台桌上型電腦的主機忘在電車上。


    到底怎麽忘掉的啊?


    而且更搞不懂,有誰會扛著兩台主機在路上走?


    小海同學整理好製服後,從後方走過來。


    「很重嗎?」


    「不知道耶……總之我先抱起來看看。」


    我將手放在箱子兩側,用力抱起來。


    「哇!?」


    原本以為很重,用力抱起來一看,結果隻有箱子脫落。


    箱子沒有底板,看來隻是罩著什麽套子而已。


    汪!


    咦!?汪是什麽意思啊?


    「哇~好可愛的小狗呢!」


    箱子裏有一個寵物籃,裏麵裝著一隻小狗。


    小海同學將手指伸進寵物籃的小孔,同時說。


    「來來來,好可愛的小狗狗喲~你是從哪哪來的呀?」


    其實我不太喜歡對動物使用這種幼兒語,也包括說。


    狗大概也一臉困惑吧。


    「這孩子是長毛吉娃娃呢。」


    是嗎?我完全不了解狗的種類,覺得狗就是狗。


    「而且好厲害,這個寵物籃是名牌喔。」


    「名牌?」


    聽她這麽說我仔細一看,寵物籃的材質像是皮革,整體印著相同款式,像是i還是&的奇怪符號。


    「這是法國名牌包的普利威登喲。」


    「哦~」


    雖然我跟著迴應,不過當然完全不懂。


    我對名牌比狗更一無所知。


    「遺失物寄放在遺失物中心時,會詢問大約金額吧,這大概值多少錢呢?」


    小海同學以手指在額頭上敲了敲,想了一會之後說。


    「這個呢~雖然我不清楚詳細價格,不過狗狗大約十萬……寵物籃定價大約三十萬吧。」


    「不會吧!?真、真假——!」


    狗要十萬!手提式狗屋居、居然要三十萬!這有天理嗎!


    我才不要讓狗住進比老爸一個月薪水還要多的籠子裏咧。


    「在把拔來接你之前,要乖乖的喔~」


    小海同學將臉湊近寵物籃,不斷和狗說話。


    「這麽小的狗……真的這麽貴?」


    我也透過網格子往裏瞧,並且將手指伸進去。


    「嗚嗚……」


    剛才對小海同學撒嬌的狗,居然露出牙齒低吼。


    為什麽對我齜牙咧嘴!?


    「怎麽了,小狗狗?」


    狗看到小海同學來逗弄,又開心地搖起尾巴來。


    怎麽迴事?連狗都愛好美色?


    「總之將它帶到遺失物中心去吧?」


    「那就讓我帶過去吧!」


    「拜托你了,它似乎很討厭我呢。」


    我揮揮手噓了兩聲。


    「小狗狗我們走走囉~」


    小海同學眼神閃爍,提起籃子的提包。


    想不到一離開桌子,提包就突然往下墜。


    「哎呀!?」


    小海同學連忙使勁,不過還是搖搖晃晃。


    「很重嗎,小海同學?」


    「唔~一隻吉娃娃應該不會這麽重才對呀……」


    我敲了敲提包。


    「會不會是名牌,才做得特別堅固呢?」


    「或、或許是……不過,勉強……搬得動吧~」


    小海從下方將提包穩穩抱在手上。


    「是嗎?那就加油囉,小海同學!」


    「好~」


    我們謹慎搬運裝著狗的提包。


    負責管理與應對遺失物的單位不是鐵道公安隊事務所,而是就在附近的遺失物中心。


    櫃台的大姊姊說:


    「好可愛喲,高中生?」「是警四呀~真了不起~」「下次一起去吃午餐吧。」


    逗了我們好一段時間才讓我們寄放。


    大姊姊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


    「小狗狗嗎……」


    「不能寄放狗嗎?」


    我這麽一問,小海同學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是~隻是在想它有沒有


    確實植入晶片……」


    什麽跟什麽啊!


    難道最近養狗和被外星人綁架的人類一樣,體內被植入了晶片之類的嗎!?


    「沒有植入的話會有問題嗎?」


    「對呀,法律規定無法驗證身分的話,就不能寄放在遺失物中心,沒有晶片的話就必須立刻送到衛生所喔,如果有的話,大概能寄放兩個星期吧。」


    大姊姊說著,將小狗抱出來,同時取出一台機器,像是少了鏡片的特大號放大鏡,碰觸小狗的脖子部分。


    結果嗶的一聲,顯示一排序號。


    真的假的!?體內藏有微晶片……


    「太好了,隻要調查序號,應該就能聯絡飼主了。」


    「好棒喔~小狗狗~」


    小海同學放鬆了表情,摸摸小狗的頭。


    狗和她們倆好親近。


    可是我說「太好了~」一接近狗。


    「嗚嗚嗚……」


    狗還是一樣立刻變臉。


    東京站畢竟沒有狗屋,因此在飼主領狗之前,隻好養在這個寵物籃裏。


    裏麵似乎有準備好狗食。


    「小狗狗,我會再來看你的喔~」


    小海同學揮了揮手,小狗開心地在籠子裏蹦蹦跳,最後因為太興奮而撞到籠子頂端。


    誰叫你在這麽狹窄的地方蹦跳。


    ……咦?難道籠子不合狗的尺寸嗎?


    名牌寵物籃的底層很厚,小狗顯得有點擠。


    大概就是這樣吧……而且我就算想破頭也不明所以。


    我們快步走迴公安室。


    迴來之後在警四忙得不可開交,完全忘了和小海同學以及狗的事情。


    結果我晚了一個小時才下班,好不容易才迴到衣櫃間換衣服。


    第一天就加班一個小時……


    好痛……


    頭一次出勤就全身肌肉酸痛。


    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正好遇見換好學生製服的櫻井。


    「工作結束了嗎?」


    「高山你也要迴去?」


    「是啊……從第一天就這麽累人。」


    「幹嘛用大叔口氣說話啊。」


    早上發生過那段插曲,還以為她會不甩我,想不到她主動向我打招唿。


    雖然我們沒有主動開口,但還是從公安室一路走到東京站。


    「我又不是為了做這些事情才來的!」


    櫻井火冒三丈發牢騷。


    「我寫了一大堆報告耶。」


    哎——櫻井使出全身力氣歎了一口氣。


    「寫報告算什麽,你知道我倒了幾杯茶嗎!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超級倒茶員啦。」


    才第一天耶……而且我頭一次聽過倒茶員還有超級的。


    「應該是因為不讓研修生從事危險工作吧……」


    我一這麽說,櫻井隨即眯起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又在想……女生不可以從事危險工作?」


    「我哪有這樣想啊!可是這裏還是有思想保守的人啊……」


    「看,還說你沒有想!」


    不要把所有男人混為一談好不好。


    櫻井一臉懊悔地撥起頭發。


    「我的爸爸是警官。」


    「哦——那很厲害啊,我爸既不是國鐵職員,也不是警察咧。」


    「那樣比較好啦。」


    哎——櫻井又歎了一口比剛才更長的氣。


    「從小,爸爸就夢想讓我成為女警,不僅讓我學合氣道等防身術,還讓我在海外接受射擊訓練,教育方式很斯巴達呢。」


    「所以你的槍法才那麽準啊……還以為你以前當過殺手呢。」


    「什麽啊!」


    在日本除了殺手以外,誰的槍法那麽準啊。


    櫻井將手別在後麵,邊走邊說。


    「直到念國中時我還很喜歡爸爸,可是上高中之後卻開始討厭……導致我也不想成為警察,因此我想進入和爸爸的夢想無關的職場,而且女性也能和男性對抗的工作……考慮過後才選擇鐵道公安隊的……」


    咦!?原來櫻井不是為了進入國鐵的跳板,而選擇這裏的嗎?


    「結果……我還是在倒茶……家人一定會不客氣嘲笑我……高山你的目的也是鐵道公安隊吧?」


    她哪來的根據這麽想的啊……?


    我看著櫻井的表情,本來想立刻否定。


    …………咦!?


    剛才和她並肩而行所以沒發現,但櫻井的表情非常沮喪。


    容貌還是一樣漂亮,但活力的光輝卻少了一半。


    頭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我實在不敢立刻否認。


    「呃……嗯,對啊。」


    我在說什麽啊~


    櫻井微笑。


    或許是一起熬過地獄般的研修,培養出革命情感,總覺得要是否定的話,她的心情一定會跌落穀底,因此我撤了小小的謊。


    「唿啊——」


    隻見她用力挺起胸膛,雙手朝頭頂大大伸了個懶腰。


    然後將手伸到我背後,有力的手臂『啪!』一聲拍了一下。


    「好痛耶——幹嘛啦!?」


    「好了啦,一直沮喪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高山!」


    沮喪的人又不是我!


    櫻井獨自消沉,又獨自振作起來。


    「謝謝啦!和你聊天後,總覺得這樣不行,又有了幹勁呢。」


    「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沒差,反正都一樣。」


    櫻井突然停下腳步,朝東京站雙手合十。


    「希望東京站接連二三發生歹徒襲擊的嚴重事件!」


    東京站什麽時候變神社啦。


    「你喔——」


    「有什麽關係!反正明天還得繼續倒茶嘛。」


    櫻井恢複平常活力的表情,以輕快的腳步衝上樓梯。


    拜托別鬧了……


    我看著離去的櫻井心想。


    我隻想平安順利結束ojt。


    就算沒發生什麽大事,要是這幫危險分子的誰犯了大錯,我們四人的就業就掰了耶……


    我的長期穩定人生啊!


    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我也向東京站祈禱。


    「國鐵之神啊!請您讓櫻井往後繼續天天倒茶吧……」


    換上米黃色服裝的飯田小姐,笑嘻嘻走過我身邊。


    「怎麽了嗎?嗯!?是什麽新的咒語嗎?」


    啊!?這個……她一定以為我是怪人。


    「我也該迴去了……」


    孤零零的我從車站大廳,走向開往大宮的京濱東北線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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